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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说 痛快 兼谈词典释义 黄婉梅三峡大学文学与传媒学院2013 5 10 摘要 痛快 是现代汉语常用词 有三个义项 高兴 尽兴 爽快 从构词类型看 痛快 属于偏正型合成词 其语素 痛 源于副词 痛 而副词 痛 是由形容词 痛 虚化而来 其语素 快 源于形容词 快 形容词 快 的多个义项如 高兴 义与 高速 义之间存在着较为曲折的引申关系 本文重点探讨 痛 的语法化和 快 的各义项之间的引申关系 并运用语法化理论对于 痛快 的词汇化现象进行解释 引言 缘起 当前人们对新词新语比较感兴趣 相关研究很热闹 其实 现代汉语基本词汇中的有些词也值得探讨 比如 痛快 它属于哪种构词类型 痛 和 快 作为语素
2、分别对 痛快 这个词有着怎样的语义贡献 当下人们常说的 痛并快乐着 痛而后快 与 痛快 是什么关系 这些看似零散的问题既涉及学术上的语法化和词汇化化的研究 同时也关联着词典释义的诸多难题 现代汉语规范词典 痛快 形 高兴 舒畅 心里非常痛快 形 尽情 尽兴 痛快地哭了一场 形 爽快 干脆 利索 她是个痛快人 痛 形 疼 如腰酸腿痛等 形 悲伤 痛苦 如痛不欲生等 副 表程度极深 如痛饮 痛打 痛改前非等 快 形 高兴 喜悦 形 速度高 用时短 形 锋利 形 反应迅速 敏捷 副 赶快 副 表示短时间内就要出现某种情况或接近某一时刻 形 直爽 直截了当 1 说 痛 痛 的语法化 食之已嗌痛 可以已
3、痸 周 山海经卷三 北山经 为心病 为耳痛 周 周易 说卦 痛忠言之逆耳兮 恨申子之沉江 春秋 屈原 楚辞 遂曰 臣痛社稷危也 东汉 班固 汉书 今议开利路以伤既成之化 臣窃痛之 东汉 班固 汉书 官吏令丞弗得擅摇 痛以重法绳之 东汉 班固 汉书 可痛哭者 此病是也 西汉 刘向 贾谊新书 用酪半匙 著杓中 以匙痛搅令散 六朝 贾思勰 齐民要术 如环饼面 先刚溲 以手痛揉 令极软熟 六朝 贾思勰 齐民要术 痛 的语法化历程 综上 从 痛 到 痛 是词义隐喻引申的结果 这个过程在先秦业已完成 从 痛 到 痛 痛 完成从动词到副词的语法化演变 痛 的语法化历程中 东汉是其重要的过渡阶段 而六朝则是标
4、志其语法化完成的重要时期 沈家煊曾归纳出语法化理论的九项原则 如并存原则 保持原则 频率原则 渐变原则 滞后原则等 痛 的语法化和 痛快 的词汇化现象很好地体现了这些原则 痛 语法化为副词后 其动词用法依然保持 痛 的两种词性 三个义项并存于现代汉语中 痛 语法化的动因 痛 语法化的动因 可从两个方面来解释 一方面 痛 与其他动词的连用为其虚化为副词提供了句法条件 痛 V 可扩展为 痛而V之 另一方面 痛 从疒甬聲 甬 既是声旁也是形旁 是 通 的省略 表示完全 彻底的意思 故 痛 从造字之初就含有完全 彻底的义素 这就为它后来演变为表示程度极深的副词奠定了语义基础 思考1 现代汉语 痛 程度
5、副词 据杨荣祥对近代汉语副词的考察 痛 属于情状方式副词 我们认为 副词 痛 是由 痛 直接虚化而来 而 痛 又是由 痛 隐喻而来 所以 痛 的语义来源不仅有心理上 痛 还有身体上的 痛 不管是哪种痛 其 痛苦万状 之情貌这个语义因子直接导致 痛 虚化为情状方式副词 或许可以说 痛 在近代汉语中是情状副词 现代汉语进一步虚化为表示程度的副词 思考2 痛 副词化的直接诱因 六朝时期 像 齐民要术 这种农书巨著 较多地保留了当时的口语 尤其是一些农业生产 食品的贮藏与加工等领域的行业语 其中的 痛 与多种多样的具体动作动词连用 这可能是 痛 语法化为副词的直接诱因 或者我们可以由此推测说 痛 的副
6、词用法最初是先在农业 在民间流行 而后进入汉语共同语基本词汇的 由此可见 口语 各领域的行业流行语在促进语言的变化中 影响巨大 功不可没 这种现象在当下流行语中特别普遍 先流行 后推广 2说 快 快 的词义引申关系 说文解字 快 喜也 从心夬聲 段玉裁注 引申之义为疾速 可见 愉快 之 快 是其本义 快速 之 快 为其转义 君若来 将待刑以快君志 春秋 国语 晋语 君其往也 送葬而归 以快楚心 春秋 左传 漏刻上下 水有迟快 汉 太平经 使人骑快骡迎至鄴 无日不得音问 六朝 北史 何当金络脑 快走踏清秋 唐 李贺 马诗 由愉快引申为速度之快 为什么 钱钟书认为 人欢乐则觉时光短而逾迈速 显然
