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的政治挑战及其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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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球化的政治挑战及其分析 蔡拓+ 全球化挑战是当代人类最为关注的问题之一。挑战是全面 的，但核心无疑是政治挑战。严肃而理性地探究全球化的政治 挑战，是全球化研究必须面对的课题。 如何定位国家 全球化挑战中首要且最尖锐的挑战足国家的再定位，这不 仅涉及主权的限度与行使方式，更重要的是关涉民族国家历史 地位的理性审视。 全球化挑战民族国家及其主权是一个基本事实，它表现为 伴随全球化进程，经济、政治、文化诸领域的主权权威受到不 同程度地侵蚀与削弱。经济上，国家制定经济政策与目标、调 控经济资源与信息、管理经济活动与行为的能力受到国际经济 组织、跨国公司的有力制约，从而很难一厢情愿地按既定的战 * 蔡

2、拓，南开大学会球问题研究所所长，教授。 2 5 5 全球化与当代资本主义国际论坛文集 略发展民族经济。全球市场、全球贸易、全球金融、全球经济 活动规则已成为一种客观的强制性力量，迫使国家经济主权做 出调适；政治上，国家的独立自主、安全和领土完整存在着来 自围际社会强行丁预的危险，一种人们甚感困惑、不安，同时 又不得不承认有其合理性的新的国际权力体系与机制正在形成， 从而增强着国际干涉的力度，直接挑战传统的政治主权；文化 上，各国的文化传统、伦理价值、意识形态、风俗习惯处于高度 的相关和互动之中，自主进行文化选择与文化建设的文化主权受 到难以言明的来自各个方面的制约与影响。在信息技术尤其是互 联

3、网被广泛应用后，传统的文化自主与文化控制更难实现。而西 方则凭借自身的技术与文化优势，自觉或不自觉地推行西方的价 值观念、理论、生活方式，导致西方中心主义的文化霸权。 对于这种挑战的最直接反应体现于主权性质、功能、作用的再 思考。按照传统的主权观，主权是绝对的，不能分割，不可共享， 表现出排他性、自主性、封闭性。对内，它表现合法政府的最高统 治权；对外，它表现一国独立处理内外事务的自主权，任何他国和 国际组织都无权干涉。显然，现实中的国家主权已很难全面满足上 述原则。对此，人们做出了不同的分析，提出了不同的见解。 一种意见认为，主权的基本价值与全球化所追求的同一性 价值相悖，与正在得到，泛认同

4、的人权的普遍性价值相悖。因 此，“主权再也不像过去一样是无可争辩的基本价值”。“国家 的地位已降为旁观者，就像一名法庭书记员，他只记录在其 他地方所作出的决定，而无权作任何决定。” 人权“已实现r 贝特1 1 - 巴蒂：全球j 开放社会，转引自- E 列、杨雪冬全球化与世界， 第1 8 页，中央编译出版社，1 9 9 8 阿兰伯奴瓦：面向全球化，转0 I 自王列、杨雪冬全球化 ；世界，第 1 7 1 8 页。 2 5 6 全球化的政治挑战及其分析 从社会到社会的超越，它不考虑国界，在一些有意义的方面破 坏了国家的分离和独立”。如果把这些理论阐述简化，那就是 认为在全球化时代，主权的削弱乃至过时

5、是历史的宿命，人权 高于主权也是历史的必然。 另一种意见则恰恰相反，认为“国际化与其说削弱经济性 国家主权，还不如说是加强了各国政府的责任，即在充分理解 本国经济政策的国际影响的基础上，采取适当手段，有效地行 使经济国家主权”。“在全球化进程中，民族国家的作用不是更 小而是更大了，不是在阻滞发展而是推动进步”，因此讲国家无 能，完全是一种政治设计。至于跨国公司，远不能取代国家， “政府，无论是东道国的还是母国的，都在继续扮演着一个决定 性的也许是荒谬的和日益重要的角色”。“那种不受民 族国家政治束缚、遨游于国界日益消失的世界市场中的全球公 司，仍然只是一种神话。正是国家赋予了跨国公司特许权，为

