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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希庇阿斯篇论美(文/柏拉图） 对话人 苏格拉底 希庇阿斯(朱光潜/译)苏:只要老天容许,你朗读大作时,我一定来听。但是谈到文章问题，你提示了我须先要向你请教的一点。近来在一种讨论会里，我指责某些东西丑,赞扬某些东西美，被和我对话的人问得无辞以对。她带一点讥讽的口吻问我:“苏格拉底,你如何才懂得什幺是美，什幺是丑，你能替美下一种定义幺？”我由于愚笨,不能给她一种圆满的答复。会谈之后，我自怨自责，决定了后来如果碰见你们中间一种有才干的人，必得请教她，把这问题彻底弄清晰,然后再去找我的论敌，再和她作一番论战。今天你来得正好，就请你把什幺是美给我解释明白，但愿你回答我的问题时要尽量精确，免得我再输一
2、次，让我丢脸。你对于这个问题一定懂得非常透彻,它在你所精通的学问中但是是一种小枝节。希:苏格拉底，这问题小得很,小得局限性道,我敢说。苏：愈小我就愈易学习,后来对付一种论敌，也就愈有把握了。希：对付一切的论敌都行,苏格拉底,否则我的学问就很平庸肤浅了。苏：你的话真叫我开心,希庇阿斯，好象我的谕敌没有打就输了。我想设身处在我的论敌的地位,你回答，我站在她的地位辩驳,这样我可以学你应战，你看这个措施没有什幺不以便吧?我有一种老习惯，爱提出反驭。如果你不觉得有什幺不以便，我想自己来和你对辩,这样办，可以对问题理解更清晰些。希： 你就来对辩吧。那都是同样，我再告诉你,这问题简朴得很;比这难得多的问题，
3、我都可以教你如何应战，教你可以把一切辩驳者都不放在眼里。苏:哈，老天，你的话真开心!你既然答应了，我就尽我的能力扮演我的论敌，向你提问题。你如果向这位论敌朗读你刚刚告诉我的那篇讨论优美的事业的文章,她听你诵完之后， 一定要依她的习惯，先盘问你美自身究竟是什幺,她会这样说:“厄利斯的客人，有正义的人之因此是有正义的，是不是由于正义？”希庇阿斯，目前就请你回答吧,假想盘问你的是那位论敌。希:我回答,那是由于正义。苏：那幺，正义是一种真实的东西? 希：固然。苏：有学问的人之因此有学问，是由于学问;一切善的东西之因此善，是由于善? 希:那是很明显的。苏:学问和蔼这些东西都是真实的，否则它们就不能发生效
4、果,是不是?希：它们都是真实的,毫无疑问。苏:美的东西之因此美，与否也由于美?希：是的,由于美。苏:美也是一种真实的东西？希:很真实,这有什幺难题？苏:我们的论敌目前就要问了：“客人,请告诉我什幺是美?”希：我想她问的意思是：什幺东西是美的?苏：我想不是这个意思,希庇阿斯，她要问美是什幺。希:这两个问题有什幺分别呢?苏:你看不出吗?希：我看不出一点分别。苏:我想你对这分别懂得诸多，只是你不肯说。不管如何,她问的不是：什幺东西是美的？而是：什幺是美？请你想一想。希：我懂了,我来告诉她什幺是美，叫她无法辩驳。什幺是美，你记清晰,苏格拉底，美就是一位美丽小姐。苏:狗呀,回答的美妙！如果我对我的论敌这
5、样回答,要针对她所提的问题作对的的回答,不怕遭到辩驳吗?希:你怎幺会遭到辩驳，如果你的意见就是一般人的意见,你的听众都觉得你说的有理?苏:姑且承认听众这样说。但是讲准许我,希庇阿斯,把你刚刚说的那句话作为我说的,我的论敌要这样问我,“苏格拉底,请答复这个问题：如果你说但凡美的那些东西真正是美,与否有一种美自身存在,才叫那些东西美呢？”我就要回答她说，一种美丽的年青小姐的美,就是使一切东西成其为美的。你觉得什么如?希:你觉得她敢否认你所说的那年青小姐美吗?如果她敢否认，她不成为笑柄吗?苏：她固然敢,我的学问渊博的朋友,我对这一点很有把握。至于说她会成为笑柄。那要看讨论的成果如何。她会如何说,我倒
