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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江苏妈祖文化遗产和天妃宫郑和航海遗存的原真性保护与价值提升刍议以宗教势力入主太仓、南京两地天妃宫现象为例刘咏 沈承宁摘要：文物保护，一言以蔽之，是对原真性的保护。文物保护不仅是对外在形态的保护，也是对内在真意的保护。太仓、南京两地的天妃宫，是中华妈祖信俗文化传播的产物，文物价值极其珍贵。但昔日天妃宫的信俗活动领地和文博展示场馆，已蜕变为今日的佛道宗教道场。这是对信俗领地文物原真性的叛离，构成了对其特定的价值系统的突破。原真性保护，应该成为太仓、南京两地妈祖信俗领地文物保护工作的重点；而合理利用，也是政府责无旁贷的题中之义。合理利用的基本途径有两条：一是文博展示，二是扬弃性恢复其传统社会功能。
2、文化工作者更应以“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的职业操守，自觉超越不同文化的门户偏见，承担起保护和提升珍贵文物价值的使命。关键词：妈祖信俗 天妃宫文物 原真性保护 价值提升一、引言江苏是中华妈祖信俗文化的重要传播地。其中，沿江沿海的太仓、南京两地处于代表地位。另一方面，江苏郑和航海遗存众多，如今大都被定为不同级别的文物保护单位。作为妈祖信俗文化载体的太仓、南京两地天妃宫，又多与举世闻名的郑和航海关系密切。特别是太仓市的浏河（古称“刘家港” ）天妃宫，是郑和下西洋在起锚地留下来的唯一一处大型遗存。该处遗存由于文物价值的极其珍贵性，已于 2009 年被列入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推荐名单。2但是，两
3、地天妃宫历史推演的最新阶段性现象是：太仓自 2009年夏天开始，南京更是自 2005 年复建天妃宫开始，昔日天妃宫的信俗活动领地和文博展示场馆，已蜕变为今日的佛道宗教道场。这种现象对两地信俗领地的文物原真性价值，是一种延展提升，还是一种叛离损害？进而，对江苏妈祖文化遗产和天妃宫郑和航海遗存，是起到了保护作用，还是产生了破坏作用？我们应该采取怎样的态度？本文试作解答。二、佛道宗教势力入主天妃宫是对信俗领地文物原真性的破坏（一）信俗领地文物保护的实质文物保护，一言以蔽之，是对原真性的保护。据此观照信俗领地的文物保护实践，围绕其原真性展开保护工作，无疑应该是唯一正确的取向。文物的原真性，涵盖内容与形
4、式两个方面。就是说，文物保护不仅是对外在形态的保护，也是对内在真意的保护。文物原真性又有广、狭义之辩。其中广义原真性的一个基本意义，无疑是用来区分此文物与彼文物之间不同的文化现象。某一文物历经时代变迁，从其始状衍化成现状，总体上看是其广义原真性逐步延展的一个过程。这种延展，实际上也是对自身价值的提升。不过，无论怎样延展，都不能叛离原真性；一旦叛离了，就构成了对其特定的价值系统的突破，其结果只能使此文物不再成为此文物。尽管，对其它文化现象来说不见得是坏事，但对此文物只能是损害。换一个角度说，历史的每一次阶段性推演，并不都对文物广义原真性带来正面的扩充效应，也可能构成负面的破坏效应。也就是说，历史
5、对文物原真性价值既可能是一种提升，又可能是一种损害。在这里，所有的延展提升抑或叛离损害，都是基于对文物原真性价值的判断。作为信俗领地的两地天妃宫，都是源自福建湄洲岛的、与古代航运以及精神寄托有关的妈祖信俗文化传播的产物，这无疑是其狭义原真性之所在。两地天妃宫又均被视为郑和航海遗存郑和在3其间的修葺和祭祀活动，显示了历史伟人对妈祖的虔敬信仰。浏河天妃宫另与古代漕运史关系密切元明一百余年间每岁的大规模漕粮海运，必定以对浏河天妃宫的礼祀为始，这更折射出古代妈祖信俗文化在江苏的广泛而深刻的社会影响力。此外，浏河天妃宫还自 1985 年郑和首下西洋 580 周年起，至 2009 年止，被辟为郑和纪念馆，
