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工：“对抗与和谐：希腊神话和希伯来族长传说的歧义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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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对抗与和谐：希腊神话与希伯来族长传说之家庭观念的歧异性 梁梁 工工河南大学圣经文学研究所河南大学圣经文学研究所 内容提要内容提要 希腊神话的主干故事贯穿着父子相残、夫妻希腊神话的主干故事贯穿着父子相残、夫妻反目、兄弟阋墙的尖锐对抗和血腥冲突。反目、兄弟阋墙的尖锐对抗和血腥冲突。 相比之下，希伯来族长传说由一系列家庭生相比之下，希伯来族长传说由一系列家庭生活场景连缀而成，始终以温馨和谐的氛围为基调。活场景连缀而成，始终以温馨和谐的氛围为基调。当可能导致悲剧的矛盾出现时，作者擅长运用多当可能导致悲剧的矛盾出现时，作者擅长运用多种方式予以化解，其间种方式予以化解，其间“父亲的祝福父亲的祝福”成为调

2、解成为调解家庭纠纷、重建和谐秩序的润滑油和安慰剂。家庭纠纷、重建和谐秩序的润滑油和安慰剂。 本文在细读文本的基础上分析希腊神话与希本文在细读文本的基础上分析希腊神话与希伯来族长传说在家庭观念方面的歧异性，进而考伯来族长传说在家庭观念方面的歧异性，进而考察二希文化在世界观、伦理观以及民族精神方面察二希文化在世界观、伦理观以及民族精神方面的不同特征。的不同特征。 大大 纲纲一一 两个核心故事之比较两个核心故事之比较二二 两个故事序列之比较两个故事序列之比较 三三 两种文化精神之比较两种文化精神之比较引言引言 经过岁月历练而沉淀在记忆最内处的故事构成所谓的核心故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核心故事，每个民族

3、、每种文化也都有其核心故事。 俄狄浦斯杀父娶母的悲剧性事件，以及亚伯拉罕祭献以撒的阿克达叙事，就分别是古希腊文化和希伯来文化的核心故事。一一 两个核心故事之比较两个核心故事之比较n n 俄狄浦斯神话的首要源头是索福克勒斯的三部以忒拜俄狄浦斯神话的首要源头是索福克勒斯的三部以忒拜城为背景的悲剧城为背景的悲剧俄狄浦斯王俄狄浦斯王、俄狄浦斯在科洛俄狄浦斯在科洛诺斯诺斯和和安提戈涅安提戈涅，此外也散见于埃斯库罗斯和欧里，此外也散见于埃斯库罗斯和欧里庇得斯的一些剧目中。庇得斯的一些剧目中。 n n 俄狄浦斯王俄狄浦斯王用倒叙结构写成，剧情开始时俄狄浦用倒叙结构写成，剧情开始时俄狄浦斯登上忒拜王位已经斯登

4、上忒拜王位已经1616年，其间与其妻子（也是母亲）伊年，其间与其妻子（也是母亲）伊俄卡斯忒生养了两男两女。俄卡斯忒生养了两男两女。1616年前他浑然不知地沦为杀父年前他浑然不知地沦为杀父娶母的罪人。娶母的罪人。1616年后城中流行瘟疫，一片荒废景象，按神年后城中流行瘟疫，一片荒废景象，按神谕所示，必须查出杀害前王的凶手。俄狄浦斯千方百计追谕所示，必须查出杀害前王的凶手。俄狄浦斯千方百计追查凶手，最后发现凶手竟是他自己。真相大白后伊俄卡斯查凶手，最后发现凶手竟是他自己。真相大白后伊俄卡斯忒在万分悲痛中自尽身亡，俄狄浦斯也刺瞎自己的双眼，忒在万分悲痛中自尽身亡，俄狄浦斯也刺瞎自己的双眼，自我放逐而

5、离开忒拜城。自我放逐而离开忒拜城。 俄狄浦斯确实做出了杀父娶母的事，但他并没有杀父娶俄狄浦斯确实做出了杀父娶母的事，但他并没有杀父娶俄狄浦斯确实做出了杀父娶母的事，但他并没有杀父娶俄狄浦斯确实做出了杀父娶母的事，但他并没有杀父娶母的主观动机。通常认为这个故事表现了人的意志与命运之母的主观动机。通常认为这个故事表现了人的意志与命运之母的主观动机。通常认为这个故事表现了人的意志与命运之母的主观动机。通常认为这个故事表现了人的意志与命运之间的矛盾冲突，属于间的矛盾冲突，属于间的矛盾冲突，属于间的矛盾冲突，属于“命运悲剧命运悲剧命运悲剧命运悲剧”。在索福克勒斯眼中，。在索福克勒斯眼中，。在索福克勒斯眼

