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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王世贞艺苑卮言艺苑卮言，明朝王世贞（15261590）著。该书表示作者的文学观，主张文必秦汉，诗必盛唐。但持论不似李攀龙那样偏执；虽重申以风格为中心，但也认识到思想才情与风格之间的关系；主张学古，特别注意博采众长，最后要求“一师心匠”。这些看法明显与一味模古者不一样，显示了王世贞的文学看法较前七子已有较大变化。【卷一】泛澜艺海，含咀词腴，口为雌黄，笔代衮钺。虽世不乏人，人不乏语，隋珠昆玉，故未易多，聊摘数家，以供濯袚。1语关系，则有魏文帝曰：“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于其身。两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量。”锺嵘曰：“气之动物，物之动人，摇荡性情，形诸舞咏。照烛三才，晖
2、丽万有，灵祇待之致使飧，幽微藉之以昭告，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沈约曰：“姬文之德盛，周南勤而不怨。太王之化淳，邠风乐而不淫。幽厉昏而板荡怒，平王微而黍离哀。故知歌谣文理与世推移，风动于上，波震于下。”李攀龙曰：“诗能够怨，一有嗟叹，即有永歌。言危则性情峻洁，语深则意气强烈。能令人有孤臣孽子抛弃而不容之感，遁世绝俗之悲，泥而不实，蝉蜕浑浊以外者，诗也。”2语赋，则司马相如曰：“合綦组以成文，列锦绣而为质。一经一纬，一宫一商。此赋之迹也。赋家之心，包含宇宙，总览人物，致乃得之于内，不行得而传。”扬子云曰：“诗人之赋典以则，词人之赋丽以淫。”3语诗，则挚虞曰：“设想过大，则与类相远。造辞过壮，
3、则与事相违。辨言过理，则与义相失。靡丽过美，则与情相悖。”范晔曰：“情志所托，故当以意为主，以文傅意。以意为主，则其旨必见；以情傅意，则其辞不流。而后抽其芳香，振其金石。”锺嵘曰：“陈思为建安之杰，公幹仲宣为辅。陆机为太康之英，安仁景阳为辅。谢客为元嘉之雄，颜延年为辅。”又曰：“诗有三义。酌而用之，干之以风力，润之以丹彩，使味之者无极，闻之者动心，是诗之至也。若专用比兴，则患在乎深，意深则词踬；专用赋体，则患在乎浮，意浮则词散。”又云：“思君如流水，既是即目；高台多悲风，亦唯所见；清早登陇首，羌无故实；明月照积雪，讵出经史。观古今胜语，多非补假，皆由直寻。”刘勰曰：“诗有恒裁，体无定位，随性适
4、分，鲜能通圆。若妙识所难，其易也将至；忽之为易，其难也方来。”又曰：“情者，文之经；辞者，理之纬。经正尔后纬成，理定尔后辞畅。”又曰：“文之英豪蕤，有秀有隐。隐也者，文外之重旨；秀也者，篇中之独拔。”又曰：“意授于思，言授于意，密则无际，疏则千里。或理在方寸，而求之域表；或议在咫尺，而思隔河山。”又曰：“诗人篇什，为情而造文；辞人赋颂，为文而造情。为情者要约而守真，为文者淫丽而烦滥。”又曰：“四季纷回，而入兴贵闲；物色虽烦，而析辞尚简。使味飘飖而轻举，情晔晔而更新。”江淹曰：“楚谣汉风，既非一骨；魏制晋造，固亦二体。璧犹蓝朱成彩，错乱之变无量；宫商为音，靡曼之态不极。”沈约曰：“天机启则六情自
5、调，六情滞则音韵顿舛。”又曰：“五色相宣，八音协畅，由乎玄黄律吕，各适物宜。欲使宫羽相变，低昂舛节，若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一篇以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悉异。妙达此旨，始可言文。”又云：“情者，文之经；辞者，理之纬。”又曰：“自汉至魏，词人材子，文体三变：一则启心闲绎，托词华旷，虽存工绮，终致迂回，宜登公宴，然典正可采，酷不入情。此体之源，出灵运而成也。次则缉事比类，非对不发，博物可嘉，职成拘制，或全借古语，用申今情，曲折牵引，1直为偶说，惟睹案例，顿失精采。此则傅咸五经，应璩指事，虽不全似，能够类从。次则发唱惊挺，操调险急，雕藻淫艳，倾炫心魂，犹五色之有红紫，八音之有郑卫。斯鲍照之遗烈
