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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改一篇胜过写十篇陈金铭一、 为什么老师怕教作文，孩子怕写作文？小语界有个很奇怪的现象，大家一窝蜂扑到阅读教学这山头上，东啃西啃，东抓西抓，但很少有人抱着作文去下口。揣摩其原因倒也简单作文教学实在是硬骨头，有的觉得无处下口，有的觉得这骨头太硬，崩牙。实际教学中，我们也发现，学生其实不太怕阅读给他们一篇文章，读通读顺没问题，解答里面的简单问题也还可以。学生最怕的是作文。一听写作文，哀叹的、皱眉的、枯坐的、咬笔的，各型各色。欢呼雀跃、死乞白赖，求着去写作文，似乎不太可能。作文这么难学生听到就反胃，不知道该如何下笔；老师下意识不敢碰，没办法给学生破解作文难的妙招。作文为什么难？这要从作文的特质说起。跟
2、生字词、词语辨析、组词、句型练习等基础知识靠机械记忆、重复练习而得不一样，作文更多靠创造思维的流动运作。基础知识的掌握，轨迹是从书本到脑子。类似“复印”，从书本上的“原件”复印一份到脑子里。而作文的产生，轨迹是从脑子到作文本。书本上并不存在一个“原件”，脑子里也并没有这样一个“原件”，只能靠脑从脑子里“无中生有”。从最神秘的脑子里诞生一点点想法，然后到形成躺在作文格上的一堆文字，这是“创造”，是从“无”到“有”的创造。“复印”和“创造”的区别有多大？一台复印机就可以很容易解决“复印”问题，但还没听说电脑写作的水平能替代作家的创造劳动。“复印”，有既定的操作原理、痕迹、路线；跟“创造”联系到一起
3、的词，只能是天马行空、大雪无痕、灵光一闪等，总之，创造很少有既定原理、路线、痕迹。没有原理、没有路线、没有痕迹，所以学生觉得产生一篇作文，难；没有办法把握学生头脑里的原理、没有办法把握学生头脑里的路线、没有办法把握学生头脑里的痕迹，所以老师觉得指导学生写出好作文，难。到目前为止，我没看到有人成功解决了作文的这一本质难题。估计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人解决。或许，等脑科学发展到更高级阶段的时候才有破解大脑神经、思维运行的可能。这就是作文难写、难教的根子。根子问题解决不了，不代表就没法作为。很多人尝试在作文的兴趣、结构、内容、技巧等方面下功夫，也取得了一定成绩。我私下认为，管建刚之所以放弃作前指导，实际是
4、深刻认识到了没法教给学生“创造”的方法（“怎么写”）。管老师最受人称道的对学生成品作文的“作后讲评”，最大功效是“锦上添花”（“怎么写会更好”）和“病例治疗”（“这样写是不对的”），辅助功效是通过倒推作文的思路、结构、技巧，希望能“触发”学生“创造”的灵感、方法。管老师另外影响最大的“作文小报”，最大功效是解决了兴趣问题（短期是兴趣，持久是动力。即“为什么写”）。其他作文名师在作前表演或出示实物，最大功效是解决了短期兴趣和写作素材的问题（“为什么写”和“写什么”）。也可以这么说，管建刚解决的是“怎么写更好”“这样写不对”等“怎么写”的外围问题；那些着眼于“总分总”“四要素”“五感观察”等结构、
5、技巧的，解决的也是“怎么写”的表层问题。“怎么写”这个核心没法解决，就只能做到可以辅导学生写出基本规范的作文（一般作文是符合规范的），却没法解决辅导学生写出优秀作文（优秀作文恰恰要打破规范）。总之，现在，作文教学基本解决的是“为什么写”“写什么”，最核心的“怎么写”还没有得到根治。谁在这个领域取得突破，必将带来颠覆性变化。二、为什么打分高的作文和我们喜欢的作文不重合？好作文，并没有一个统一标准。教师有教师的标准，孩子有孩子的标准；教师的标准是思想健康、积极向上、规范整洁，孩子的标准是自己喜欢写、别人愿意读、读了有表情。当前教育环境下，话语权在教师手里，教师是老大，教师说了算。教师往往会教导孩子