6、 它们培育了得以蓬勃发展的运行环境。在世界大多数最主要的 跨国公司所处的母国中，政府仍然具有税收和管理权，并且有 权影响商业活动。” 上述两种意见都难以令人信服。主权过时论无疑夸大了主 权被侵蚀、削弱的事实。人权高于主权论，不仅在理论上极为 偏颇，更重要的是带有强烈的政治色彩，从而为干涉他国提供 美 亨金：权利的时代，第3 5 页，知识出版社，1 9 9 7 。 I t 正村公宏：国际化并不制约国家主权，转引自刘杰经济全球化时 代的国家主权，第1 7 页，长征出版社，2 0 0 1 。 琳达- 韦期：伞球化与国家无能的神话，转引自 三列、杨雪冬全球化与 世界第9 3 页。 ( 英 克里斯哈蔓：

7、伞球化一种新正统观念的批判，同七引书，第 1 7 8 页。 美 威廉姆凯勒、 加 路易斯波利：处于绝境的全球化，同上引书， 第1 9 7 页， 2 5 7 全球化与当代资本主义国际论坛文集 了理沦依据。但是，认为当代国家主权非但未弱化反而强化， 民族国家的作用不是更小而是更大的观点同样非常片面，甚争 有强词夺理之嫌。它没有看到，冈家调整政府职能，试图控制 诸多跨圜行为冲。缶本身，就是主权受到挑战的反应。换言之， 在现象j ：各国对全球化做出1 r 强化权力与管理的刚应，但本质 卜这种回应恰恰表明主权的原有内涵正在被进行修正，上权权 威也不得不做出调适。 我们认为，在审视全球化背景下的国家主权时

8、应立足于两 个基本点：其一，主权并朱过时，它至今仍是并且在相当长时 期内恐怕也是人类政治生活的基本政治价值与规范，离开主权 和主权国家很难想像如何维护正常的国内秩序与国际关系；其 二，主权确实受到了冲击，这既表现为某些领域主权的权威受 到削弱，还表现为在不少领域( 特别是涉及全球性问题领域) 主权的行使已突破独占性而具有共享性，因此，主权内涵、功 能、行使方式的调适是难以回避的历史课题。前联合国秘书长 加利认为：“我们时代的一个重大而明确的要求，是重新思考主 权问题并非要削弱它的本质，它对国际关系与国际合作仍 然至关重要，而是承认它或许可能采取不止一种形态和发挥不 止一种功能。”美国学者霍夫曼

9、也指出，正在逐步侵蚀和超越 国家主权的国际机制“并不意味着国家主权的转移，而是主张 国家主权的国际汇合；不是要求单方面的责任和行动，而是 强调国际的共同责任和行动”。这些见解或许对人们重新定位 国家主权有一定的启发意义。 f D 埃及) 布特罗斯加利：加强联合国，载【美 外交季刊1 9 9 2 年第1 期。 S t a n l e yH o f f m a n ： “T h eG a m eR u l i ”，E t h i c sa n dI n t e r n a t i m m lA f f a i r s ，1 9 8 7 ， p 4 l ，转引自刘杰经济全球化时代的国家事权，第1 0

10、 5 页。 2 5 8 全球化的政治挑战及其分析 基于此，我们可以得出的初步意见是，首先，主权的基本 价值并未从根本上动摇，所以，无论在国内政治还是冈际关系 中，t 簪持主权原则和捍卫国家主权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也 是合理的要求、合法的权利。任何否认主权基本价值与原则的 言论与行为都是错误的，甚至是别有用心的。其次，全球化时 代显现厂主权的历史性与相对性，它们不仅是现实的，而且是 合理的。因此，要求人们以开放的眼光审视传统的、绝对化的 主权观。再次，在不改变主权本质的前提F ，探讨新形势下主 权行使的方式是非常有意义的，否则就无法摆脱现实的主权困 境。在这方面，“主权的自动限制论”和“主权共

11、享论”值得关 注。前者意在区分主权利益与国家利益，当两者不尽一致时， 要自动限制主权权力与利益，以维护国家最高利益。后者意在 强调各国同时让渡出某些权力以实现对关涉人类共同利益的全 球性问题的管理。 全球化对国家更深层次的挑战在于国家的历史使命是否终 结。显然，相对主权内涵、功能与行使方式而言，这挑战更 具根本性，从而也更具理论深度。 众所周知，国家是个历史的范畴，其形成和发展有着悠 久的历史，并呈现出多种形态与样式。然而一个毋庸置疑的 事实是，为当代人所认同、熟悉的国家仅仅是近代的民族国 家。无论在结构、制度、功能、作用等客观向度，还是在人 们表现出的情感、认同、服从等主观向度上，民族国家都

