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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蔡元培与上海美专早期教育运作散考 李安源中文摘要：本文通过考证蔡元培在上海美专运作及发展中事功，指出，上海美专的私立性质，决定了其经费的不确定性，这也就造就了刘海粟等上海美专办学者不得不屡屡“折节化缘”的外在印象。由此可见，清高的洁身自好无补于事功的拓展，看似低俗的奔走权门，换取的是成就教育的光耀亮色。摘要： 蔡元培 上海美专 教育运作“如果你将石子扔向平静的水面，涟漪就会从此中心向远处扩散出去把叛逆知识分子的石子投入死水的，便是1916年成为北大校长的蔡元培先生。”1（p116）在民国艺术界，如果我们将蔡元培比作投石子的人话，那么，刘海粟无疑就是一颗石子，被投进了一片宁静的死水，并溅起阵阵浪
2、花。可以这么说，正是在上海美专校董会成立之后，该校才真正走上了正轨，其影响也渐露锋芒。刘海粟对蔡元培，一贯“以师礼事之”。当1919年上海美专迎来了这个校董，也就有了自己的精神导师。1922年刘、蔡首次会晤以后，二人开始了密切的书信来往，尤其在该年三月，上海美专修改董事会章程，蔡元培被公推为董事会主席，此后在关系到一个私立学校成败的一系列建设中，刘海粟、蔡元培作为校董会的核心人物，责无旁贷地担负起建设美专的重任。从现有资料来看，已经无法确认上海美专最早于何时引起了蔡元培的关注，但从他与刘海粟的初次通信表明，至少在1917年，蔡氏对上海美专的办学宗旨，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以至在次年3月，蔡元
3、培在北京大学画法研究会成立伊始，即致函上海美专谓：“贵校成立数载，宏效卓著。敝校同人现发起画法研究会，思得成法，以资步趋。”2(p14）可见蔡元培对上海美专的美育导向表示认同，称之“对于创造美术学校的旨趣，可谓扼要”，并伸出携手共进的橄榄枝。一月以后，蔡元培又书赠“宏约深美”匾额，邮递到校，悬于上海美专礼堂之内。3(14)“宏约深美”是蔡元培鉴于刘海粟兴办艺术教育，赠给上海美专的治学箴言，刘氏在晚年对此语曾作过简约的解释：“宏，就是知识要广阔；约，就是在博采的基础上加以慎重的选择，吸收对自己有用的东西，人生有限，知识无穷，不能把摊子铺得太大，以便学有专长；深，就是钻研精神，要入虎穴，得虎子，锲
4、而不舍，百折不回；美，就是最后达到完美之境。”关于蔡元培所赐上海美专“宏约深美”一语，至今在蔡氏所有文稿中尚无发现出处，因此，解读该词之思想含义，可与其一贯提倡的教育思想联系起来。蔡元培自任上海美专校董之后，多次应刘海粟之邀去美专演讲，显然试图将上海美专按照自己在北大改革的思路去打造，刘也积极予以回应，所以上海美专的办学思路与北京大学的教育理念可谓异曲同工。仅从其师资结构上即可看出其学术上的自由与兼容并包理念，在二三十年代，上海美专聘请了吴昌硕、张大千、潘天寿、潘玉良等中国第一流的教师队伍，同时在学术上也经常邀请胡适、徐志摩、陈独秀、梁启超、蔡元培、黄炎培、张君劢、傅雷等著名学者来校讲学，在思
5、想上给学生予以启蒙，一时间上海美专可谓人文荟萃，师资实力之超强在现代美术教育史上堪称绝响。刘海粟身边能够吸引如此众多了精英为上海美专效力，固然体现了刘氏纵横捭阖的社会活动能力，而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其极其开放包容的教育方略，这与蔡元培贯彻的“学术自由，兼容并蓄”思想，可谓一脉相承。 从蔡元培给上海美专题写的“诚实”二字的校训中即可以窥见，蔡氏的美术教育主张，最终还是要落实到美育代宗教的主旨上，颇有一种教育“工具论” “工具论”为西方两大美术教育目的论之一，其代表人为罗恩费德，他认为美术教育的目的并不在实现艺术本身的价值，而在于它能够促进人类创造与心智的成长，此说在西方美术教育界影响甚大。（详
