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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七章 漢字與姓、氏、名、字第一節 從漢字看姓的起源 姓是表示個人所生家族的符號。那麽，爲什麽叫“姓”呢？許慎說文解字女部云： 姓，人所生也。古之神聖人，母感天而生子，故稱姓，人所生也。古之神聖人，母感天而生子，故稱天子。因生以爲姓，從女生。生亦聲。天子。因生以爲姓，從女生。生亦聲。春秋傳春秋傳曰，曰，天子因生以賜姓。天子因生以賜姓。 許慎的話有幾層意思：姓是個會意字。由女、生構成。表示的意思是：女性所生的，也就是孩子。遠古的聖王不是他父親和他母親所生的，而是他母親和天神發生特殊交感，懷胎生下來的，所以叫“天子”。根據生他的那個女性或出生之地來確定姓（也就是說子隨母姓），所以“姓”纔從女生，並
2、讀“生”聲。父系社會有了天子，天子常因臣子有功勛，也根據其祖姓賜他姓本姓，使他得到大宗的光寵。由此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姓是母系社會的產物，因爲是用母親的族徽來表示哪個母親生的孩子，所以“姓”纔用“女”、“生”會意。 原來在遙遠的古代，人類曾經歷過母系氏族制。那時的婚姻是族外群婚制。即甲氏族中的一群同輩男子，嫁到乙氏族中給一群同輩女性作丈夫。一個女子有一個主要的丈夫，但同時還有多個“附屬”丈夫。同樣，一個男子有一個主要妻子，但同時也有多個“附屬”妻子。生下的孩子，自然就是漢代班固白虎通號所說的那樣：“古之時，未有三綱六紀，民人但知其母，不知其父。”這也解答了許慎說的“古之神聖人，母感天而生子
3、”的“神話”。孩子生下來跟母親生活，只知道哪個女子是他的母親，至於那個男子是他的生身父，那就不好確知了。這就是姓爲什麽“從女生”的原因。所以有一些古姓都從“女”，也是這個道理。請看說文解字女部的一些古姓用字： 姜，神農居姜水，因以爲姓。從女，羊聲。 段玉裁註：“渭水篇註曰：岐水又東逕姜氏城南爲姜水。引帝王世紀炎帝神農姜姓。母女登遊華陽，感神而生炎帝。長於姜水是其地。” 於“姓”字下註云：“神農母居姜水，因以爲姓。” 姬，黃帝居姬水，因水爲姓。從女， 聲。 段玉裁於“姓”字下註云：“皇帝母居姬水，因以爲姓。” 姚，虞舜居姚墟，因以爲姓。從女，兆聲。 段玉裁於“姓”下註云：“舜母居姚墟，因以爲姓。
4、” 我們說，姓是母系社會的產物，並不是說，所有的姓都來自母系氏族社會。社會在發展，姓也在發展。當父系氏族社會取代了母系氏族制之後，子孫繁衍日盛，一個氏族分成了若干支，往往一人之子便可分化為若干個姓。第二節 漢字所反映的氏 姓是母系社會的產物，而氏則是父系社會的產物。氏是在姓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人類從原始群體到母系社會是一大進步，使得人口質量大大提高。從母系社會發展到父系社會，婚姻制度更嚴，子孫繁衍日盛，他們各自獨立之後，要有一個區別支派的符號，這便產生了氏。階級社會形成後，氏不但是姓的分支的符號，而且是區別男子身份地位的標誌。 氏是區別身份地位的高低貴賤的。有官位的以官位為氏，從事某一職業或技
