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简《傅说之命》中篇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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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清华简傅说之命中篇解析 子居 在本文中，将继续对清华简傅说之命三篇进行分析。 于清华简说命上篇中，不仅有很多始见于西周及春秋初期 、 、的词汇，而且已可见到有属于春秋前期的“方”“然” “皆”等虚词，由笔者的先秦文献分期分域研究之一 虚词篇1等文的相关研究可见，此种情况说明清华简傅说之命的成文时间当不早于春秋前期。在说命上篇中，还可以见到“筑城”这样的词汇。而在殷商、西周时期，皆称“作邑”，未见称“筑城”者，至诗经大雅文王有声中犹称“作邑”。且殷商、西周也未见“筑”字，该字首见于尚书的费誓、金縢等篇及春秋庄公元年，由此可以推测“筑”字很可能是春秋前期才出现的字。故“筑城”一词同样说明清华简傅说

2、之命必非殷商、西周作品。又，笔者于清华简芮良夫毖解析2一文中已指出“状字同样不见于殷商、西周时期，而最早见于春秋后期的山海经之山经部分”，而“状”字同样见于清华简傅说之命上篇。与此相应的还有“是为”一词，该词在文献中最早见于穆天子传及山海经。由此当可判断，清华简傅说之命上篇成文时间应不早于春秋前期，最可能是春秋后期之初的作品。1 学灯第十七期，简帛研究网：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1/xuedeng017/ziju.htm，2011 年 1 月 1日。2 孔子 2000 网站，清华大学简帛研究版：http:/ 年 2月 24 日。 下面，将逐句分析清华简傅说

3、之命中篇，在分析过程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清华简傅说之命实当成文于春秋后期之初的更多文本证据。 说命中篇释文 “汝 说来自傅岩，在殷。武丁朝于门，入在宗。王原比厥梦，曰：来，惟帝命。 “允若时。 ”说曰： “来格汝说。听戒朕言，寘 ”武丁曰：之于乃心。若金，用惟汝作砺。古我先王灭夏、燮强、捷蠢邦，惟庶相之力乘，用孚自艺。敬之哉！启乃心，日沃朕心。若药，如不瞑眩，越疾罔瘳。朕畜汝，惟乃腹，非乃身。若天旱，汝作淫雨；若满水，汝作舟。汝惟兹。说，底之于乃心。且天出不祥，不徂远，在厥胳。汝克 视四方，乃俯视地，心毁惟备。敬之哉！用惟多德。且惟口起戎出羞，惟干戈作疾；惟爱载病，惟干戈眚厥身。若诋不见，用伤。

4、吉，不吉。余告汝若时，歭之于乃心。 释文解析 笔者于清华简说命上篇解析3一文中已提到：吕氏春 “ ：秋慎大汤为天子，夏民亲郼如夏。 郼，读如衣。今 高诱注： ：兖州人谓殷氏皆曰衣。吕氏春秋慎势汤其无郼，武其无岐，不能成功。高诱注： 故说于郼伐佚仲即傅说 郼，汤之本国。自郼地出发征伐佚仲。 ”正 ”因此，本篇首句称“说来自傅岩，在殷。3 孔子 2000 网站：http:/ 年 1 月 6 日。 。傅说从殷地出发，战胜佚仲后又归对应于上篇的“说于郼伐佚仲”于殷地。句中称“来自某地”可与尚书多士的“朕来自奄”及尚书多方的“王来自奄”相印证。于先秦时，自战国以降，即不见此类句式，这说明清华简傅说之命当

5、不会晚至战国时期。 朝，即会。 ： ”郑玄注： 礼记王制“耆老皆朝于庠。 “朝，犹 ”此篇中“朝于某处”的说法不见于殷商、西周时期，因此可会也。 ：知当是春秋以来才产生的，如左传桓公五年“夏，齐侯、郑伯 ” ：朝于纪，欲以袭之。逸周书大匡“王乃召冢卿三老、三吏、大夫、百执事之人，朝于大庭。”而这也就证明清华简傅说之命的成文当不会早于春秋时期。 “入在宗”即进入宗庙，宗庙往往也是赏赐、册命之地，此点自 “武丁朝于门，入在宗”的描述体现了武丁对傅说的重视。不待繁言。 ： ”管子小匡“桓公亲迎之郊，公遂与归，礼之于庙。晏子 ：春秋内篇问下景公问桓公何以致霸晏子对以下贤以身“昔吾先君桓公，变俗以政，下