6、也。”庾信曰：“屈平宋玉，始于哀怨之深；苏武李陵，生于分离之代。自魏建安之末，晋太康以来，雕虫篆刻，其体三变。人人自谓握灵蛇之珠，抱荆山之玉矣。”李仲蒙曰：“叙物以言情谓之赋，情物尽也。索物以托情谓之比，情附物也。触物以起情谓之兴，物动情也。”又曰：“丽辞之体，凡有四对。言对为易，事对犯难，反对为优，正对为劣。”独孤及曰：“汉魏之间，虽已朴散为器，作者犹质有馀而文不足。以今揆昔，则有朱弦疏越大羹遗味之叹。沈詹事、宋考功，始裁成六律，彰施五彩，使言之而中伦，歌之而成声。缘情绮靡之功，至是始备。虽去雅浸远，其利有过于古，亦犹路鼗出土鼓，篆籀生于鸟迹。”刘禹锡曰：“片言能够明百意，坐驰能够役万景，工
7、于诗者能之。高雅体变而兴同，古今调殊而理一，达于诗者能之。”李德裕曰：“先人辞高者，盖以言妙而工，适情不取于音韵；意尽而止，成篇不拘于只耦。故篇无足曲，词寡累句。”又曰：“璧如日月，终古常有，而光景常新。”“皮日休曰：“百炼成字，千炼成句。”“释皎然曰：“诗有四深、二废、四离。四深谓气象氛氲，深于体势；意度盘薄，深于作用用律不滞，深于垢对；用事不直，深于义类。二废谓虽欲废巧尚直，而神思不得直；虽欲废言尚意，而典丽不得遗。四离谓欲道情而离深僻，欲经史而离书生，欲高逸而离闲远，欲飞动而离轻浮。”“梅圣俞曰：“思之工者，写难状之景，如在当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严羽曰：“诗有别才，非关书也；诗
8、有别趣，非关理也。然非多念书，多穷理，则不可以极其至。”又曰：“盛唐诸公惟在兴趣，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故其妙处透辟玲珑，不行辏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量。”“唐庚云：“律伤严，近寡恩。大凡立意之初，必有难易二涂，学者不可以强所劣，往往舍难而取易。文章罕工，每坐此也。”“叶梦得云：“古今谈诗者多矣，吾偏爱汤惠休初日芙蓉、沈约弹丸出手两语，最当人意。初日芙蓉，非人力所能为，出色华妙之意，自然见于造化以外。弹丸出手，虽是输写便利，然其精圆之妙，发之于手。作诗审到此地，岂昨更有馀事？又有引禅宗论三种曰：”其一随波逐浪，谓随物应机，不主故常；其二截断众流，谓高出言外，非
9、情识所到；其三函盖乾坤，谓泯然皆契，无间可俟。”“陈绎曾曰：“情真，景真，意真，事真。澄至清，发至情”。”李梦阳曰：“先人之作，其法虽多端，大略前疏者后必密，半阔者半必细，一实者一必虚，叠景者意必二。”又云：“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一简以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悉异。即如人身以魂载魄，生有此体，即有此法也。”“何景明曰：“意象应曰合，意象乖曰离。”“徐祯卿曰：“因情以发气，因气以成声，因声而绘词，因词而定韵，此诗之源也。然情实眑渺，必因思以穷其奥；气有粗弱，必因力以夺其偏；词难稳妥，必因才致使其极；才易飞扬，必因质以定其移。此诗之流也。若夫妙聘心计，随合节，或钧旨以植义，或宏文以悉心，或缓
10、发如朱弦，或急张如跃栝，或始迅以中留，或既优尔后促，或大方以任壮，或凄惨而引泣，或因拙以得工，或发奇而似易，此轮扁之超悟，不行得而详也。”又曰：“模糊萌折，情之来也；汪洋曼衍，情之沛也；连翩络属，情之一也。驰轶步骤，气之达是练推测，思之约也。颉颃累贯，韵之齐也。混纯贞粹质之检也。明隽清圆，词之藻也。”又云：“古诗三百，能够博其源。遗篇十九，能够约其趣。乐府雄高，能够厉其气。离骚深永，能够裨其思。”“李东阳曰：“诗必有具眼，亦必有具耳。和，耳主声。”又曰：“法度既定，溢而为波，变而为奇，乃有自然之妙。”“王维祯曰：“蜩螗不与蟋蟀齐鸣，絺绤2不与貂裘并服。戚悰殊愫，泣笑别音，诗之理也。乃若局方切理