6、，要写类似下面的作文：我的妈妈我的妈妈高高身材，不胖不瘦，额头上有几丝浅浅的皱纹，脸上常常挂着微笑。妈妈为人善良，她从小就教导我做人要诚实，待人要宽厚，从小就来培养我好的品德。记得有件事我总是忘不了。那是一个炎热的下午，太阳像个大火球烤着大地。我做在房间里，不停地扇着扇子，但汗珠还是不停地滚落下来。我对妈妈说：“妈！天气太热了，热得要命！我想吃冰棍。”妈妈说：“走，我带你去买些冰棍。”说着便拿起钱包。到了买冰棍的地方，我挑选了冰棍，妈妈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50元的整票递给买冰棍的叔叔，叔叔找完钱，我和妈妈便匆匆回家去了。回到家，妈妈把找回来数了数，自言自语地说：“咦？不对呀，一共是7元钱，怎么找
7、回45元？”我一听，高兴地说：“太好了！买冰棍的人真糊涂了，找多了3元。妈妈，那2元给我行吗？”妈妈瞪了我一眼，生气地说：“多找了2元，我们应该送回去，不能贪图那些小便宜！再说，人家卖冰棍多不容易呀！”说完，妈妈冒着火辣辣的太阳，把3元钱给人家送去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睡不着，想起白天的事情，忽然明白了，做人要从一点一滴的事情做起，不能因为眼前的一点小便宜，做出一些对不起人的事。这件事对我有了很大的教育，我爱我的妈妈，我打心里佩服她。 老师喜欢的作文，里面都有一个美丽善良的妈妈，都有一个喜欢总结道理的孩子，都有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伯伯，都有一个关心学生的老师；这妈妈会背着生病的孩子夜里去
8、医院，这孩子善于从各种事情中发现金光闪闪的箴言和启示，这伯伯会顶着风雨绕道好几里送老奶奶回家，这老师会抛下生病的孩子专心辅导嗷嗷待哺的学生。老师喜欢的作文，总是有条理清楚的“总分总”，总是有特意安排的“豹头猪肚凤尾”，总是有开头是“妈妈很美丽，很善良”结尾是“我爱我的妈妈，我从心里佩服她”的首尾呼应，总是有憋着劲使劲抖出来的比喻拟人和夸张，总是有提示语在前提示语在后提示语在中的说话句，总是有“水汪汪的大眼睛”“红扑扑的小脸蛋”，总是有牛顿说爱因斯坦说高尔基说的名人名言。老师喜欢的作文，思想上要永远正确，格式上要既定套路，字数上要布满稿纸，书写上要清秀整洁。可是，老师喜欢的作文，往往是孩子最讨厌
9、的。他们从开始写作文就写“我的妈妈”“一件有意义的事”“记一次春游”，到五六年级，到七八年级，还在写这些内容；他们听到老师布置的作文就唉声叹气、无精打采、如遭霜打；在思想最不受束缚、最敢于打破规范的年龄，他们的思想受到钳制，受到改造，变得和我们成人一样谨小慎微、泯然众人。孩子愿意写那些让他们眼睛发亮、心情振奋、笑得直不起腰、哭得稀里哗啦的事情，孩子愿意写那些光明、向上、高贵、善良之外的小无奈、小伤心、小喜悦、小调皮、小灰暗，孩子愿意写妈妈的唠唠叨叨老师的唧唧歪歪，孩子愿意写同桌的小鸡肚肠朋友的大大咧咧。可惜，孩子愿意写的，都是老师要求避免的。比如下面这篇：有屁忍着我吧，上课时常放屁，怎么也控制
10、不住，就是强忍着也会放一点儿。以前我放屁是很放肆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放，只管狡辩。直到有一次，我自己承认了，并且被取笑了，才不敢轻易放屁。那一次，我放了一个臭气冲天的屁后，教室里四分之一的同学都闻到了。他们猜来猜去都没有猜到我。然而得意忘形的我“扑哧”一笑，露馅了，最后我臭名远扬，竟然被封为“放屁大王”。为此，我尽量上课时不放屁；不吃容易放屁的东西；有屁就忍着，一点儿都不放；下课时想放屁，就出去快点放。但是，上课时憋着屁不放，心里非常慌，听课也没了心思。但这是“名誉之战”，我基本都能憋住自己生产的“毒气弹”。当然，有时候屁是很不听话，很强大的，不打个招呼就往外冲。上课时想放屁，我一般是把屁
11、股缩紧，等没了屁意再放松。可是我也有实在憋不住的时候，于是就压住它，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放出来，没有声响，这样子我的名誉就算是保住了。但是这个动作太难做了，不是百分之百成功。总之，什么时候，老师也喜欢学生喜欢的作文了，作文的春天就来了。但我们知道是什么好作文，不见得就一定要蔑视那些中规中矩的作文，毕竟，那些才代表了绝大多数孩子。三、写好应试文有自己的浅规则小学生作文主要有三种类型：考试要用到的“应试文”，有文学天赋学生写的“文学文”，学生自主写作的“随心文”。三种类型的作文有交叉和相同的东西，比如表达手法、结构等。更有不同的地方，比如“应试文”是对付考试的，有自己的“潜规则”（必须达到多少字、思
