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直省驻防旗地经营述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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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清代直省驻防旗地经营述论 * 王刚 内容提要: 清代的直省八旗驻防点大多未进行“计丁授田” 式的圈地， 旗地总面积远 小于畿辅与边疆地区。直省驻防旗地的主要类型包括马厂、 教场、 茔地等， 八旗官兵份地 所占比例极低。清初直省驻防旗地维持着原定用途， 鲜有开发与经营。自乾隆年间起， 由于八旗生计问题日益严峻， 各地驻防当局为扩大财源， 相继将所属旗地出租给民人垦 种。旗地租金大部分被用于旗营内的各项公共事务， 因数额有限， 无法从根本上扭转八 旗生计渐趋衰颓的趋势。民人承佃驻防旗地， 增强了旗、 民之间的日常和平往来。民人 的长期实际占有与使用， 也为民国初年直省驻防旗地平稳迅速地转化为民田奠

2、定了基 础。 关键词: 直省驻防八旗生计旗地经营马厂 作者简介王刚， 厦门大学历史系博士后， 厦门， 361005， 邮箱: wanggang1644126. com。 *本文为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面上资助项目( 批准号: 2015M582035) 阶段性成果之一。 清代八旗按所驻地域， 划分为京师禁旅八旗与驻防八旗两大类， 而各种史籍对于驻防八旗的分类及称谓并不一致 。八旗 通志初集 分为畿辅、 奉天、 各省驻防; 嘉庆 大清会典事例 分为畿辅、 盛京、 吉林、 黑龙江、 各省驻防 ; 清史稿 分为畿辅驻防、 东三 省驻防、 各直省驻防、 藩部兵。国内外学术界一般将其划为畿辅驻防、 直省驻防、

3、 边疆驻防三类。参见定宜庄 清代八旗驻防研究 ， 沈阳: 辽宁民族出版社 2003 年版， 第1559 页; Mark C. Elliott，The Manchu Way:The Eight Banners and Ethnic Identity in Late Imperial China，edwood City: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1，pp. 9495. 清代直省八旗驻防地点包括西安、 江宁( 今南京) 、 京口( 今镇江) 、 杭州、 乍浦、 荆州、 成都、 福州( 含三江口水师营) 、 广州、 开封、 青州、 德州、 太原、 右卫( 今山西右玉)

4、 、 绥远城( 今呼和浩特， 清代隶属山 西省) 、 凉州( 今甘肃武威) 、 庄浪( 今甘肃永登) 、 宁夏( 今银川， 清代隶属甘肃省) 等处。 赵令志 : 清代直省驻防旗地浅探 ， 黑龙江民族丛刊 2001 年第 2 期; 赵令志 : 清前期八旗土地制度研究 ， 北京: 民族出 版社 2001 年版， 第 175187 页; 马学强 : 东南的旗营与旗地问题 ， 郭太风、 廖大伟主编 : 东南社会与中国近代化 ， 上海古籍出版 社 2005 年版， 第 110128 页。 清代的旗地依照所在地域， 可划分为畿辅旗地、 直省旗地、 边疆( 东北、 新疆等) 旗地。直省旗 地为直省驻防八旗所

5、有， 散布于内地各行省， 在规模与类型等方面与畿辅、 边疆旗地有着较大差 异。清代中后期， 由于八旗生计问题日益严峻， 直省驻防当局采取了一系列经济革新措施， 将旗地 出租经营即是其中最主要的一项。直省驻防旗地的经营， 不仅改变了八旗驻防财政体制的旧有格 局， 而且成为各地旗、 民经济交流的重要形式， 对于打破旗、 民间隔阂， 促进双方日常和平往来颇具 意义。 旗地问题曾是清史研究中的热点， 但既有研究绝大部分是以畿辅与边疆旗地为对象， 关于直省 驻防旗地的成果甚少。 清代中后期直省驻防旗地的经营， 更是罕有学者予以关注。由于直省驻防旗 地总面积远小于畿辅与边疆旗地， 清代历朝会典 实录 八旗

6、通志 等习见文献的相关记录也十 分简略， 故而易于被研究者忽视。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收藏的宫中朱批奏折、 军机处满文录副奏 折等档案中， 存有大量涉及直省驻防旗地的原始材料， 其内容的丰富性与准确度远胜于会典 等传 世史籍。但由于这批档案绝大部分没有出版， 加之满文方面的障碍， 此前几乎从未被学界利用。本 文拟在搜集整理相关满、 汉文档案的基础上， 结合方志等其他史料， 考证清代直省驻防旗地的类型、 901 方位、 数量， 并详细探讨旗地出租经营的原因、 经过、 租金征收及使用等问题， 对旗地经营的成效作出 客观评价， 以期深化清代经济史与八旗制度史的相关研究。 一、 直省驻防旗地的类型与数量

