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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赛纳河少女的面模(剧本)口童道明题记:有些体验永久地在我的头脑里再现有些人物我不断地从他们那里吸收养分有些自然现象它们给我许多启示:我为什么不给他们留下一些感谢的纪念呢冯至:5十四行集6序人物:冯至冯夫人姚可觉他们的长女冯姚平季羡林赛纳河的少女(在冯至的梦幻中出现)=扮演冯至的演员上场面对着观众席坐毛冯至(凝望着观众微笑着)你们好很好很好在座有那么多青年人很好很好我也年轻过我也歌唱过青春生命在我初人中年之时回眸青春写了首题名为5那时的诗:那时像离开马棚的小马第一次望见平原那时像离开鸟巢的小鸟第一次望见天空前面是旷远前面是清明(感慨地)青春多美丽=沉默像是沉浸在青春的回忆之中这时有一个声音响起一
2、个声音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冯至我叫冯至二马冯0虽不能至0的至0虽不能至心向往之0是一个很好的精神境界一个声音你的生卒年月冯至1905年9月17日出生1993年2月22日去世也就是说二十世纪刚刚来临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二十世纪行将结束我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一生经历了整个二十世纪的山山水水!风风雨雨我遭遇过不少像杜甫形容的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J了的非常境遇一个声音你的籍贯冯至河北省琢州那个地方能让我们想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0一个声音你童年的爱好是什么晚年的爱好又是什么冯至童年爱抬头看天晚年爱低头读书一个声音你的职务职称呢冯至当过北大西语系主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所长还有过两个闲职:中国作家
3、协会副主席中国外国文学学会会长但现在要让我自报家门我就说:我是诗人(顿)不过诗人也是文人古人说:一为文人便无足观0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一个声音鲁迅先生称你是中国最为杰出的抒情诗厂冯至这是过誉我担当不起(顿)我倒想知道我死了之后对我会有什么评说一个声音你去世两天之后学者季羡林在他的悼文5哭冯至先生6中对你有个评价:冯先生是一个非常可爱!非常可亲近的人他淳朴诚恳不会说谎不会虚伪不会吹牛不会拍马待人以诚冯先生就是这样一个平凡而又奇特这样一个貌似平凡实为不平凡的人0你去世十五年之后诗人牛汉在他的自传5我还在跋涉6中对你也有个评价冯至我特别敬仰戴近视眼一q!:http:ikanC0111120110.11.
4、0镜方脸不到一米七的中等个但他的形象在我心里很高大很庄美完美我认为他是对中国现代诗有大贡献的人是现当代最优秀的诗人之一在我敬佩的老诗人中他超过卞之琳更不要说减克家0乱我的心=冯至颓然坐着他的妻子姚可昆和女儿冯姚平上场坐在冯至两侧=冯至在听这一段话的时候情绪有点激动沉默了一会平静下来喃喃地诵吟他的一首5十四行集6诗里的诗句:歌声从音乐的身上脱落归终剩下了音乐的身躯化作一脉的青山默默=然后又陷人沉思一个声音你在想什么冯至我在想我生活过的地方哪一处最值得我思念一个声音哪个地方呢冯至昆明如果你继续问下去:在什么地方你的生活最苦回想起来又最甜在什么地方经常生病病后反而觉得更健康什么地方书很缺乏反而促使你
5、读书更认真在什么地方你又教书又写作又忙油盐柴米而不感到矛盾0我可一连串地回答:都是我在西南联大教书那七年的昆明0(顿)昆明四季如春它启发我用亲切的态度对待大自然欣赏自然界万物的千姿百态对着和风丽日尤其是对着风中日光中闪烁着的树叶使人感到一个人对着一个宇宙我的那些十四行诗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产生的(顿)当然也有杀戮1945年12月旧四个昆明的大学生倒在了血泊中愤怒出诗人那天夜里我满怀激债写下了5招魂6诗我呼吁:正义快快地回来!自由快快地回来!光明快快地回来!0后来这首诗刻在了12#1烈士纪念碑0上这是我唯一一首刻在石头上的诗(顿)也是在昆明我迎来介又年抗战的胜利之日!冯姚平1%6年明的一天父亲接到
