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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对以演艺为业的艺人来说,大红大紫是每个人的梦想。艺人走红,通常应有两个基本条件:一是本身有实力,若没实力,就是再有捧,也不会真红起来。二是要能经常在舞台上出现,所谓混个脸熟,否则观众会很快把你忘掉的。但在京剧大师级人物中,有一个人就打破了这种规律,这个人就是前“四大须生”之首余叔岩。而他身后,学其艺术又有发展的另一人,也颇不合此规律,此人便是“后四大须生”之尾杨宝森。说到这里,不妨先对所谓“四大须生”做个稍详细交待。谭鑫培后,京剧老生行群龙无首,各路英豪群雄逐鹿。到上世纪20年代后期,四位优秀人物脱颖称雄当世,这便是余(叔岩)、言(菊朋)、高(庆奎)、马(连良),并称四大须生。余高言马这个排法
2、,更多是因为年龄关系,马连良先生比前三位都小10岁,而排在最后。但论当时在观众中的影响力,马先生是最大的,也因此就有了另一个排法:余马言高。到30年代末40年代初,余、言、高三位或因身体缘故早已辍演,或已弃世,所谓四大须生只剩马先生一人。此时,社会上根据当时演员受欢迎程度,又有了马(连良)、谭(富英)、奚(啸伯)、李(盛藻)所谓新四大须生的说法。但后来,李盛藻越演越黑走了下坡路,杨宝森却名声渐起,所以,到40年代末50年代初,最终有了马(连良)、谭(富英)、奚(啸伯)、杨(宝森)为四大须生这样一个定评。因此,现在说起京剧四大须生,一般要分为前四大与后四大,前为余马言高,后为马谭奚杨。而从年龄、
3、梨园辈份与师承论,后四大中的后三位,应算是前四大的弟子辈。咱们回头再接着说余叔岩与杨宝森的“特殊性。过去人评余叔岩,叫“越不唱越红”,而现在评杨宝森,则是“杨三爷红在身后”。这二位,一位是在因病不能演戏后方真正大红大紫,而另一位则直到离世几十年后,才大红特红起来。这种奇特的现象原因何在?戏迷们与梨园行说法不少,但却难中要害,因为这并非一个纯粹的京剧艺术范畴内的技术性问题,而是一个戏剧与文化与历史相纠结相作用的问题。如果以余叔岩的演艺生命之短与声名影响之大做对比,你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奇迹。而即使在他的最推崇者那里,你也很难找到他是一个特殊天才的有力证据,这样,这个奇迹就更耐人寻味。先让我们来简单认
4、识一下这位奇特人物。余叔岩(1890一1943),出身于最显赫的京剧梨园世家。祖父余三胜,与程长庚、张二奎并称“老生三鼎甲”,为京剧创始人之一。父余紫云,是“同光十三绝”中的人物,为当时最负盛名的旦角演员。岳父陈德霖,为继余紫云后又一旦角代表人物,有青衣泰斗之称。余叔岩幼习老生,13岁便以“小小余三胜”之名在天津登台并一炮走红,成为当时最有名的“童星”。一天往往少则演两场多则演四场,一个小小孩童,月收入竟可超过千元现大洋!但各位试想,少儿时期,无论身体还是嗓子,都正在发育,怎能承受这样繁重的演出?因此,只唱了3年,到16岁时就得了咯血病,紧接着又青春期变声 “倒仓”,无法再唱,只得改习武生。但
5、他身体较弱,不适此行。这样,在天津戏班中又凑合了大至三年,便结束了自己的第一次舞台生涯,回到北京家中休养。1917年谭鑫培去世后,余叔岩身体与嗓子都有了很大恢复,便又登台演出谭派剧目,颇受好评。从此,开始了自己第二次演出生涯。但无论是嗓子还是身体,似乎都和他作对。他的第二次演艺生涯时演时辍,辍多演少。比较多演的是1925、25这两年多,其后便基本不演,到1928年则彻底告别了舞台。这样,掐指算来,连上他当“童星”的时期,他的演艺生涯总共只有区区16年,而真正能正常演出的时间,童年时3年成年后3年,更是仅有可怜的6年。这在京剧演员中属于极其短暂的,换了任何其他人,这点时间连争得小有名气都不够,更
