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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K+VP”句式浅析何艳丽 何贇摘要：明清以来的现代方言中存在着一种有别于普通话的特殊句式，即“K+VP” 句式，对这种句式的讨论仍存在很大的空间和价值。本文把此句式归入早期反问句发展凝固为表疑问的疑问句的结果，并认为，现代方言区中，江淮地区为此句式的发源地。汉语方言现象的探讨，可以为汉语方言语法史的研究提供类似于“活”的材料。关键词：“K+VP”句式 方言 汉语方言语法史朱德熙先生首先在汉语方言里的两种反复问句（1985中国语文）,提出汉语方言里的反复问句有 “VP 不 VP”和 “可 VP”两种类型，这里的“可VP”类型主要出现与现代汉语方言中，也就是此文所要探讨的“K+VP”句式。一个疑
2、问副词K与谓语动词VP构成的格式在明清时期的著作中不难发现，这种类型的句式主要用来构成表示疑问的句式：(1) “范老爷平日可有最怕的人?” (儒林外史3 回)(2) 他前日可曾来? (儒林外史52 回)(3) 可是沈新娘来了? (儒林外史40 回)(4) 不知可会得着了? (儒林外史5 回)(5)甄家，你可知么?(红楼梦20)(6)你可听见这个了?(红楼梦292)(7)姐姐可大安了?(红楼梦79)(8) “兄弟，你可认得他么?”(醒世姻缘传18一229)(9)可曾请得龙王来？（西游记41.570）(10)你可认得你丈夫么？（西游记12.152）(11)这观里有件宝贝，你可晓得？(西游记24.3
3、28)(12)你可要吃烧酒？（金瓶梅53.1438）这种结构中，K的功能在于判断命题的是非、指出命题焦点，是一个表疑问的形态句法标记。一、对于“K+VP”句式的归类，句法界存在着不一致的意见：一种意见将这种句式归入反复问句中。以朱德熙（汉语方言里的两种反复问句）为代表。朱认为“就其性质来说，却跟其它方言里由谓词性成分的肯定式和否定式并列起来组成的VP不VP型反复问句相当”。 （1985中国语文）另一种意见则认为这种句式应属于是非问句。赵元任现代汉语吴语的研究（1982）把这种问句定性为是非问句；刘丹青在苏州方言的发问词与“可VP”句式（1991）一文中认为“似乎可VP氏宜于看作是非问句”；此外
4、，游汝杰吴语里的反复问句（1993）也认为“F+VP”句式是是非问句。还有一种意见认为这种句式于应归入特指问句。以黄正德先生为代表。黄正德汉语正反问句的模组语法认为“许多正反问句在句法上与特指问句又称疑问词问句，一相当，这与传统看法大为不同。”“我们则认为正反问句实际上是可问句的一种形式，而可问句又是一个以曲折范畴为疑问词的问句，与特指问句相当。”（1988中国语文）比较上述观点，我们认为把“K+VP”句式归入方言特有疑问句式更为妥当，记作“K”句式。理由如下：第一，所谓疑问句系统由特质问、选择问、是非问等构成的观点是根据现代汉语普通话做的分类，套用于方言句式显得有些生硬；第二，就此句式保存非
5、常完整的云南方言为例，此句式具有独特的特点，也是表疑问的强句式；云南话中仍然不乏有反复问句表达的情况。把云南方言疑问句分类系统归列为：A 特指问句：哪个叫你出来的？B 选择问句：你吃饭还是吃面？C 反复问句：你喝不喝酒？D “K”句式：a 附加问句：你们走路过来的，格是？ b “格问句”：你格吃饭了？更为合理。第三，将“K+VP”句式归入方言疑问系统中一个特有问句更方便对其进行研究和探讨。二、对于“K+VP”这一句式的来源，一直一来也存在几种见解，归纳起来，可以分为以下两种认识：1.一种观点认为这种句式就是明清以来出现的方言句式。2.另一种观点认为这种句式来源于反问句，K的前身应是“岂、宁”等
6、一类可用于表反诘语气的副词。的确，这个句式现在主要以方言的形式出现于部分地区，但并非凭空产生，它的源头可以追溯到早期的反问句中。中古文献中大量出现的“AdvVP不”中的“Adv”可以称之为疑问语气副词，从后汉到隋，句式中的“Adv”有“宁、颇、岂、叵”等几个，以后还有“可”。这种疑问语气副词是疑问副词产生的一个中间阶段。它们的前身，一般都是古代汉语中表示反诘的语气副词，在反诘语气消失之后，开始用在是非问句中，中古进入“VP不”式反复问句，最后再发展出“AdvVP”式中的疑问副词，成为汉语疑问句构成的要素之一。疑问副词的出现是在中古晚期到近代前期，“AdvVP”式较多使用，并在方言中与“VP不V