7、 明清鼎革之际， 大批旗人“从龙入关” ， 迁居北京。清廷随即在畿辅各府县大量圈地， 分拨给旗 人。自顺治二年( 1645) 起， 内地各行省陆续设立八旗驻防， 驻防官兵多由北京等地调往。按照清廷 最初的设想， 直省驻防旗人将与京师禁旅旗人及畿辅驻防旗人一样， 在各驻防点通过圈占获得份地。 顺治五年， 鉴于驻防旗人可于各行省另获份地， 当局曾规定 : “各省驻防官兵家口半携去者， 其在京园 地半撤， 全携去者全撤。 ” 随后， 顺治七年“题准: 驻防官员， 量给园地。甲兵、 壮丁， 每名给地五晌” 。 康熙三十二年( 1693) ， 再次 “议准: 八旗驻防省分官兵， 在所住之处给与地亩” 。

8、 似乎是要仿效畿辅 之例， 在各行省正式进行圈地， 以安置驻防旗人。然而， 清廷为防止驻防旗人本地化和汉化， 又一再 强调八旗 “弁兵驻防之地， 不过出差之所， 京师乃其乡土也” 。 驻防官兵亡故后， 家口须回京归旗， “无子孙永留之例” 。 故而驻防官兵即使分得份地， 也难以长久拥有。同时， 当局还严禁旗人在驻 防地自行置办田产， 以免其生出久恋之意。由于清廷相关政策存在明显的自我矛盾， 为直省驻防旗 人划分份地之议实际上未曾全面推行。清代直省八旗驻防的旗地， 也由此呈现出与畿辅、 关外旗地 完全不同的面貌。 在清初直省驻防点中， 通过圈地使八旗官兵普遍获得份地的， 仅有山西太原、 山东德州

9、等个别 地区。太原八旗驻防设立于顺治六年， 驻防官兵凡由京补放者， “每将自己在京地亩呈交户部， 行 文驻防处所， 照数圈给民地” ， 当时共“将大粮民地圈占四百八十四顷零” 。 德州驻防设四旗官兵， “圈八百七十七个汉子地， 每个汉子地系三十五亩” ， 共计 30 695 亩。 太原、 德州地邻畿辅， 在政策 实施上得以参照京旗与畿辅各驻防八旗， 故而出现了旗人普遍圈占份地的情况。除此两地外， 清初 “河南、 山东、 镇江、 杭州、 福建等处， 皆有驻防官兵， 曾不闻有圈占民地之事” 。 至雍正三年 ( 1725) ， 清廷设立宁夏八旗驻防时， 因宁夏地处边疆， 人口稀少而闲旷土地较多， 遂

10、下令“拨给满洲官 兵地共二千六百亩” ， 其中分给众兵丁的土地共 720 亩， 亦成为直省八旗驻防中兵丁获得份地的罕 见特例。 由于没有进行大规模圈地， 加之驻防旗人的数量相对较少， 直省驻防旗地的规模远小于畿辅与 关外地区。除太原、 德州、 宁夏外， 清初各直省驻防点的旗地只有官员职分田、 马厂、 教场等少数 011 中国经济史研究2017 年第 3 期 清 鄂尔泰等 : 八旗通志初集 卷 18 田土志一八旗田土规制 ， 长春: 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 1985 年版， 第 330331 页。 按: 1 晌为 6 亩。 清世宗实录 卷 121， 雍正十年七月乙酉， 北京: 中华书局 1985 年

11、版， 第 593 页。 清 萧奭 : 永宪录 卷 2， 北京: 中华书局 1959 年版， 第 102 页。 道光 阳曲县志 卷 7 户书二 ， 中国地方志集成山西府县志辑 第 2 册， 南京: 凤凰出版社 2005 年版， 第 261262 页。 乾隆 德州志 卷 7 军政 ， 中国地方志集成山东府县志辑 第 10 册， 南京: 凤凰出版社 2004 年版， 第 147 页。 清 海宁 : 晋政辑要 卷 3 旗圈地亩 ， 乾隆五十四年( 1789) 刻本， 第 39b 页。 鄂尔泰等 : 八旗通志初集 卷 21 田土志四直省驻防田土 ， 第 405 页。 清代直省各八旗驻防点设立时， 均划拨

