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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08年第6期 (总202期) 中文自学指导 Re view sa nd Re se a r eh o n Chin e s eLit eratu r e N0 . 6 , 200 8 SumNO . 202 谈汉语方言语法的调查研究 . 邢向东 内容提要 : 汉语方言语法研究由冷转热 , 体现了方言学发展的内在规律 , 也是相关学科的需要 。 方言语法研究的首要 任务是利用多种手段调查事实 , 将它描 写 出来 。 描 写中应在注重系统性 的前提下突出本方言特点 , 遵循语法形 式和意义相结合的原则 , 避免削足适履 。 方言语法研究应加强共 时和历时比较 , 适当吸收外来的理论方法 ,
2、选 择有价值的课题 。 关键词 : 方言 语法 调查 研究 方法 一 、 方言语法研究热的原因 汉语方言的本体研究可以分为语音研究 、 词汇研 究 、 语法研究三个分支 。 各分支的发展存在较大的不 平衡性 。 其中语音研究成就卓著 , 词汇 、 语法研究起 步较晚 。 不过 , 自2 0世纪8 0年代以来 , 汉语方言语 法研究由冷转热 , 取得了很大的成绩 。 这个趋势的 变化是方言学发展内在规律的体现 , 具体有三方面 的原 因 。 (一) 方言学发展自身提出的要求 。 方言调查研 究的日益深人必然导致研究内容的 不断拓展 。 汉语方 言学者经过长期的方言语音 、 词汇调查 , 发现了许
3、多 新鲜的与普通话不同的语法事实 , 这些学者面对独特 的语言现象 , 不可能无动于衷 , 当然会把它描写出来 或加以解释的 。 方言调查越广泛 、 越深人 , 发现的事 实越丰富 , 方言语法研究的发展也就越快 。 语音不是孤立存在的 , 方言中的许多语音变化 , 如晋南 、 豫北方言的 “子 变韵 ”, 关中岐山 、 凤翔一 带的 “韵母局部重叠” (或韵母拉长) 川尔 3 7 ) 不联系词 汇 、 语法就无法说明其功能和来源 。 因此 , 方言学者逐渐重视方言语法事实的挖掘 、 描写与解释 , 是方言学科发展的客观规律的体现 。 (二) 共同语语法研究和语法理论研究的需要 。 事实证明
4、, 要把共同语语法研究透 , 必须以方言语法 为重要的参照系 , 加强方言与共同语的比较 。 同时 , 有些语法理论观点 , 也需要方言语法事实的支持 , 有 的观点就是在对方言语法事实的观察中提炼出来的 。 其中必须提到的有两位著名学者 。 一位是朱德熙先生 , 他在8 0年代后期到 9 0年代初连续发表了几篇重要论 文 , 如汉语方言里的两种反复问句(中国语文 19 85年第l期) , ( ( “V 一neg一V O ” 与 “V O一n eg一V ” 两种反复问句在汉语方言里的分布(中国语文 1 9 9 1第5期) , 引起了方言学界关于反复问句的大讨论 。 朱先生结合自己的研究 , 明
5、确提出应加强普通话语法 、 方言语法 、 历史语法的比较l 2 ( p ” 2 2 3 一2 6 1)。 邢福义先生 提出语法研究的 “大三角” 和 “ 小三角 ” 的观点 ,“大 三角 ”指的就是普通话、 方言 、 古代汉语的比较 、 印证 。 l 3 他还发表了小句中枢说的方言实证(方言200 0 年第4期 、 ( ( u起去 ” 的普方古检视(方言200 2 年第2期)等论文 , 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 这些著名学 者的倡导和身体力行 , 提高了方言语法研究的水平 , 引起了方言学界和语法学界的高度重视 , 带动了许多 学者投入到方言语法领域中来 。 在此前后 , 一批中青 年学者加大了方