6、中，。在索福克勒斯眼中，“命运的性质是邪恶的，不可驯服的；命运的力量是巨大的，命运的性质是邪恶的，不可驯服的；命运的力量是巨大的，命运的性质是邪恶的，不可驯服的；命运的力量是巨大的，命运的性质是邪恶的，不可驯服的；命运的力量是巨大的，不可抗拒的；命运的根源是神秘的，不可解释的不可抗拒的；命运的根源是神秘的，不可解释的不可抗拒的；命运的根源是神秘的，不可解释的不可抗拒的；命运的根源是神秘的，不可解释的” 。n n 俄狄浦斯被描写成一个诚实、正俄狄浦斯被描写成一个诚实、正直、善良、坚强、敢于直面严酷、直、善良、坚强、敢于直面严酷、勇于承担责任的英雄。正因为具备勇于承担责任的英雄。正因为具备这些优异

7、品质，他被命运捉弄的故这些优异品质，他被命运捉弄的故事才震撼了历代观众的心灵，令人事才震撼了历代观众的心灵，令人唏嘘不已。唏嘘不已。 俄狄浦斯的家庭悲剧在随后的俄狄浦斯的家庭悲剧在随后的情节中继续上演情节中继续上演 n n 俄狄浦斯在科洛诺斯俄狄浦斯在科洛诺斯叙述双目失叙述双目失明的俄狄浦斯在女儿安提戈涅的陪伴下，明的俄狄浦斯在女儿安提戈涅的陪伴下，漂泊流浪数十载，垂暮之年来到雅典附近漂泊流浪数十载，垂暮之年来到雅典附近的科洛渃斯。他的长子波吕涅刻斯准备攻的科洛渃斯。他的长子波吕涅刻斯准备攻打弟弟厄忒俄克勒斯，请求父亲支持他；打弟弟厄忒俄克勒斯，请求父亲支持他；不料被父亲痛骂一顿，诅咒其不但得

8、不到不料被父亲痛骂一顿，诅咒其不但得不到胜利，还会在与兄弟的残杀中死去。胜利，还会在与兄弟的残杀中死去。n n 俄狄浦斯临终前留下俄狄浦斯临终前留下“两兄弟以兵器两兄弟以兵器相残而死，每人只得到一小块墓地相残而死，每人只得到一小块墓地”的预的预言，事后他们果然由于争夺王位而双双战言，事后他们果然由于争夺王位而双双战死。死。 在在在在安提戈涅安提戈涅安提戈涅安提戈涅中，俄狄浦斯的女儿安提戈涅不顾忒拜中，俄狄浦斯的女儿安提戈涅不顾忒拜中，俄狄浦斯的女儿安提戈涅不顾忒拜中，俄狄浦斯的女儿安提戈涅不顾忒拜城新王克瑞翁的禁令，欲掩埋哥哥波吕涅克斯的遗体，被囚城新王克瑞翁的禁令，欲掩埋哥哥波吕涅克斯的遗体

9、，被囚城新王克瑞翁的禁令，欲掩埋哥哥波吕涅克斯的遗体，被囚城新王克瑞翁的禁令，欲掩埋哥哥波吕涅克斯的遗体，被囚禁在一个石窟里，由于不堪忍受痛苦而上吊自尽。她的未婚禁在一个石窟里，由于不堪忍受痛苦而上吊自尽。她的未婚禁在一个石窟里，由于不堪忍受痛苦而上吊自尽。她的未婚禁在一个石窟里，由于不堪忍受痛苦而上吊自尽。她的未婚夫、国王克瑞翁的儿子海蒙见状后悲恸不已，当着父亲的面夫、国王克瑞翁的儿子海蒙见状后悲恸不已，当着父亲的面夫、国王克瑞翁的儿子海蒙见状后悲恸不已，当着父亲的面夫、国王克瑞翁的儿子海蒙见状后悲恸不已，当着父亲的面伏剑身亡。海蒙的母亲、王后欧律狄刻得知噩耗后，也在极伏剑身亡。海蒙的母亲、

10、王后欧律狄刻得知噩耗后，也在极伏剑身亡。海蒙的母亲、王后欧律狄刻得知噩耗后，也在极伏剑身亡。海蒙的母亲、王后欧律狄刻得知噩耗后，也在极度悲伤中举剑自杀。度悲伤中举剑自杀。度悲伤中举剑自杀。度悲伤中举剑自杀。n n 从俄狄浦斯的家庭生活场景中，观众似乎只能看到不可调合的对抗和血淋淋的冲突。在一种无形力量的驱动下，诚信正直的俄狄浦斯不可避免地犯下杀父娶母罪行，他的两个儿子反目成仇，自相残杀，女儿安提戈涅、未婚女婿海蒙，以及海蒙的母亲欧律狄刻也相继殒于非命。 借助于这些情节，索福克勒斯深刻地表现出古希腊人的借助于这些情节，索福克勒斯深刻地表现出古希腊人的借助于这些情节，索福克勒斯深刻地表现出古希腊人

