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可持续发展与性别平等(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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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环境可持续发展与性别平等的关系探讨李慧英 王玉桥2005 年中央党校与加拿大公务员学校一起做“中国与加拿大环境可持续发展与公共管理”项目，该项目设置了中方与加方的性别平等专家。每每性别平等专家参与项目讨论，参会者就会提出这样的疑问：环境可持续发展与性别平等有什么联系？为什么一定要把性别平等与环境可持续发展连到一起？艾滋病始终有一条“艾滋病女性化”的主线，使得性别问题成为无法必须正视的问题，而环境污染波及的范围之广、影响的群体之多，几乎很难说有“性别” “城乡” “阶层”之分，为什么一定要提出性别平等？人们问的不无道理，性别与环境的联系是否显得过于牵强？特别是区域性的环境污染，如空气污染情况、土

2、地的沙漠化、沙尘暴、河流的污染、酸雨等，涉及的范围十分广泛，有的途经几个省份，有的跨越国境，经过城市和农村，在这些地区无论是穷人和富人、有权的人还是无权的人、城里人还是农村人，儿童老人还是妇女都要遭遇环境污染的“侵袭” ，任何人都不可能“幸免” 。然而，这仅仅是问题的一个方面，从另一个方面来看，环境污染对人们影响的程度又是有“城乡” “阶层” “性别”之分的。环境污染对于弱势人群包括女性的影响程度往往更强烈环境污染从影响范围来看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区域性的环境污染，如近几年北京的空气污染以及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使得北京经常遮蔽在迷雾和黄尘之中，无论是重权在握的中央首长，还是身价百万的明星艺人，无论

3、是打扫卫生的环卫工人，还是街头站岗的交通警察，都要呼吸北京的空气和呛人的黄尘。淮河流域的水污染，使得沿河两岸的居民和村民与臭气熏天的气味朝夕相伴，满目垃圾和废物。从这个意义来说，区域性环境污染会对所有生活于其中的人产生影响。区域性的环境污染是无疆界的，是人类的共同杀手。但是，环境污染对不同的职业、阶层和性别影响的程度是不同的。在室外工作的环卫工人和交通警察，就会比室内工作的白领阶层，呼吸更多的尘土和废气；家有多巢的富人，更有条件选择优雅的环境和适宜的住所，更可以避开污染的地方，中下阶层却无法进行住所的自由选择；有钱人可以喝矿泉水，不必为引用水发愁，而穷人只能引用污染的水源，否则生活就难以为继。

4、在淮河流域附近有一个村子叫黄孟营村，该村井水与河水又黑又臭，地下水受到污染，村民们由于条件所限，不得不长期饮用污染的水源，最终导致全村 84%的青壮年常年拉肚子、新生儿畸形、十年征兵没有一人合格，已有近百人分别死于癌症，这里既有男性也有女性，其比例大致一致。一位长期拉肚子的患者，骨瘦如柴，她临终前拿着一瓶矿泉水，暗示着：“如果村子里有洁净的水，就不至于患上这样的绝症。 ” 可见，越是贫困家庭的人、越是农村中缺乏资源的人，环境污染所带来的影响就越严重。应当看到，我们的社会并不是一个平行的社会结构，而是存在等级差别的纵向社会结构，处于社会结构底部的人群遭受的负面影响远远大于上部的阶层。这种影响还会

5、因同一性别的不同而不同。我们曾经去过河南的艾滋病村，这里有许多因卖血感染艾滋病病毒的村民，我们在调查中发现，村子里的病人最需要什么的时候，他们说：需要钱、需要关心、需要到医院去看病。农村男女村民从感染病毒到死亡的时间是不同的，男性往往是半年，女性只有三个月。当我们问起种需求的表达更为强烈，更需要钱、更需要关心、更需要到医院去看病。为什么？妇女在家往往是照顾人的，这是妇女的性别角色规定的，而自己生病之后就很难得到照顾，她们面临的最大问题是谁来照顾照顾者？性别权利的不平等、资源的匮乏使得她们比起丈夫更少看病的机会，更少得到关心。所以，弱势人群中女性遭受的危害更大。我们是否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环境污