6、见罗恩菲德：创造与心智的成长，湖南美术出版社，1998年版。）的内涵。从上海美专将蔡氏题词铭为校训不难领悟，刘、蔡二人在艺术教育中，将培养人才鲜明的德行要求和艺术主张，置于突出的位置。1918年，刘海粟在上海美专第四届毕业典礼上致勉词，谓：“吾人立身社会，以敦品行为第一要义。品行如有亏，仍不能为完全人格。诸生就职他方，当以不背此旨为最要。”4做人固然要崇尚“诚实”，而对于具体的艺术教育，“诚实”一说，在于“使学生培养自己的情感，极力向高洁纯挚方向升华；”反之，艺术教育背离了“诚实”，美感的育化便难以实现，“救济民众的烦苦”、“惊觉一般人的睡梦”5(p16)的办学宣言，也势必落为一句空话。蔡元培
7、不厌其烦地为上海美专题写治学箴言、校训、刊名，并亲自为之创作校歌，“仿世界各大学之通例”，尽力营造合乎现代标准的艺术学院 ，是刘、蔡二人心中一个神圣的目标。为此，他们始终密切合作，荣辱共担。总之，刘、蔡结交以后，上海美专在刘海粟的引导下，已逐渐将蔡元培的教育理念视为座右铭，蔡氏的教育思想在上海美专人的心目中，已经成为了一种精神导向与自由象征。早在1922年初，刘海粟赴北京会见蔡元培期间，其实还有一项重要的使命，即为上海美专的立案一事而奔走。上海美专的立案一直困扰着刘海粟，因为对于私立学校而言，不能立案就意味着享受不了政府的财政拨款。另外，还有一个更为实际的问题，“如果大学在可能的时候不向政府登
8、记，它的毕业生就会被关在公共事业的门外，而且他们不会得到允许在登过记的学校或学院里任教。因此教师和学生双方都有被孤立于国家教育生活之外的危险，从而失去影响。”6（p440）鉴于上海美专的私立性质，要想得到社会的认同，首先必须通过政府的立案来作为信誉的保障。为立案事，蔡元培致函为刘氏引见时任教育次长的历史学家陈垣，信中写道：“上海美术专门学校刘海粟君，长于新派油画，近日来北京游历，作画多幅，不久将在高师开一作品展览会。深慕硕学，亟思请教，敬为介绍，幸赐接见。”7（p22）大约一个月后，蔡元培再次致函陈垣为立案事通融：“前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校长刘海粟君来京，曾晋谒左右，略述该校现状。顷接刘君函，以请
9、省款补助，非请贵部早准立案不可。该校内容，闻贵部曾派朱炎君考察。如无大不合处，可否准予立案，以示贵部提倡美术之盛意。”8（p163164）1922年3月，刘、蔡为上海美专立案一事，通信频繁，蔡氏多次致函与刘海粟计议：“属向教育部商贵校立案事，已函商，陈次长之意甚好，但部务不能一人专断，已议决再派人员视察而后定。”9（p170）数日后，蔡元培在信中称：“连接两函，又与陈圆庵（陈垣，字援庵）函商。前日范吉六 即范源濂，时从北京政府教育部长位卸任不久。来言，去年派人考察，其所报告，既与专门学校规程不合，未准立案。今年非再派人考察一次，公牍上实难回旋，惟有设法提早派人，不误过四五月间省议会开会期间而已
10、。”10（p172）从刘、蔡书信往还内容可见，蔡元培为美专之立案，颇费心力。正是由于刘、蔡的里呼外应，该年5月，上海美专由教育部正式批准立案。11（p121）新教育有它的专业化手段、西方学校体系，以及建立在二十世纪早期改革过的日本模式基础之上的政府学校体系，要求有经过训练的专业教师、大量物资设备、行政支持和学生，因此，这也就要求更多的资金支持。筹款是一件需要不断操心的事，寻求政府的补贴是很有吸引力的。但上海美专作为一座以个人名义登记的私立学校，首先在立案上就会遇到种种限制，在性质上也就缺少像公立学校在享受政府拨款方面的优势，所以发动与接受社会捐款，成为上海美专募集资金的重要举措。私立学校的资助
11、来源非常复杂，从中央政府拨款到私人捐赠和学费、杂费等等，尤以后者最为重要。同时，依赖政府资助的私立学校面临困扰公立大学的同样问题，而那些主要依赖私人捐助的学校则经常受到国内外经济状况的影响。上海美专成长时期，有十多年处于军阀混战时期，教育经费无着，令校长刘海粟极为头痛，一切资金筹划皆依赖于刘氏家庭的援助与个人卖画所得，勉强维系。但随着学校规模的迅速壮大，刘氏的个人资金无异于杯水车薪，所以，向社会募集资金成为上海美专资金来源的重要手段。1922年6月，上海美专董事会议在沪举行，黄炎培代表主席校董蔡元培，提议组织筹建校舍募金委员会，并制定募金简则。12（p121）关于募集一事，刘海粟与蔡元培进行了
