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晚年心志蠡测——并为《莫春篇》作一新解 摘要:孔子晚年的心志如何,的确多费猜疑作者发现其中最主要的关键在于如何对当今留下的史料作恰当的选取与解读而已本文以《论语》为基准,通过《易传》与《春秋》来了解孔子晚年的思想对《论语》里自古以来号称难解的《莫春篇》作出新的了解,显豁孔子晚年密契天道的意境,指出这正是孔子志存拨乱,推阐易道,作《春秋》运诸三世之苦心后世实在不宜再忽视或过度怀疑《孟子·滕文公下》、《史记·孔子世家》及新近出土帛书《易传·要篇》等史料具有呈显孔子晚年思想实况的价值性 关键词:论语; 易传; 春秋;天道; 易道 My superficial view on Confucius’ will at his old age:Simultaneously extending an new interpretation for the part of Late Spring in the AnalectsAbstract: It is really difficult to guess Confucius' will at his old age. The author maintains that the crux of the matter is how to appropriately choose historical materials available to understand it well. Treating some related content in the Analects of Confucius as the criterion, this paper attempts to analyze Confucius' thought at his old age by interpreting the related parts in Yi zhuan and the Spring and Autumn Annals. Meanwhile, the paper raises a new interpretation of the part of the Late Spring, being claimed to be difficult to be understood in the Analects, to stress Confucius' conception of closely uniting with the Dao of heaven, and pointing out this is the pains Confucius had taken to set then the chaotic society to rights by expanding the principles dwelling in Yi and revising the Spring and Autumn Annals. It is really not advisable for the decedents to neglect or over suspect the value of the historical materials such as Mencius · Duke Wen of Teng , Historical Records · Hereditary Houses of Confucius, as well as Yi zhuan · Yao copied on silk excavated, in manifesting Confucius' real thought at his old age.Key words: Confucius' Analects; Yi zhuan; the Spring and Autumn Annals; the Dao of heaven; principles in Yi 一、前言 孔子思想的全面实况如何,至今仍然是值得再三探讨的问题。
事实上,孔子过世后,战国末年便出现过八派“自谓真孔”的儒者,“取舍相反不同”难怪韩非要质疑:到底哪一派所说的才是孔子的真实思想?这个问题到了汉代依然存在,同样在尊经尊孔的前提下,今文家视孔子为哲学家、政治家、教育家、托古改制的素王,而古文家视孔子为史学家,信而好古、述而不作的先师[1]因此,到底哪一家的看法是对的?以上的质疑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抽离了具体情境,要求一个固定的答案所引起的其实以上的各家各派都道出了孔子思想的某些面向清末廖平就注意到孔子思想发展的时间性,因而有少壮与晚年的区分[2],算是解决了这个问题可是自崔东壁的《洙泗考信录》、顾颉刚的《古史辨》以来,有个疑古、考古的传统,他们对《论语》及《史记·孔子世家》等进行考辨,说“《世家》本身却是一部最不忠实的孔子传”[3],而且也怀疑孔子与《周易》、《春秋》的关系,有的干脆就说“孔子不赞《周易》”,孔子不曾整理、笔削、著作过《春秋》[4]其实随着近廿几年来古文献资料的出土与研究[5] [6],对以上的论断形成挑战,因此就有重新检讨的必要依作者多年来对孔学研究的结果,愈来愈觉得孔子与《周易》、《春秋》的关系非常密切,也就是说《史记·孔子世家》的说法并非那么地不忠实,至少对孔子晚年赞《易》、作《春秋》的说法,基本上还是可信的。
孔子六十八岁自卫返鲁以后,已不寄望在现实政治上有所发展,因而全心致力于教育、文化事业,将一生思想的精华寄寓于《易传》与《春秋》之中作者本此以通《论语》,反而触发并领略其中诸多新义,自信对孔子晚年的心志有了更深的理解,谨作此文,以就教诸同道二、孔子之“志” 《论语》里“志”出现十七次,其含义是与“行”相对[7]行”指“行动、实践”,而“志”指“存心、志向”,亦即“心”之所“志”不管是志或行都环绕于某一目标上面,那么其目标是什么呢?依文本有四则最为显著:“志于学”、“志于仁”、“志于道”学”指“学习”,但是学习些什么呢?若从文本中“学文”、“学诗”“学礼”、“学《易》”、“学道”诸项观之,“文”指周代之文化内容,就孔子所习所教者而言,便是《诗》、《书》、《礼》、《乐》、《易》、《春秋》这些典籍记载着“先王之道”、“文武之道”、“君子之道”因此,“学文”的目的就在“学道”,“志于学”与“志于道”就目的而言,实是一事可是大部份学者以为“仁”字在《论语》里计出现109次之多,且有“志于仁”为据,便以“仁”为“道”,认为“仁”才是孔子的中心思想;但是也有学者认为“礼”才是孔子思想的核心此两说有一特点,即在诤论何者才是思想体系的唯一中心。
