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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远 行邵依帆（江西省修水县第一中学高二）那几天雨下得很大，闪电将灰暗的幕布撕裂，伴着雷霆万钧，雨水就这样倾盆而下，落到山上，挟着泥沙和碎石继续奔腾，最终抵达那条原本清泠冷的河，与它化为一体，似黄龙般咆哮着，沸反盈天。母亲将窗户关上，和父亲打着电话，又偏头望她的嘴角带着笑，边点头应下那边关切的话语：“嗯我们会注意安全宝宝很乖照顾好自己”说到最后，母亲的笑容渐渐隐去，忧愁浮上面容，“你也要小心，注意身体。”雷声仿若不受任何阻碍的击打着她的耳膜，惨白的闪电在这样黑暗的环境显得格外骇人。她如曲蠖般蜷曲起来，露出惊恐的神情，眼里不住的流出泪，辗转反侧的母亲终于发现了她的异样，伸出手将她抱住，喃喃着不知名
2、的歌谣。原本只有高大的父亲才能带给她的安全感，但在此时，母亲那孱弱的身躯竟也让她安心了些。眼皮沉沉，她偎着母亲的温暖，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入了眠。“啪嗒”一声，木质地板微微震动。她揉了揉眼睛，虽已是白天，却仍昏昏暗暗。房间没有开灯，再有厚重窗帘的遮挡，屋内像是弥漫着暗霭，一片寂寂然，母亲坐在床上，看不清神色。她往床沿探了探头，屏幕还亮着，正在通话中。见母亲没有动作，她就爬下床，捡起手机放在母亲掌中，以为会得到母亲的一句夸奖，可是没有任何回应，就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妈妈？”灰暗中，母亲的身子一颤，又在脸上擦了擦什么，才道：“宝宝不再睡会儿吗？”声音带着几分喑哑。她摇头。觉得光线太暗了，轻轻掀开窗
3、帘的一角，大雨还在下，却没有打雷了。她弯了眉眼，又溜下床开灯。突如其来的光明让她不由眯了眯眼，扒拉上床打算让母亲给她讲故事。抬头望向母亲，而后拿着书的手一顿。原本朦胧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暴露在光亮下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狼狈的母亲。发丝凌乱，眼睛红肿，脸上还有未拭干净的泪水。然而，她再次见到了哭泣的母亲。时间隔得不久，只是几天。又是一通电话。母亲接通后沉默了许久。五指死死抓住机身，息气之间，手背青筋迸出，十分明晰。大概是她完整地堆起一套积木的时间，母亲将手机搁了下来，踉跄着推开了门。因为母亲的步子并不稳，她小跑便能跟上，就一直随着母亲后头，看着母亲走到了河边，河水混浊，奔腾不息，泥沙翻滚，有几
4、分骇人。尽管在电视上见过这幅情景，亲眼所见时仍让她有些不适，所以她很快移开了目光。下的是毛毛雨，落在她裸露的肌肤上，凉凉的，很舒服。她突然喜欢上了这种感觉，仰头对着天空，感受微凉的雨丝飘入她的脖颈。小孩子都爱玩水，她亦是。直至母亲的嘶吼拉回她的心神。她听到母亲一遍遍的喊着父亲的名字。似乎想要往河里冲，却被旁人锢住了双臂。母亲倒了下去。对水的痴迷随着母亲的身体与泥土碰撞的声音彻底破碎。她的内心突然涌上一股恐惧，再看那条河只觉像是一只张大血口的野兽，而落下的雨则是丝线缕缕，织成细密的网，想要将她困在其中。她逃到母亲的身边，紧紧攥住那只带着泥污的手，试图从中获得些许像那天晚上一样的安全感。可望着母亲
5、紧闭的眼，似乎只能让她的恐惧更甚。雨一直下，所以她不敢离开母亲。“小朋友，能把手松开吗？我们好救你妈妈。”她才敢抬头。忽地发现，雨停了。心蓦然一松。落日熔金，暮云合璧。那场与水相关的浩劫已过去许久，电闪雷鸣的景象趋于漫漶，母亲的情绪也渐渐平息。只是父亲似乎越发忙碌了，很久都没有回家。母亲说，他去了很远很有的地方。很远很远是哪里呢？她一直都没有想出来。家中来了客人，她见其中的一位叔叔戴着黑框眼镜，便慌了神。而后指着那个叔叔对母亲说：“妈妈，你看他是不是有点像我爸爸？”父亲的容貌在她的记忆中似是蒙上了一层雾气，拨不开，看不清。只有看到她三岁生日，全家穿着红色亲子装的合影时，烦躁的心才会渐趋平息，仿
6、佛父亲一直都在自己身边。母亲的眼睛倏忽红了，别过头去。胡乱应了两声。她突然想看看合影里的父亲红色的衣服了，父亲应该没有带走吧。走进卧室，在衣柜里翻找起来。整齐叠好的衣服变得凌乱，她觉得母亲看到可能会不开心，就一件件拿出来，铺好放在床上，用小小的指腹摩挲着，微红的鼻子轻嗅着。窗帘是拉开的，有斜斜的黛赫色洒在床上，衬得红色T恤看起来格外温暖。她抱起那件T恤，走到母亲跟前，认真说道：“妈妈，等我长大了，就买一个大蛋糕，你开车，我们去看爸爸好不好？”所有的忍耐在那一瞬间土崩瓦解。母亲的泪喷薄而出，用颤抖的手抱住她，泣不成声。天边的余光将她们拥抱的身影拖长。她看着悲恸的母亲和目光里透着怜悯的客人，脸上一片茫然。大概等她长大了，就会有人告诉她父亲在哪里了吧。她开心地想着。“好。”良久以后，一声沙哑在她耳畔响起。（指导教师：慎小平）【点 评】文章以“远行”为题，以“远行”暗示抗洪英雄邓旭的的牺牲。文章以故事的形式，记叙一位母亲与女儿的经历。对母亲、女儿的描写细致入微，母亲接到电话，尽管面对洪水十分害怕，为了不让丈夫担心、为了不让女儿害怕，强忍着度过难关。小女儿，只有三岁，因此，对她来说，父亲只是远行去了，父亲总会回来的，对女儿的描写，真实感强，仿佛真实还原当时场景。文章表达对抗洪英雄无私精神的歌颂，以记叙邓旭妻子和女儿的视角，几乎没有关于邓旭的记叙，读罢令人回味无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