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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陆川用南京！南京！拍出中华民族的生生不息！“中国五千年的历史之所以能够延续下来，不是因为两个人坐下来吃面条，吃10 分钟，满目生活的无奈，而是这个民族有其生生不息的东西，我希望做的就是把这种生生不息的东西表达出来。 ”陆川38 岁的陆川看起来十分年轻：他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穿着黑色羽绒服，戴一副黑框眼镜，说起话来有条有理，滔滔不绝。虽然按中国古话，他该是年近不惑，但 陆川给人的感觉，却仍像 20 多岁的小伙子那样轻松与鲜明。在拍摄了两部话题沉重的电影之余，他甚至不吝于在博客上展现自己小小的幽默感；又因为年轻有为， 模样清秀，在最近的媒体上，陆川的感情事也成为娱乐记者们很愿意提及的话题。这给人一
2、种陆川不务正业的印象，但实际上，陆川实在太忙了。采访时间很难敲定，经过多次协商，采访定在了下午一点钟，但陆川两点钟才到，又一头扎进内室， 过了半个小时才出来。与此同时，在外屋，他的工作人员正在与合作单位探讨字幕的问题，双方排出的时间表以 10 分钟为单位。陆川的时间就交付给这些分割开来 的 10 分钟。字幕，剪辑，审查，他还有一堆事要做，而助理已经在提醒奔赴香港的时间了。是的， 南京！南京！就要公映了。然而，在审查阶段，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这注定是一份过于敏感而冒险的题材。因为有些段落必定是触目惊心，也因为陆川对真相的孜孜以求，他要将曾经屠杀中国人的日本“禽兽”还原成“人” 。“那些事正因为是
3、人做了才可怕，人有自觉意识去干了禽兽才干的事，这才是真正吓人的。这说明人还有可能再去干同样的事。 ”历史也证明，的确如此。对于陆川，那段历史需要重新审视，也需要深刻反思。他更想将自己的新发现展示给每一个人。当然，是通过他挚爱的电影。陆川：给你一个真相“三平他们看完都惊了，觉得太震撼了！”说这话时，陆川语气里有难以掩饰的激动。 “三平”即是赫赫有名的中影集团董事长韩三平。2008 年 9 月 17 日，北京怀柔影视基地。这是南京！南京！制作完成后，进入审片阶段的第一天。当一直抱着片子行走于各投资方、各主管部门、各级领导的陆川被韩三平紧紧握住手时，他的眼泪夺眶而出。多日来，他忽上忽下、颠簸沉重的心
4、终于有些释怀。“不管怎样，孩子已经生出来了，比起一年前等待办出生证时的那份焦虑，现在的我完全是心平气和，甚至心满意足了。 ”陆川把电影看作自己怀胎 10 月、一朝出 世的孩子。虽然孩子降生的过程有艰苦，也有心酸，但对于自己的孩子，陆川从不掩饰对“他”浓厚的期许与对其长成栋梁之才的坚信。他只不过刚刚给媒体看了看孩子的小手南京！南京！五分钟的片花看完，很多人直呼震撼。 “相信我，看完影片你一定更震撼。 ”陆川说。南京是一把尺子南京！南京！承接的是可可西里 。后者以 700 万元的小成本拍出了感人至深的好故事，也使陆川爆得大名，国内外 60 多个奖项加身。此时，陆川如新星升空，诸多青年导演视之如畏途
5、的融资工作，对陆川来说已非难题。但对“资本属性” ，陆川依然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从可可西里到南京！南京！ ，这三四年间，有 30 多部戏找我拍，但基本上都无疾而终。看了剧本，我差不多就删掉了 28 部。剩下两部，一聊发现投资 方不靠谱。我觉得资本是有属性的。有的人可能是爱好电影，有的人可能是为了捧女朋友，这样目的不纯粹的邀约我都会很警惕，因为这种合作通常无法持续。 ”南京大屠杀的历史题材进入他的视野，那还是拍摄可可西里的时候。 “有天我忽然说，下部戏拍南京大屠杀吧。我当时那么一说，其他人也不过那么一听。因为 大家都觉得不太可信。 可可西里投资 700 万元，要是拍南京大屠杀，资金不说上亿元，几
