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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的工笔画是自学的工笔花鸟画家周彦生访谈录 （依据谈话内容整理，部分内容或有偏颇，未经周彦生先生本人过目。） 夏日女人茶（李晓明） 庚寅年盛夏于芜湖知不足斋 近日，经广州锦龙堂画廊周炎德先生的引荐，笔者有幸拜访了国内著名的工笔花鸟画家周彦生先生。在接近三个小时的访谈时间中，周彦生老师从工笔画的创作到主流画风的点评及工笔画推广发展等方面进行了详细的阐述，笔者深感受益匪浅，因此著述本文，供论坛的工笔花鸟爱好者参考。 近代工笔花鸟画家中，抛开老一辈的于非闇、田世光、余致贞不说，最著名的、影响面最广的画家中，我想，周彦生应该是当之无愧的一位。当世著名的工笔花鸟画家中，有专注于传统继承的，如喻继高、龚
2、文桢、王庆升等，有在传统的技巧基础上拓宽描绘题材的，如金鸿钧。还有直接从宋元画风中汲取精华并引入画面制作处理的，如江宏伟。还有引入西方构成艺术风格的，如李魁正。再有特别讲究颜料的制作使用并形成新派画风的，如蒋采苹。而，周彦生先生，则走的是一条传统与现代结合的“大工笔”之路。极其强调画面的色彩构成及工笔画中前人几乎不涉及的“鸿篇巨制”。早在1995年，我在洛阳写生牡丹时，就有幸观摩了他在洛阳举办的个人画展，在那个年代，清一色的六尺整张工笔画，一溜排开100张，那种视觉冲击力和震撼力至今历历在目。有时候，我甚至私下在想，现代美展的“大幅”之风始作俑者是否就是由周彦生先生开端。 在递交了笔者出版的一
3、系列教程书籍后，在翻阅的过程中，因为聊到了本人工笔画完全是自学起步，走过很多弯路，深感艰辛，周彦生先生闻言也深有感触。因此，和周彦生前辈的访谈从学画谈起。 学画记 周老师回忆说，现在的学习条件比起以前，真是太方便了，资料也真是太丰富了。我学工笔的时候，就是靠两本书籍起家。一本是于非闇出版的中国画色彩学（名字记不清楚了，回头查），一本是于非闇的我怎样画工笔花鸟画。那时，一本书就几毛钱，而且画花鸟的书籍几乎没法买。我早在70年代初期就开始画牡丹了，最初画的是写意牡丹。记得文革的时候，因为画牡丹还差点挨批。因为当时画展都是画人物，男人女人画得都一个样，都是高大全，红光满面。而花花草草的则被形容为修正
4、主义的毒草。那时都是私下偷偷的画，不敢公开展览。记得当时我还在洛阳文化馆工作，有一个军代表来到文化馆，询问有谁会画牡丹，大家都不敢答言。我当时年轻，平素又喜好绘制牡丹，结果有人就说：“小周他会画。”结果我就画了牡丹参展了，展览的时候可真是轰动啊，周围好几个县市都有人来观看我的牡丹。倒不是说我当时画得多好，而是别人来瞅瞅，我怎么敢画牡丹来参加画展？ 70年代中期的时候，在洛阳群艺馆工作。投入职业绘画的生涯。那时的画家信息很不通畅，除了一些耳熟名详的大名家以外，也不知道该和谁去学。于是就有了我一段全国游学的经历。带上自己的画作，边采风，边打听当地是否有国画方面的名家，带上自己的作品，打听到地址以后
5、，就直接奔上门去求教。那时的画画的老先生品德都很好，指点问题也都很无私，不保守。比如俞致贞、潘洁滋、孙其峰、田世光、邓白和郑乃珖等等前辈对我的影响和帮助都非常大。 79年我投考广州美院的研究生，记得当时招生的是杨之光老先生，他就问我的国画是和谁学的，我就说我是自学的，技巧方面几乎都靠自己独立摸索，他还感到很吃惊。 雅与俗 周彦生前辈的画作，除了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以外，其作品的经济价值在国内的工笔花鸟画家中也是首屈一指。目前阶段，他在广州的普通画作均在8万左右一尺。市场上工笔画作还大多有价无市，仅能见到一些写意作品流通市场。作品的这种高价位和受买家的追捧热度和他的作品广受百姓的欢迎是分不开的。对