11、的借助于这些情节，索福克勒斯深刻地表现出古希腊人的二元论宇宙观，主张自然界和人类社会都是在对立面的斗争二元论宇宙观，主张自然界和人类社会都是在对立面的斗争二元论宇宙观，主张自然界和人类社会都是在对立面的斗争二元论宇宙观，主张自然界和人类社会都是在对立面的斗争中存在并发展的，中存在并发展的，中存在并发展的，中存在并发展的，“ “相反的东西结合在一起，相反的东西结合在一起，相反的东西结合在一起，相反的东西结合在一起，一切都是一切都是一切都是一切都是通过斗争而产生的通过斗争而产生的通过斗争而产生的通过斗争而产生的” ”，即所谓，即所谓，即所谓，即所谓“ “相反者相成相反者相成相反者相成相反者相成”

12、”、“ “对立的统对立的统对立的统对立的统一一一一” ” （赫拉克利特语）。即便家庭成员之间也会时常处于尖（赫拉克利特语）。即便家庭成员之间也会时常处于尖（赫拉克利特语）。即便家庭成员之间也会时常处于尖（赫拉克利特语）。即便家庭成员之间也会时常处于尖锐对立状态，极少出现和睦共处的景观，短暂的温情只是下锐对立状态，极少出现和睦共处的景观，短暂的温情只是下锐对立状态，极少出现和睦共处的景观，短暂的温情只是下锐对立状态，极少出现和睦共处的景观，短暂的温情只是下一轮冲突的前奏。一轮冲突的前奏。一轮冲突的前奏。一轮冲突的前奏。 n n 这使古希腊戏剧遗产中没有家庭题这使古希腊戏剧遗产中没有家庭题材的喜剧

13、，席勒论及古印度诗剧材的喜剧，席勒论及古印度诗剧沙恭沙恭达罗达罗时甚至说：时甚至说：“在古代希腊，竟没在古代希腊，竟没有一部书能够在美妙的女性温柔方面，有一部书能够在美妙的女性温柔方面，或者在美妙的爱情方面与或者在美妙的爱情方面与沙恭达罗沙恭达罗相比于万一相比于万一”。 如何消弥家庭成员之间可能出现的紧张关系？如何消弥家庭成员之间可能出现的紧张关系？创世记创世记中的阿克达叙事却做出另一种方向的努中的阿克达叙事却做出另一种方向的努力，那便是用宗教理念将人际裂隙缝合起来。力，那便是用宗教理念将人际裂隙缝合起来。 “阿克达”（Akedah）在希伯来文中意谓“捆绑”，后世犹太人以其指代 “捆绑（以撒）

14、” 或 “被捆绑者”（指以撒）。 事见于创世记第22章 。 这篇故事与俄狄浦斯三部曲的可比性表现为对父子关系的处理方式 当亚伯拉罕捆起以撒举刀欲杀之际，一幕不可调合的父子对抗，继而是血淋淋的家庭悲剧迫在眉睫。但由于神意的及时介入和强力制止，悲剧得以幸免而代之以圆满的结局，其家庭免遭破裂而维持了整全；进而，亚伯拉罕的子孙由于其始祖的信心而蒙赐福，古希腊神话中的大悲剧转换成了希伯来族长故事中的大团圆。 然而如何评价亚伯拉罕对上帝的无条件顺从，却引出一些争议 丹麦哲学家克尔凯郭尔盛赞亚伯拉罕为了证明信仰而情愿祭献儿子乃是“伦理目的论的悬置”，特指信徒为了服从某种至高无上的信仰，会把常态的伦理法规和准

15、则悬置起来。在他看来，真正的“信仰骑士”（knight of faith）能驰骋于超越伦理的境界，进入一个由神圣命令和应许支配的世界。 不难发现，“惊人的信仰”所极度张扬的是人的精神力量 但在现世人生中，由于其自身的悖谬性和局但在现世人生中，由于其自身的悖谬性和局限性，人的精神力量是难以承受上帝考验之超验限性，人的精神力量是难以承受上帝考验之超验重压的。重压的。 对此，卡夫卡冷静地指出：克尔凯郭尔对此，卡夫卡冷静地指出：克尔凯郭尔“拥拥有过多的精神，他带着他的精神，乘坐着一辆魔有过多的精神，他带着他的精神，乘坐着一辆魔法车穿越大地，包括那些没有路的地方；他自己法车穿越大地，包括那些没有路的地方