6、言语法研究的力度 , 如钱乃荣 、 邵敬 敏对上海话语法 , 李小凡 、 刘丹青对苏州话语法 , 施 其生对闽南方言潮汕话语法 , 汪国胜对湖北大冶话语 法 , 曹志耘对金华汤溪话语法 , 项梦冰对连城客家话 语法 , 罗福腾对山东方言语法 , 乔全生对山西方言语 法 , 邢向东对内蒙古晋语和陕北晋语语法 , 都作了比 较系统 、 深入的研究 。 近年来的方言学博士论文 , 多 有以方言语法为题的 。 (三)近代汉语语法研究与方言语法研究靠拢对 方言语法研究的刺激 。 一般认为近代汉语指晚唐五代 至清代后期的汉语 。 上世纪8 0年代以后 , 近代汉语语 法研究逐渐受到重视 。 研究发现 ,
7、许多近代汉语文献 中存在过的语法现象 , 在北京话中没有遗存 , 但在其 他方言中却有不同程度的反映 。 为了解决一些近代汉 语语法的疑难问题 , 语法史学家们试图在方言语法中 寻求答案 。 这方面吕叔湘先生已经树立了榜样 , 一些 著名学者如刘坚 、 蒋绍愚 、 江蓝生 、 梅祖麟 、 曹广顺 、 吴福祥等 , 在考察近代汉语语法问题时 , 都十分重视 其在现代方言中的分布 。 纵向比较和横向比较相结合 不仅解决了许多疑难问题 , 而且反映出一些近代汉语 的特殊现象之所以特殊 , 就在于它有地域性 , 说明近 代汉语并非完全同质的 , 汉语语法的发展演变并不是 简单的一条直线 。 反过来 ,
8、 方言语法研究也在向近代 汉语靠拢 , 力求搞清楚某一现象的来龙去脉 。 方言的 特殊现象在近代汉语中的年代差异 、 早期方言差异都 十分复杂 , 很引人人胜以P P 5 5 一6 l ) 。 二 、 方言语法材料的调查 方言研究的基础是对事实的调查 , 语法研究也不 例外 。 研究方言语法可以先从调查自己的母语开始 。 因为语法十分抽象 , 不像语音 、 词汇那样可以用事先 准备好的调查表来调查 , 它首先要求调查者必须熟悉 该方言 , 有真切 、 敏锐的语感 。 具体的调查方法有下 面几种 。 (一)内省法 。 调查母语语法可以用内省法 。 如 果发现自己的母语方言在某一方面有特点 , 与
9、其他方 言或北京话不大相同 , 可以用内省的方式 , 自己想 , 自己记 , 最大限度地搜集 自己掌握的方言例子 。 比如 , 笔者从自己的语感发现 , 陕北 、 内蒙古晋语中 ,“来” 可以表示过去时 (后来改为先事时) ,“也” 可以表示 “将 来 ” 时 (后改为后事时) , 大多数这样的句子都难以对 译为普通话 。 这个发现令人振奋 , 于是 , 就开始搜集 例句 , 通过内省记录了大量的方言句子 。 然后以这两 个助词的语法意义 、 使用句型 、 语气类型为纲 , 联系 动词和体貌助词 , 对它们进行分类 、 描写 , 后来又考 察了它们形成的过程 。 1 5 16 1 7 需要注意
10、的是 , 用内省法搜集到大量例句以后 , 要回到家乡或同老乡作细致的核实工作 。 因为在内省 的时候 , 思维是带倾向性的 , 有些本来不能说的句子 , 你也可能觉得能说 , 或者能不能说不敢肯定 。 对这类 句子一定要核实 。 同时 , 在与家乡人的交谈中 , 还会 发现 自己未曾想到的用法 , 修正不地道的材料 , 发现 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 开始新一轮的调查研究 。 总之 , 内省法非常有用 , 但仅用内省法还远远不够 。 (二)集中调查法 。 在集中调查某一个语法现象时 , 可以在家乡 (或调查地点) , 请家里人或其他被调查人 围绕这个语法点为 自己提供例句 , 这种方法比内省法 调
11、查到的例句范围更广 , 更地道 , 更生动 。 两种方法 相互配合 , 效果更好 。 (三) 表格法 。 根据 自己要调查的项目 , 事先作 好包括一定数量例句的调查表 , 或采用他人制作的调 查表 。 比如 , 游汝杰先生的汉语方言学教程中 , 附有汉语方言动词 “体” 的调查表l 8 ( P P 2 5 6一2 5 9 ) , 用 地道的方言把这个表上的每个句子说出来 , 记录下来 , 就基本上能够把某方言中动词 “体” 的用法调查出来 , 归纳出动词体貌的表达方式 , 发现其中的特点 , 写成 描写方言体貌系统的论文 。 例如关于 “动词的进行体” 的神木话例句 : 我在吃饭 , 他在洗