6、也从文博的视角揭示了当地妈祖信俗文化的历史真相和天妃宫自身的历史地位。这些历史深处的信息和刚刚成为历史的记忆，对文物自身的原真性保护和价值提升大有裨益，因此，无疑也构成了对两地天妃宫广义原真性的丰富。（二）两股道上跑的车学理上，妈祖信俗文化与佛道宗教文化，两者分属不同的文化范畴。天妃宫作为妈祖信俗文化的载体，自然也不同于佛道宗教文化的载体。对天妃宫古建筑，我们可以引用文物学中的分类方法进行准确归类遵照既定的学科理论加以归类，客观上也为妈祖信俗文化区别于佛道宗教文化提供了佐证。文物的“功用分类法”显示，古建筑中的坛庙建筑与宗教建筑分属两个类别。故此，如同天坛、孔庙等等一样，俗称“娘娘庙”的天妃宫
7、，无疑区别于佛寺道观，应该归入坛庙建筑类。顺便指出，不少人一看到“坛庙”两个字，就想当然地与宗教方面的寺庙宫观混为一谈，误以为凡是称庙称宫的，必定是佛道建筑，这是一种望文生义的常见错误。这里，我们略去对两类不同性质的文化现象的深入分析论证，仅提供两个事实证据来说明问题：一是从现代社会组织形态上看，妈祖信俗文化与佛道宗教文化各有全国性协会，妈祖文化协会由国家文化部管理，佛道协会由国家宗教事务管理局管理；二是从国际组织对我国妈祖文化现象的定性上看，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列入世界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名录的妈祖文化现象规定为“妈祖信俗” ，这也实际上肯定了妈祖文化的非宗教性质。通俗地比喻，妈祖文化之车在
8、信俗的道上跑，佛道文化之车则在宗教的道上跑。4（三） “俗” 、 “教”两车并轨行驶的内应力既然按照学理，妈祖信俗文化与佛道宗教文化是两股道上跑的车，为什么在两地的天妃宫里，还是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两者并轨行驶的现象？这与佛道宗教文化与生俱来的势力扩张本性有关，也与妈祖信俗文化朴素亲和的特点有关。宗教神学的广为传播，尤其说是人类社会中的孤独心灵寻求精神寄托的需求使然，不如说是怀有固执信念的神职人员，利用这种需求而充当崇高拯救者的践行成效。也就是说，宗教势力的扩张本性以及信念特质，是神秘主义宗教文化长盛不衰的一个重要原因。因此，慢说没有机会要创造机会，一旦有了机会，宗教势力必定会乘虚而入、乘势而上。
9、而妈祖信俗，实质上只是民间共同制作的、应对航行生存危机的精神安慰剂。因此，只要有堂皇的实物载体（天妃宫、妈祖像等）和讲究的祭祀仪轨，既使没有完备的教义和严密的组织体系，都不会影响其疗效的正常发挥这也正是民间信仰的一大特点。但是，信众为了表示虔敬而铺张，为了显示庄重而效仿，不排斥、甚至主动迎合宗教等流行文化的影响和改造，则又是妈祖信俗文化的另一个特点。历史上就出现了明代妈祖文化与道教文化结合的太上老君说天妃救苦灵验经 ，清代妈祖文化与儒文化结合的天后圣母幽明普度真经 。始建于北宋宣和五年（公元 1123 年）的浏河天妃宫，在其近九百年的历史中，也经常聘请僧人道士作法住持。这些特点与实情，恰好更符
10、合宗教势力扩张的利益追求。因此，妈祖信俗文化与佛道宗教文化的发展关系是，妈祖信俗含有强烈的宗教（主要是道教）色彩；反过来，原本具有网罗融摄其它文化传统的道教，直接将妈祖其人纳入了自己的神仙谱系，将妈祖信俗视为自己的分支。由此可见，佛道宗教文化与生俱来的势力扩张本性，和妈祖信俗文化朴素亲和的本质特点，促使两者在历史上结下了不解之缘。5而正是这种不解之缘，为两者当下的并轨行驶提供了内应力。（四） “俗” 、 “教”之车并轨行驶的外驱力外驱力主要来自政府决策。政府的决策至少受到两个因素的影响：客观条件制约和自身利益纠结。任何一项具体决策，无疑必须重视其客观条件。然而吊诡的是，制约新近决策的客观条件往
11、往是以往决策的后果。1949 年以后，政府在不同时期作出的各种决策，造成了宗教与信俗在社会待遇上的不平等，导致了两者之间实际境况的悬殊差异。例如，前三十年间，佛教、道教分别于 1953 年、1957 年成立了全国性协会，即使在执政党推行极左路线达到登峰造极的“文革”时期，宗教组织、神职人员依然得以在佛寺、道观、教堂等社团领地存留蛰伏，一俟形势好转，自然复苏迅速。而同一时期，民间信俗就无此幸运。全国各地的、作为民间公共建筑的天妃宫大都被收归国有，相应的世俗管理机构如“庙董会”之类均被取缔，执事人员作鸟兽散。浏河天妃宫被收归国有的同时甚至被改造成了国有粮库。在“移风易俗” 、 “破旧立新”的政府号
