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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孔子哲学的深层发掘-天与命的研究(梁燕诚)1.导言“天”与“命”两概念,涉及形而上学的意味,所以部份学者每每轻忽视之,认为孔子哲学与形而上学无大关系,近代研究孔子而又能提出严谨解释学原则的学者,陈大齐先生的孔子学说可称为表表者,但他就认为天与命还是孔子的中心概念;“孔子之说天与命,其为从容论首时所作道理性的论断,实居少数,其为困处逆境进所作感情性的倾诉,居大多数。”1“穷则呼天,是中国人的常习。衰年来日无多,所志又未遂,叹为命定,亦属人的常情。所以感情性的倾诉,不足视为学理上的主张。”2“孔子对于天与命,自其重视而少所论及的情形看来,殆与其对于鬼神同样,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孔子学说,原只鼓励道
2、德的实践,无意探究道德的渊源,其抱持如此的态度,亦属理所当然。”3又如牟宗三老师,对孔子“知我其天”的解释,极深刻精辟,但同时又认为儒教重点不落在天与上帝方面:“儒家讲天道,天道是创造性本身,而上帝也是创造性本身。如果把天道加以位格化,不就是上帝,不就是人格神吗?.从情方面讲是上帝,从理方面讲是天道。既从情方面讲是上帝,则主观方面呼求之情亦并非没有。.此不但普通人有,即圣人也有。”4“但儒家并没有把意识全幅贯注在客观的天道之转为上帝上,.在主观方面也没有把呼求之情使其形式地站立起来。.他只是把它轻松了。”5殊不知陈先生所谓“感情性的倾诉”,牟老师所谓“轻松”了的“呼求之情”,往往正是人心灵最深
3、的体验,其涉及天的感情,更是人对本体之内在体验,是最原始而又第一义的,陈先生所谓的“道理性的论断”,已是第二义的义理反省了,牟老师所谓“儒家重点落在如何体现天道上”,经反省自修而去体现天道,亦是第二义的道德反省。孔子言天与命,往往出诸内在的体验和感情,当是其思想的真正泉源,我们在这部份正要描述此内在体验。我们在此选取一章作为中心枢纽性的体验,去贯串起孔子整个对天与命的体验,即宪向篇“莫我知也夫章”。该章原文如下:子曰:“莫我知也夫!”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这章之所以具枢纽性,因其起码关涉到三种体验,三种哲学问题:不怨天,不尤人,关涉到人
4、在苦难中对终极者及对他人的体验,此中牵连到西方宗教哲学所谓罪恶与苦难的问题,人在苦罪中的感情,及人在困境中对至善者的质疑等。下学而上达,关涉到人如何实现自己,如何尽性的问题,牵连到道德哲学中成己成物过程如何立基及如何具现的问题。知我者其天乎!关涉到人天之相知,人如何知终极者,达于终极者,牵连到宗教哲学所谓上帝存在及其如何与人关联的问题。由这枢纽,可旁通论语中多种内在体验,而把孔子思想放在一新的亮光中去描述,并且中国人上达于终极者的方法和体验,其进路之形态若能整理出来,相信对西方宗教哲学争论多时的苦罪问题,上帝的存在问题,能有新的答案路向,新的疏释方法。2.自古至今各家的诠释(有删节)“莫我知也
5、夫”章的诠释,有关“上达”及“天”这两概念有很大争论。除此之外,这一章的头几句,字面意思当为夫子叹息无人知道及了解自己,子贡怪而问,为何无人了解夫子呢?夫子答谓他不怨恨上天,亦不责备他人,但至于“下学上达”的意思是甚么呢?“上达”于甚么呢?在历代就有无数争论,今让我们先陈列三种不同路向的诠释:第一路向的诠释,乃以这句说话连于西狩见麟而孔子作春秋之事,若连于春秋言,则上达谓达于佐国理民之道,是政治上的上达,汉唐儒多主此说。第二路向的诠释,则从孔子义理本质上立言,孔子义理本质为重道德,故下学上达当指人的成德历程,以达于天理,此多为宋儒及其后学诠释的新亮光。第三路向的诠释,则先见于清儒对宋儒以理释天
