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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会计估计变更与会计信息可验证性在现有准则体系下, 几乎所有的资产负债表项目 （ 如固定资产、 应收账款、 商誉、存货、无形资产等） 和利润表项目（ 收入、费用、研究开发支出、资产减值处理）均涉及到大量的会计估计。 随着市场竞争、 技术进步、 商业环境的变化 , 尤其 是公允价值计量的引入, 越来越多的会计处理需要管理者根据可利用的信息对未来的不确定性进行职业判断, 会计估计在企业财务报表中的作用日益重要。而会计估计的广泛使用带给财务报表信息的影响是深远而复杂的 : 一方面 , 由于会计估计通常是面向未来的 , 其中包含了很多关于公司未来资产、负债的私有信息 ,管理者可以将会计估计作为向投资者、
2、 债权人等外部信息使用者进行信息传递的途径 , 从这个角度会计估计的使用可以增强财务信息的相关性 , 有助于利益相关者进行决策。另外一方面, 由于会计估计所涉及的交易事项往往伴随着高度不确定性 , 面向未来的会计估计信息更是难以验证, 因此会计估计的准确性本身可能存在很多误差与噪音; 同时 , 由于会计估计包含很多私有信息 , 很容易受到管理者的主观操纵, 甚至沦为管理者进行机会主义盈余操纵的工具。基于以上原因 , 会计估计问题 , 一直以来都是会计学术研究领域的热门话题 , 同时也受到企业管理者、 信息使用者, 监管部门等利益相关者的共同关注。 在“实证会计理论（Watts and Zimm
3、erman,1978,1986）被提出之后，上世纪80-90年代 西方曾经有大量的会计文献研究了包括会计估计在内的会计选择和会计变更问题。 然而进入 21 世纪之后 , 对“会计选择的研究似乎渐渐慢了下来” （Fields,Lys and Vincent,2001） 。这些研究大多数集中在对“实证会计理论”三大假设（管理者薪酬契约、 债务契约和政治成本假设） 的测试 , 而且往往倾向于从盈余管理的角度来测试会计估计变更的动机。Fields et al.（2001） 认为到目前为止会计估计动机类文献的研究视角依然是有限的。会计信息可验证性是财务会计信息基本特征的重要涵义, 从信息有用性的角度 ,
4、 会计估计如果要相关可靠 , 企业管理者做出的会计估计及估计变更应该满足可验证性的要求, 以增强其会计估计行为的合理性。 然而到目前为止, 相对较少有文献研究会计信息的可验证性、 企业经营经济实质等对会计估计行为的影响。本文较为系统地考察了 2003 年-2011 年我国资本市场中应收账款坏账准备计提比例和固定资产折旧率这两类主要的会计估计变更1（在本文搜集的数据样本中 ,88.8% 的会计估计变更案例与应收账款坏账准备计提比例和固定资产折旧 率相关 ） 。本文用同行业其他公司对相同类别资产会计估计的平均水平来作为可验证性的相对标准, 用公司个体会计估计水平偏离行业水平的幅度来度量公司管理者所
5、面临的会计估计可验证性方面的压力。本文的证据显示, 无论是在应收账款坏账准备计提率样本和固定资产折旧率样本, 均发现以下结果: 首先 , 我国上市公司最主要的两类会计估计变更在总体上并没有伴随着更加激进的盈余效应 , 而是明显体现出对会计信息可验证性的需求。具体表现为 , 公司在某一期的会计估计水平（ 即应收账款坏账准备计提比例或固定资产折旧率） 背离行业水平的幅度越大,此时公司的会计估计的可验证性越差,管理者越有可能在下一期作出与行业水平趋同的估计变更, 也越不可能作出进一步背离行业水平的估计变更; 这体现出管理者的会计估计受到可验证性的制约,管理者在进行会计估计变更时总体上表现出对会计信息
