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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黄庭坚宗族世系新考 杨庆存宗谱研究在现代已成为文化研究的重要方面而愈来愈受到学界的关注和注重。研究黄庭坚，倘若忽视其家族的影响，则显然是一件令人感到十分遗憾的事。黄庭坚作为有宋一代的文化巨子之一,诗词文赋及书法绘画均造诣精深，卓然名家，向与苏轼并称。对于这样一位通才艺术家的宗族世系,不会不引起学人的关注。然而,自古迄今,对黄氏世系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其间讹误杂出，真伪并存。台湾学者刘维崇先生曾作黄庭坚的家世考（）、四川大学周裕锴同志亦有黄庭坚家世考(2） ,都对黄氏家世作了有益的探究。这里，笔者并不打算进行宗谱文化研究,但精确地理解、掌握和清晰黄氏宗系,澄清有关的疑窦和讹误，以推动黄庭坚研究的
2、进一步及宋代文化研究的开展，则是十分必要的。诸如，目前流行的黄庭坚宗族世系的说法与否对的?分宁黄氏始祖究竟为谁?黄庭坚实属分宁黄氏第几代？黄玘究系何人?其与黄赡（）是如何的关系？有学人觉得，分宁黄氏始祖为黄赡,“黄赡当为五世祖”（ ）,黄庭坚为分宁第六代;也有人觉得，黄王玘为黄氏五世祖(），她是黄赡的儿子;这些说法虽然均持之有据，但同步又存在着诸多难以圆通的矛盾，故很有必要对黄氏宗系再作考察梳理和订正。一代宗师欧阳修曾谓“黄氏世为江南大族”（6) ,黄庭坚亦称，“凡分宁仕家,学问之原，盖皆出于黄氏”(7) 。今见较早的黄氏家世记载,是族人黄注（字梦升,公元9971039）(8)写给远房别支族侄
3、黄晦甫的一封叙论宗谱的书信（如下简称“注书”)，中云：注在江陵与吾侄相见,未得叙宗派,今日之会,幸露底里。始吾高祖本东阳人,与吾侄五代祖实亲昆仲也。唐季畔涣，思避兵难，乃携持书室,来分宁卜遗种之地。伯仲非不睦也,终以占田稍艰,势阻饥,遂一族贾于长沙。时移世变,宗盟遂寒。 此书全文见存山沟别集卷十跋七叔祖主簿与族伯侍御书中,庭坚跋曰:“此书乃七叔祖作南阳主簿时,族伯父晦甫侍御叙宗盟书也。叔祖梦升是时年四十,文章妙一世，欧阳永叔爱叹其才，称之不容口。不幸来年遂捐馆舍于南阳耳”。黄注卒于宋仁宗宝元二年（公元1039),享年四十二岁(见欧阳修黄梦升墓志铭),跋谓作书“时年四十”，合而推知,论宗书作于辞
4、世前两年，即仁宗景祐四年(公元107)。梦升论宗书于黄氏家世的论述，值得珍视的重要有三点。其一，祖籍为“东阳”。东阳为三国时期吴天宝元年（公元26）分会稽郡而建置,治所在长山(今浙江金华市），至南朝陈天嘉三年（公元56）改名金华，隋大业及唐天宝时又曾改婺州为东阳郡。故知东阳、金华、婺州实为一地。其二,“高祖”于唐季携室徙居分宁。“高祖”之称，在古代有实指与虚指之分，实则指祖父的祖父,虚则指始祖，远祖,无确指性。实指称谓序列一般为：高祖、曾祖、祖、父、子，此处言其“高祖”与晦甫“五代祖实亲昆仲”，则取始来分宁之祖意,非实指。其三,黄注“高祖”（实为曾祖）与晦甫五代祖为亲兄弟,则分宁、长沙两支而同
5、宗。跋语则清晰地体现了庭坚与梦升、晦甫的辈分关系。如果将黄庭坚视为最低一辈的话，那么由注书和跋语可推如下表： 一二 三四五 六七 坚 甫 注 父 祖 高（曾)祖 伯仲 曾高祖 父祖曾 高祖 由表可知，黄氏徙居分宁至黄庭坚辈已是六世。可惜此书未能言明先人字讳名号。 除黄注论宗书外,较早描述黄氏家世的当数欧阳修撰写的黄梦升墓志铭(如下简称“欧铭”),文见欧阳修全集居士集卷28）,其开篇部分云：予友黄梦升，其先婺州金华人，后徙洪州分宁。其曾祖讳元吉,祖讳某，父讳中雅，皆不仕。黄氏世为江南大族，自其祖父以来,乐以家赀赈乡里,多聚书以招四方之士。梦升兄弟皆好学,尤以文章意气自豪。予少家随州，梦升从其兄茂