6、染，特别是区域性的环境污染，对不同的阶层都会产生影响，但是影响程度不同。越是没有权力的人，受到的影响就越大；越是没有资源的人，受到的影响就越大；越是没有信息的人，受到的影响就越大。在我们国家包括世界其他国家，区域性环境污染对于乡村、穷人、老人、儿童和女人的影响最大。另一类污染是行业性的环境污染。这类环境污染与职业工种有关，不同的职业有不同的污染源，比如在农作物生长过程中，常常需要喷洒农药，喷洒农药的方法不当会导致操作者中毒。农村中“男工女耕”十分普遍，喷洒农药的人员大多是妇女，她们更容易遭受农药的侵害。从事采矿的工人，常年与煤尘打交道，容易患上“矽肺病” ，从事地下采煤工作的男性多。从 200

7、7 年开始，我们“性别与环境”小组专门进行了行业性环境污染与性别的案例收集与调查，走访了国家环保局，遗憾的是在多如牛毛的环境案例中很难发现环境与性别的案例，于是，我们艰难地以性别做线索，循着“蛛丝马迹”进行“大海捞针”或者“顺藤摸瓜” ，终于收集了四个性别与环境的案例。我们发现易受环境污染的职业工种并不是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既是分“城乡”的，也是分“阶层”的，同时还是分“性别”的，在环境污染严重的职业中，大多是低收入的劳动密集型的，城里人很少大多是农民工，而且农村妇女非常集中。在经济迅速发展的城市工业化过程中，按照“资本”的运作规律，农民工成为一支廉价的而又数量庞大的队伍跻身其中，而农村妇女是作

8、为最为廉价的劳动力参与经济发展，当她们承担着经济增长的使命时，她们的权利却没有被告知被维护，她们常常成为环境污染的最大受害者。农村妇女往往成为环境污染的最大受害者广东是我国经济发展的龙头，工业发达，企业林立，在流水线密集的工厂里聚集着大量年轻的打工妹。惠州市超霸电池厂，以超霸的电池品牌享誉全国，2001 年获得国际ISO14000 认证。生产电池的原料之一就是镉粉，镉粉是一种对人体非常有害的红色粉末，它会导致人体的呼吸系统、肾脏等脏器受到损害，还可能引起其他器官的病变，影响终生健康，甚至引起死亡。所以政府明令禁止生产镉电池。然而，镉电池生产却屡禁不止，广东超霸电池厂一直在使用镉粉，生产镉电池。

9、大量的打工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长期在镉污染物中工作，吸入肺中大量镉粉，到了 2006 年，该厂 1024 名女工（全部是打工妹）镉超标，不能继续工作，还有 8 名女工镉中毒，她们的肾脏受到了损害。2006 年初，曾在电池厂工作过的年仅 25 岁的四川泸州姑娘付洪琴就因镉中毒引起的肾病去世。2002 年 3 月，付洪琴经体检合格，被聘到电池厂装配部工作；2004 年 4 月，她感到身体不适，到医院检查即被诊断为急性肾炎并肾功能不全，符合镉、铅等化学品中毒引发的急性肾炎。到 2006年 8 月份之前，又有两名女工也相继死亡。行业性环境污染不仅损害了女工的健康，还影响了下一代的健康。与男性不同，女性还

10、担负着人口再生产的职责。如果女工在孕产期间接触到过量的镉，或者体内的累积达到一定浓度时，还会对胎儿、婴儿产生严重的影响。女工张秀秀 1994 年 3 月进厂在装配车间工作，直接接触制造电池用的镉粉。她于 1998 年结婚，2000 年怀孕（第一胎）7 个月时胎儿无异常，到第 8 个月胎死腹中。据她回忆，死胎在引产产出时头顶有一鸽子蛋大的黑包，脐带有一尺左右是黑的。而镉中毒女工周华华（化名）由于怀孕期间有镉接触、镉污染的背景，导致孩子出生后，皮肤大面积黑青。在城市化和工业化过程中，环境中的性别问题逐渐凸现出来，在企业老板以各种不正当手段获得大量财富的同时，打工妹却成为最为廉价的劳动力和环境污染的

11、牺牲品。如果说，广东电池厂的镉超标揭示了千里迢迢外出打工的妇女遭遇环境污染的境遇，那么，农村的妇女是否可以免受行业环境污染之苦呢？不尽然，以广西的“裤子之都”福绵镇为例，进入 1990 年代，福绵的服装业在近年承接广东服装产业转移中快速发展，成为广西承接东部产业转移的“成功模式”。目 前 该 区 共 有 服 装 制 造 企 业 750 多 家 ， 配 套企 业 180 多 家 ， 服 装 业 从 业 人 员 6 万多人。 其 中 管 理 人 员 1500 多 人 ， 技 术 人 员1800 多 人 。 日 产 60 多万条裤子，有 200 多种款式，产品销往全国各省区以及东南亚、澳大利亚、欧洲