5、藝的便以其職業技藝為氏。王的兒子叫王子，王的孫子叫王孫，諸侯的兒子叫公子，公子之子叫公孫，公孫之子則以其祖父的字當做氏。發展到商周，卿大夫有封邑，就以封邑之名為氏，其子孫或以所居之地為氏，或以祖父的諡號為氏，這樣一個姓氏關係等級圖就形成了。在貴族階級内部顯出了高低，和只有姓沒有氏的平民，以及只有名的奴隸分出了貴賤。所以先秦的貴族男子稱氏，女子稱姓。這叫做“姓別婚姻，氏別貴賤”。 有許多氏可以從漢字結構上得到形象的認識。如一些以官職或技藝為氏的： 祝氏。其來源之一是古代的祝史。祝史掌管祭祀時向神作辭通誠。這既是一種職務，也是一種技能。甲骨文中“示”為神位，象人跪於神前張口作辭禱告之狀。其子孫便以
6、祝為氏了。 巫氏。古代以歌舞降神的一種人。說文巫部：“巫，女能事無形，以舞降神者也。象人兩袖象形。”甲骨文和小篆象垂袖而舞之狀。古代為男巫，巫也是官職。子孫便以爲氏。 卜氏。古代掌管占卜的官。“卜”象灼龜之後龜甲上的龜甲上的裂紋。說文卜部：“卜，灼剝龜也，象灸龜之形。一曰象龜兆之縱橫也。”甲骨文正像龜甲裂紋（兆）。子孫遂以卜為氏。 史氏。古代負責記事的官。姓史者來源之一是古代的史官。說文史部：“史，記事者也。”小篆和甲骨文象工作之狀。 裘氏。周禮考工記有裘氏，掌管製裘。甲骨文象裘衣之形。後世以爲求索之求，遂加“衣”為裘，成爲形聲字。為裘姓來源之一。 弓氏。周禮考工記有弓人，掌製弓。甲骨文象弓之
7、形。是弓姓來源之一。 以國、封邑或居住之地為氏的，字多從“邑”。邑即城邑。如：鄧、郇、鄭、鄒、郭、邠、郎、鄖，等等，皆國名、地名。從“阜”的字，有的是國名或地名。如：陳、陶、阮、陝、陸、陵，等等。先民多背山面水而居，從水的字也多是氏。如：漆、漕、淇、淮、潘、濮、濟、淄、汲等，都是水名或地名。以上各氏，皆可借助字的形符，一望而知是以國或地為氏。 今天的姓有的是古代的姓，但更多的是來自古代的氏。今天姓和氏已無區別，這種姓氏合一的局面是秦以後形成的。春秋時諸侯互相攻伐，小國被滅亡，公族、大夫和他們的後裔淪爲平民，戰國更是如此。秦滅六囯後，衆多的王子王孫、公子公孫，以及庶姓貴族都成了秦的臣民，身份地位
8、不存在了，區別貴賤的氏還有什麽存在的條件？所謂“皮之不存，毛將安附”。司馬遷作史記大書“高祖，沛豐邑中陽里人，姓劉氏”，乃反映的歷史現實。姓氏合一是歷史的必然。第三節 姓氏的穩定性和可變性 在近代的白話小説中，尤其是武俠小説中，當一個人表白自己光明磊落、敢做敢當的時候，常說：“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我就是某某人！”中國人特別看重姓氏，這大約是長期受了儒家的敬宗法祖的思想的影響，所以纔這樣對待自己的姓氏的。因爲改了姓就意味著換了祖宗，這是莫大的恥辱。 正是由於這個原因，舊時將別人的姓寫錯了，被認爲是很不禮貌的事。幸虧漢字形體結構奇特，除少數獨體字外，都是像搭積木似的。一個一個都是由“預製構件”
9、組合成的，人們在交際場合互問姓名時，怕對方弄不清楚自己的姓氏，常是把姓的結構方式也介紹出來。 我們常聽到這樣的交際問答：“貴姓呀？”“不敢。免貴，姓王三橫王。”“請問：您貴姓？”“好説。賤姓林雙木林。”遇上同音字的姓，就是一方不加解説，對方也會進一步追問究竟，以免弄錯。譬如一方回答說：“賤姓zhang。”那麽對方常是接著追問說：“是弓長張，立早章，還是文章的章加三撇？”姓氏不同，祖先各異。當然，姓氏相同，祖宗也不一定是一個。不過把人家的宗族代表符號寫錯了，總是不妥當的。 其實，姓也不是絕對不能改，但要看在什麽情況下改。姓本是一個集體性的區別符號，而且自古以來就不是永恒不變的。先秦時代，一個姓分