6、宗官于随。予为童子，立诸兄侧,见梦升年十七八，眉目明秀，善饮酒谈笑，予虽幼，心已独奇梦升。这篇墓志铭作于梦升去世四年后的庆历三年（公元104)。欧阳修与黄梦升既同年进士，又终身为友,故志行谊颇细。墓志既阐明了黄氏的原籍与徙居分宁,也记述了其先人的名讳与家族的特点。据志文所示，其世系则为：梦升父中雅祖某曾祖元吉。较之黄注论宗书,除了原籍、徙居分宁、黄注为分宁四世相似之外，墓志文还提到了黄注其父与曾祖的名讳。由于志文并非石刻,且撰志者又非族人，所志家世乃据述而书，或有遗忘颠倒（对此，后文再作辩证),很难完全精确无误,故祖讳阙如,但其墓主世系年辈与父讳则毋容置疑。 注书、欧铭之外，便是黄庭坚亲自撰写
7、的有关文字。其中尤以元祐八年（公元1093）五月为叔父黄廉（字夷仲）撰写的叔父给事行状（下称行状）、十二月为叔父黄育（字和叔）结撰的和叔墓碣（下称墓碣)以及崇宁三年（公元04)正月写于衡阳的赠益阳成之主簿诗引（下称诗引）等最为集中,此将有关部分摘录如下： 黄氏本婺州金华人,公高祖讳赡,当李氏时来游江南,以策干中主,不能用,授著作佐郎知分宁县。解官去游湘中。久之,念藏器以待时，无兵革之忧，莫如分宁,遂以安舆奉二亲,来居分宁。公曾太父及光禄府君皆深沉有策谋而隐约田间，不求闻达。光禄聚书万卷,山中开两书堂，以教子孙,养四方游学者,常数十百。 山沟别集卷八 黄氏自婺州来者讳赡,以策干江南李氏,不用,用
8、为著作佐郎知分宁县。其后吴楚政益衰，著作乃去官游湖湘间。久之，念山川深重，可以避世,无若分宁者，遂将家居焉。著作生元吉,豪杰士也,买田聚书，长雄一县,始宅于修溪之上,而葬于马鞍山。马鞍君生中理,赠光禄卿,光禄始筑书馆于樱桃洞、芝台。两馆游士来学者，常数十百人,故诸子多以学问文章出名。黄氏于斯为盛,而葬于双井。光禄生茂宗,字昌裔，登科授崇信军节度判官崇信生育是为和叔。 山沟全书正集卷三十二予之窜岭南,道出衡阳,见主簿君益阳黄成之,问宗派，乃同四世祖兄也。于是出嫂氏子妇，相见喟然。念高祖父之兄弟未远也,而殊乡异井,六十岁然后相识，亦可悲也。益阳兄之叔父晦甫侍御,在家著孝友之誉,立朝有忠鲠之名。 山
9、沟别集卷一 显而易见，较之注书、欧铭,庭坚所叙尤觉得详。行状不仅交待了黄氏原籍和徙居分宁的因由始末，并且明示了卜居分宁的始祖名讳及高祖赡、曾祖父、光禄府君、给事黄廉的承传关系。墓碣则进一步昭示了黄氏家族的谱系和历代的善迹行实、名讳官职、墓葬茔址,成为迄今见到的宋代较为详赡完整的黄氏家族谱系资料(9）。诗引虽不如行状、墓碣系统详密,但同样明晰地记述了部分家世谱系关系,可与注书互参。此外，黄庭坚尚有宋故南阳黄府君夫人温氏墓志铭(见山沟别集卷，下称“温志”)论述了黄注一支的世谱，其曰：“夫人太原温氏,南阳主簿梦升之配也子男四人:齐、敦、庾、燮孙男十人：公器,宣德郎知衡州常宁县梦升讳注”，可补欧铭之阙
10、而全黄注一支谱系。 黄庭坚之后,南宋周必大在嘉泰元年(公元201)所撰分宁县学山沟祀堂记（下称“周记”）里描述黄氏家世说:“黄氏本金华人,先生六世祖瞻(赡）尝为邑宰,厥后奉亲卜居，没则就葬,历三世，家修水上,宦学有声,而先生出焉。此世家之可考者也”(10）显然，此处所言是通过一番稽考方形诸文字的，虽未列根据和历代族人名讳，而大体明确清晰，其所本则可推知即黄庭坚所撰行状、墓碣等。袁燮为黄荦撰秘阁修撰黄公行状(下称荦状）亦追述其家世云:“其先婺州金华人,有仕江南者,以著作郎宰分宁。乐其土俗,因徙居焉。分宁之四世孙朝散大夫讳氵是 ,以儒学奋朝散之长子曰康州太守庶，有诗名,实生太史氏庭坚,朝散之次子,