12、想意义积极、凤头猪肚豹尾等经典结构、词汇最好华丽繁复等），全体都面对，体裁多是专为教学方便而设立的记叙文。比如“文学文”是有文学天赋的那部分孩子对自我、生活、世界的主动表达，多精心运思，体裁是小说、散文、诗歌等真正的文学体裁。比如“随心文”是周记、日记、微博、博客等随手随心而写，甚至不拘体裁、不拘内容、不讲章法，多是情绪的转移、释放。三类文有不同的目的，因此应该区别对待。个人认为，“文学文”和“随心文”不用老师插手去吆三喝四，那是学生课下自己愿意做的事儿，那是学生享受写作快乐的时刻，那是让学生埋下写作种子的契机，如果学生愿意给老师看，老师鼓掌、欢呼、竖大拇指就好。比如日记、周记就不用具体批改，
13、只写肉麻的表扬语就好。很多作家就是小时候爱胡写八写，又没有遭到老师、同伴的嘲讽，有的还被老师、长辈肯定，继而走上了文学道路。“应试文”才是老师要管的，也是学生最头疼的。学生头疼是因为他老是觉得没掌握“潜规则”。有的老师也头疼，是没能力教给学生“潜规则”。有的老师不头疼，但是“纠结”，原因是混淆了“应试文”和“文学文”，怕指导后学生丧失写作灵性。其实用不着，有文学天赋想扼杀也不容易，没有天赋，也没必要强赶着学生都上架。不要跟我说，中国的“应试文”没有童心、畸形、教孩子撒谎之类，大环境改变不了，不能只骂街，孩子耽误不起，我们得教孩子适应环境、掌握潜规则，才能省下时间去干更有价值的事。“应试文”有什
14、么潜规则呢？在前面一篇文章中，我曾写到过：老师喜欢的作文，里面都有一个美丽善良的妈妈，都有一个喜欢总结道理的孩子，都有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伯伯，都有一个关心学生的老师；这妈妈会背着生病的孩子夜里去医院，这孩子善于从各种事情中发现金光闪闪的箴言和启示，这伯伯会顶着风雨绕道好几里送老奶奶回家，这老师会抛下生病的孩子专心辅导嗷嗷待哺的学生。老师喜欢的作文，总是有条理清楚的“总分总”，总是有特意安排的“豹头猪肚凤尾”，总是有开头是“妈妈很美丽，很善良”结尾是“我爱我的妈妈，我从心里佩服她”的首尾呼应，总是有憋着劲使劲抖出来的比喻拟人和夸张，总是有提示语在前提示语在后提示语在中的说话句，总是有“水汪汪的大
15、眼睛”“红扑扑的小脸蛋”，总是有牛顿说爱因斯坦说高尔基说的名人名言。老师喜欢的作文，思想上要永远正确，格式上要既定套路，字数上要布满稿纸，书写上要清秀整洁。只要有规则，哪怕是“潜”的，就不怕。没规则才最难，无处下手啊。“应试文”怎么指导？不少老师其实不太上作文课，通常只是布置下题目就让学生自己写了。但他们往往会总结一些办法，常见的有让学生模仿范文、背诵范文教辅市场里的同步作文最受欢迎就是证明。当然，只是模仿，不能抄袭，要能达到模仿而让人拿着原文都看不出，就成了。再比如针对应试的“潜规则”，拿出一两节课给予针对性的指导（选择怎样的事例、确定怎样的开头结尾、用上怎样的修辞手法、确定怎样的主题思想）
16、，也很有效。再有更负责的老师，会认真上作文指导课，让学生表演情景、播放视频、观察物体、开展活动等，确实能激发学生作文的欲望，不再感到没材料可写。有更敬业的，会上作后讲评课，讨论谁的作文好、好在哪里、为什么好、不好的原因是什么等等。但即便前面这些工作都做了，很多孩子还是怕写作文，这说明这些工作并没有解决全部问题，甚至没有解决主要问题。为什么？因为老师只教了“作前”“作后”，关键的“作中”没教。孩子怕的主要原因不是少材料，少兴趣，甚至也不是少结构、少手法，而是“怎么处理材料、怎么安排结构、怎么组织语言、怎么表达感情”的“怎么”。这个“怎么”怎么解决？我没有办法。其他人好像也没有。这是个目前无解的难题。所以这条路，暂时走不通。可以走哪条路呢？老祖宗给我们指出了：文章不厌百回改。四、学生真正学会写作文是改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