10、出那麽多氏，雖説是“姓統於上，氏別於下”，時間一久，誰還會理會本姓。姓氏合一之後，氏全都獨立為姓了，實際上就是改姓。就是在姓氏合一之前，也已在變。如一些以國為氏的，如邾、鄫、邘，去掉偏旁“邑”成了朱、曾、于，也等於是改姓。姓氏合一後，有的因爲避禍改姓，有的因爲避仇改姓，還有的因爲有功，皇帝賜他國姓，以示恩寵：不管怎麽說，姓是改了。第四節 名和字的關係 先秦貴族都是既有名又有字的。据禮記說，一個男孩生下滿三個月，由他父親來給起名，到了二十嵗，舉行加冠禮，將頭上左右的抓髻和下垂的頭髮，一齊朝上束起挽於頭頂，戴上冠，由來賓命字，就算成年了。這就是所說的“幼名冠字”和“男子二十，冠而字”。兩漢以後，知
11、識階層的人，一般都是有名有字，不只限於貴族了。宋以來，命名取字，幾乎遍及各階層。明清時代更是如此。這可從這一時期的衆多的小説、筆記得到證明。 字是從名孳生出來的，二者之間有極爲密切的意義聯係。白虎通姓名說：“或傍其名而為之字者，聞名即知其字，聞字即知其名。”兩者的關係於此可見。字也叫表字，意思是表述名所用之字；又稱表德，意思是闡明名的性質和含義的。名和字的這種相輔相成、互為表裏的關係，一用語言表達，便可聞名知字，聞字知名；但如用漢字寫出之後，卻又多出一層美妙的視覺效果，而且還形象地指示出意義聯係的方面。如：孔鯉字伯魚 梁鱣字叔魚姜維字伯約 解縉字大紳殷浩字深源 俞澹字清老張遼字文遠 師逵字九達
12、計昭字叔明 紀昀字曉嵐房楠字囯柱 洪梧字桐生周篆字籀書 孫策字伯符 一眼望去，首先提醒人們的是，既然名和字同一意符，必有意義上的聯係，其次，意符的類別、性質，可以提示人們名和字的意義聯係大致當在某一方面。就凴這一簡單的提示，足可使人判斷出，某字當是某人，或某人當是字某，不至張冠李戴，將張三的字置於李四名下；當書中前面稱號，後邊稱字，或名字並稱的時候，不至於把一人誤當作兩人。漢字這種“視而可識，察而見意”的功能，是任何文字都不能與之相比的。在了解古代人物的名和字方面，漢字的這種可視性，給人以極大的幫助。 古人名字的意義聯係，在很大程度上是借漢字這種“視而可識，察而見意”的可視性來傳達的。尤其是中
13、古以來，命名取字不單是用同義詞、義近詞、反義詞或某一物品了。文人學士的名字多取自經、史、子、集。可是名和字總共不過兩個字，三個字，最多是四個字，怎麽能將一段文意或一個典故概括成兩三個字變成名字呢？這不能不讓人讚嘆漢語和漢字的妙處。請看下列名字： 晉潘岳字安仁。 論語雍也：“仁者樂山。”又里仁：“仁者安仁。”岳即山，所以“安仁”與“岳”相應。 南宋李兼字孟達。 孟子盡心上：“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 唐陸龜蒙字魯望。 詩魯頌閟宮：“泰山岩岩，魯邦所瞻，奄有龜蒙，遂荒大東。”朱熹集傳：“龜蒙二山名。”二山為魯國地望。 清戴震字東原。 易說卦：“萬物出乎震，震，東方也。” 清王練字澄江。 謝眺
14、晚登三山還望京邑：“餘霞散成綺，澄江靜如練。” 以上歷史人物的名字，都是取自經、史、子、集。這比單純以兩個詞來作名字複雜多了。它取材廣，立意高，内涵豐富，藝術性強。如果漢語不是一詞一音節，記錄漢語的漢字也不是一字一音和詞有定字，漢字也沒有“視而可識，察而見意”的可視性，那麽這種名字組合是無法存在的。 漢字可以離析組合的特點，早就爲人們所認識，但把名拆開作字，將字合起來變成名的做法，出現的卻不是太早。如北宋歐陽修的叔父歐陽瞱字日華，這是見到的比較早的例子。南宋時拆名為字的多起來。如陳瞱字日華，王玠字介玉，謝翺字臯羽，等等。 有些名的離析也利用了漢字傳寫漢語時詞有定字的特點，讓它與經典文句某些特徵