6、一个电话红卫兵在电话里说:冯至你明天在家里等着我们要来收拾你!0第二天我们在家里等着在恐俱中等待噩运来临我听到父亲在隔壁房间里对母亲说:要是真能让中国红旗不倒江山不老我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0冯夫人要回忆就先从美好的日子开始回忆1929年胡6日我收到冯至给我写的第一封信信是清晨写的写后就付邮了我当天就收到To这封信文字优美情深意重我读了又读滋味无穷这封信我也给我的同学好友读让她们跟我共同享受但我不想立刻回信王大姐问我我读冯至的信觉得怎样我说读他的信比见他的人更觉得愉快真是百读不厌王大姐又说:你怎么不给人家回信呢来而不往非礼也0我经过几番踌躇写了-一封回信虽然简短却字斟句酌颇费一番心思从此书信往
7、返厂一发而不可收拾我给他写信最初称先生随后戏称师叔0最后直呼他的名字说到这里我就悔恨不已我们怎么就那样没有出息那样胆小竟然忍心把这些情书全都付之一炬烧掉了那是我们青春生命的一部分呀!l945年8月10日夜晚冯至走在欢腾的昆明街头一个声音冯先生我是5春秋导报6记者您能谈谈此时此刻的感受吗冯至我好像放下了一个长年的重担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同时感到整个的中国也喘了一口气一个人在这时是多么幸福:当自己喘一口气的时候也真实地感到几万万人都在同样喘一口气一个声音此后还经历过这样普天同庆的日子吗冯至(想了想)有的1976年10月上旬的一天我得知了四人帮0覆灭的消息那时的感觉也是我好像放下了一个长年的重担深深地喘
8、了一口气同时感到整个的中国也喘了一口气(顿)但是从文革0的噩梦中醒来我已是个白发老人我已经唱不出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这样的诗句而痛苦的回忆还不时地扰=1966年明的一天北大燕东园冯宅墙上挂着赛纳河少女的面模0(1966年8月夏末的日光依旧灼人北大燕东园冯宅里弥漫着几缕焦虑与忧愁唯有墙上的赛纳河少女的面模0还一如既往的显现着宁静祥和的微笑)冯至可良你怎么一言不发冯夫人我在想一个存在还是毁灭0的问题我们那些私人信件如何处置要是它们落在红卫兵手里再把它们散布出去我们无地自容(顿)说不定还会因此引来杀身之祸冯至那你说如何处置存在还是毁灭0冯夫人我的意见是宣言你的意见是圣旨宣言长篇大论未必实行圣
9、旨一言两语就得遵命冯至现在只好遵照小尼姑思空的主意办事:火烧眉毛只顾眼To0烧了吧冯夫人1迟疑地)烧了吧=舞台上顿时吐出了火舌吞没着一束束书信冯至(凝望正在化为灰烬的书信然后转过身来趋前一步面对观众)信呀信我平生第一首诗的酝酿就是因为看到送信的人而引发了诗的遐想那首诗叫5绿衣人6川川q即02011111111.20111111httP:=吟诵5绿衣人6在这疮演满目的时代他手里拿着多少不幸的消息当他正在敲人家的门时谁又留神或想这家人可怕的时刻到了!0冯至你相信吗有一天这些心灵的经历都会变成我的诗歌和散文姚可完为什么要等到将来的有一天呢难道我们不能现在!不能就在这北海的湖边酝酿出一首诗=几只燕子在
10、湖边飞行=冯至突然跳起手指着那几只飞燕冯至到了!0(叹息)一语成俄呀一一这家人可怕的时刻=冯夫人在吸泣可良你为什么哭是因为这家人可怕的时刻到了!0冯夫人我懊悔了信不该烧掉的冯至(沉默之后)情书是烧掉了但情诗还在呀!我们的情诗还在呀!它们印在我的一本本诗集里它们印在我们两个人的脑子里造就这些情诗的生活景象也还印在我们两个人的脑子里啊!冯夫人(面对观众独白)从1929年的初夏开始我们常常约好到公园见面可以说我们的足迹遍及了当时北平所有的公园我们在那里边走边谈说古论今背诵自己喜爱的诗词也吐露自己的心曲彼此心领神会旁若无人仿佛融汇成了一个整体他的一首后来常常被人称道的诗一一5南方的夜6实际上就是一首情