6、别说大红大紫了。我们可以举一些其他人的例子:比如谭鑫培,仅从其30岁左右开始成名算起,到70岁去世,也有40年的演艺经历。而与他同时代的人中,周信芳7岁登台号称七龄童,从1902年一直演到1966年文革暴发。小他11岁的马连良,即使不算其孩童时演边边角角的历史,仅以其做主演的经历,同样是13岁开始,却从1914年演到1966年。有了这样的对比,大体就可知余叔岩确实是个非常之人。所谓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事,余叔岩本人和围绕着余叔岩,到底发生了些怎样的非常之事?要了解和理解余叔岩的“非常之事”,首先必须了解京剧发展过程中一个很独特的事物-票房。别误会,此票房可不是指演出收入,而是指京剧爱好者们业余组
7、织起来,在一起搞京剧研习与小范围非商业演出活动的“俱乐部”。参与这种活动并能粉墨登场者,称为票友。这种“俱乐部”今天仍存在,但其意义和作用与那时比已大不相同,水准更是无法相比。戏曲票房源于何时,已不可考,但京剧票房的兴盛,应是起于同光年间。当时,清皇室酷爱京剧,上流社会与文人雅士们更是沉迷其内。迷到深处,不仅要听要看,更想一试身手。但唱戏是要有本钱的,即嗓子,这不是任谁都行的。哼哼谁也会,但在无电可插时代,你光会哼哼而没能耐在人声嘈杂的茶楼戏园子中唱得让大家听清楚,那是没人愿意花钱去埋单的。再者,唱戏必须打小受严酷的全面训练,没吃过这种下地狱般的苦,也就基本上没法唱好演好。所以,这帮有钱有闲但
8、却没“本钱”的官吏文人浪荡公子遗老遗少们,为了过把瘾,便组织到一块,来个自娱自乐。不要小看这些“非业内人士”,所谓久病成医,戏看多了研究深了,同样也能成“医”-我杜撰个词-“戏医”。总结起来,他们有这样一些主要特点:一、痴迷而好深研他们对戏是发自内心的嗜爱,这与许多艺人不同。许多艺人往往是为了吃口饭而选择这行,本身对唱戏未必有什么爱好。因此,他们对戏理对人物乃至对演唱技巧的研习,都是出于自觉自愿状态,其效果当然要好于那些并非真爱戏的艺人。二、见多识广与艺人相比,他们在表演上更见多识广。在过去,艺人间是不能互相观摩的,否则就是犯忌。因为这意味着你可能偷艺,而“艺”则是艺人吃饭的本钱。必须记住的是
9、,当时无任何影音资料可供人们在非现场条件下使用。你若不去现场,就永远不能亲见亲闻别人在怎么演怎么唱。但票友们却无此限制,他们可以遍观不同艺人的表演,从而得到更多的观看经验与可供借鉴之资。也因此,他们对不同艺人表演的品评,往往被认为是权威性的。艺人们也多要通过与他们结交,来了解并借鉴他人之长,以较正与补足自己所短。三、文化程度高见识深旧时的艺人,多出自贫寒之家,目不识丁者甚众。对戏文戏词全靠死记硬背,对戏理全靠师傅口传心授,代代如此。因此,许多艺人都是照葫芦画瓢师傅怎么教就怎么演,缺乏对所演所唱内容的自我理解。而京剧又多以军国大事历史人物与事件为题材,这就更需要有相当的文史基础,才能更好地理解人
10、物与剧情。这都是艺人之短,却是那些深通中国历史文化的票友所长。因此,对戏该怎么演,对人物该如何通过唱念做打来刻画,票友们在理论上,要比艺人们说起来更头头是道。四、音韵把握是其所长京剧唱念并非京腔京字,而是湖广音韵,讲究四声。艺人们多无文化,也就难于认识和把握这类“高技术”的东西,全凭老师所教而死记。教的对自然唱得对念得准,教错了也就一代一代错将下去。而音韵,却又是那些自幼便受到良好文学教育,熟于或长于诗词歌赋的票友们的“专利技术”。因此,在这方面,票友们就更有发言权。凡此种种,使得票房与专业艺人间,有着既相互促进又相互钳制,既相互尊重又相互鄙视甚至相互攻击的微妙复杂关系。前者毕竟不是专业,也多