16、；他自己无法知道，那里是没有路的无法知道，那里是没有路的”，这使，这使“他那他那在在路上路上的真诚信念成了狂妄的真诚信念成了狂妄”。 威里施则避开上帝以祭献以撒考验亚伯拉罕之事的荒诞性，而代之以对“祭献”命令做出另一种诠释 “ “亚伯拉罕明白了，献祭命令的含义不是杀亚伯拉罕明白了，献祭命令的含义不是杀死他的儿子，而是将他本身及其儿子的全部生死他的儿子，而是将他本身及其儿子的全部生命都用于奉侍上帝。命都用于奉侍上帝。” ” 既然上帝自始至终都无意给亚伯拉罕出既然上帝自始至终都无意给亚伯拉罕出难题，考验他肯不肯为了信仰而献出独生子；难题，考验他肯不肯为了信仰而献出独生子；既然以撒的肉体生命自始至终

17、都未曾面临被父既然以撒的肉体生命自始至终都未曾面临被父亲夺去的危险，这篇叙事也就无涉践踏人类的亲夺去的危险，这篇叙事也就无涉践踏人类的普遍伦理，更谈不上普遍伦理，更谈不上“ “骇人骇人” ”、“ “粗俗粗俗” ”、“ “令人颤栗令人颤栗” ”。 威里施进而提出，亚伯拉罕捆绑以撒前后，经历了从顺应死亡本能到张扬生命本能的心理转变 亚伯拉罕对神谕的理解最初只停留于表层亚伯拉罕对神谕的理解最初只停留于表层而未得要领，误以为上帝果真让他杀死以撒而而未得要领，误以为上帝果真让他杀死以撒而献祭；这种误解在其死亡本能的驱使下，导致献祭；这种误解在其死亡本能的驱使下，导致捆绑以撒、举刀欲杀的惊魂时刻。捆绑以撒

18、、举刀欲杀的惊魂时刻。 天上传来的声音使亚伯拉罕瞬间明白了上天上传来的声音使亚伯拉罕瞬间明白了上帝的本意，以致帝的本意，以致“完全拒绝了先前在其身上占完全拒绝了先前在其身上占据优势的死亡本能，全然抛弃了他一度敌视以据优势的死亡本能，全然抛弃了他一度敌视以撒的倾向。与此同时，其生命本能得到巨大提撒的倾向。与此同时，其生命本能得到巨大提升，一种强烈的对儿子的父爱之心在他体内升升，一种强烈的对儿子的父爱之心在他体内升腾，成为其宗教情感的最高体验腾，成为其宗教情感的最高体验”。 区别于俄狄浦斯三部曲中的希腊二元论宇宙观，区别于俄狄浦斯三部曲中的希腊二元论宇宙观，寓于阿克达叙事中的希伯来宇宙观是一元论的

19、寓于阿克达叙事中的希伯来宇宙观是一元论的 父亲与儿子之间不存在根本的利害冲突，因父亲与儿子之间不存在根本的利害冲突，因为亚伯拉罕知道，以撒没有取代他的动机；以撒为亚伯拉罕知道，以撒没有取代他的动机；以撒也明白，亚伯拉罕的产业终将由他去继承。也明白，亚伯拉罕的产业终将由他去继承。 无可置疑的是，父亲希望看到儿子健康成长无可置疑的是，父亲希望看到儿子健康成长且青胜于蓝。且青胜于蓝。 父亲与儿子的肉体上留有同一种割礼的痕迹，父亲与儿子的肉体上留有同一种割礼的痕迹，它们见证着父子的信念同出一源。以撒长大成人它们见证着父子的信念同出一源。以撒长大成人后逐渐懂得，他出生第八天便由父亲施以割礼，后逐渐懂得，

20、他出生第八天便由父亲施以割礼，那时父亲原本能够轻易地阉割他，但却没有那样那时父亲原本能够轻易地阉割他，但却没有那样做，而是代之以一种被神圣化了的对肉体亦无妨做，而是代之以一种被神圣化了的对肉体亦无妨害的礼仪行为。害的礼仪行为。 二 两个故事序列之比较l l 为了深入探讨希腊神话与希伯来族长故事的歧异性，有必要对两个故事序列做出进一步分析。l l 二者分别是希腊神话中的乌拉诺斯与克洛诺斯故事、克洛诺斯与宙斯故事、美狄亚与伊阿宋故事；l l 以及创世记中的亚伯拉罕家庭故事、以撒家庭故事、雅各家庭故事。 希腊神族历史上的第一场希腊神族历史上的第一场父子冲突发生于天父乌拉诺斯与父子冲突发生于天父乌拉诺