6、的不满,后则为近人更深的发掘其义,在宋儒所言的道德根基上,发展出更高的解释,使上达不但是达于精微深奥的道德本体,更是达于天,达于崇高的宗教精神境界。清儒虽求突破,但又常拘泥训诂,终未能开展出新的诠释,至现代牟宗三老师,才有一极精辟的诠释:“上达甚么呢?显然是天命、天道。上达就是古语上达天德的意思。天德、天命、天道其实没有很大的差别。所谓下学的学,即孔子所说的学而时习之的学,.它的作用是把知识消化于生命,转化为生命所具有的德性。”又云:“只须努力践仁,人便可遥契天道,即是使自己的生命与天的生命相契接,所以孔子作出知我者其天乎的感叹。知我其天表示如果人能由践仁而喻解天道的时候,天反过来亦喻解人,此
7、时天人生命互相感通,而致产生相当程度的互相了解。”“知天的知,必然引生敬畏的意识,敬畏是宗教意识。.从知天命而至畏天命,表示仁者的生命与超越者的关系。但是在此我们先要了解的,就是暂时不要把天命、天道了解为形而上的实体,因为孔子的生命与超越者的遥契关系实比较近乎宗教意识。孔子在他与天遥契的精神境界中,不但没有把天拉下来,而且把天推远一点。虽在自己生命中可与天遥契,但是天仍然保持它的超越性高高在上而为人所敬畏。因此孔子所说的天比较含有宗教上的人格神的意味。而因宗教意识属于超越意识,我们可以称这种遥契为超越的遥契。”宋儒的诠释是人性内在的发掘,牟老师的诠释其于此而更作超越的引申,两路向无基本的冲突,
8、后者为前者的更进一步深化。以上三路向陈列清楚,其辩论的关键在孔子言上达,是否只出诸历史时空上写春秋时的偶发感慨,而上达只指“佐国理民”。抑或出诸其内心一种对普遍之善的体验,是放诸四海、质诸万世亦可相通的经历。下面我们将作详细的分析。3.从训诂到义理的疏释如何如孔子本意去解“上达”呢?我们今从三条线索去上达的意义:(一)线索一:从“下学”的意义了解“下学”“上达”两词既连用,可见下学之目的自然在上达,我们若能了解论语其他篇章所言“学”字的意义,自能确当地了解“上达”了。今若“学”字的意义在求读书及为仕,则“上达”自然是指“佐国理民”,而汉儒的说法就对。若“学”的意义在求达道德天理,则“上达”自然
9、是成德历程及达于道德实现的境界,而宋儒的说法就对。胡适在其中国哲学史大纲说:“孔子的学,只是读书,只是文字上传受来的学问,所以他的弟子中,那几个有豪气的,都不满意于这种学说,那最爽快的子路驳孔子道: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这句话孔子不能驳回,只得骂他一声侫者罢了。”胡氏主张“学”是读书,因子路的抗议,似正针对为学是在读书,但这句话仍可有两可能解释,一是以学“等如”读书,一是以学“包括”读书,单从这章不能推出哪一可能对,让我们多看其他篇章,与读书有关的最少还有两章:“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述而)“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
10、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鸟兽草木之名。”(阳货)学易,学诗,皆可解为读书,但学易学诗之目的似不止此,学易是求“无大过”,是道德性目的,学诗要事父,是伦理目的,事君是政治目的,已见学之目的不纯等如政治,却包括政治。说者仍可多举一条:“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似乎学是为仕了,但其关键在“优”字,说文:“优,饶也。饶,余也”,朱子集注云:“优有余力也,”那么学不是纯为了仕,学有余才仕,则学包括了仕,却不是等于仕。子夏的另一句话:“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日未学吾必谓之学矣!”(学而)此中学包括贤贤、事父母、事君、交友等,显见不单是学为了仕。学的更高意义
11、却是在道德。请看以下数条:(下略)还有相当重要的证据,为孔子对颜渊的评价:“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雍也)孔子明显以好学的特色为不迁怒,不贰过,是道德上的事,梁启超即依此而驳胡适之说:“胡适之说孔子的学只是读书,只是文字上传受来的学问,这话对吗?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就举了一位颜回,还说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无,未闻好学者也。我们在易经、论语、庄子里头看见好几条讲颜回的,就找不出他的好读书的痕迹,他做的学问是屡空,是心齐,是克己复礼,是不改其乐,是不迁怒不贰过,是无代善无施劳,是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是有若
