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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李傻傻被当作鬼的人阅读印象日期：2004-12-03 作者：辛泊平 来源：文学报写这篇文章之前，我的确曾为几个朋友写过几个评论模样的东西，有几个还得到了朋友 们的赞誉。但那是为同龄人或者年长几岁的人写的。写作时，经常把自己对生命和语言的感 悟放进去。毕竟我们有一些共同的文化背景和人生阅历。但面对 80 年代出生的李傻傻，我却 有些迟疑。我不能用自己带着沉淀的感觉去把握他更年轻的脉搏。虽然我们相差不到10 岁， 但严格地说，是两代人。我们经历的，他们可以相对容易地从有血肉的文化形态中感知；而 他们更新鲜的空间，我们则由于时间、年龄等原因未必能经历。这种经历的错位，让我在阅 读李傻傻时有一种紧张的
2、审慎和警惕。当然，让我产生这种感觉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 在非典时期网上对80 年代生人的批评，说他们自私、怯懦、缺乏责任感，等等等等。我自己 也接触过一些生于80 年代的少年，他们身上也确实缺乏60 年代生人的理想和70 年代生人的 追求。当然，我这样认识肯定是管中窥豹，以偏概全。但已经形成的印象很难改变。说实话， 在阅读这本被当作鬼的人之前，我真怕读到像美女作家或美男作家那样的滥情和矫情， 更怕读到年轻人的装神弄鬼。但当我读了几篇之后，我便知道自己错了。我几乎不敢相信这 是一个20 刚出头的青年写的作品。那可是灵性的流淌啊！不是滴，也不是挤，而是流。我欣 喜，但也汗颜，甚至还嫉妒，为什么
3、这样的文字不是我写的呢？由此我更相信，有些人的作 品是写出来的，但有些人的作品主要靠的是天赋（当然也不废勤奋）。在我看来，李傻傻就属 于后者。李傻傻的文章从不故作高深，像某些大学生一样，满口的夹生术语，自己也不甚了了， 纯粹就为了装门面、吓唬人。李傻傻靠的更多的是纯粹的直觉和感性。那些文字，仿佛没有 经过词典语言僵化的原始元素，直抵事物的核心，直捣读者的阅读疲倦。在这样里，作 者写道：“回家叫，爷爷。叫，奶奶。叫，叔叔。无人应声。自己揭锅盖，填饭。剩菜剩饭呷 着呷着，奶奶回来了。奶奶又长矮了。”跳跃性的思维，把语言的珍珠一颗颗甩进银盘，丁丁 当当，乐感十足，忧郁的童趣盎然。李傻傻的直觉是全方位
4、的、深入的，所以，他能在那锐利的直觉带领下，用粗砺的、圆 润的词素把普通人听不到、看不到、也感不到的世界勾画出来。在被当作鬼的人中，傻 傻听到“让嗥声长成细长乌黑的巫山鞭（一种毒蛇的土名）”的狗吠，听到黑暗的回声，“衣 服抖动的声音，关节摩擦的声音，牙齿打架的声音”，甚至包括“这些声音钻进毛孔”他 看到了虚幻的恐怖和真实的死亡。可以说，不论是乡间怪人桐升麻子，还是童年的迷藏、好 奇和虚荣，甚至友情、亲情和懵懂的恋情，都弥漫着一股潮湿、阴冷、发霉的味道，其中仅 有的亮色就是压抑的童真和早慧。在两个少年里，他传递竟有菲尔丁蝇王里呈现的 童年暴力和阴暗。或许，也正是那种无处不在的压抑使得异常灵敏又极
5、端脆弱的生命天线更 多地伸向了灵魂的深处，从而听到了更为本原的天籁、地籁、人籁以及灵魂钢丝般的战栗。 他说“男人的心是那深不可测的井水。他融合你的口水，甚至能接受便溺他能承受一切 悲欣，就算你沉下尸体”（火光）。也正是这种鬼一样疏离的姿态和细腻的谛听，才听到了 生命成长的完整声音，那就是，人不仅仅是阳光下的人，月光下的人，还是黑暗中的人，他 既拥有阳光的灿烂，月光的柔和，同时也拥有黑暗的死寂和罪恶。天使是苍白的，只有见证 了地狱里的死亡和惩戒的鬼，再沐浴上帝的灵光，才有可能成为一个丰富而完整的人。这是 李傻傻作品传递的基本信息。或许，这弥漫的鬼气和李傻傻农家子弟的背景有关。在生存的底层，他更能
6、体会到常人 难以体会的世态悲辛。所以，他的成长史才更多的是一种压抑的、变形的内敛。青年天堂 写的是装模作样的成熟和勇敢，但在强力面前却不堪一击；女人中更多的是一种苦闷、自 闭的恋母情结。仿佛他的一切都缺乏阳光，除了他如洗的文字。在姐姐里，他这样为自 己画像：“生活中，我的生涩，我的外形的冷静甚至木讷，我的不成篇章的言语，甚至我东倒 西歪的步法，都表明我不宜在正常的空气中享受欢乐与爱。”这是一种难言的痛苦，更多的时 候，它会化为内向的刀锋，切割一颗年轻的心。但也正因这种切割，使得这颗年轻的心有着 超乎同龄人的细腻、丰富和成熟。散文写作忌讳理性思维，但如果一点理性都不要的文章恐怕又会轻飘无根。可喜
7、的是， 在李傻傻那灵动的文字背后，理性并不缺席。我不知道李傻傻是否读过萨特和加缪，但他文 章的底色有一种浓厚的荒诞感。比如他的这样，虽然也有异性小玩伴的安慰，但更多的却 是成长中遭遇的非理性和神秘的世事。许多场景是片段的，但感觉却是浑然一体，让我想起 余华的往事如烟、在细雨中呼喊以及瑞士作家黑塞的笛梦。我最难忘的一双女人 的手，表达的是一种奇特的恋情，那个叫樱子的女孩儿与其说是恋人，毋宁说是一个符号， 一个没有危险、宁静而又充满可能和诱惑的符号。在这里，没有世俗道德的审判，演义故事 的，是人本原的但又超越性欲的渴望以及艺术的逻辑。就像纳博科夫那本遭到指责的洛丽 塔。即使李傻傻没有读过这些文本，
8、就他的作品表现出来的学养看，作为写作的原始积累的 阅读看，他做得已经非常扎实，扎实得连那些大师们的积淀在他的文字中都不露痕迹，干净 利索，如行云流水。这当然需要精湛的写作技艺。对于还在大学读书的李傻傻来说，这的确 是可以骄人的内功。李傻傻写诗，所以，他的散文作品有诗的气质，李傻傻还写小说，所以，他的散文还有 小说的叙述。他的散文更像一种文体的混血儿，是一种真正的跨文体写作。在写作的旗帜下， 李傻傻用他青春的才情书写了让人惊讶的篇章。还有许多要说的，但我知道说得越多，离李 傻傻最初的写作就会越远。这种误读几乎就是所谓评论的宿命。还是就此打住，只是祝福年 轻的李傻傻在写作这条并不时尚但却布满暗礁的道路上，永远是在路上的姿态，那样才会越 走越深，越走越远，更祝福他在获得写作幸福的同时，获得海子没有得到的“尘世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