21、斯与其小儿子克洛诺斯之间其小儿子克洛诺斯之间 l l 乌拉诺斯性欲旺盛，生养了许多子女，乌拉诺斯性欲旺盛，生养了许多子女，但他却心胸狭窄，憎恶三个被称为但他却心胸狭窄，憎恶三个被称为“百臂巨百臂巨人人”的儿子，于其刚落地时就打入大地的隐的儿子，于其刚落地时就打入大地的隐秘处，唯恐他们日后篡夺王位。秘处，唯恐他们日后篡夺王位。l l 这使地母该亚悲伤不已，她唆使儿子们这使地母该亚悲伤不已，她唆使儿子们报复父亲，交给克洛诺斯一把大镰刀。报复父亲，交给克洛诺斯一把大镰刀。l l 乌拉诺斯于夜间渴求爱情，拥抱地母该乌拉诺斯于夜间渴求爱情，拥抱地母该亚，克洛诺斯飞快地割下父亲的生殖器，扔亚，克洛诺斯飞快

22、地割下父亲的生殖器，扔进身后的大海。进身后的大海。 这个故事中只有诅咒而没有祝福 l l 乌拉诺斯诅咒儿子们必遭报应，儿子们则将怨恨和恐惧化为伤害父亲的行动，这与始终贯注于希伯来族长故事中的祝福之言恰成对照。l l 乌拉诺斯的威胁消退之后，先前被压抑的兄弟之争有了现身的时机，克洛诺斯便曾将他的兄弟们即提坦诸神捆绑起来。 紧接着，神谱描述了克洛诺斯与宙斯之间的父子冲突，这段故事堪称先前乌拉诺斯与克洛诺斯冲突的翻版。 l l 克洛诺斯娶其妹妹瑞亚为妻，与她生下众多孩克洛诺斯娶其妹妹瑞亚为妻，与她生下众多孩子；他把新生儿一个个吞进肚子里，因为他从天子；他把新生儿一个个吞进肚子里，因为他从天父和地母那

23、里获悉，他的王权注定要被一个儿子父和地母那里获悉，他的王权注定要被一个儿子推翻。推翻。l l 瑞亚生下小儿子宙斯后哄骗克洛诺斯吞下一块瑞亚生下小儿子宙斯后哄骗克洛诺斯吞下一块裹在襁褓里的大石头，谎称那就是新生儿。宙斯裹在襁褓里的大石头，谎称那就是新生儿。宙斯幸免罹难，长大后率领众兄弟（即奥林匹斯众神）幸免罹难，长大后率领众兄弟（即奥林匹斯众神）推翻克洛诺斯的统治。推翻克洛诺斯的统治。 这个故事中又一次出现类似的案情：儿子们聚集起来，并非为了任何道德目的，只是出于自我保护的需要而反抗对其生命造成威胁的父亲。 l l 这种父子关系的先前范型是乌拉诺斯与克洛诺斯，这次的效仿者是克洛诺斯与宙斯；l l

24、 向后检索，还有俄狄浦斯神话开场白中那似曾听闻的声音：“忒拜王拉伊俄斯从神谕中得到警告，他的王位和生命都面临着危险，因为他的新生儿将要夺取王位。”再以美狄亚和伊阿宋故事为例l 在美狄亚和伊阿宋故事中，尖锐剧烈的对抗和冲突也出现在夫妻之间，且由于夫妻间的仇杀而殃及无辜后代。从上述故事中能归纳出古希腊家庭关系的一些重要特征 l l 1 1、父亲惟恐儿子取代自己的位置。、父亲惟恐儿子取代自己的位置。l l 2 2、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父亲不惜除掉儿子，有、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父亲不惜除掉儿子，有时也一并除掉妻子。时也一并除掉妻子。l l 3 3、儿子为了免遭伤害而反抗父亲，有时他们联合、儿子为了免遭

25、伤害而反抗父亲，有时他们联合起来共同反抗父亲。起来共同反抗父亲。l l 4 4、儿子在争取推翻父权过程中往往得到母亲的帮、儿子在争取推翻父权过程中往往得到母亲的帮助。助。l l 5 5、父子冲突缓和之际，兄弟之间有可能爆发血腥、父子冲突缓和之际，兄弟之间有可能爆发血腥争斗，他们的争斗或许是父亲诅咒的应验。争斗，他们的争斗或许是父亲诅咒的应验。l l 6 6、恋人或夫妻之间即便有过柔情蜜意，也大都显、恋人或夫妻之间即便有过柔情蜜意，也大都显得脆弱而短暂，随后便是另有新欢和无情背叛，以及得脆弱而短暂，随后便是另有新欢和无情背叛，以及反亲为仇的憎恨和不择手段的报复。反亲为仇的憎恨和不择手段的报复。