11、公之曾大父也,讳廉官至朝散大夫给事中赠太师大父讳叔敖绍兴中为户部尚书”(洁斋集卷14，上海古籍缩印四库全课本）。此处“分宁”代指分宁县宰黄赡，至黄氵是恰是四世，黄庶、黄廉昆仲为五世,庭坚与叔敖从兄弟则是六世,所述与庭坚无异。 宁宗嘉定元年（公元1208）,黄庭坚的裔孙黄铢重刊豫章先生遗文,书识于编末，云“铢龆龀时，先祖训之曰:吾七世祖仕南唐为著作郎，知分宁县,因家焉。传三叶，有孙十人，登第者七名，旁皆从水,从是者第四左，朝散大夫位也，子四人，长从广从共，中庆历二年进士，经大理寺丞,盖太史之父也。次从广从兼,中嘉祐六年进士第，终给事中，太史之叔父也。族广而散,不可缕述，姑自兹列为二派,钩牵绳联，
12、其名从木从火从土从金”。（如下简称“铢识”)黄铢所言“先祖”无确指性,既无字讳，则祖父之上皆可称之,然训语论述家世宗系却颇为清晰，对照庭坚所述，亦完全吻合无异。 嗣后,系统描述黄氏宗谱的尚有山沟全书首卷一所附黄庭坚宋史本传(下称“本传”)和黄子耕黄山沟先生年谱（明嘉靖刊本，适园丛书七集)卷首所附元代马端临撰写的豫章先生传（下称“马传”）。本传云：“豫章黄庭坚字鲁直,其先婺之金华人,六世祖赡，以策干江南用为著作佐郎，知洪州分宁县。赡生元吉,元吉始卜筑修水上,葬两世于山中,遂占数焉。元吉生中理,赠光禄卿。中理生湜，赠朝散大夫。湜 生庶,尝摄康州,赠中大夫,坚之考也”。马传曰：“豫章先生讳庭坚，字鲁
13、直，姓黄氏。其先婺之金华人。六世祖瞻（赡)以策干江南，用为著作佐郎，知洪州分宁县。瞻(赡）生王己，王己生元吉，元吉始卜筑修水上。葬两世于山中,遂占数焉。元吉生中理，赠光禄卿。中理生氵是,赠朝散大夫。湜 生庶,尝摄康州,赠中大夫，公之皇考也。”本传文字亦本于黄庭坚撰写的行状和墓碣,几乎没有新的变动,但本传第一次正面而系统地描述黄庭坚一系，是为可贵。应当指出,此传与现传世的宋史文字出入颇大,今本宋史无家世描述，抑或宋史原稿本,抑或收编者篡入,俟考。马传乃刊黄 黄山沟先生年谱时自文献通考采录(查今本通考亦未有庭坚世系），其文字基本与本传仿佛，唯“赡生玘，玘生元吉”说，大异于前代，初次浮现“黄玘”一代
14、，疑其有所本,必非妄拟。然其既言赡为“六世祖”,则王己，元吉、中理、湜、庶,至庭坚已是七世矣,分明自相抵牾。考行状言赡“遂以安舆奉二亲来居分宁”,墓碣谓“著作(赡）生元吉,始宅于修溪之上”,由此而知黄赡父母亦随其一起来分宁，至元吉时又建宅修溪,故周记说“先生六世祖赡尝为邑宰,厥后奉亲卜居,没则就葬，历三世,家修水上。”由黄赡父母至元吉恰为三代。本传说“赡生元吉,元吉卜筑修水上,葬两世于山中,遂占数焉”,所“葬两世”无疑为其父赡与其祖父。黄赡父讳字号,遍查山沟全书，未见记载,疑“玘”乃黄赡父讳，马传失察疏忽，而将父子易位，至成罅漏。查黄氏金字谱蝶(锡类堂版）中世序为玘生赡,赡生元吉,而黄赡为庭坚
15、六世祖，恰与黄庭坚所撰宗系吻合，则王己为赡父甚明，可正马传之误。 明代周季凤（字来轩）综合前代有关黄氏家世资料,撰成山沟黄先生别传(下称“别传”），其叙黄庭坚家世说: 山沟黄先生，宋洪州分宁县高城乡双井人也。六世祖赡，世家金华,以策干江南李氏，用为著作佐郎，知分宁县。念山川幽邃，可以避世，无如分宁,遂家焉。则生王己 (原作“王己 ”，据别本改)，王己生元吉，元吉生中理。尝筑书馆于樱桃、芝台洞,两馆游学士,常溢百人,故黄氏诸子,多以文学出名，称江南望族。中理生湜 ,湜生庶，并举进士。庶有诗名尝摄康州,实生先生。明嘉靖刊本黄山沟年谱卷首附 此传除承袭马传“赡生王己,玘生元吉”的错误之外，其她皆无异于前代，唯对黄庭坚故里的名称，又详于诸家。 值得一提的尚有山沟全书卷首所附黄文节公世系图，较为详明地图示了黄氏自赡而后的宗谱，据图知赡生元吉、元绩，别为两支，而元吉为长;元吉生中雅、中理，中理为次支;中雅生黄注等,中理生黄湜 ，湜生庶，庶有庭坚。是图未署作者,疑为全书编辑者采自她书，或故意始自黄赡,而不言其父黄王己 。此图亦与黄庭坚所叙吻合。 根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