12、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是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都与读书无关,若说学只是读书,难道颜回死了,那三千弟子都是束书不观的人吗?孔子却怎说未闻好学呢?”(下略)以上种种引证,我们已可确定,学之目的在道德,在道德中则包括政治。由是可见宋儒之说较近论语的整体义理结构,学之目的若为道德,上达之义亦随之是上达于道德之境界了。(二)旁通“君子上达”章看对“君子上达,小人下达”章,不论汉儒宋儒清儒,诠释这章皆以道德作为上达之目的另一方面,我们考察“君子”一词的意义,也是很明显的,孔子言君子极多,言及其本质都是道德。君子既是“成德之称”。则君子上达,自是指君子的成德历程,达于道德之实现了。故“君子
13、上达”章的理解,已可确定其“上达”之义,绝非“佐国理民”了。(三)“上达”一词的语意内蕴分疏“上达”词的语意,“上”字在甲骨文字原是指事字,指向一方向,故有过程的意义。(下略)在论语中的上字,还常有价值意义,如“甲人以上,可以语上也”(雍也),“唯上知与下愚不移”(阳货),此中“上”字含价值、判断,故上字意为指向价值的过程。“达”字一般古字书训“通”,在论语本身,如“樊迟未达”(颜渊)“词达而已矣”(卫灵公)都指“通达”,而“通诗三首,援之以政,不达”(子路),“欲速则不达”(子路),达字更指成就,也有价值性,孔子更言之曰:“夫达也者,质直而后义,容言而观色,虑以下人。“(颜渊)更明言达是道德
14、价值,故达训“通”,训“相见”,而且要通于某些道德价值。若“达”指“通”,通必有所通之目的,上既是指向价值的过程,上达则此指向求通于一价值目的,故上达是一有意向有目的之活动。那么求通之价值目的是“佐国理民”抑是“道德天理”呢?原文既无明确指定,则孔子必以所通之目的为人人可明,有确定意义的了。但甚么目的才有确定意义呢?在上达的过程中,会成就某些价值目的,但一般目的之外仍可有目的,这过程仍要发展下去,直至一目的,其外再无目的,上达的过程才终止。一个在其自身以外无其他目的之价值目的,必是永恒、无限、最后者,此即终极目的,也就是至善。在这过程中的任一目的,若不加以说明,都不能有确定意义,因其外仍有其他
15、目的,唯有至善之终极目的,不须说明,仍有确定意义,因其本身是永恒无限,可以贞定下来,不须再发展。故此,上达是求通于至善之终极目的。“佐国理民”不是终极的,因其外仍可有目的,如齐家、修身等。但“道德天理”可含容一切,修、齐、治、平等,都可被笼罩,其外再无目的,故“道德天理”可合乎终极目的之标准,宋儒的诠释是确当的。另一方面,“佐国理民”不必然包括自我道德之完成,但“道德天理”的全幅成就,却要包括“佐国理民”在内,因天理的要求是内圣外王,是主观与客观善的共同实现也。总结:由上所陈列的三条线索,可见宋儒之说较为恰当,大概汉代文化的气氛,是求客观实现一在帝国的理想,故重春秋,亦重天人相应,在汉的著作中,爱将孔子神化,如孔子家语,春秋演孔图等,将孔子化为相貌奇特,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人,而且亦是一素王,于是种种附合的解释自会应运而生。其实史记记载很平实,并无将作春秋与“莫我知也夫”的叹息连起来,“西狩获麟”一句,亦是轻描淡写地略过,亦无直接与“莫我知也夫”一章有关,但汉儒多家推测,就生种种奇怪的附会。宋儒的诠释虽更应于孔子全盘义理结构,但宋儒太爱以理释天,则很易抹煞天的活泼情志性。孔子体验的天似不限于理,下面让我们更深挖掘孔子的内在体验,以揭出其上达于天的生命是甚么。4.孔子对天与命的内在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