12、手呢 。 我吃饭若令 , 他洗手着心 。 她哭着呢 , 什么也不吃 。 那个嗦若心 , 甚也不吃 。 我跑着呢 , 所以不觉得冷 。 我跑肴心 , 觉不见冷 。 外面下雨呢 , 要带伞 。 外头下雨琦令 , 把伞拿上 。 妈妈在门口缝衣服 , 姐姐在厨房里做饭 。 娘的在门口缝衣装看吻 , 姐姐的在厨房做饭看心 。 我没在吃饭呢 , 我在扫地 。 我不吃饭看 , 扫脚 地肴, 。 这会儿他在干什么? 他躺在床上看书呢 。 这阵儿那个做甚看喻? 绝仰在床上看书看* 。 分析发现 , 神木话表达 “进行体” 的手段很单一 , 就用 “着吻”, 而且位于动宾短语的后面 , 否定句也要 带 “着” ,
13、 完全不能用 “在”。 用表格法调查语法还有一个好处 , 就是能够发现 以前没有注意到的其他语法现象 。 在用表格调查非母语语法时 , 最需注意的就是不 能让被调查人念表 , 一定要把表中的句子用地道的当 地话说出来 。 关键是调查的语法点要反映出来 。 (四) 随机录音法 。 如果没有明确的调查方向 , 而是试图发现方言语法有哪些特点 , 然后集中力量调 查时 , 可采用随机录音法 , 有意识地录下当地人聊天 的实况 。 有了一定时长的录音材料 , 再整理出来 , 进 行分析 。 自然口语中使用的辅助表达手段 , 如 “这个、 这个 ”、“那” 、 “啊” 、 “的话” 等成分 , 往往起标
14、记话题 、 强化语气 、 衔接话段等作用 , 不同的方言有不同的特 点 。 不要以为没有意义就可以忽略 , 而要全部记录下 来 。 要全面系统地描写一个方言的语法 , 没有这个调 查过程是不行的 。 三 、 方言语法事实的描写 方言语法研究首先是为了揭示语法事实 , 这就要 求在充分调查的基础上对方言语法现象进行描写 。 在 进行方言语法描写时 , 结构主义的描写方法是基本的 方法 。 (一) 对描写对象的两种处理 有人以为 , 描写方言语法就是为了跟普通话对照 , 所以他关注的内容就限于跟普通话不同的部分 。 这种 认识有偏颇之处 。 方言语法有自己的系统 , 跟共同语 的语法有同有异 ,
15、经常是你中有我 , 我中有你 。 因此 如果一味地寻找与共同语不同的东西 , 势必使描写本 身变得支离破碎 , 没有完整系统的内容 。 我们主张 , 描写方言语法现象时 , 可以暂不考虑 这些现象在普通话中相应的表现 , 集中精力就方言描 写方言 , 把方言事实完整 、 系统地描写清楚了 , 然后 回过头来观察方言与普通话的相同点和不同点 , 进行 方普比较 。 对有些问题 , 也可以采用跟普通话对照的办法 , 但这时作为参照系的普通话的材料必须是系统的 , 比 如 , 描写方言体貌助词 “着” 的用法 , 可以参照现 代汉语八百词中关于普通话 “着” 的用法的描写 。 参照系本身的系统性 ,
16、 可 以使我们清楚地观察到普通 话有而方言没有 、 方言有而普通话没有的现象 , 或方 言与普通话的相互参差之处 。 总之 , 即使是对照普通 话来描写方言语法 , 也不能破坏描写的系统性 。 (二) 应当避免的现象 。 进行方言语法描写时应 当避免的现象包括下列几点 。 l 、 以语法教材的内容为框架 。 我们采用的术语 可以是高校教材中的 , 这样有利于统一 , 但教材里讲 的是规范语法 , 内容比较单薄 , 方言语法的丰富性远 不是教材中所论的那几种现象 、 那几条规律可以框得 住的 , 仅以教材的体系为框架 , 就容易把方言语法的 描写纳入共同语语法的规范性框架 , 导致削足适履 。 如陕北话有一种 “亲属称谓 + 的 ” 的格式 : 爷爷的他爷爷娘的他妈小子的他儿子孙子的 他孙子 姐姐的他姐姐 公公的他公公 老爹的他岳父舅舅的他舅小姑 子的他小姑姑舅的他姑表 挑担的他连襟亲家的他亲家小舅儿的他小舅子 它表示这个亲属称谓是被领属的 , 并且必须是说 话者 、 听话者之外的第三者的领属对象 。 从语义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