6、可验证性的需求。其次,本文认为, 与相对稳健的会计估计相比 ,相对激进的会计估计可能对企业的生产经营带来更严重的经济后果, 同时更加不符合会计稳健性的原则 , 这种差异意味着管理者进行会计估计变更时所面临的可验证性需求具有非对称性（ 即相对激进的会计估计变更的对会计信息可验证性的需求更高 ） 。本文的证据也发现, 与会计估计比率高于行业水平（ 更稳健 ） 的观测相比, 估计比率低于行业水平（ 更激进 ） 的观测表现出显著更强的趋同效应。 非对称的趋同效应反映出管理者进行会计估计变更需要以企业的内在经济运行为基础, 并非无方向的向行业水平趋同。 在进一步测试中 , 本文发现 , 在应收账款坏账比
7、例的会计估计中 , 在账龄分析法下, 应收账款的账龄越长 , 其收回的可能性就越小 , 会计估计激进程度可能给管理者带来的可验证性压力更大, 因此会计估计比率低于行业水平的观测表现出的趋同效应更突出地体现在账龄较长（ 而非较短 ） 的应收账款类别 ; 而在固定资产折旧会计估计中 , 公司对固定资产的使用效率越高 , 固定资产的使用和磨损消耗也越大, 留给管理者酌量权的余地也越小 , 会计估计比率低于行业水平的观测表现出的趋同效应更突出地体现在固定资产周转速度较快（ 而非较慢 ） 的公司 ; 这意味着企业的内在经济基础能够部分地解释为何对相对激进的会计估计变更具有更高的可验证性需求。进一步测试的
8、结果显示, 应收账款、固定资产在其各自的调节效应下 （ 应收账款账龄、 企业固定资产周转速度） 表现出差异化的趋同效应。值得注意的是, 本文发现两类主要会计估计向行业可验证水平趋同的强度存在非对称性, 而且应收账款坏账准备、固定资产折旧会计估计向行业水平趋同的非对称性受到资产性质、使用状况这些企业运营经济基础的调节, 这些结果符合会计信息可验证性的逻辑假设和预期 , 而不是反映无差别地向行业趋同 , 有助于进一步增强“会计信息可验证性”的理论解释力 , 有助于区别于“机械性的均值回归”等其他替代解释。同时, 本文考察了会计估计变更时点对可验证性、盈余管理动机等可能的解释是否有影响。本文按照会计
9、估计变更公告发布日 , 将会计估计变更划分为 1-6 月和 7-12 月两组。 在固定资产折旧率估计样本中 , 会计估计向行业趋同 , 尤其是会计估计比率低于行业水平的观测表现出的趋同效应主要表现在 7-12 月的会计估计变更中。至于会计估计变更的机会主义动机, 在 7-12 月的会计估计变更子样本中 , 当公司的收入增长异常地好, 有向下进行利润平滑的动机时, 公司更有可能向行业水平趋同 , 即通过多提折旧来降低利润。 相比之下 , 在应收账款坏账准备估计样本中,无论是会计信息可验证性还是盈余管理指标, 在 1-6 月子样本和 7-12 月子样本之间并不存在统计上显著的差异。 此结果说明 ,
10、 首先 , 本文的研究结果在上、 下半年发生的估计变更样本中都是存在的 ; 同时 , 在 7-12 月的固定资产折旧样本中向下调节利润以进行利润平滑的动机进一步加大了企业向更稳健的会计估计水平趋同的趋势。 最后 , 本文考察了审计师作为一类重要的会计信息中介, 在增强企业的会计估计可验证性上的作用 , 以及审计师对向行业水平趋同的会计估计变更行为的影响。结果显示 : 在应收账款坏账准备会计估计子样本中, 公司个体会计估计水平偏离行业中位数水平的幅度与审计师投入 （ 用审计费用来度量） 之间存在显著的正向相关关系 , 说明审计师对会计估计缺乏可验证性的公司投入了更多的审计资源。 同时 , 公司在
11、 t-1 期的审计投入越大, 在第 t 期因为会计估计偏离行业水平幅度大而向行业水平趋同的趋势得到了减弱 , 说明高质量的独立审计在应收账款坏账准备会计估计的审计中发挥了增强可验证性的作用 , 审计师的投入越多 , 管理者因为偏离行业水平较远而面临的可验证性压力得到缓解, 原本可能需要通过会计估计变更的会计估计水平因为高审计投入而获得了可验证性。但是, 上述与审计师投入有关的结论在固定资产折旧会计估计样本中并不能发现类似的证据支持。本文认为两个子样本之间发现的差异性证据, 可能是由于应收账款和固定资产在资产流动性、审计难度和审计证据的可验证性等方面上的差异导致的。需要说明的是, 虽然本文提出会