12、是 国家演进史中的最高阶段。民族国家是现代化的伴生物，并 且是标示现代性的最主要尺度。从某种意义上讲，人类现代 化的历史，就是市场经济、工业化和民族国家不断发展的历 参见周纪荣冷战后联合国j 国家主权的新格局，转引自袁士槟联合国 机制与改革，北京语言学院出版社1 9 9 5 。 2 5 9 全球化与当代资本主义国际论坛文集 史。而其中，国家始终扮演着不可动摇的社会生活的组织者、 领导者的角色，成为人们获得物质利益、政治秩序和乍活意 义的基本来源与保障：因此，现代化所凸显的国家是无所小 能的、神圣的国家， 全球化无疑开始打破国家的神话。其表现足：其，如前 文所说，国家主权被侵蚀、削弱，国家难以像

13、以往一样全面组 织、领导、控制社会生活。其一：，出现了新的政治单元与行为 体，如国际组织( 包括非政府组织) 、跨国公司、特殊的政治力 量( 民族主义、恐怖主义集团) 。这些非国家行为体正在试图侵 入国家管理的传统领域，分享相应的领导权、管理权，从而构 成对国家的主体性侵犯。从长远看，这种侵蚀“可能对主权国 家的存在价值本身构成挑战，而使主权失去国家主体的依托”。) 。 其三，人们对国家的认同与效忠有所质疑，超国家的人类共同 利益和伞球意识认同，非国家的社群、种族、性别认同，从两 个方面扩散着对国家神圣地位的怀疑。这种心理和文化的影响 虽是隐性的、潜在的，但作用不可低估。 鉴于此，在从学理角度

14、重新定位全球化时代的国家时，就 要求我f l 】注意到这种新变化，否则，其结论就会有片面性。现 在看来，在如何定位国家的问题上二，下述观点是适宜的。 首先，国家的历史使命远未结束，它至今仍是社会资源与 价值的主要分配者，社会生产与生活的主要管理者，社会秩序 的主要保障者。换言之，国家仍旧是最基本的政治单元。1 | 司时， 从国际事务上说，国家也是国际关系的主角和最基本的行为体。 因此，正如保罗肯尼迪所说：“即使国家的自治和作用由于超 国家的趋势而减弱，也没有出现一种足够的东西来取代它，并 ( 1 、 参! 也刘杰经济伞球化时代的陶家t 权，第2 3 页。 2 6 0 全球化的政治挑战及其分析

15、成为答复全球变化的关键单位0 ”如果再考虑到国家与现代化 的内在联系，以及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国家主义情结，那么，在 现代化的历史任务尚未完成，国家及其主权在维护发展中国家 的正当权益方面尚有特殊作用的历史阶段，侈谈国家过时，急 于超越国家，不仅是不明智的，而且是有害的。所以，全球化 绝不是让人们摆脱和抛弃国家，而是更恰当地发挥国家的作用。 其次，国家在人类社会生活中的绝对主宰地位的确受到挑 战，其自主性、自助性、自足性均在不同程度上被弱化。人们 必须突破对国家的传统认知，接纳多元行为体在人类社会生活 中的作用。换言之，在认同国家主导作用的同时，对于全球共 同体、地方共同体、诸多非政府组织与社群在

16、规范、组织人们 的社会生活方面应持更开放的视野，抱更积极的态度。人们完 全可以既是国家的公民，又是更多行为体的成员，并同时履行 自己在不同行为体中的义务与责任，享有不同政治单元中的权 利。这种国家主导下的多元政治单元或行为体并存的局面，恐 怕是2 1 世纪人类社会生活的基本结构与图景。 再次，在审视国家的历史地位与历史命运时，要始终坚持 理论的彻底性与实践的阶段性、策略性两个维度，并努力处理 好两者之间的关系。坚持理论的彻底性，就意味着要真正懂得 国家及其主权都是历史的范畴，有其产生、发展、消亡的演变 过程。因此，关于国家的作用、功能、行使权力和管理社会的 方式从来都不是凝固不变的，必然会随着时代和社会生活的变 迁而调整。基于此，对全球化挑战国家就不会有任何不解甚至 抵触，对全球化时代国家的走势就会更理性地把握与认同。著 名哲学家拉兹洛从系统哲学的角度指出：“在历史上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