26、希伯来族长故事却展示出另一种家庭生活景观 在上述阿克达叙事前后，创世记还津津乐道于亚伯拉罕与其妻子撒拉、使女夏甲的故事，以撒与其妻子利百加、两个儿子以扫和雅各的故事，以及雅各与其两个妻子利亚、拉结，两个妾悉帕、辟拉，和12个儿子的故事。 借助于一套行之有效的宗教信念、人生理念和处世规则，他们总能履险为夷，逢凶化吉，最终抵达平安和谐的彼岸。 族长故事中的兄弟纷争是如何化解的？ 途径有三条 其一，叙事者将对立面分隔开来，使之天各一方，亦使当事人在对抗中形成的激情渐趋冷却而终归平静。 典范之例首推雅各与以扫：雅各骗得老父亲对以扫的祝福后逃往远方的舅舅家，以扫的怒气成了无的之矢； 数十年后雅各回乡时，

27、宽容厚道的以扫早已不记昔日的恩怨，而是“跑过去迎接他，将他抱住”。 其二，叙事者擅长精心表现当事人的反思、忏悔和改过自新，表明其精神境界已然升华。 约瑟历尽世间沧桑后改掉了早年狂傲自负约瑟历尽世间沧桑后改掉了早年狂傲自负的毛病，成长为一个成熟的政治家；他以埃的毛病，成长为一个成熟的政治家；他以埃及宰相身份对前去籴粮的哥哥们不露声色地及宰相身份对前去籴粮的哥哥们不露声色地施加一系列考验，确信他们已幡然悔悟，再施加一系列考验，确信他们已幡然悔悟，再无害人心；于是尽释前嫌，与他们团团拥抱，无害人心；于是尽释前嫌，与他们团团拥抱，连连亲吻，且号啕大哭。连连亲吻，且号啕大哭。 一度危及性命的兄弟之争，就

28、这样在一度危及性命的兄弟之争，就这样在天伦之爱的感召下冰消雪融。天伦之爱的感召下冰消雪融。 其三，叙事者多次述及父亲的祝福，那些祝福成为调解家庭纠纷、重建和谐秩序的安慰剂和润滑油 族长们惯以祝福表达对后代的良好愿望，也以之协调家族长们惯以祝福表达对后代的良好愿望，也以之协调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化解其纠纷而维持和谐秩序。庭成员之间的关系，化解其纠纷而维持和谐秩序。 亚伯兰听到耶和华呼召时就得到其祝福，并获悉地上万亚伯兰听到耶和华呼召时就得到其祝福，并获悉地上万族都会由于他本人而得福。以撒晚年联系雅各和以扫的不同族都会由于他本人而得福。以撒晚年联系雅各和以扫的不同情况施以有针对性的祝福。雅各在伯特

29、利的梦中和雅博渡口情况施以有针对性的祝福。雅各在伯特利的梦中和雅博渡口接连得到天使祝福，他晚年则洋洋洒洒地祝福接连得到天使祝福，他晚年则洋洋洒洒地祝福1212个儿子，联个儿子，联系各人实际情况做出循循善诱的引导。系各人实际情况做出循循善诱的引导。 “ “父亲的祝福父亲的祝福”呈现出消除家庭成员之间隔阂与对立关呈现出消除家庭成员之间隔阂与对立关系的新模式，意在用系的新模式，意在用“爱的契约爱的契约”取代希腊神话中紧张冷酷取代希腊神话中紧张冷酷的人际关系。的人际关系。三三 两种文化精神之比较两种文化精神之比较深入探究希腊神话和希伯来族长故事对人际关系的理解，会发现两种相互对照的文化精神希腊的“理性

30、科学”精神，希伯来的“信仰宗教”精神。 希腊神话倾向于认为世界上有一种巨大的普遍本质和力量，它不被人的意愿所左右，却决定着自然的变幻和人事的祸福，是一切事物存亡演变的主宰和根源。 万事万物都处于普遍对立状态中，神与神之间、神与人之间、人与人之间概莫能外。这种对立引起冲突，导致形形色色的生灭变幻、吉凶祸福，构成千差万别的形象和性格，展示出一个斑斓多姿的神话世界。 韦尔南（J. P. Vernant）发现，神谱的开端带有“自然主义”倾向，世界的出现被当成“力量作用下的一个生殖过程，那些力量的名称直接涉及自然现实：天、地、海、光、夜等” 。 由此可见希腊与希伯来神话的重大差异：首先存在的是自然，自然

