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评胡适对_儒林外史_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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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略评胡适时 儒林夕黔史 的研究 陈美林 胡适在他早期的学术活动中 对于中国古代小说如 水浒传 三国演义 西游记 儒林外史 红楼梦 等 都曾予以介绍 考证和 评论 这在当时有开风气的作用 对后来 也产生 一定的影响 他的某些研究成果 在今天看来仍有一定的价值 当然 其中也包含了 不少错误的考证和反动的评论 仍有继续加以清理和批判的必要 这里 仅就他对吴敬梓及 其 儒林外史 的研究 略作论 述 胡适很推崇吴敬梓 认为他不但 是 个有学间 有高尚人格的人 而且还是 安徽的 第一个大文豪 对他所创 作的 儒林外史 作了极高的评价 认为它 和 水浒传 西游 记 红楼梦 一样 是 吾国第一流小说 是清朝

2、雍正 乾隆时代的代表文学 他 说 儒林外史 这部书所以能不朽 全在他 的见识高超 技术高明 他不同意钱玄同仅 就 内容立论 来评价 儒林外史 主张 论文学者固当注重 内容 然亦不当忽略其文学 的结构 结构不能离内容而存在 然内容得美好的结构乃 益可贵 可见 胡适是从思想内 容和艺术表现两方面着眼 注 意到内容和形式 的统一来评价 儒林外史 的 胡适所谓的 见识 高超 是就 儒林外史 的思想 内容而言 的 他的具体评论涉及到以下 几个方面 一 关于这部小说的主旨 胡适说 这书的 楔子 一 回 借王冕的口气 批评明 朝科举用八股文的制度道 将 来读书人既有此 一条荣身之路 把那文引出处都看得轻了

3、这是全书的宗旨 这样的概括 虽然还不够全面 但大体上符合这部小说 的客观实际 拎 出 了 儒林外史 的一个重要内容 与鲁迅所指出的 书中攻难制艺及以制艺 出身者亦甚 烈 的见解颇相近似 二 关于这部小说的题材 胡适说它 既没 有神怪的话 又很少英雄儿女 的话 况且书里的人物又都是 儒林 中人 谈什么 举业 选 政 都不是普通一般人能了解 的 因此 第一流小说之中 儒林外史 的流行最不广 但这部书在文人社会里的魔力可 真不少 的确 儒林外史 既不象 西游记 那样假借神怪来反映现实 也不象 水浒 传 那样塑造 了一系列 的英雄形象 更没有象 红楼梦 那样描写 了儿女情事 因而就不能 象这几部小说那

4、样拥有广泛的读者 具有巨大的吸引力 胡适对于 儒林外史 的题材特点 所持的这样见解尚不失为正确 可取 三 关于这部小说的社会价值 由于 儒林外史 出 色地描绘了当时几种不 同类型士人的日常生活 和精神状态 淋漓尽致地揭 发了八股科举的种 种弊端 真实地反映了清代初期社会生 活中的丑恶现象 有着强烈的现实感 因而胡适认为 它 可以作为了解社会生活的资料 他说 我 们若要知道某个时代的社会生活的详细记载 只好向 红楼梦 和 儒林外史 一类的书里寻去 不 仅如此 他还进一步认为 儒林外 史 可 以作批评社会的一 种绝好工具 强 调 了它对社会的批评功能 鲁迅 也曾认为吴敬 梓的描写 能烛幽索隐 物无

5、遁形 使彼世相 如在目前 同样肯定了 儒林外史 的认识意 义和批评价值 胡适所谓的 技术高 明 则是从 儒林外史 的艺术表 现而言的 他的具体评论包括 了以下几个方面 一 关于人物塑造 他认为 儒林外史 所以能有文学价值者 全靠一 副写人物的画工本领 如严贡生 如马二先生 如杜少卿 如权勿用 个个都是活的 人物 即如那 儒林外史 里的王冕 是一个有感情 有血气 能生动 能谈 笑的活人 这都是因为做书的人能用活言语活文字来描写他的生活神情 文学作品是借人物形象的 塑造来反映社会生活的 决定一部文学作品的成就高低 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部作品的人 物形象是否鲜明 是否具有典型 意义 儒林外史 对各种

6、 士人 形象的描绘极为生动 光彩照人 前人评论说 画图所不能到者 笔乃足以达之 鲁迅也说 小说中 凡官师 儒者 名士 山人 间亦有市井细民 皆现身纸上 充分肯定了 儒林外史 作者吴敬梓描 写人物形象的高超技巧 二 关于景物描写 胡适对于 我国古代小说的景物描写 一般是持 否定态度的 即使对于象 西游记 红 楼梦 这样优秀作品的景物描写 他也不予肯定 认为 只是用几句烂调的四字句 全无深刻的描写 但对于 儒林外史 中某些片段的景 物描写 他却加以赞扬 说 儒林外史 第一 回里有这么 一段 王 晃放牛倦了 在绿草 地上坐着 须臾 浓云密布 一阵大雨过来了 湖里有十来枝荷花 苞子上清水滴滴 岁 荷叶

