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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找家的路上千回百转 千回百转 在我看来,安然是一位真正的、严格意义上的女性散文家。十多年来,这位娴静而端庄的江西女子,把自己的生命经历和心灵体验看成基础审美对象和主要创作资源,坚持以虔敬、专注而又睿智、从容的态度,进行恒久的审阅、发掘和表示,于是,作家笔下那一系列精心结撰的散文作品,托举起一个既洁净柔美、又繁复深沉的女性天地,其独特的精神内涵及对应的艺术指向,很值得我们来一番寻幽探胜。徜徉于安然的散文世界,首先撞入大家眼帘的是一个频频出现、频频言及的女性话题,这就是:女性的乡愁,或曰为女性“找家”。在散文集麦田里的农妇的自序里,安然动情地写道:在这个世上,女子是没根的。世上男子惜人,多说女人如
2、水,她们要的,只是水的柔净。孰料一个“水”字,却注定了女人的人生内核。水,潺潺汤汤,浩浩荡荡,不舍昼夜,赔上一生也只是为自己寻求归属。一俟属地有了,却又丢了自己我们极难在茫茫江海里认出,哪怕是一滴水。男人的家乡是实的,女人的家乡是虚的。女人啊,你是什么时候弄丢了家乡?应该指出的是,在二十世纪以降中国女性文学发展的历史上,相关女人和“家”的言说并非绝无仅有,而是时有所闻从1920年代冯沅君创作旅行,表现青年女性为完成“爱的使命”,“实现绝正确爱的世界”,情愿避开家庭,同男友外出,到1990年代王安忆有感于“事业”和“竞争”,给女性带来的挤压乃至伤害,以致勇敢提出“让愿意回家的妇女回家去”,均可作
3、如是观。然而,面对女人和“家”的种种言说,断然指出女人原本无家这一严酷事实的,却在很大程度上属于安然。而安然之因此会形成如此认知,当然同她对女性文学作品的潜心研读,细致咀嚼不无关系;但更主要的却分明是她感悟生活、体味生命的结果,是她审阅女性生存和考察妇女命运的一个发觉,一个洞察。请读读为安然赢得了“老舍散文奖”的你的老去如此寂然吧。这篇作品记述了“我”心目中的外祖母她呵护“我”,宽慰“我”,一声轻轻的“好崽”曾让“我”备感熨帖和温暖。她的寂然老去当然让“我”伤感,只是这伤感似乎又不但仅来自外祖母肉体的枯槁和精神的衰零,除此之外,还连接着一个主要心结:“外祖母老了,她是个找不到娘家的老人,娘家血
4、脉上没有一个亲人,一辈子没尝过女人回娘家的滋味。”在作家看来,这才是人生的大缺失,大遗憾。我们那些远去的先人是一篇追昔抚今,疏通家脉之作。其中写到清明扫墓时,作家干脆敞快乐扉,现身说法,以实证女人的“无家”:“说起来有些凄凉,自我出嫁以后,谁是我的先人?冬至清明我该为谁扫墓?成为一个大问题夫家的风俗是不许可女性出现在墓地的入嫁多年,那些陌生的先人,一次也不曾接收过我的拜祭,而在我的娘家,每十二个月农历七月十五,那些厚鼓鼓的烧给先人的冥钱包上,再也没有,我的名字。”一个不能归抵先人去处的人,她是否还有“家乡”可言?要知道,在这昔日中国曾经司空见惯的现象和习俗里,是包含着女性之为女性的大悲剧的。当
5、然,这里有一点需要尤其说明:安然所谓女人的“家”,并非单单是指伴伴随婚姻而来的那个物质的、有形的、详细的“爱巢”,除此之外,它还有更为开阔立体的形而上的意义,即一个精神的归属和情感的依靠,或索性叫做女性的栖居地或“理想国”。用作家自己的话说就是:“我理想中的家是有渊源的,厚重的,血脉纵横错节的。我理想中家永远安在一个叫家乡的地方。家乡,那是最能唤起世人心中温情厚爱的字眼啊。”惟其如此,安然揭示的女性的“无家”或“乡愁”,也不但仅是指女性在现实生活中所遭遇的身份尴尬和归宿悲剧,而是很自然地包含了她们性别意识的漂浮和独立人格的茫然。那么,女人为何没有家?“女人是什么时候弄丢了家乡”?对于这个问题,
6、睿智的安然理所当然地展开了深入的探究。只是这种探究一样不曾借助太多的理性元素,而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散文的形象和感性。不妨以家谱为例,这篇作品以第二人称抗议着家谱中包含的女性歧视。当写到“你”因为姓名被无故省略而向丈夫发怒时,随即引出了丈夫的反诘:“你不明白啊,在我们乡下,女孩是连狗全部不如的。你想不被抹掉也轻易,到泸沽湖去呀。地球上最终的母系社会,女人在那里腰杆直着呢。那又怎么样?杨二车娜姆偏要从那出发走遍文明世界呢。”这段文字以“复调”效果间接告诉大家:不甘心被省略的安然,却又不能不认可包含自己在内全部女性的被省略,说到底是人类文明进程的曲折回旋,是社会私有化和女性物品化的必定产物,是男权社
7、会对女性的几乎是“天经地义”的占有、改塑和遮蔽,是女性群体绕不过去的一场“灾难”。假如说这么点出女性悲剧的实质和根源,依然有些抽象和含混,那么,一篇思念一个叫李玉和的人,则将这一切幻化为作家从记忆深处打捞出的清楚而又鲜活的生活场景:诗意全无的文革年代,母亲在家中贴起了样板戏人物李玉和的剧照,这在母亲或许只是一点儿朦朦胧胧而又可怜巴巴的审美意绪,然而,这点微不足道的心理诉求,却偏偏触动了父亲那狭隘的观念和敏感的神经作为大丈夫,她决不许可属于自己的妻子对其它男性,哪怕是戏里的男性,流露出些微的眷顾和欣赏,为此,她大动肝火,大发雷霆,全不顾夫妻的情分。这时,我们最终看到了丈夫的“强大”和妻子的无助,
8、和其中所隐藏的畸形的观念推手和事理逻辑,进而在联想和感慨之余,明白了女人何以“无家”。对于安然来说,“无家”是莫大的痛苦,所以,找家也就成为心灵的必定。而在这一维度上,因为安然已经意识到女人“无家”的社会动因和历史根源,因此,她选择的找家路径,没有因袭常见的女权主义者极端对立的姿态,一味声讨和抨击男权中心主义,而是在指出其荒谬性的基础上,调动更多的心力和笔墨,从正面呼叫和张扬当代女性所应该确立的精神坐标、价值观念和生活态度。借用母亲陪嫁给安然的人生箴言便是:“别忘了,女人就要活出个女人样。”显然,这是更为科学和更见智慧的女性宣言,也是更为妥切和更有力量的和男性社会的交流和对话。在安然的内心里,女性要找到回家之路,或重建属于自己的家园,必需首先充实自己,提升自己。详细来说就是要经过接收尽可能高水准、高质量的系统教育,让自己和男性一样,拥有服务社会同时也改变本身的知识和能力。有关这点,一篇长梦奈何寄功名以作家自己和周围几代人的升学憧憬和高考经历,组成了尽管曲折含蓄但却真诚生动的诠释。其中“我”因和北大擦肩而过所产生的长久的心灵隐痛,和“我”试图让女儿替代自己去圆梦的主动努力,恰好活现了一位当代女性朝着理想中的知识殿堂做终生跋涉的心路历程。它所传输出的精神和情感密码,贻人以深深的思索和久久的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