12、令之下，两地延续了近千年的妈祖信俗文化传统终于风流云散，销声匿迹。改革开放以来，政府顺应社会文化重建需求和民众精神生活变化，促成了文化多元化发展的态势。但是，一直要到 2004 年，妈祖信俗文化才诞生了全国性的协会。不处于同一起跑线所带来的后果是，近些年来太仓、南京两地的佛门已经兴旺，道家正在复兴，妈祖信俗还未暖场。因此，当两地政府作出最新决策，要以当地天妃宫为载体，挖掘利用本地妈祖文化资源时，遇到的第一个现实问题就是，谁来掏钱开这辆“俗”车？一个明显的客观条件是，眼下妈祖信俗自身恐怕连加油钱都掏不起。这无疑给当地已经变得不差钱的宗教团体提供了一个可乘之机。另一方面，政府部门存在着自身利益的纠
13、结，也或明或暗地影响着决策走向。一是直接创造 GDP 的文化旅游产业的政绩，比起花6钱的文化遗产保护工作来，似乎更容易获得上级官员的赏识，因而更能激发下级官员的追求热情。二是近些年来“部门权力利益化、部门利益个人化”的现象也呈蔓延之势：部分政府部门对待往外掏钱的事情往往消极迟缓，例如，文博单位自 08 年 4 月起就开始执行免费开放的政府决定，但专项补贴款一直到春节前夕才姗姗到位；个别公职人员私欲膨胀贪污腐化，例如，太仓市宗教局某副局长去年还在为道教势力入主浏河天妃宫上下其手积极活动，最近却因收受寺庙贿赂东窗事发而被捕下狱。这一最新案件所起的实证作用令人无语。基于上述复杂因素，掌握决策权的地方
14、政府最终所施行的外驱力，还是将势单力薄的“俗”车推给了人多势众的“教”车团队，让两者并轨行驶。（五） “教”车的占道行驶和“俗”车的价值贬损其实，并轨行驶只是表象，佛道宗教文化的占道行驶才是实质。面对口袋里有钱、政协里有人、江湖上有队伍的相对强势的宗教组织的长驱直入，两地妈祖信俗文化赖以安身的、并与郑和遗存之美誉同尊共荣的天妃宫，实际上是束手无策、任人摆布的。而得手了的佛道宗教团体，一方面，由于自以为是的教义所形成的宗派派性，使得它们难以平等对待其它文化。例如，在信俗中，妈祖被尊为“天后” 、 “天上圣母” ，唯此为大，自成体系；而在道教那里，一说是最高女神的王母娘娘也不过位列三清四御东王公诸
15、神之后，座次至于妈祖，只是众仙之一，决无可能与尊神们并起并坐。至于主流佛教，一个文化史上无法掩饰的事实是，以“空”为基本教义的它，从来不曾将道教和信俗纳入过自己的“法眼” ，而是以排斥异己、凌驾其上为能事。另一方面，由于囿于自身的神学使命，它们不可能面对新占领地的历史底蕴和文物价值，额外地承担起诸如收藏、研究、展示的文博类社会科学职能要求它们以神学之体行科学之用，本身就滑稽可笑。甚而至于，由于强烈的宗派领地意识和不以为然的认识水平，它们对文物保护单位很难自觉履行法7定义务。事实也是如此：太仓市道教协会自 2009 年 7 月接管浏河天妃宫、形成宗教团体对国有文物事实上的侵占之后，未经省文物部门
16、批准，即擅自改变了文物用途此举违反了文物法规定程序；同时还不顾太仓文物管理部门的告知，擅自制订并着手实施了重新布置方案此举又违反了文物工作办事程序；最后又将已经辟为参观游览场所多年的国有文物保护单位作为社团资产经营此举更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第 24 条的规定。因此，宗教团体在“俗” 、 “教”并轨行驶表象下的占道行驶实质，终将制造出厚此薄彼、扬教抑俗、舍本逐末、买椟还珠、混淆历史、违反法律的诸多现实问题。如今，南京天妃宫妈祖殿与咫尺之距的观音寺之间的冷热景象，不啻是一个喧了宾、夺了主的尴尬。浏河天妃宫虽然受到文物法的制约，其产权无法按照道教组织的初始图谋予以让渡，但政教合一之后，在所谓的“打造华东地区第一道场”的标新口号之下，迅速蜕变为太仓境内众多平庸道场中的一个，成为彻头彻尾的道教附庸。这种蜕变了的后果，还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以其为文化景观核心的整个浏河镇古街区。后者作为文化景观遗产，其内涵也因此被混淆甚至篡改中国古代京城是否有坛庙，是立国合法与否的标准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