15、字相合，收到了使典用事的效果。如： 元許恕字如心。 論語里仁：“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朱熹集注：“推己之謂恕或曰，中心為忠，如心為恕。” 元徐舫字方舟。 莊子山木：“方舟而濟於河。” 明章溢字三益。 論語季氏：“孔子曰：益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益矣。” 清林佶字吉人。 周易繫辭下：“吉人之辭寡。”成語有“吉人天相”。第五節 姓氏與名字相連成文 姓氏所用的漢字，“專職”的非常少，絕大多數都有語詞義，做姓氏幾乎都是“兼職”。因爲有語詞義，所以跟名字結合的時候，有可能組成一個詞或短語。人們命名取字，多是注意避開，不讓姓氏和名字組合成一個詞或短語（包括諧音構成者在内）。 不過古代的藝人卻偏喜歡這
16、樣命名。尤其一些逗君王笑樂的優伶，凡見於史傳的幾乎都是連姓成文。如唐敬宗時有高崔巍，文宗時有雲朝霞。以後的伶人取名就繼承了這一方法。如五代有敬新磨，諧音就是鏡新磨。古代鏡子是銅製的，易生銹，須常磨纔能保持光潔。宋代伶人有翟院深，諧音為宅院深。遼代有羅衣輕，意思自然是綺羅之衣薄而輕柔。 連姓成名的命名做法，來源也較早。宋代的文人學士就有連姓成文命名的了，而明代這種命名的變得非常多起來。如： 戴弁，戴冠，藍田玉，席上珍，滿朝薦，黎民安，許成名，黃河水，猛如虎。 清代也有： 慕天顏，韓詩，黃鍾，黃鞠（菊）戴笠。 現代人有名唱凱歌、過百川、周而復的。 這種連姓成文的名字，起得好不要緊，如果不注意，説不
17、定會出事。清同治時，有位叫王國鈞的，會試中了，殿試也進了前十名。但當時聽政的太后以爲王國鈞似“亡國君”，硬將他從前十名降為三甲，本來可以進翰林院的，結果成了榜下知縣！後來改名王頌平，可惜晚了。 明清時代的小説家，對姓氏用字的語詞義和漢字能離析組合的特點，以及同音字、形似字都十分注意。他們在給小説中的人物命名的時候，常常盡可能的利用這些特點。如紅樓夢中賈政的門客有名詹光的，官場現形記中有名苟才的。詹光者，沾光也。清客就是靠寄人門下沾光。苟才者，狗材也。其人行爲之卑劣有類豬狗，故曰狗材。第六節 姓名趣談武則天造名字 唐朝武則天（624-705）是中國歷史上的一個奇女人。她14嵗選為太宗才人，後為昭
18、儀。655年立為皇后，代決政事，掌握國政。690年自稱神聖皇帝，而且把國號改爲“周”，成爲中國歷史上唯一的一個女皇帝，前後執政40多年。 奇人名也奇。取名則天，即武氏之天下。奇名，字也奇。名則天字瞾，這個字是她自己所造，意思是以天為法，日月當空。有趣的是有人曾把日月量子改爲雙目，說她目空一切，目中無人，狂妄自大，膽大包天。梁山好漢爲何偏缺“趙”、“高” 一個含意是，梁山泊好漢的對立面是北宋統治集團兩個最大的代表人物姓趙的皇帝和姓高的太尉高俅。另一個含意是，“晁、宋”合姓諧音“宋朝”，表示要“殺去東京，奪了鳥位”，取代“趙、高”，從而復興宋朝天下。您的祖我的孫 姓孫的和姓祖的兩人初次見面，互問姓名。姓祖的問姓孫的：“您貴姓？” 姓孫的回答：“免貴，姓孫。”又問：“請問您貴姓？” 姓祖的連連説道：“不敢，不敢。” 姓孫的說：“我問您的姓，您何必這樣謙虛呢？” 姓祖的還是一個勁地說“不敢”。姓孫的堅持讓他說，他這纔説道：“實在抱歉，敝姓祖。” 姓孫的一聼原來如此，以爲他在故意佔自己的便宜，也笑著說道：“這又有什麽呢？不過是您的祖我的孫，我的孫您的祖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