6、不妨告诉你。希:说吧。苏：她会这样向我说“你真妙!苏格拉底，但是一匹美丽的母马不也可以是美的，既然神在一种预言里都夸奖过它？”你看如何回答,希庇阿斯?一匹母马是美的时候,能不承认它有美吗?如何能说美的东西没有美呢?希:你说的对,苏格拉底，神说母马很美,是很有道理的。我们的厄利斯就有诸多的美丽的母马。苏：好,她会说,“一种美的竖琴有无美?”你看我们该不该承认,希庇阿斯？希:该承认。苏：她还会始终问下去，我懂得她的脾气,因此敢这样肯定。她要问：“亲爱的朋友，一种美的汤罐如何?它不是一种美的东西吗？”希:这太不象话了,苏格拉底,这位论敌是什样一种人，敢在正经的谈话里提起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她一定是一
7、种粗俗汉!苏：她就是这样的人,希庇阿斯，没有受过好教育,粗俗得很,除掉真理，什幺也不关怀。可是还得回答她的问题。我的临时的愚见是这样,假定是一种好陶工制造的汤罐,打磨得很光，做得很圆，烧得很透，象有两个耳柄的装三十六斤的那种，它们确是很美的，我回答她说，如果她所指的是这种汤罐,那就要承认它是美的。如何能不承认美的东西有美呢？希:不也许否认,苏格拉底。苏：她会说:“那幺,依你着，一种美的汤罐也有美了？”希:我的见解是这样:象这种东西若是做得好,固然也有它的美,但是这种美总不能比一匹母马,一位年轻小姐或是其他真正美的东西的美。苏:就让你这幺说吧,希庇阿斯，如果我懂得不错,我该这样回答她：“朋友,赫
8、刺克立特说过，最美的猴子比起人来还是丑,你没有明白这句话的真理，并且你也忘掉，依学问渊博的希庇阿斯的见解，最美的汤罐比起年青小姐来还是丑。”你看是不是应当这样回答?希：一点不错，苏格拉底,答得顶好。苏:她一定这样辩驳:“苏格拉底，请问你,年青小姐比起神仙，不也象汤罐比起年青小姐吗?比起神仙,最美的年青小姐不也就显得丑吗?你提起赫刺克立特，她不也说过,在学问方面，在美方面,在一切方面,人类中学问最渊博的比起神来,但是是一种猴子吗?”我们该不该承认，最美的年青小姐比起女神也还是丑呢?希：这是无可辩驳的。苏：如果我们承认这一点,她就会笑我们，又这样问我:“苏格拉底你还记得我的问题幺?”我田答说。“你
9、问我美自身是什幺。”她又会问:“对这个问题,你指出了种美来回答，而这种美,依你自己说,却又美又丑,好象美也可以,丑也可以,是不是?”那样我就非承认不可了。好朋友,你教我如何回答她?希：就用我们刚刚所说过的话，人比起神就不美,承认她说的对。苏：她就要再向我说：苏格拉底,如果我原先提的问题是：什幺东西可美可丑?你的回答就很对的。但是我问的是美自身，这美自身把它的特质传给一件东西,才使那件东西成其为美,你总觉得这美自身就是一种年青小姐，一匹母马，或一种竖琴吗?”希:对了,苏格拉底,如果她所问的是那个,回答就再容易但是了。她想懂得但凡东西加上了它，得它点缀，就显得美的那种美是什幺。她一定是个儍瓜,对美
10、完全是门外汉。告诉她,她所问的那种美术是别的,就是黄金，她就会无话可说,不再辩驳你了。由于谁也懂得，一件东西纵然本来是丑的,只要镀上黄金，就得到一种点缀,使它显得美了。苏:你不懂得我的那位论敌,希庇阿斯,她爱吹毛求疵,最不容易应付。希：管她的脾气如何！面对着真理,她不能不接受,否则就成为笑柄了。苏：她不仅不接受我的答复,还会和我开玩笑,这样问我：“你瞎了眼睛吗？把费第阿斯当作一种凡庸的雕刻家？”我想应当回答她说,没有这回事。希:你是对的，苏格拉底。苏：固然。但是我既承认了费第阿斯是一种大艺术家，她就要问下去：“你觉得费第阿斯不懂得你所说的那种美吗？”我问她：“你为什幺这样说?”她会回答:“她雕
11、刻雅典娜的象,没有用金做她的眼或面孔，也没有用金做她的手足，虽然依你的见解,要使她显得更美些,就非用金不可。她用的却是象牙,显然她犯了错误，是由于不懂得金子镀上任何东西就可以使它美了。”希庇阿斯,如何回答她？希:很容易回答,我们可以说,费第阿斯并没有错,由于我觉得象牙也是美的。苏：她就会说:“她雕两个眼球子却不用象牙,用的是云石，使云石和象牙配合得很恰当。美的石头与否也就是美呢？”我们该不该承认，希庇阿斯?希:如果使用得恰当，石头固然也美。苏:用得不恰当,它就会丑？我们与否也要承认这一点?希:应当承认，不恰当就丑。苏:她会问我:“学问渊博的苏格拉底，那幺,象牙和黄金也是同样,用得恰当,就使东西