但也有同时关注两者的,或以“仁为核心,礼为形式”[8],或指出两者之间具有相互依赖的关系[9],其实用“道”来表示,最为妥当以“君子之道”而言,“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仁乃其质,礼是其文作者十二年前,曾撰《论孔子思想中的“道”》一文[10],对“道”有详密的分析,曾指出孔子所志之“道”,依文本所示,体现“道”的个人即是“君子”,显现“道”的社会是理想社会,而这个“道”其实也是法自天道,以孔子“从心所欲,不逾矩”之体现而言,那便是心与天道密符不二的境界 欲了解孔子一生的心志轨迹,莫过于孔子七十岁以后所作的一段通透的自白: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为了避免犯以己意解经的毛病,当依文本及其相关脉络来推索依孔子庭训:“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如前所述,学是学道,学做君子;立是“立于礼”、“不知礼,无以立”孔子自谓下定决心学君子,经过十五年的努力,到了三十岁立身处事便能依礼而行到了四十岁便能不惑,不惑个什么呢?子张问“辨惑”,孔子说:“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可见是不惑于“欲”惑于欲者,自我主观情欲太强,爱恶不当,易失去合宜的认识与判断,故说“知者不惑”。
另参照《史记》所载,孔子曾适周,问礼于老子,老子当面告之“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11],临别又赠言:“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辩广大危其身者,发人之恶者也,为人子者,毋以有己,为人臣者,毋以有己[11]这二则记载也正好涉及克制自我主观情欲的修养因此,孔子“四十而不惑”的“智”境界当与虚心接受老子之教有关吧!当一个人不惑于情欲,又能逐渐从情欲解脫出来时,“天命”逐渐向他开显,五十岁是孔子真正体知天命的时刻天命对孔子而言,有多重意义,有指不由自主的命运,如“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有指上天托付的使命,如“天将以夫子为木铎”、“天生德于予”孔子五十岁才知天命,这时自我意志还不时起作用,他明知天命如此,也敬畏天命,但是还未能随顺天命一直要到六十岁时才有“顺”的实感,尽管如此,这种随顺天命的方式,在精神上不免有被动的感觉,那是因为人与天还保持着相对的距离等到了七十岁,才化被动为主动,始觉“从心所欲,不逾矩”了此“矩”指“礼”,但绝非世俗之“礼”,应是称仁而显的“礼”,此“礼”同于天地之“道”,所以,作者相信“从心所欲,不逾矩”是孔子晚年达到“天人合一”精神境界的自我表述。
[1][2][3][4][5]下一页 依孔子一生的活动情况来看,真正仕鲁在鲁定公九年,时五十一岁任中都宰、小司空,隔年任大司寇,约有三年时间由于其间力主堕三都失败,与季桓子发生矛盾,季桓子接受齐国所赠的女乐,鲁君臣怠政,孔子失望,去鲁,适齐,之卫,周游列国求仕行道凡十四年,不见用,六十八岁归鲁,七十三岁过世以孔子的才德为什么那么不得志?这是他一生信守“君子谋道不谋食”,“行义”,“用之则行,舍之则藏”的缘故晚年归鲁,将他一生所志之“道”藏于《易传》与《春秋》中那么他所志之“道”究竟是什么?《论语》里有二章最值得玩味,其一: 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子路曰:愿车、马、衣、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从这一章里,师弟各自表志,显现高低不同的境界子路愿与友共享己物而无憾,颜渊愿为善不居,这都还停留在“个人”修养的阶段上,至于孔子愿天下所有的人都得到妥适的发展与照顾,已进升到对“群体”的关怀了孔子这一“愿”——“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实与《礼记·礼运》“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的境界——“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相通,但所呈之面向不同,后者着重在社会制度的安排,前者着重在心灵层面的安顿。
由此可知孔子之志是“大道”的实践其二: 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求!尔何如?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赤!尔何如?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点!尔何如?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三子者出,曾皙后,曾皙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唯求则非邦也与?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则非邦也与?与宗庙会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 本章之解读可分二大段,自“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至“吾与点也”为一段,其余为另一段,后一段为前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