7、上水珠滚来滚去 在 旧小说里 这样的风景描写可算是绝无而仅有的了 这样的评 价 是很有见地的 三 关于语言运用 胡适认为 儒林外史 是用一种活文 字做的 使用的是 最 普通 最适用 的 长江流域的官话 充分肯定了做为自话小说 儒林外史 的语言特色 四 关于结构 尽管胡适对 儒林外史 的结构颇多微词 但也承认它开创了 一种 新体 并且认为这种结构形式 成了近代讽刺小说的普通法式 受它影响的作品 很多 象 官场现形记 文明小史 老残游记 孽海花 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诸书 皆为 儒林外史 之产儿 象韩子云的 海上花列传 的 结构 也 是 从 儒林外 史 脱化 而来的 李涵秋的 广陵潮 其结构也是 儒

8、林外史 式 的 这样的 论断 还是比较符合我国小说发展的客观实际的 对于我国小说史上第一部长篇讽刺小说 儒林外史 的讽刺艺术 胡适也有一 些可取的 见解 最初 他把谴责小说也归入讽刺小说一类 但他却能看出 官场现形记 与 儒林外 史 的差别 分析了两者的不同 他说 儒林外史 写的是儒生 官场现形记 骂的是官 场 儒林外史 里还有几个好人 官场现形记 里简直没有一个 好 官 并且指出 儒林 外史 中有作者的理想 这一部大书 用一个做裁缝的荆元做结束 这是真自由 真平 等 这是我们安徽的一 个大文豪吴敬梓想要造成的社会心理 这就 比较正确地概括了讽 刺艺术的特点 讽 刺 小 说除了有否定人物登场以

9、外 还要有理想人物出台 它不是骂倒一 切 而要有作者的理想 后来 他见到鲁迅于 讽刺小说 之外又另分出 谴 责小说 一类 不把 官场现形记 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等谴责小说与 儒林外史 并列时 便立即表 示赞同 并根据鲁迅的分类 进一步比较了这两类小说的特点 他认为讽刺小说 儒林外史 沙 的作者 吴敬梓是个有学间 有高尚人格的人 是 个文学家 又受了颜习斋 李刚立 程 绵庄一派的思想影响 故他的讽刺能成为有见解的社会批评 他的人格高 故能用公心讽世 他的见解高 故能 哀而不温 微而婉 他认为谴责小说的作者 大都是失意的文人 在困穷之中 借骂人为糊口的方法 他们所谴责的往往都是当时公认的罪恶 正不

10、用什么深 刻的观察与高超的见解 只要有淋漓的刻画 过度的形容 便可以博一般人的欢迎了 从 这样对比的分析中 可以看出他认为讽刺小说的作者 应有高尚的人格 进步的思想 用讽 刺艺术来批评不合理的社会现象 这样的见解无疑是可取的 总之衬胡适从内容 形式以及讽刺艺术等方面 对 儒林外史 作了详尽的介绍 提出 了一些颇有见地的议论 特别是他的这些看法是在半个世纪前提出来的 这就更应该给予应 有的评价 胡适在 儒林外史 研究中的确存在着一 些不当的评价和错误的看法 这同样涉及到内容 和形式两个方面 例如 关于 儒林外史 的思 想内容 胡适仅仅把它归结为批评 科 举用八股 文的制度 他说 不给你官做 便是

11、专制君 主困死人才的唯一妙法 要想抵制这种恶毒的牢 笼 只有一个法子 就是提倡一种新社会心理 叫人知道举业的丑态 知道官的丑 态 叫人觉 得 人 比 官 格外可贵 学间比八股文格外可贵 人格比富贵格外可贵 社会上养成这种心 理 就不怕皇帝 不给你官做 的毒手段 了 他认 为 一部 儒林外史 的用 意只是要想养成这 种社会心理 这样的评价就大大降低了 儒林外史 的思想意义 其实 这部小说通过对知 识分子讲究 举业 选政 追求功名利禄的描写 广 阔而深刻地反映了清代初期的社会现 实 诸如朝政的腐败 官吏的贪墨 封建道德的崩溃 人情世风的险恶 盐商典当的骄奢 地 主士绅的不法 甚至少数民族的纠纷 市