12、、非洲及中东的国家和地区。依靠大力发展服装业，福绵区经济社会实现了跨越式的发展，多项经济指标在玉林市各县市区中名列前茅。该区的财政收入由 1997 年成立时的 2000 万元，到 2006 年突破了亿元大关，达到 10460 万元。财税收入 6131 万元，同比增长 27.5%；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 6272 元，增长 15%；农民人均现金收入 2638元，增长 20.5%。以上各项指标在玉林各县市区的排名中均大大靠前。妇女是福绵成衣制造业的主力军。不仅制衣厂里 80 是 女 工 （ 青 年 和 中 年 ） ， 福绵 区 内 各 个 家 庭 里 90 以 上 的 60-70 岁 的 老 年

13、妇 女 也 进 入 成 衣 的 流 程 作 业 。 制 衣厂 采 取 计 件 工 资 ， 熟 练 工 （ 30 岁 左 右 的 妇 女 ， 主 要 是 车 工 ） 做 满 一 个 月 是 800元 1000 元 左 右 ， 在 家 从 事 服 装 的 剪 线 头 、 穿 珠 等 工 序 的 老 年 妇 女 是 100 200元 左 右 ； 制 衣 厂 的 管 理 人 员 和 技 术 人 员 98 以 上 是 男 性 ， 他 们 的 平 均 工 资 是3000 6000 元 。 妇 女 处 于 企 业 组 织 的 最 底 层 ， 其 收 入 与 地 位 都 要 低 于 男 性 管 理 与 技术

14、人 员 。“裤子之都”产业链的形成与环境的破坏同行。7 0 年 代 福 绵 仅 有 家 庭 车 工 ， 随着服装产业的快速发展，服装产业链中重要的、必不可少的链节就是水洗企业。目前福绵有水洗企业 18 家，大多于 2001 至 2002 年从 广 东 引 进 （ 在 广 东 被 关 闭 的 高 峰 期 也 就 是 在 广西 引 进 的 高 峰 期 ） ， 水 洗 企业印染布料用水多，每天都有 700 吨的污水排放到河流当中，对地下水和江水造成污染，而且空气污浊。“街上住户的后面个个有锅炉排放 CO,，个个水洗厂排放毒水.空气真的变了,江河水也在变了.连鱼儿都没法活了”，“把福绵改名为黑龙江好了

15、；船埠的南流江水都可以当墨水用了”! “那里的河不能游泳了”！妇女 既 是 制 衣 厂 的 工 人 ， 每 天 呼 吸 制衣厂里的化纤与布料染剂的浑浊空气，同时也是 家务 与 农 活 的 主 要 劳 作 者 ， 还 是 人 类 生 产 的 承 担 着 。 水水不能喝了，一部分田地也不能种了，妇女们不管是在制衣厂还是回到自己的家里，都承受着别无选择的污浊的水和空气。看来，即便是西部农村在工业化现代化的过程中正在经受着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的冲突，而挤压在二者之间的农民（包括农村妇女）又一次承受着环境破坏所付出的沉重代价。性别问题往往被遮蔽在“城乡” “阶层”之中，打工者遮蔽了打工妹，农民遮蔽了农村妇

16、女，而社会性别视角在环境可持续发展中的引入，就是要将遮蔽的性别问题突出出来，呈现出在社会结构中女性所处的实际位置，而丢弃“男女都一样”的性别想象。也许有人会问，一个裤子之都的案例是否可以说明农村中环境污染的普遍问题。中央政策研究室 288-292（5 期）简报也许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印证农村环境污染问题正在日趋严重：农村环保信访量不断攀升,农民已经成为投诉污染问题来信来访的主体。环保诉求得不到解决，农民就会失去对基层政府的信任，对污染之怨可能演变成对政府不作为之怨。对于我们的社会稳定会带来非常严重的影响。中国的环境状况呈现出一种恶化的趋势，有几项环境状况的指标在世界上排名前名：我国消耗臭氧层物质世界第一，二氧化硫年排放量世界第一，持久性有机污染物世界第一，汞年排放量世界第一，二氧化碳年排放量世界第二。环境问题的不断加剧，影响到我国和谐社会的构建。据中央维护稳定领导小组对全国群体性事件的态势进行分析发现，我们的一些群体性事件呈现减少的趋势，比如拆迁、军转的问题。但是还有一些隐患在凸显。比如水库移民问题、农村基层选举问题、以及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