11、缺乏表演艺术的本钱、训练与细胞,在看不起专业艺人的同时,又不得不宾服于其实践创造能力,更不得不亦步亦趋地学习模仿。后者则不屑于前者的纸上谈兵与眼高手低,却又不得不在许多方面倾听与接受前者的批评,向前者去请益。一般来说,当专业艺人中出现非常强势的人物时,票界则多是闭上自己的嘴巴,因为强势人物的无限光辉与魅力会掩盖掉自身的所有不足,此时票界再有说三道四者,就是自讨没趣了。而一旦专业演员中强势人物消失而出现真空时,票界便会跳出来对专业界指手画脚。余叔岩恰恰就生活成长在这样一个两者接续而来的时期,也正是这样的京剧史上绝无仅有的最典型票界与专业界关系转换期,把余叔岩成就为 “非常之人”。余叔岩生于189
12、0年,此时及以后的岁月,正是谭鑫培艺术成熟,对京剧声腔全面改进,几乎日日戏戏都新意迭出的时期,也是他进入如日中天之境,怎么演怎么唱怎么都是个好的时期。所有人对谭除了膜拜与追捧外别无意见-就是有意见也不敢说出来,说出来除了自讨没趣外,再无结果。余叔岩回北京休养后,到民国初年,经亲友介绍,在袁世凯的总统府谋得一份内尉官的差事,也因此,与上流社会与文人雅士们多有交往。这一班人,也多是戏迷或以捧角儿为乐事的主儿,双方很容易找到亲和点。而余本人也极不愿放弃京剧事业,便进入当时北京的名票房中,与一班票友们共同研习切磋。这样,在这些文人雅士多方面影响下,余叔岩开始更多注意提高自己的文化修养,并对音韵学进行研
13、究,对京剧戏词进行整理。应该说,这是余思想上的关键转变期,由艺人向文人进行转变。不过,让余叔岩最着迷的,还是谭鑫培。他立志把谭当做自己的楷模,极想拜谭为师,学习其艺术。但谭鑫培却不收徒,他更愿意把自己的艺术,作为一笔宝贵家财传与儿子谭小培。余叔岩为达拜师目的,可说是费尽苦心。当时,袁世凯的大总统府也如清皇室一样,常招谭鑫培入内唱戏,但袁大总统却比慈禧抠门了许多,对待谭大老板远不如清室那样优厚。谭鑫培对此两重天地,自然是心中有梗。余叔岩便利用在总统府当差之便,请总统府的庶务处长王某对谭殷勤款待,联络感情。后又请这位王处长代为说项,求谭收其为徒。谭鑫培不敢开罪总统府高官,便破例收了余。但收是收了,
14、却几乎不传戏给他。按后人的一致说法,谭鑫培总共教了余叔岩一出半戏。就这所谓一出,教的还不是主角,而是配角-失街亭中的王平。至于其它,就全靠余自学。可能今天的读者会有疑问:他什么都不教,你又怎么能学到真东西呢?要知此时的余叔岩已不是未开蒙的孩子,他有着严格的幼年训练,并有了演艺经验。通常艺人应掌握的大路演出技艺他全会,所需者是学到谭鑫培那些独家的演艺绝活与特有范式。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拜了师,你就有了修行的途径了。而所谓途径,主要有两个:一是成了师徒,自然就可以经常到师傅府上拜望,并常随待在师傅身边。这样,从师傅平日言行谈论中,可学得与领悟到许多精要之处-当然,你要随时用心并有很高悟性。
15、二是可以大大方方地去看师傅的戏,而不再被人家看成是“小偷”。余叔岩拜师后,其待师之诚恳,学习之用心,都非同寻常。比如,一次谭鑫培演堂会戏,原本演完一折后便不再演,但观者意犹未尽,极力要求演下去。余便去劝说谭,但谭此时已脱掉戏靴,说什么也不再演。最后,余跪求师傅,并亲手给师傅穿上靴子。谭为余之诚所感,才答应再返前台。而对演出,余更是力求一场不漏。谭有演出,余必早早到场。他不是自己来,而是带一班“帮手”,包一近前的桌子。谭一上场,他们便按各自分工,有记录谭身段(形体)表演的,有记录谭唱词的,有记录谭的伴奏工尺(那时无西洋曲谱)的,余自己则更专注于谭的演唱行腔。戏散场后,为怕隔久了忘记,余一回家马上就照记录练习,并与同去者相互切磋印证,以纠正学得不到之处。就这样一直学练到深夜,直至感觉把今天所得都能演练到位为止。说起余叔岩观谭演出,还有不少故事。比如,此时的谭鑫培已很少做商业演出,主要以演堂会戏为主。堂会戏无预告,多是主家与被请者自知。因此,余叔岩要把很大的精力放在“包打听”上,打听谁家什么时候有堂会,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