12、计信息可验证性对管理者的会计估计变更构成压力 , 经验证据也支持我国上市公司会计估计变更体现出向行业趋同的特征,但是本文的结果并不否定以往关于会计估计的盈余管理、 管理者自利性动机的解释。事实上, 在一些测试中 , 例如按照会计估计变更发生的时机进行区分之后 , 确实能发现如“大清洗”和“利润平滑”的证据, 这与以往会计估计的实证文献（ 如颜志元 ,2006） 的结果相一致。 本文在以下几个方面拓展了会计估计领域的学术文献 : 其一 , 在已经控制了传统文献认为可能会影响会计估计变更的公司特征和盈余管理动机之后 , 本文发现公司管理者在对主要的会计估计项目进行调整时 , 总体上表现出更强的可验
13、证性。当公司的会计估计的可验证性越差 , 管理者越有可能在下一期作出与行业水平趋同的估计变更, 越不可能作出进一步背离行业水平的估计变更。这在一定程度上修正了以往会计估计变更的契约理论、机会主义视角 , 并且从会计信息可验证性这个角度, 拓展了已有文献, 为会计估计动因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第二, 本文发现管理者在变更会计估计时所面临的会计信息可验证性需求是非对称的, 在会计估计变更之前相对激进的会计估计变更具有显著更强的与行业水平趋同的趋势, 也即对会计估计变更的可验证性要求更高 , 说明我国会计估计变更在总体上并没有伴随着更加激进、尤其是调增盈余的盈余管理动机,相反还在一定程度上变得更加稳
14、健。本文认为 , 造成这种更稳健的、非对称的可验证性需求部分源于会计估计可验证性对企业的实际经济后果和企业自身经济基础 , 显示会计估计及估计变更背后的经济动因 , 呼应了 Ball（2013） 关于更多关注影响公司财务报告的基本经济力量的呼吁。同时, 本文发现注册会计师的审计投入能增强部分资产的会计估计可验证性, 并缓解企业个体会计估计向行业水平趋同的压力 , 也进一步丰富了针对会计估计不确定性的审计相关领域的文献。在方法论层面, 以往关于会计估计变更影响因素的相关研究设计主要考察会计估计是否发生了变更（ 如颜志元 ,2006） 。因变量设为 0-1 虚拟变量的研究设计将所有进行了会计估计变
15、更的观测归为一类, 无法捕捉到会计估计变更本身 （ 会计估计变更方向 ） 的差异性信息。而本文则更细致地考察了会计估计的变更方向究竟是与行业水平趋同还是背离, 丰富了会计估计变更行为的内涵和信息含量,从而有助于研究者更加细致、 更有效地评价会计估计变更的动机与后果。 会计估计变更作为一类重要的会计选择, 在我国上市公司会计实务中并不少见。因此 , 本文的研究结果还具有以下现实意义: 由于我国的会计准则尚在完善,同时在新兴资本市场中对于财务舞弊的惩罚机制及中小股东权利保护机制仍待加强 , 人们对于会计估计变更的看法莫衷一是 , 尤其是担忧会计估计的大量使用会降低会计信息的可靠性。 本文的研究发现会计估计变更能在很大程度上能为会计信息的可验证性所解释, 特别是我国两类最主要的会计估计变更至少并没有伴随着更加激进、调增利润的盈余效应 , 这能在一定程度上修正人们对企业会计估计变更的已有观念和总体认识。而对于会计准则制定者和市场监管者而言 , 本研究的结果意味着我国的会计报告, 至少在两类会计估计变更领域已经存在表现为向行业趋同的可验证性的自我需求, 会计信息可验证性已经在无形中发挥了一定自我约束作用 , 因此赋予企业管理者在会计估计方面充分的自主酌量权在总体上并没有使其成为利润操纵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