6、千万元是免不了的，这两个量级差别太大了。 ”在此期间，中影厂领导找到陆川，希望他接受关于福娃的动画导演工作。“开始很热情，因为它与奥运相关，又是动画，我也很喜欢。 ”但后来他发现，这事儿 有点像“堂吉诃德跟风车作战” ，是不可能赢的。在最终的方向性问题上，陆川与有关方面的想法无法调和。做到一半，他便辞职了。后来，也有别的项目来找他，但他发现，南京已经成为一把尺子。 “我内心总想着南京，总是拿别的项目跟它比，衡量来衡量去，最终发现，还是这个项目最能激发我的热情。 ”他便开始写剧本。到 2006 年，整个剧本做完，陆川的内心也就更加坚定。“南京大屠杀，有！”筹备南京！南京！的过程远非想象中一帆风顺
7、，其中最困难的事，陆川以为，还要数通过立项审查。那时候同时有三部南京大屠杀题材的电影要取得拍摄权限，电影局花了很长时间对此做出权衡。虽然陆川的剧组最终通过，但等待的日子，所有的人都是战战兢兢。 此后的投资方磨合、剧本修改也花了不少时间，对陆川而言，那扇大门已经打开，余下的波折不过是途中的影壁绕过去又是道路开阔。他甚至乐观表达：“年轻 导演有电影可拍就是好事。 ”为了拍摄影片，他搜集了许多史料。逐渐，他在历史教科书和常规说法之外，发现了最生动的细节，最真实的逻辑。他形成了自己的看法。“有人刻意歪曲对南京大屠杀的认识：日本人进城之后中国人没有抵抗。但事实并非如此。在日本人的日记里，我发现了大量的线
8、索，比如我们被打散的部队，三五 成群，隐蔽在街头巷尾，拼死抵抗。因为日本兵规定一个妇女只可带走一个男人，有个中国妇女，她就换了 6 件衣服，带走了 6 个人。这都是原原本本记在南京一个 老师的日记里的。无数的证据都可以证明，南京大屠杀我们不是没有抵抗，我们是在拼死拯救自己。 ”而在此过程中，受震动的绝不仅仅是陆川自己。去日本挑选演员时，他曾带着一沓厚厚的历史图片前往。一些日本演员开始并不承认曾发生过南京大屠杀，陆川不说什么，只是把那些血淋淋的照片放在他们眼前。几天之后，再次见到陆川，他们突然很认真地说：“南京大屠杀，有。 ”“搜集资料是一个艰辛的过程。搜集到最后，我更加觉得必须要把这件事的真相
9、完整地告诉大家。不是看我们曾经怎样被人糟蹋，也不是要让大家看了哭，而是要让中国人知道：我们曾经怎样自己在拯救自己。这对当下，对以后，都是有教益的。 ”也许是机缘巧合，在 2007 年，拍摄南京！南京！所需的几千万元资金全部融资完毕。当年 10 月， 南京！南京！进入实际拍摄阶段。昭然野心一年多过去了，如今， 南京！南京！已全部拍摄完成。在这部电影中，陆川采用了凝重的黑白色。在那些非黑即白的强力对比中，手持镜头如同历史老人，以一 种镇定沉稳的姿态，悲悯地注视着 72 年前在中国首都发生的那一切。观众的眼睛会跟随镜头，穿越那些血腥和暴力，穿越那些悲凉与沧桑，抵达历史的深处，感应 到某种真相。那一真
10、相，关于中华民族的自我拯救，关于我们血脉里的强大力量。“我拍电影不是把自己单纯当一个导演，而是当作观众。我从小酷爱看电影，但现在，却发现中国电影的一些美好的传统和情怀都在沦丧。比如第五代的早期作品， 他们不一定要去鞭挞恶，但至少都在追逐善，精神内核是有光彩的。可是，你看看现在的大片小片，似乎忽略这一点。我觉得这是很奇怪的事。我想拍有历史感、能 反映中国人美好精神内核的片子。 ”“那些边缘的、贩夫走卒、柴米油盐的故事，可能也能拍成电影，但我们每天的生活就是这样琐碎乏味，难道还要再去电影院重温一遍吗？我的理想是重塑中国强悍的文化形象，所以，我要去选择一些深入大家记忆和情感的题材。 ”陆川说。至于提
11、到已有多部关于南京大屠杀的影片占领市场，观众是否会觉得南京！南京！重复，陆川说， 南京这个纪录片电影很不错， “但就像 4100 米接力跑一样，他们跑完了第一圈，剩下三圈就交给我们了” 。对陆川而言， 南京！南京！远非一个表达历史真相的故事。他在制作方面的起飞，从这里开始；他的控制能力及影响力，都在这部传言耗资近两亿的电影中得到体现和升华。至于陆川的下一步，谁知道呢？历历在目的，只有这个看似文弱的男人那昭然的野心。陆川：我的寻枪记在可可西里成名后，有人控告陆川抄袭，官司至今已经打了有两三年，最终法院判定原告败诉，第二天判决书就要发下但就在当天，原告表示撤诉。这一天，他的不白之冤宣告洗雪，陆川带