11、诗就是我们一道在北海公园的湖边徘徊的时候他灵感一现吟唱出来的冯至有了有了(脱口吟诵)我们紧紧地坐在湖滨听燕子给我们讲南方的静夜南方的静夜已经被它们带来姚可良让燕子也说点什么!冯至有孔有孔(继续吟诵)燕子说南方有一种珍奇的花朵经过二卜年的寂寞才开一次一一这时我胸中觉得有一朵花儿隐藏它要在这静夜里火一样地开放!姚可觉(站起拍巴掌)太好了!太好了!这时我胸中觉得有一朵花儿隐藏它要在这静夜里火一样地开放!0=两个年轻人相拥在一起=舞台上的火舌在吟诵到它要在这静夜里火一样地开放0时当真像花朵似的绽开了=又闪回到现实世界两个老人艰难地从他们的青春回忆中走出来=静谧的北海之夜青年冯至与青年姚可昆坐在北海湖畔
12、冯夫人快四十年过去了.#冯至快四十年过去子#(静谧的北海之夜晚风把湖畔边的杨柳荡涤的温婉优雅几只夜莺在月光中放歌燕子划过水面在年轻的冯至和姚可之间传递着爱情的诗句)=静场冯至我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我对于美的!幸福的前景一方面心怀渴望一方面也心存畏惧我不是那种善于利用每一个机会的人而是属于那些常常后悔耽误了什么事情的人(顿)但我们从相识到相知也居然这样J顷当姚可良相识是必然相知是偶然冯至为什么不说相识是偶然相知是必然0呢姚可良你我都是杨晦先生的朋友我们的相识当然是必然的但我们在杨晦先生家里见面的那一天你并没有留给我什么印象只是你后来偶然地0给我写了封信才让我对你刮目相看冯至我那封信也不是偶然地0写
13、的你长得端庄美丽是顺自然的我对你产生爱慕之心也是顺自然的姚可良(笑)那么我们之间的相识0和相知0都是必然的孔冯夫人但我还是心痛这些信冯至还有诗在呀你愿意吗我们一道走进那座花园在那儿有曲径一条石子铺得是那样平坦冯姚平妈妈你愿意跟爸爸一道走进那座花园0吗(顿)现在的花园0荆棘丛生石子也铺得不那么平坦冯夫人便是一道走进炼狱又何妨(顿)你爸爸春风得意我反倒能发现他一些毛病他现在倒霉我肯定夫唱妇随0=冯至凝望着墙上的赛纳河少女的面模0冯至(陶醉地)有一个初春的晚上一位少女不由自主地走出房间穿过静寂的小巷立在巴黎赛纳河的一洲qjQ0httP:llllJll02ll21座桥上她只看见河里的星影灯光是一片美丽
14、的世界它们在温柔的水中向她眨眼向她招手向她微笑她从没有受到过这样的礼遇和诱惑她一步步从桥上走到岸边从岸边走到水中带着她永久的微笑(顿)少女溺死在赛纳河里可是她的面貌美丽如初不改生态口角眉宇间含着一缕微笑一一一缕永久的!无边的微笑好事的人用蜡铸出这副少女的面模经过艺术家之手复制的赛纳河少女的面模传遍了整个欧洲(顿)我爱这一缕永久的!无边的微笑=突然间响起猛烈的砸门声这巨响将舞台上的火舌顿时扑灭在黑暗中听到器皿砸碎的声响画幅撕裂的声响然后是闯人者得胜还朝0扬长而去的声响舞台上的火舌在宁静中复燃带来了光亮冯至僵立在满地狼藉的房间里冯姚平(安慰父亲)爸爸你不要难过这些都不过是身夕眨物冯夫人赛纳河的少女
15、替你受难孔冯至(缓过神来)少女的面模摔碎的那一刹那我还真没有感到难过那一刹那我没有了喜怒哀乐我的情感好像是休克0To只是现在多少有点痛苦的感觉因为这毕竟不完全是身夕眨物它也是我的心中之物呱(睑转向观众倾诉地)19犯年我在德国柏林经常在艺术商店里看到这个少女的面模0少女面含微笑又略带忧愁笑不是一般少女的笑愁也不是一般少女的愁好像是概括了人间最优美的笑和愁我被这少女的面模所感动买了一具挂在居室的墙壁上后来这少女的面模随我行程万里我把她从德国带到北平从北平带到上海抗战时期又辗转浙江!江西!湖南!广西厂一直到了昆明后来又从昆明带回到北平这少女的面模始终保持着永恒的微笑和轻愁在我的颠沛流离的生活中给过我
16、不少精神上的支持和慰藉(顿)而今天她被砸碎了但是砸碎了的仅仅是少女的面模吗(顿)我不敢向施暴者提出抗议我的尊严也被砸碎了这一天呀我一直在恐惧中等待恐惧让我的灵魂休克0了(弯下腰去把面模的碎片检起来放进一个匣子里)可党你说的很对赛纳河上的少女替我受难了少女研究什么呢冯至研究文学研究歌德少女我正想向一位歌德专家讨教确个问题冯至你不妨说出来听听少女据说歌德很喜欢拿破仑我可不喜欢拿破仑为什么歌德这么糊涂冯至我也不喜欢拿破仑我也说不好歌德为什么竟然喜欢这位独夫和武夫但歌德说过一句格言:最伟大的人物永远通过一个弱点与他的世纪相联系0少女这么说像歌德这么伟大的人物也有弱点冯至是这样的少女我很好奇中国离我太遥远了中国与法国有没有相同的地方冯至我们两个国家的国歌比较接近都是进行曲你们的国歌5马赛曲6结尾怎么唱的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