7、P”形成互补分布是宋代以后的事。“语法化过程不仅是实义虚化的过程，也是语法形式凝固的过程。” 现代方言中的“K+VP”句式更大可能是又含“岂”的反问句，当其反诘语气逐渐减弱到表疑问的语气占主导的时候，则演化为此句式。一、 现代方言中， 采用“K+VP”型问句的方言据朱德熙先生（1985）主要有一下三个方言区：（1） 吴语江苏省的苏州、无锡、常熟、昆山、玉山等地（2） 西南官话云南省的昆明、通海、个旧、蒙自、会泽、沾益、曲靖、大理、思茅、梁河等地。（3） 下江官话安徽省的合肥、蚌埠、灵璧、泗县、玉河、嘉山、凤阳、全椒、芜湖、贵池、安庆、东流、六安、霍邱、阜阳等地；江苏省的淮安、盐城、南京等地。虽
8、然K的用词形式各个方言存在不一致的现象，但是并不影响整个句式的相似甚至相同性。现分别举例如下：a) 你可要去？（江西玉山话）b) 王林格忙着走？（云南沾益话）c) 你克相信？（安徽合肥话）丁崇明先生在其博士论文昆明方言语法研究中有过这样的论述：每一种方言都有它的特征，但很多方言的特征，往往都能在其他语言或方言中找到与它功能相似的对应成分，独一无二的特征实际很难找到，多半是因为我们眼界不够开阔。方言语法研究的价值并不因为我们发现的所谓特点不具有唯一性而丧失。而往往正是有于在甲方言发现的某一特点，别的方言或语言又发现了类似的结构，使这一特征具有了特殊的价值。我们可以大胆的设想，出现于不同方言中的“
9、K+VP”格式具有同源关系，两者的相同相似可能是现在或者历史上的语言接触主要是由于移民迁徙所造成的。查历时资料及相关县志得知，云南的汉族不是土著民族，都是从内地迁到云南的。历史上，汉族入迁云南主要在三个时期：一是汉晋时期；二是唐代；三是明清时期。前两个时期迁入云南的汉族，被少数民族融合或夷化。云南现代汉族主要来源于明清时期。也就是说云南方言中“K+VP”句式出现最早也是明清时期。再根据太祖洪武实录的记载，明洪武十四年（1381年）明太祖派将领傅友德（宿州人）“统率将士往征云南”（卷139），“率甲兵士三十万”（卷142）明代征云南的将领多是现在江淮方言区的人。故而可推断“K+VP”句式的地理来
10、源应该归属于江淮地区。即：江淮地区西南地区。就全国范围来看，存在着一系列地区，以江淮地区为源头辐展开来。表示疑问的句式一般都不用普通话的疑问句式，也不用疑问语气词“吗”、“呢”，而是借助一个疑问副词“K”来表示疑问。有K构成的疑问句在这一系列地区相当发达，功能齐全，是行使疑问功能的重要和主要手段。由副词置于VP前表反问的早期句式逐渐凝固为表疑问为主的形式；当其反诘语气逐渐消失，疑问语气凸显以后，“K+VP”便形成现代方言中语法化程度很高的疑问句式。结语：众所周知,与现代汉语的研究相比,汉语史的研究在理论的总结上还存在差距,其中的一些原因在于我们研究汉语史不容易像研究现代汉语那样,可以凭借自己的
11、语感,通过变换分析,找出深层次的规律。从方言中“F+VP”疑问句式的分析可以看出,方言中的一些句式的语法发展,实际上包含了它在整个历史发展中的形成过程,对于方言现象的探讨，有助于我们对汉语语法史的发展找到“活”材料，同时也能丰富汉语语法史的研究。因此,我们现在研究汉语史,完全可以利用今天仍然活在人们口头之中的方言,对一些方言中保留古语成分比较完整的词语用法进行充分描写,揭示其深层次的规律,然后再放到古代文献材料中去小心求证。当然，本文只粗略的谈及个人的一点拙见，对于这一句式的相关问题还有值得进一步研究的价值。注释：张伯江 汉语疑问句的功能解释 汉语法特点面面观M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版社1999.
12、3朱德熙 汉语方言里的两种反复问句J.中国语文，1985.1参考文献：（1） 丁崇明 昆明方言语法研究J.山东大学博士论文 （2） 丁声树 现代汉语语法讲话M.商务印书馆 2004.11（3） 邢福义 汉语语法三百问M.商务印书馆 2002.5（4） 彭小川 关于是非问句的几点思考J.语言教学与研究 2006.6（5） 王琴 阜阳方言“可VP”疑问句研究J.上海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2008.4（6） 张佳音 测度是非问句的历时演变J.学科教学 2008.1（7） 王惠 疑问句的分类研究简述J.语言理论研究（现代语文） 2007.10（8） 群一 儒林外史与云南方言词汇集J.昆明师专学报 1997.3（9） 郭爱涛 儒林外史疑问句研究J.广西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