31、孕育了神灵；而不像创世记所说，一个至高的上帝创造了自然万物和人类。 据赫西俄德叙述，乌拉诺斯被克洛诺斯阉割后，他的血泊中生出复仇诸女神，此后不可调和的矛盾冲突被带入宇宙构造中，成为一种无法改变的自然法则。 这种由自然法则决定的人际关系模式被视为源于创世，注定在后世循环不休。 面对一个受到必然规律控制的世界，一窥其堂奥的窗口唯有理性。 正是这种理性导致西方近现代科学的繁荣。同样是解释天地创造，创世记却绘出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景观 上帝先于自然而存在，是天和地的创造者。 他从混沌中造出秩序：将光与暗分开，陆地与海分开；为人的出现预备一个宜居的世界：让地面长出青草、菜蔬和果木，海里生出游鱼，空中飞翔雀鸟

32、，又让野兽、牲畜、昆虫布满地面。 人自始就得到上帝赐福，被授权治理全地，“管理海里的鱼、空中的鸟和地上各样的活物”。 在另一种记载中，人类始祖甚至由上帝像在另一种记载中，人类始祖甚至由上帝像陶匠一样用尘土亲手造成，将生气吹进鼻孔而成为陶匠一样用尘土亲手造成，将生气吹进鼻孔而成为有灵的活人，被赋予有灵的活人，被赋予“修理看守修理看守”伊甸园的使命。伊甸园的使命。 上帝怜悯人的孤独，用他的肋骨造出一个女人做他的配偶。女人既然是男人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 男人和女人离开父母后自然应当“成为一体”。 “成为一体”的家庭模式是远离俄狄浦斯式冲突和对抗的。 拉丁教父德尔图良在论基督的肉身中写道：“雅典

33、人所谓的疯狂，在耶路撒冷人看却是智慧；而耶路撒冷人的真理，在雅典人看却是谎言。” 此言一语道破，希腊文化与希伯来文化贯注着两种判然有别的世界观。 一般说来，前者在本质上是决定论的，后者则向着变更和转化开放。 在希腊神话中，世界的发生和演变有其逻辑上的起因，即以拟神化形态出现的自然进化过程；这种起因必定引出一个逻辑上的结果，并致使世界的存在有了因果规律可循 它强调必然性或客观规律性，认为神灵的行它强调必然性或客观规律性，认为神灵的行为受到自然法则制约，仅仅在较低程度上具有主为受到自然法则制约，仅仅在较低程度上具有主观随意性。观随意性。 这种认识发展到极端就是宿命论，主张事物这种认识发展到极端就是

34、宿命论，主张事物的运行方向是由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即命运）的运行方向是由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即命运）决定的，神或人企图摆脱其限制的任何努力都是决定的，神或人企图摆脱其限制的任何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的。徒劳无功的。 俄狄浦斯的最终结局就证明了这一点。俄狄浦斯的最终结局就证明了这一点。 区别于希腊人认为自然先于诸神而存在，在希伯来圣经中，上帝先于自然而存在。 对希伯来上帝而言，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既能随心所欲地从虚无中造出自然万物，也能设计或取消自然秩序。这种见解与希腊人关于自然创造了诸神也制约着他们的决定论是无法共存的。 倘能将希伯来上帝移入希腊的神话世界，他的自由将遭到约束，而依从于必然性或自然法

35、则，尽管那些本是他的创造物。 因为在一个以自然或物质为第一要义的世界上，唯有必然性才是宇宙的至高统治者。 相互对立的世界观势必导致相去甚远的伦理道德观 神谱神谱尚带有浓厚的原始神话色彩，主尚带有浓厚的原始神话色彩，主要述说诸神之间的矛盾和斗争，要述说诸神之间的矛盾和斗争， 表现出表现出“古古代希腊最早的对自然秩序的探索和认识代希腊最早的对自然秩序的探索和认识” ，以及对人类如何摆脱自然而形成社会的记忆以及对人类如何摆脱自然而形成社会的记忆和讲述。和讲述。 诸神之间争权夺势的斗争泄露出人类最诸神之间争权夺势的斗争泄露出人类最初的历史文化信息，即种族的发展和昌盛须初的历史文化信息，即种族的发展和昌

36、盛须伴以年轻力壮者杀死年迈力衰者的过程。伴以年轻力壮者杀死年迈力衰者的过程。 易言之，易言之， 社会进步须以社会进步须以“不道德不道德”的手的手段冲决宗法制家庭血缘纽带的羁绊。段冲决宗法制家庭血缘纽带的羁绊。 用通常的道德标准衡量，希腊神话人物往往是“自私”、“缺德”的，至少也是“不严谨”、“欠约束”的 这是因为，尚处于文明初创阶段的希腊人所这是因为，尚处于文明初创阶段的希腊人所崇尚和追求的是力量而非伦理道德。希腊神灵往崇尚和追求的是力量而非伦理道德。希腊神灵往往勃发出无穷的生命力，拥有强大、神奇乃至扭往勃发出无穷的生命力，拥有强大、神奇乃至扭转乾坤的力量转乾坤的力量初为自然力，继为社会力，抑