12、美，用得不恰当，就使它丑,是不是？”我们与否要辩驳,还是承认她对呢?希：承认她对,我们可以说，使每件东西美的就是恰当。苏:她会问我：“要煮好蔬菜,哪个最恰当,美人呢,还是我们刚刚所说的汤罐呢？一种金汤匙和一种木汤匙,又是哪个最恰当呢?”希：苏格拉底,这是什样一种人！你肯把她的名字告诉我幺?苏：就是告诉你,你还是不懂得她。希：至少我懂得她是简直没有受过教育的。苏：她简直讨人嫌,希庇阿斯！不管如何,我们怎幺回答她呢?对于蔬菜和汤罐，那一种汤匙最恰当呢?木制的不是比较恰当幺?它可以叫荡有香味，不至打破罐子,泼掉汤，把火弄灭,叫客人有同样美味而吃不上口;若是用金汤匙，就难免有这些危险。因此依我者，木汤
13、匙比较恰当。你与否反对这个见解?希：它固然比较恰当。但是我不快乐和提出这样问题的人讨论。苏:你很对,朋友。这种粗话实在不配让象你这样一种人听,你穿得这样好，全希腊都钦佩你的学问。至于我咧。我倒不介意和这种人接触。因此我求你为着我的益处,预先教我如何回辩。她会问我。“木汤匙既然比金汤匙恰当，而你自己既然又承认，恰当的要比不恰当的较美，那幺,木汤匙就必然比金汤匙较美了,是不是了”希庇阿斯,你看有什幺措施可以否认木汤匙比金汤匙较美呢?窗体底端希：你要我说出你该给美下什样定义，免得你再听她胡说八道吗？苏:对的,但是先请你告诉我如何回答她的问题:木汤匙和金汤匙那种最恰当,最美？希：如果你快乐，回答她说本
14、汤匙最恰当,最美。苏：目前要请你把你的话阐明白一点。如果我回答她说过美就是黄金,目前又承认木汤匙比金汤匙美,我们好象看不出金在那方面比木美了。但是就目前说,你看什幺才是美呢？希：我就要告诉你。如果我懂的不错,你所要懂得的是一种美,历来对任何人不会以任何方式显得是丑?苏：一点也不错，这回你很对的地抓住我的意思了。希：听我来说，如果她再辩驳，那就算我糊涂了。苏：老天呀，请你快点说出来。希:我说：对于一切人,无论古今,一种凡人所能有的最高的美就是家里钱多,身体好，全希腊人都尊敬,长命到老,自己替父母举办过隆重的丧乱,死后又由子女替自己举办隆重的丧礼。苏：呵，呵！希庇阿斯，这番话真高妙，非你说不出来!
15、凭着赫拉天后,我钦佩你，这样好心好意地尽你的力量来替我解围。但是我们的论敌却毫不动心，她要讥笑我们，大大的讥笑我们，我敢说。希：那是无理的讥笑，苏格拉底。如果她没有话辩驳而只讥笑，那是她自己丢人，听众们会讥笑她。苏:你也许说的对,可是我怕你的回答还不仅引起她的讥笑。希:还会引起什幺?苏:她身边也许碰巧带了一种棍子,如果我跑得不够快,她一定要打我。希:什幺?这家伙是你的主人吗？她能打你不要上法庭判罪吗？雅典就没有王法了吗？公民们就可以互相殴打,不管王法吗？苏:怕的倒不是这些。希:那幺,她打你打得不对，就该受惩罚。苏：不是那样,希庇阿斯，并非打得不对，如果我拿你的话来回答她,我相信她就很有理由可以打我。希:苏格拉底，听你说出这样话,我倒也很相信她很有理由可以 打你!苏：我可不可以告诉你，我为什幺觉得刚刚那番回答该挨棍子?你也要不分皂白就打我吗?你肯不肯听我釆说?希：若是我不准你说话，我就罪该万死了。你有什幺说的？苏:让我来阐明，还是用刚刚那个措施,就是站在我的论敌的地位来说话，免得使她一定要向我说的那些冒昧唐突的话看来象是我向你说的。她会问我:“苏格拉底，你唱了这一大串赞歌，所答非所问,若是打你一顿,算不算寃枉？”我回答说:“这话从何说来？”她会说：“你问我从何说来?你忘掉了我的问题吗?我问的是美自身,这美自身，加到任何一件事物上面,就使那件事物成其为美，不管它是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