11、，搜事背景，以是求真，又失之隘。”“黄省曾曰：“诗歌之道，天动神解，本于情流，弗由人造。先人构唱，真写厥衷，如春蕙秋华，生色堪把，意态各畅，无事雕模。末世风颓，矜虫斗鹤，递相述师，如图缯剪锦，饰画虽严，割强先露。”“谢榛曰：“近体诵之行云流水，听之金声玉振，观之明霞散绮，讲之独茧抽丝。诗有造物，一句不工则一篇不纯，是造物不完也。”又曰：“七言绝句，盛唐诸公用韵最严。盛冒昧但是起，以韵为主，意到辞工，不暇雕饰，或命意得句，以韵发端，混成无迹。宋人专重转合，故意精华，或难于起句，借用旁韵，勉强成章。”又曰：“作诗繁简，各有其宜，譬诸众星丽天，孤霞捧日，无不行观。”“皇甫汸曰：“或谓诗不该苦思，苦思
12、则丧其天真，殆不然。方其收视反听，研精殚思，寸心几呕，修髯尽枯，精深守默，鬼神将通之。”又曰：“语欲妥当，故字必斟酌。一字之瑕，足认为砧；片语之类，并弃其馀。”“何良俊云：“六义者，既无心象可寻，复非言筌可得。索之于近，则寄在冥漠；求之于远，则不下带衽。”“语文，则颜之推曰：“文章者，原出五经：诏命策檄生于书者也；序述论议，生于易者也；歌唱赋颂，生于诗者也；祭祀哀诔，生于礼者也；书春季箴铭，生于春秋者也。”“韩愈曰：“养其根而俟其实，加其膏而然其光。根之茂者其实遂，膏之沃者其光晔。”又曰：“和平之声淡漠，愁思之声要妙，欢愉之辞难工，贫苦之言易好。”“柳宗元曰：“本之书以求其质，本之诗以求其情，
13、本之礼以求其宜，本之春秋以求其断，本之易以求其动，参之谷梁氏以厉其气，参之孟荀以畅其支，参之老庄以肆其端，参之国语以博其趣，参之离骚致使其幽，参之太史以着其洁。”“苏轼曰：“吾文如万斛之珠，取之不断，惟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得不只耳。”“陈师道曰：“善为文者，因事以出奇。江河之行，顺下而已。至其触山赴谷，风搏物激，而后尽天下之变。子云惟好奇，故不可以奇也。”“李涂云：“庄子善用虚，以其虚虚天下之实。太史公善用实，以其实实天下之虚。”又曰：“庄子者，易之变。离骚者，诗之变。史记者，春秋之变。”“李攀龙曰：“不朽者文，不晦者心。”“总论，则魏文帝曰：“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不行力强而致。”“张茂
14、先曰：“读之者尽而有馀，久而更新。”“陆士衡曰：“其始也，收视反听，耽思旁迅，精骛八极，心游万仞。其致也，精曈昽而弥宣，物昭晰而互进，倾群言之沥液，嗽六艺之芳润，浮天渊以安流，濯下泉而潜进。”又曰：“离之则双美，合之则两伤。”又曰：“石韫玉而山晖，水怀珠而川媚。”“殷璠曰：“文有神来、气来、情来，有雅体，有野体、鄙体、俗体，能审鉴诸体，委详所来，方可定其好坏。”“柳晚曰：“善为文者，发而为声，鼓而为气。直与气雄，精则气生，使五采并用，而气行于其中。”“姜夔云：“雕琢伤气，敷演伤骨。若鄙而不精，不雕琢之过也；拙而无委屈，不敷演之过也。”又云：“人所易言，我寡言之。人所难言，我易言之。”“何景明曰：“文靡于隋，韩力振之，然古文之法亡于韩。诗溺于陶，谢力振之，然古诗之法亦亡于谢。”“已上诸家语，虽深浅不一样，或志在扬扢，或寄切诲诱，撷而观之，其于艺文思过半矣。”四言诗须本高雅，间及韦、曹，然勿相杂也。世有白首铅椠，以训故求之，不解作诗坛赤帜。亦有专习潘陆，忘其始祖。要之，皆日用不知者。”拟古乐府，如郊祀房中，须极古雅，发以峭峻。铙歌诸曲，勿即可解，勿遂不行解，须商酌浅深质文之间。汉魏之辞，务寻古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