12、细致的磋商与沟通，6月30日，蔡元培在申报刊登一则启事称：“上海美术专门学校筹建校舍募捐委员会本定于6月29日在沪开幕，现因元培足疾未愈，医生以南方潮湿坚劝勿行，与张君劢先生、刘海粟校长面商办法，决定先请委员诸先生从事征募，正式开幕僾有定期再行通告，尔时元培必当来沪，敬承明教违约之衍，请委员会诸先生并预备到会。”13为了保证校董会各成员的积极参与，蔡氏此举，可谓用心良苦。同时，鉴于时局，对该募集活动的成效，蔡元培也是深思熟虑，丝毫不含糊，8月5日，蔡元培致函刘海粟：“奉环示，敬悉美专募集建筑金委员会在八月二十七日开会，弟可以到。惟闻上海商界现起恐慌，纱厂有停工者，募款之会，此时是否适宜？请与君
13、劢、观澜、任之（黄炎培）诸公熟商之。”14（p231）由于时局耽搁，这次由校董出面主持的募集活动拖至次年进行，举办之前，蔡元培在信中写道：“明年元旦开募捐委员会甚好，弟尔时如能离京，必来，但此时实未敢预订；好在任公（梁启超）必来，已足以撑此场面矣”。15（p288）可见这次募捐活动，参与筹划者身份皆非寻常之辈，不仅有黄炎培、王一亭、沈恩孚积极参与，连梁启超也被刘、蔡作为门面人物来加强该活动的号召力。正是在蔡元培的鼎力协助之下，上海美专的募集活动得以顺利进行。1926年6月13日，上海美专在法租界菜市路新建的校舍，举行了隆重的落成典礼。蔡元培先生因事赴杭州，前日特到校面托校长刘海粟代任主席。在开
14、幕式上，先由刘海粟代蔡主席报告建造经过，继有校董康有为、黄炎培及教授汪亚尘等演说，最后，来宾参观画作展览会。此后，上海美专还相继举办过多次的募集活动，时因蔡氏已定居上海，每逢必到。即便是刘氏欧游期间，蔡氏亦兢兢业业，为上海美专的建设作出重要的贡献。 1932年1934年，上海美专相继进行了多次大型校舍募集活动，在刘、蔡二人的积极筹划之下，孔祥熙、吴铁城、黄金荣、杜月笙、叶恭绰、李石曾等各界社会名流纷纷参与，收效颇显，如杜月笙以个人名义为上海美专捐建一座美术馆。除了募集资金，蔡氏还亲自出面为上海美专的债务疏通说情。1933年，蔡元培致函王晓籁：“上海美专租赁绍兴会馆之房屋，历年甚多，从无拖欠。自
15、一二八事变后，收入大减，致房租亦不能不展期，所欠几近万元。校长刘君海粟深抱不安，欲商定一种解决之法拟分四期拨还尤望先生主持。先生素抱提倡美术之宏愿，美专久赖维持。上列二项，务请玉成。”16（p1549）尽管在上海美专发展过程中，刘海粟因资金紧缺而左支右绌，由于蔡元培的鼎力帮助，大大地缓解了他的压力。上海美专的私立性质，决定了其经费的不确定性，这也就造就了上海美专办学者不得不屡屡“折节化缘”的外在印象。由此可见，清高的洁身自好无补于事功的拓展，看似低俗的奔走权门，换取的是成就教育的光耀亮色。参考文献：1 蒋梦麟来自西方的潮流M纽黑文，194723 袁志煌、陈祖恩编著刘海粟年谱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4美术，J1918年第1期5 刘海粟创立上海图画美术院宣言，刘海粟艺术文选M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876 艾德敷燕京大学，转引自费正清、费维恺编：剑桥中华民国史，（下）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 7 陈垣陈垣来往书信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8 9 10 14 15 蔡元培致陈垣函，蔡元培全集，第4卷M上海：中华书局，1984 11 12 王震编上海美术年表M上海：上海画报出版社，200513 申报J 1922年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