6、于市场和百姓，一些自诩为“文人”的画家常带有不屑的态度，认为艺术就要是纯粹的自我感情抒发，这才是“雅”，而与普通大众或经济挂钩了，则是一种“俗”的表现。对此，周彦生前辈则有着完全不同的看法。 他说：“我认为，艺术的最高境界就是雅俗共赏，仅仅只有阳春白雪是行不通的。只不过，我们一定要分清楚“通俗（民俗）”与“低俗”的差别。比如东北的“二人转”本身是一种非常优秀的民俗文化，艺术价值也很高。但是，有一次我去沈阳采风，当地的朋友安排我去一家很有名的小剧场欣赏二人转，可能是因为市场的缘故，粗俗、露骨甚至下流的插科打诨让人简直无法再看下去，民俗变成了低俗，本来是让人修身养性的艺术反而变成了一种精神污染。”
7、过去有句话叫做“大俗即雅”，这种俗指的是那种地道的、淳朴的“民俗”，如陕西的皮影戏、上海金山的农民画、陕北的剪纸等。这种“俗”是中国民间文化、智慧的体现，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雅”。不要和“低俗”混淆。周老师认为，一张好的、经典的艺术作品必然是既能受到行内专业人士的点头认可，又能受到普通百姓的认同。群众的审美，初期确实可能会跟不上艺术家的思路，但是他们对美的追求和感悟却始终存在的。作为美术方面专业人士的画家，引领观众逐步提高他们的审美，既对画家的作品推广普及有益，也是我们画家的责任之一。绝不能仅仅满足于“书斋文化”，一味的讲究感情抒发，远离大众。也不能一味的迎合市场中的买家要求，只要能卖画，什么恶
8、俗的、低俗的都去画。“雅与俗”并不是完全的对立面，寻找雅俗之间的和谐统一，是画家，尤其是职业画家值得用一生去研究的问题。 论画风 和当代画坛流行的“灰调”及“洗刷”、“制作”等风格不同，周彦生前辈的画作中总是洋溢着旺盛的生命力，其画作色彩艳丽、对比分明、气势磅礴。画面在强调色彩构成同时，却又完美保留了传统工笔的设色技巧。不管是盈尺的小品，还是鸿篇的巨制，周老师都能将他独有的带有淡淡装饰风格的画风完整的体现。对于一个画家来说，画风的建立是中后期的主要目标之一。只有建立起自己个人独立的画风，才有可能在当今的画坛拥有一席之地。观当今名家，凡是有大成就的，莫不是都建立起自己独有的风格。这个问题，也困惑
9、了笔者很久，这次访谈期间，我也就这个问题重点请教了周老师。 周老师认为，画风的建立固然重要，但是也没有必要那么心急。走得多了，路自然会形成。一个画家画风的建立很多时候和他的生活经历是息息相关的。比如宋元绘画，大多是比较稳重略显沉闷的墨彩或淡彩色调，这和宋元时期的文明发展主要偏居于黄河流域有关，那里的四季分明，风沙也多，自然界中的色彩纯度感觉就没有南方这么鲜明。另外，工笔花鸟这个画种的成熟期要晚于山水画，作为后来的画种，其色彩审美上也难免受到山水画的影响，我们都知道，古代的山水画尤其是浅绛山水，大多只用赭石和花青这两种颜色，以墨韵为贵。所以，后来的工笔花鸟画中，这种审美倾向也占据了极其重要的地位
