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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们的心多么顽固 潘向黎，1966年生于福建泉州，1978年移居上海。1988年上海大学中文系文学院毕业，1991年上海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研究生毕业，获文学硕士学位。19911998年任上海文学编辑。其间19921994年赴日本东京外国语大学留学，1998年8月调至文汇报任编辑，主要作品有三毛传阅读大地的女人红尘白羽独立花吹雪无梦相随相信爱的年纪纯真年代缅桂花等。潘向黎的爱情小说，最打动我的，是一种“熟女的可爱”。和安妮宝贝一样，她参与了我的成长。我最初接触她的时候，还不到18岁。这些年已过，她老了，我也是。之前每隔几年，我都要为她的作品做一个笔记。我是眼见着她的爱情观，在作品里一路跋涉，颠簸，
2、受创，愈合，奔流入海，最后演变成秋水一样的澄澈，触手微温。最早的恋人日记，写得不好，彼时她还有几分“文青病”。写恋人日记时是1995年，那时她也27岁了，这个年纪上，书里的恋爱观，初夜观都很破旧。到了2004年的我爱小丸子，这个病开始痊愈。我爱小丸子里那个女孩子，一把年纪还勇敢地穿着卡通小球衣，固守着孩子气的明亮心性，看似优游地单恋一个男人。即使对方也是固守，固守着自己的沉默和单身，连一点遐想的缝隙都没给她留下，她也不悲不怨，照样开心地吃美食穿美衣。她的精神零食是：天天下班看一集小丸子。“表酱子不开心哦，从前在书里看到过，幸福生活的一大要素，就是有一件你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你看，我现在就有个永
3、远也得不到的大活人，所以，我很幸福！耶野也叶！”在日剧和日本漫画里，常有这样的单恋少女：东京爱情故事里的赤名莉香，悠长假日里的山口智子她们把双手叉在口袋里，吹着起伏的口哨，一滴眼泪都没有，不自伤，也不伤人，你看到的永远是一张笑意明媚盛放的脸。在几乎要笑出眼泪来的开朗之后，有着一种淡淡的悲意。像盐水泡荔枝一样，利用咸甜口感的反差，强化了被掩饰的悲意。今天我要说的是她的穿心莲。早晨看见一句话，大意是“情这个字就是心加青，当你对一个人有感情的时候，你的心是清白干净的”而我认定，这也是爱情存在的意义。潘向黎笔下的角色，总是一贯的素面朝天，清白喜悦。不论是单恋（我爱小丸子），还是婚外恋（穿心莲奇迹乘着雪
4、橇来）。我想了几天，终于明白这种洁净来自于一个人对自己的把持和要求。自律之后，眼见良心的干净，才可以直面他人的坦荡和磊落。穿心莲里的主角，是一个情感专栏女作家，专为溺于情海的人答疑解惑，而她自己却因过去惨痛的情感经历，早已不相信爱情，和男友薄荷过着不咸不淡的同居生活。好像某种痛神经被阻断的生物，一切都在痛苦半径之外，爱情，只剩下技术化的过招。但正如牡丹亭里那句肺腑之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爱上了留德归国的漆玄青。理性还在戒备，道德还在筑坝，回头一看心不见了。它已经兀自前行。你的心，那座你以为固若金汤的城池，它失守了。可能因为是婚外恋，所以最终，潘向黎用意外结束了它。她有自恃和端正，但是与
5、道德无涉。比如她不愿意和已婚男人纠结，是因为她的爱情观里有洁癖，不能容忍自己堕落变脏，而无关其他人的指责。她也会顺应人情，比如帮出版社的小编辑做促销，那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心懒，要花大力气去辩驳反对的事，掂量下成本，顺从比反抗易行，那就取个省力模式呗。她的爱很重，以性命相交，但不是滞重。在报纸上看见女性单身会导致妇科癌症，她马上让笔下男女主角用加速度脱衣上“帘卷西风”床生活和文学以这样的方式互相打扰，这段充满了喜感。很多爱情原理，都是有过人生历练的人才会吐出的箴言，轻浅却不肤浅，犀利却不锋利。比如：“男女关系像是一对跳交际舞的舞伴，表面看是男的带女的，其实女人是靠自身站立和保持美感的。”“爱有爱
6、的责任，不爱有不爱的责任。好比交通肇事，逃离现场和坚守是不一样的，哪怕不能改变伤害本身。”我喜欢她，因为她易感多情，但是每个心里的边角，都收拾得眉目清楚，像是某种日式家居，简约中见细节的经营，却不流于繁冗和堆砌。对自己下手的力度恰恰好，既不是自恋的庇护，也没有分析过度的自虐倾向，适度的清醒和自立，这种厚度适中的“自我”，才是现代女性立身之本。“自我”这个词，中国人喜欢把它同于自恋、自私，其实是误解。而我最终流下眼泪的地方，居然是看到女主角失恋以后，跑去旅行，桌上放着一份菜单，上面罗列着很多活色生香的菜名“牙则扎如饼，雪花炒鞭花，色馍山桃花，古烹火烧馍，丁香拱羊脊”，她掏出笔，兴致勃勃地摘抄下来
7、，回去可以给朋友欣赏。我想起前两天，N来找我吃饭。当时风雨欲来，雷霆压顶，N用简约的笔法，向我描述了当年她在海边上大学，每次雷雨前，都会头上套个塑料袋去看海天一色，骑车或漫步。当天夜里，我就梦见那个场景了。我起身，开灯，看书，读到这个情节，一下子就哭了我们的心多么顽固，无论怎么被荼毒，伤害，践踏，漠视，它仍然生生不灭。即使它正经历着“最爱的人态度突然转变带来的，对人性最深处的怀疑，坍塌与绝望，那不是病，那是死亡本身”。这一切，都不能阻挡，它对自由 、美和爱的渴望，哪怕是在梦中。子衿留言：我深知奇良的读书品位与大众不一样，果然，这一次他终于拿出了潘向黎的小说与大家分享。潘向黎爱写“都市生活”，原因很简单，在她看来，“街道就是都市人的田野，咖啡馆其实就是我们休憩的田埂，为什么有人对咖啡馆那么耿耿于怀，却不留意咖啡馆里的人和思想？”这样一个独特的视角或许更有利于人们去认识自己所生存的这个环境，反思生存状态，关注人本身的心理与生理需求。而这种效果，也是新近的女性作家作品中所传达出的一个普遍的价值观。 - 3 -用心 爱心 专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