12、土地， 建立旗营， 与当地汉人居住区分隔。部分旗营还筑有城墙环绕， 俗称 “满城” 或 “界城” 。如杭州满城界址于顺治七年划定 ， “计圈仁和县界东西图、 南北图及右卫中所屯地， 共征地一百四十亩零、 基地五百二十亩 四分零、 荡七亩、 屯地一百十七亩零。又圈钱塘南北图、 西壁坊图及前卫屯地， 共征地二亩四分、 基地二百二十亩六分零、 屯地二十七 亩二分零” 。参见 清张大昌 杭州八旗驻防营志略 卷 15 经制志政 ， 续修四库全书 第 859 册，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2 年版， 第 270 页。又如荆州 ， “康熙二十二年， 旗兵设防于此， 虑兵民之杂厕也， 因中画其城， 自南纪门东迄

13、远安门西， 缭以长垣， 高不及城者半， 名曰界城。其东则将军以下各官及旗兵居之， 迁官舍民廛于界城西” 。参见 清 希元等 荆州驻防八旗志 卷4 建置志城池 ， 近 代中国史料丛刊三编 第 86 辑， 台北: 文海出版社 1999 年版， 第 289 页。但直省驻防点 “圈占” 的土地多位于城内， 主要用于修建官 署、 住房、 仓库等， 畿辅地区的圈地则以乡村地区的民间耕地为主要目标， 所圈土地仍用于农业生产。二者在性质上存有显著差异， 不可混为一谈。 类型。 直省八旗驻防的官员职分田， 仅见于西安、 江宁两处大型驻防点。职分田与畿辅旗人份地的性 质完全不同， 只限于将军、 副都统、 协领、

14、佐领等少数中高级官员拥有， 且官员们只能坐食田地的租 金， 并无所有权， 不能自行买卖与处置， 必须在离职时转交继任者 。八旗通志初集 载 : “顺治三年八 月拨给园地， 镇守西安将军地二十五晌， 在长安县罗家寨及西城内菜园子地方。左翼满洲副都统地 二十晌， 在咸宁县景龙池地方。右翼满洲副都统地二十晌， 在咸宁县八里村。 ” 此外， 右翼四旗( 正黄、 正红、 镶红、 镶蓝旗) 协领每员分地十至二十晌， 佐领每员分地五晌至七晌半， 佐领以下未分地。 另 据乾隆年间一份满文档案记载 : “顺治二年， 右翼四旗满洲、 蒙古官兵初驻西安， 遵照部文， 西安将军 给园地( 笔者注: 满文 yafan

15、i usin， 下同) 二十五晌， 两名满洲副都统给园地各二十晌。康熙二十二 年， 左翼四旗满洲、 蒙古及八旗汉军官兵来西安驻防并未给以园地。 ” 可见， 西安驻防的职分田 划分于顺治初年， 康熙年间虽新调来一批八旗官员， 但未再另行划拨土地。究其原因， 当与时代背景 的转变有关。顺治初年， 八旗军以异族征服者的身份入据西安， 在战乱未息、 人口流散的环境下， 可 以凭借武力强占原明朝藩王、 勋贵的田地与普通民田。但康熙中叶之后， 清朝统治已经巩固， 各地农 业生产得以恢复， 在人烟稠密的大城市周边圈占民田显然不合时宜， 无法推行。 江宁驻防的职分田与西安驻防相似， 也设立于顺治初年， 仅限于

16、当时驻扎江宁的将军、 副都统及 左翼四旗( 镶黄、 正白、 镶白、 正蓝旗) 协领、 佐领等中高级官员所有。佐领以下的 “防御、 骁骑校、 兵丁 未分” ， 康熙年间 “后来驻防之右翼四旗皆未给田” 。江宁驻防职分田的具体方位已无从稽考， 但档案 中留下了职分田地租收入的相关记载。雍正年间 ， “将军份田地租每年得银八百余两， 副都统地租每 年得银各二百两” 。 乾隆中叶， 则为将军份田“每年银八百三十两” ， 副都统份田“每员每年银二百 二十两” ， 在数额上没有大的变化。 与官员职分田相比， 八旗马厂在直省各驻防点的分布更为普遍。直省八旗马厂大多系清廷在各 驻防设立之时划拨， 位于驻防城市周边的山地、 河滩、 湖滨等适宜牧马的区域。其中， 北方各驻防地 的马厂面积相对较大。西安 “驻防八旗马厂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