37、初为自然力，继为社会力，抑或二者兼具或二者兼具这里的力量与伦理道德分属于不这里的力量与伦理道德分属于不同的观念范畴，既不是善的，也不是恶的，而是同的观念范畴，既不是善的，也不是恶的，而是超越善恶或伦理道德的。超越善恶或伦理道德的。 希伯来族长故事中则蕴含了较多的伦理道德因素 在家庭生活领域，族长们擅长消除对立情绪，化解矛盾冲突，维持一种夫妻和睦、长幼和谐的伦理秩序。 当难以避免的家庭纷争出现时，当事人总能克制激情，避开悲剧性后果；事后则自我反思，幡然悔悟，痛改前非而重归于好。 犹太信仰的世俗性基础关系到对“力”和“德”的双重推崇 一方面，希伯来人将异族诸神的所有能力都归之于其“唯一真神”，使之

38、既有呼风唤雨的自然力，又有威震列国的社会力； 另一方面，他们又将上帝尊为力倡善行的道德家，亦即人伦规范的制定者，因为他们懂得，只有用崇高的伦理道德不断调节本民族内部的人际关系，才能改善国民素质，不断增加民族自立自强的能力。 由于宗教的充分发展，希伯来精神首先以信仰引人瞩目。其信仰的实质是“德力兼求，以德谋力”，外部形态则是“以信为德，因信得力”。小 结 大致说来，希腊神话是一部贯注着大致说来，希腊神话是一部贯注着“认知理性认知理性”的叙事文本，以冷静的语调讲述着对抗和冲突的的叙事文本，以冷静的语调讲述着对抗和冲突的无处不在。这种矛盾是由不可抗拒的无处不在。这种矛盾是由不可抗拒的“命运命运”或谓

39、或谓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所决定的，人们有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所决定的，人们有可能认识它、了解它，却无法回避它、消除它。可能认识它、了解它，却无法回避它、消除它。 换句话说，换句话说，“在古希腊哲学中，只有英雄为解决在古希腊哲学中，只有英雄为解决问题而战斗，而没有真正解决问题的可能性。古希问题而战斗，而没有真正解决问题的可能性。古希腊哲学中不存在拯救的幻像腊哲学中不存在拯救的幻像” 。 这样的结论显得过于悲观，但希腊神话正是以这样的结论显得过于悲观，但希腊神话正是以其悲剧性力量震撼人心，使读者从血淋淋的场景中其悲剧性力量震撼人心，使读者从血淋淋的场景中看到人生和社会的真相，在深刻

40、认识和尊重必然性看到人生和社会的真相，在深刻认识和尊重必然性的前提下求得心灵和行为的自由。的前提下求得心灵和行为的自由。 希伯来族长故事则在“宗教理性”的基础上展开其乐观主义叙述，既使理性服从于信仰原则，又使信仰体现出理性的诉求 希伯来人在其上帝的庇护下，似乎进入了一个道德乌托邦，人与人之间虽不乏关系紧张的时刻，但危机总能渡过，矛盾总能化解，风雨后总有艳阳，冲突总能代之以和谐。 总之，读者从中很难看到古希腊家庭中屡见不鲜的仇恨和血腥。回眸历史，父母与子女之间的道德关系走过了三个发展阶段 最初是父母对子女的占有欲和敌对行为，特别最初是父母对子女的占有欲和敌对行为，特别表现为父亲对头生子的仇视，常

41、以杀婴行动告终；表现为父亲对头生子的仇视，常以杀婴行动告终； 继之，随着人文意识的觉醒，父母即便感受到继之，随着人文意识的觉醒，父母即便感受到孩子对自身利益的威胁，也认同不能杀死孩子，而孩子对自身利益的威胁，也认同不能杀死孩子，而应采取某种妥协性措施，如将新生婴儿俄狄浦斯交应采取某种妥协性措施，如将新生婴儿俄狄浦斯交给牧人，令其抛弃于荒郊野外；给牧人，令其抛弃于荒郊野外； 最后，在文明发展的更高阶段，各种占有欲、最后，在文明发展的更高阶段，各种占有欲、敌对心理尤其杀婴倾向都遭到扼制，而代以父母与敌对心理尤其杀婴倾向都遭到扼制，而代以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天伦之爱。子女之间的天伦之爱。 据此分析，希伯来族长故事体现出的道德水准乃与较高层次的文明形态相联系 今天，为了创建并维持一个和谐社会，我们既应汲取希腊神话的精华，深刻认识矛盾的普遍存在和尖锐复杂，又应借鉴希伯来族长故事的要义，努力排除对立，化解冲突，在家庭中和社会上谋求建立普遍和睦的人际关系。 谢谢收看敬请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