12、井细民的反抗等等 所以鲁迅不仅仅说它 攻难制 艺及以制艺 出身者亦甚烈 而且还说它的作者能够 秉持公心 指褪 时弊 这显然比胡适仅 就举业这一点立论要深刻而全面得多了 同时 胡适对 儒林外史 思 想内容的重视程度 不 如他对这部小说艺术形式的 注意 而 即使对于 艺术表现 的评价 也有不少错误的观点 例如 他虽然肯定了 儒林外史 中片段的景物描写 但从总的方面来说 他对 儒林外史 的景物描 写 也是持否定态度的 认为作者用来描写景物的语言也多是陈词滥调 其例证为马二游西湖 一段 他说 写西湖只 说 真乃五步一 楼 十步一阁 一处是金粉楼台 一处是竹篱茅舍 一处是桃柳争妍 一处是桑麻遍野 这种看

13、法是极为片面的 景物描写主要是为 表现人 物性格服务的 马二是个腐儒 他游西湖 对于秀 丽的景色当然 全无会心 只能引用他 生平熟读的 中庸 中 真乃 载华岳而不 重 振河海而不泄 万物载焉 的语句来赞叹 但这却正表现 了 迁 儒之本色 再 如王冕观雨景 画荷花 一段 也是为了 烘染 人物的 淡泊而高尚的情操 离开表现人物性格的需要来孤 立地评论景物描写的高低 这不能不说是 形式主义的表现 还有 胡适虽然肯定 儒林外史 的语言是 最普通 最适用 的 官话 但又指责它不能表现人物的神态 人人都说着长江 流域的普通话 也叫人起一种单调 的感 觉 有时还叫人感觉这种谈话的不自然 不能传神写实 他还认

14、为 文学要能表现个性的 差异 就 不能不依靠方言 因此 他对用吴语写作的 海上花列传 大加赞赏 这种 看法是错误的 儒林外史 的语言并非不能 表现个 性的差异 也并非 不能传神写实 作品中各种人物说的话 作者选用的语言并不相同 既有腐儒的文言古语 也有市民的通俗 口语 既有职业性的行话 也有群众性的谚语 从而将各种不同身份 不 同性格的人物表现 得维妙维肖 儒林外史 中也选用了不 少安徽 江苏一带的方言土语 但却加以提炼 因 而既能为长江流域以外的广大读者所能理解 又能表现出一定的地方特色 胡适的这些看法 无疑是大大贬低了 儒林外史 语言艺术的高度成就 是不公允的 也是错误的 再如 胡 适只是

15、承认 儒林外史 的结构开创了一种 新体 但对这种 新体 却是全盘 否定的 说 儒林外史 没有结构 没有布局 全是一段一段短篇小品连缀起来的 拆开来 每 段自成一篇 斗拢来 可长至无穷 甚至还以近 代西洋小说的概念去牢笼 儒林外史 认为它没有贯串始终的人物 不如 恨海 九命奇冤 之类所谓 全德的小说 这 种忽 视内容和形式的辩证关系 单纯从形式出发 品评作品高低的观点 也同样是形式主义文艺观 的 一种表现 对于 儒林外史 的结构特色 鲁迅曾这样分析 全书无主干 虽云长 篇 颇同短制 但如集诸碎锦 合为帖子 虽非巨幅 而时见珍异 并没有全 面予 以否定 既肯定这一结构不同一般的特色 也认为它有局

16、限 对这部小说的讽刺艺术 胡适也有一些 错误的论述 他曾将讽刺区分为 有意 与 无心 两类 并且认为 无心 的价值超过 有 意 他说 儒林外史 这种 有意刻划 的讽刺不如 儿女英雄传 那样 无心流露 的 嘲讽 更有社会价值 其实 任何作家对不合理的社会现象的讽刺都基于他对社会现实 的主观认识和评价 都是 有意 的 自觉的 胡适强调 无心流露 的嘲讽作品价值高 实际上是否定了世界观对创作方法的指导作用 这正表现了他的顽固的资产阶级唯心主义的 文艺观 总起来说 胡适对吴敬梓及其 儒林外史 的研究 有成绩也有错误 这些 都和他的 学术思想 治学方法以及他的阶级立场有关 胡适早年接受封建教育 但很快就受到所谓 新 学 的影响 并且去美国留学 受到了 泰西之考据学 致用哲学 天赋人权说之沿 革 的影响 认为 归纳的理论 历史的眼光 进化的观念 为 今日吾国急需之三 术 开始形成了资产阶级的治学思想 和治学方法 在 五 四 运动前后 他以 进化的 观 念 为指导 提倡文学革命 主张 今 人当造今人之 文学 同时 以 历史的眼光 进行学 术研究 例如 一反小说被人瞧不起的传统观念 对我国古代几部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