12、着愤怒和兴奋对我们诉说着这一切。“永远不要靠一张脸去判断一个人，那是很危险的。我表面上温情脉脉，其实很粗暴很急，所以我喜欢有些强制性的艺术。 ”陆川曾如此对媒体说。他虽世家子弟， 文笔功夫了得，却不愿承继父业。 “我觉得文学像是你对一个人喃喃细语，要依赖于听众的耐心、素养，但电影是站在那儿， 啪一个嘴巴，强迫你听它说话。电 影更直接更有动物性，直接作用在你的肾上腺。 ”这是陆川对文字与电影的理解，带着他内心的暴力与决绝。但他说自己与父亲对世界的天真不同，他本质上是“悲观主义的” ，但还是想“为社会做点事” 。陆川说“做点事”的时候，请一定相信他在此刻的谦虚。他的那“点事” ，绝非那么简单。“电
13、影在我心里面流成了一条河”陆川，1971 年 2 月 8 日生于新疆，6 岁时跟随父母回到北京。他的家世十足书香门第，父亲陆天明、姑姑陆星儿，均是建国后赫赫有名的作家。陆川少时，得益 于家中丰富的藏书与“往来无白丁”的氛围，较同龄人更具人文素养与情怀。圈内人说，陆川的剧本写得非常好。 “你基本是从头看到尾不愿意放下。 ”他偶尔写几 篇影评，文字之下奔涌的力量足以令人惊动。文如其人，陆川一张白皙清秀的脸，在大多数时间掩盖了其力量充沛的内心，却被父亲早早看出了究竟：“父母觉得我是个太危险的人物，送到军队才保险。这样就替我报了军校，学英语，没想到我考上了。 ”陆川说。从 1989 年到 1993 年
14、，陆川在军校每星期看三天电影。渐渐“感觉电影就是你的梦想，但被生活冲得越来越远，跟电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那种感觉挺难受 的。就像我喜欢一个女孩子，但是眼见着她越走越远，最后和别的男孩儿好了，嫁人了，看着她亲昵地挽着别人的手，那种感觉” 。然而野心勃勃如陆川，绝对不会一直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与别人一起走远。1994 年，陆川偶尔进了一次电影学院，看到他们的招生简章，一条条读下去，忽然觉 得仿佛是给自己量身打造。他骑车去了新华书店，把参考书全买了回来。“有一天，我把几十本书都看完了，突然觉得电影在我心里边流成了一条河。 ”那年北影的导演系有一两百人去考，陆川在三试之后进入前四。与许多人的猜测不同，在
15、陆川为考北影奔波劳苦的时候，其父陆天明不发一言，没有给陆川任何帮 助。甚至在陆川 1998 年毕业分到北影厂之后，陆天明也没有通过自己的影响给陆川提供任何额外的机会。对此，陆川对父亲充满了敬重：“我很感谢父亲。因为 只有这样我才知道自己是真正喜欢电影，而不是喜欢电影带给我的一些浮华与功名。 ”“绝大部分这个圈子里的人都不知道爱电影，电影对他们来说只是谋生或者获取功名的手段。 ”陆川又说。他的语气里，有“微斯人，吾谁与归”的无奈。寻枪：用生命去寻找寻枪拍摄时，离陆川从“北影”毕业，已经三年。那可能是任何一个年轻导演都要经历的空档期，没有人给他机会导戏。终于有一天有人让陆川出任副导演，但 思索了很
16、久之后他拒绝了，因为那无法体现他的意志。于是写剧本，纯粹为商业“写起来完全不累”的活他干过，也写过自己想写的东西，直到遇到了寻枪记 。陆川花一万元钱获得了寻枪记的版权，但做了相当大的改动，这部两万余字的小说本来风格平淡写实，但在陆川的电影语言下， 寻枪是一个充满悬疑、幻影重重的故事。主演姜文谈到寻枪的意义说：“其实生活中有很多人内心的枪都丢了，但是有的人没有去找，有的人去找了，而且用生命去寻找。 ”陆川基本同意姜文的诠释： “这恰恰是我要做的东西。我觉得一个人用生命去找一个东西没有错，但是我跟姜文的分歧在于，他想做一个类似秋菊打官司的东西，一个人很轴地去找 枪；而我觉得寻枪说的是一个生活底层的变形虫，在社会和体制的压力下，连变形的能力都放弃了，他必须要付出生命去完成。这其实是我对很多英雄行为的动 机的解释。 ”据说在拍摄现场，年轻的导演陆川与资深的演员姜文之间有诸多较量。陆川说自己是拿直觉跟姜文拼：“这种较量其实是没有人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