10、。我早期的绘画，也受传统工笔影响较多，那时也绘制了不少未脱传统巢窠的作品。来到南方以后，这里四季湿润，常年温暖，雨水也足，所以，植物四季都是碧绿碧绿的，植物的生长也都茂盛异常。我有一张作品，描绘的是茂密的竹林，铺天盖地的排满了画面，仅仅是在画面的上方，流露出一些缝隙，几只小鸟飞翔其间。这种构思就来源于对现实生活的感悟。这些景色，只有在南方才能感受到的。 还有一点，就是画风的建立不能仅仅满足于“美”的表达，世上没有什么是公认的最完美，只会有自己眼中的最完美。能体现自己审美并表达出自己独有见解的画风，就是适合自己的画风。我来广州美院读研时，开始也没有扎根重彩绘画的意识，还是后来搞毕业创作时，大家都
11、在画那种具有强烈文人气息的作品。如浅绛或者水墨作品。当时，杨之光老师就在边上带有一些不太满意的嘟囔道：“看你们用赭石和花青能搞出什么名堂来！”他的这句评语，让我震动很大。我就反思，注重于“书斋文化”的笔情墨趣到底是否合适我呐？我就开始尝试从自然中寻找元素来满足自己的绘画需要，考虑将传统的工笔重彩画和今天的时代画风相关联，86年的时候，我在广州美院举办了一次小型的工笔画作品展，这种新风格得到了广泛的认同，由此也坚定了我走重彩这条道路的决心。 谈流行 对于某种画风的大面积流行，画展中出现范围的模仿甚至抄袭现象。周老师的发言很谨慎，但是态度很明确。首先，我不排斥灰暗（压抑）、空灵（苍白）、制作（肌理
12、）类的画风，我始终认为，艺术是一个百花园，各种风格、各种流派、各种技巧，都是花园中的一朵小花，都是工笔画艺术的一个分支。这些年来，各种新画法、新画风的出现，对工笔画的传承和发展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尤其是一些新写实作品，虽然受西画影响较多，但是也为传统写实风格拓宽了一条新路。 但是，这种一拥而上的局面是不妥的。我认为，这是当代画家，尤其是一些青年画家功利心较重的体现。为了跟上“主流”，能得到更多的“入展”机会，对流行画风关注过多而忽略了绘画技巧多样性的表达。评委的评选标准较为单一，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比如，南京的画家江宏伟，是一个很棒的画家，我和他也比较熟悉。他的画风来源于宋元，并走出了一条
13、自己的道路。他的画面做旧技巧和细节处理能力都很好，格调很高雅，因此，前几年很受一些年轻画家的推崇。结果，前几年的很多画展中，临摹他的画风的作品比比皆是，甚至到了泛滥成灾的地步。 我的意见是：江宏伟，中国有一个就够了。 我们画花鸟的，一定要注意“花性”、“鸟性”的表现，千万不要千篇一律的处理画面。我们应该知道，绘画，单纯从技巧层面上来说，最高的境界应该是“单纯而丰富”，看上去，“单纯”似乎和“丰富”是对立的，其实不然。“单纯”不是“单调”。“单纯”指的是画面不要过于繁琐，技巧不要过于丰富，描绘的对象不要过于繁多等。比如我们一张画中要有主要的色彩倾向，要有一致的明暗处理手法，绘制技巧上也要多多考虑
14、整体的和谐统一等。“丰富”不是“繁杂”，“丰富”是说我们的画面上要多注意各种对比关系的运用。比如要避免色彩的单调性，要避免明暗处理的雷同性，要注意造型变化的丰富性，要注意画面虚实的变化性等。这些理论，在西方的色彩构成知识中都有阐述，我们要多借鉴。中西方绘画虽然技巧层面并不一样，但是艺术到了一定的阶段，其本质还是比较一致的。尤其是一些美学方面的基础理论知识，我们完全可以采用“拿来主义”。 现在的美术院校毕业生素描功底都很好，写生能力不错。这对工笔画的发展很好。只要能耐住性子认真的去画，多钻研传统，多从生活中汲取素材，不盲目求异，也不盲目求同，多表达自己对自然美的感悟，我认为，以后的工笔画的发展肯定会迎来一个高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