7、这是从人生哲学角度为其引申关系所做的解释 从认知心理或生理机制来说 快乐是一种舒畅的心情和感觉 而 畅 意味着无阻无碍 譬如河水 畅而后快 曰畅快 文献例证如 疏河快江 西汉 刘安 淮南子 该例中 快 与 疏 对举 疏而后畅 快 理解为使动用法 使河水快速 这就为 快 的愉快义和快速义之间的关联找到了依据 快 的本义与其多个转义之间的关系 舒畅 是 快 的 高兴 义和 高速 义之间的联系纽带 或者说 畅通 是二者的共同义素 另有观点认为 快 的声符 夬 意为 开口 故 快 的本义是开口说出心中事 即 直爽 直抒胸臆 由此引申出 舒畅的 和 高速的 两个义项 这种观点可为我们的上述解释提供佐证
8、3 说 痛快 痛快 的词汇化 在我们检阅的语料中 痛快 始现于六朝时期 这时 痛 的副词化业已完成 快 的 快速 义也用例渐多 1 吴人皇象能草 世称沉著痛快 南朝宋 羊欣 采古来能书人名 2 戴诗壮丽 居晚唐诸公之上 优游不迫 沉著痛快 隋唐五代 唐才子传 3 学者所患 在於轻浮 不沉著痛快 宋 朱子语类 4 因见吕与叔解得此段痛快 读之未尝不竦然警厉奋发 宋 朱子语类 或许我们可以此判断 痛快 一词先是书法领域的行业语 因人们对书法艺术的热爱 痛快 才逐渐为大众所接受 使用范畴突破书法和诗文领域 由一般词汇进入基本词汇 痛快 的词汇化 痛 X 的组合在六朝之前用例很少 为连动结构的短语 六
9、朝之后 痛 X 出现频率大大提高 组合逐渐固定 开始词汇化 在 痛 X 词汇化过程中 快速 爽快 等义的 快 业已演变完成 语法化类推机制下 此义项下的 快 占据 X 位置 与已经虚化了的副词 痛 组合并词汇化 于是 痛快 一词产生 痛快 的词汇化 短语固化 间接虚化 杨荣祥认为 实词虚化为副词 可分为直接虚化和间接虚化两种情况 所谓直接虚化 是指一个副词直接由实词虚化而来 所谓间接虚化 是指词义由实到虚的过程不是体现在词的层面 而是体现在构词语素层面 这种对于副词虚化的理论思考能说明 痛快 的词汇化现象 如果说副词 痛 直接由 痛 虚化而来 属于直接虚化 那么 痛快 的词汇化则是属于间接虚化
10、 即 痛快 成词前 其构成语素 痛 已经虚化 最初 副词 痛 与形容词 快 的组合为 痛快 是短语 后来随着使用频率增高 这个短语渐渐固定成词 语法化与去语法化 痛快 痛并快乐着 单向性是语法化理论的一个重要假设 是指语言单位沿语法连续统从词汇极向语法极的演化 简言之 即语法化是从实到虚 从虚到更虚的单向演变 去语法化 是指 语法形素在一定语境下 在不止一个语言层面 语义 形态 句法或语音 增加自主性或语义特质 判断 去语法化 现象的相关参数主要有 再语义化 去聚合化 去强制化 范围扩展 灵活化 等 从结构的粘合性 强制性等特征来说 痛而后快 是对 痛快 结构的强行拆除 曲意扩展 所以 我们初
11、步判断 痛而后快 可能就是学界新近提出的 去语法化 现象的汉语特例 4 小结 兼谈词典释义 根据词典的解释和上文的分析 痛快 一词的三个义项大致是这么来的 痛快 之 痛 是 痛 的义项 痛快 之 快 占用了 快 的 和 三个义项 具体说来 痛快 痛 快 特别地高兴 痛快 痛 快 快 特别地高兴 情绪来得特别快 痛快 痛 快 特别地直爽 非常直截了当 不论是哪一种义项 痛快 均属于偏正型合成词 词典应标注词性 评价一部词典优秀与否应关注的两个核心是收词和释义 释义提供详细的语法信息如用法说明和常用搭配等 能够提高词典的使用效率 现代汉语规范词典 标注词性 可谓是在释义的同时提供了相应的语法信息 现代汉语词典 最初不标注词性 新版的也开始标注词性 但对某个词的释义内容更详细而具体 尽量反映词义古今演变的痕迹 词典编撰任重道远 两部词典均把 痛 标注为形容词 本文认为不妥 应为心理动词 其释义方面应更能反映词义引申历程 为理解该义项提供线索 词典编纂非常艰难 历时漫长 词典的贡献又是巨大的 作为学界人士 更应该积极主动进行词义研究 面对释义难题深入思考并力图找到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 本文的研究但愿能帮助人们更好地理解 痛快 一词的不同含义 正确判断 痛快 的构词类型 也但愿能够为辞书编纂和研究略尽绵力 谢谢 知识回顾KnowledgeRevie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