6、贤以身。管仲，君之贼者也，知其能足以安国 ” ：济功，故迎之于鲁郊，自御，礼之于庙。吴子兵法图国“于是 ” ：文侯身自布席，夫人捧觞，醮吴起于庙。后汉书礼仪志“遣使者安车迎三老五更，天子迎于门屏。”皆与之类似。迎于门以示其敬重的礼仪，现在仍然可见。 原，原字作 ，从匀从备。整理者言：备匀字从邍省， “ 。 ：读为原尔雅释言再也。 ，见管子戒 或训为察注。 4所说可从。在上篇之中，已叙述武丁比对梦中所见境况了，因 ”此笔者以为，整理者此处以“原”训“再”当是。作者描写武丁一再以梦境印证，自然为了神异其事。 周礼天官冢宰宰夫“凡礼事，赞小 比，即比较、对照。 ： ”郑玄注：宰，比官府之具。 ” ：

7、 “比，校次之。周礼春官宗伯大胥 ”郑玄注：“比乐官，展乐器。 ”于梦的征验称比，后 “比，犹校也。 ：世多见其例，如梦林玄解民庶“梦自唤人做农作，比创业营生 ” ：得人助力之象。梦林玄解宗空“伊母有臼水之梦，孔母有空桑苍龙之梦，比事皆孚，何为虚妄？” 整理者言： 、 、 、 “若时，语见书皋陶谟益稷洛诰无逸，意为如是，见屈万里尚书集释第四三页（台北联经出版事业公司，一九八三年。清华简尹至也有此语。 5若时（若是） ” ：一词，不见于殷商、西周时期，而首见于尚书洛诰“公功棐迪， ”且尚书无逸篇中的“允若时”句更是与本篇全笃罔不若时。同，因此可知，若时（若是）当是春秋词汇，且清华简傅说之命的成文

8、时间很可能与尚书无逸的成文时间较接近。张玉金先生 “ 、在西周汉语代词研究一书中指出：时出现在尚书逸周书和诗经等传世文献中之中，在这三部文献中也都有是。 ，而无用作可是在与上述三种文献同时的西周金文里，却只有是代词的时。这说明在西周时代只存在一个代词是，这个代词在出土文献中只作是 、 ，而在传世文献中有是时两种写法。”4 第 126 页注一，中西书局，2012 年 12 月。 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叁）5 第 126 页注二，中西书局，2012 年 12 月。 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叁）6 、 由于张玉金先生将尚书逸周书和诗经中的若干篇章划入西周时期，因此才说“在与上述三种文献同时的西周金文里，却

9、只 ，而无用作代词的时，笔者在先秦文献分期分域研究有是 ”之一 虚词篇一文中已证明，张玉金先生视为与西周金文同时的“上述三种文献”实皆为春秋时期成文的，因此“是”书为“时”当是春秋时期产生的写法。这自然也就表明，清华简傅说之命的成文，当不早于春秋时期。 整理者言： 格也训来 “来格， 。 ，见尔雅释言来格汝说与书舜典格汝舜例同。 7“来格”又可见于春秋前 ”期之末的皋陶谟及春秋后期的清华简耆夜篇，由此或可推断，该词的使用时段下限很可能即是不出于春秋时期，因此清华简说命的成篇也当不会晚至战国时期。 廖名春先生清华简傅说之命中新读（续） “ 指出：戒，整理者引 训为 。 其说近是。 戒 说文 警

10、案： 此 字义当为以为鉴戒国语 。 ： 楚语下人之求多闻善败， 以鉴戒也。后汉书荀 ： 。听戒朕言爽传又集汉事成败，可为鉴戒者，谓之汉语即听从朕言、以朕言为鉴戒。 8所说甚是。 ” 寘，原字作“ ” ，黄杰先生读清华简（叁） ，整理者读为“渐”说命笔记 “此字上部实是 文中提出： 字， 轸 当读为 。 慎”笔者以为，黄杰先生提出该字上部为“轸”字当是，但此处似以读为6 西周汉语代词研究第 238 页，中华书局，2006 年 4 月。7 第 126 页注三，中西书局，2012 年 12 月。 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叁）8 ，孔子 2000 网站：http:/ 清华简傅说之命中新读2013 年 1

11、月 5 日。 ：“寘”更合适些，如逸周书祭公“维皇皇上帝度其心，寘之明德。”寘，即置、止， ： 说文宀部“寘，置也。从宀真声。” ，说明 “之于”殷商、西周未见辞例，而首见于尚书多方是春秋初期才出现的词汇，因此可知清华简傅说之命的成文不早于春秋初期。 “乃身”“乃心”并 第二人称代词“乃”未见战国时期的用例， 、 ： ”提也是于春秋时期多见，如尚书盘庚“恐人倚乃身，迂乃心。 ：尚书康诰“呜呼！小子封，恫瘝乃身，敬哉！天畏棐忱；民情大可见，小人难保。往尽乃心，无康好逸，乃其乂民。”这也说明清华简傅说之命的成文当不晚于春秋时期。 “若金，用惟汝作砺”句与下文的“启乃心，日沃朕心。若药， 、汝不瞑眩

12、，越疾罔瘳”“若天旱，汝作淫雨。若满水，汝作舟”及“若诋不见，用伤”一系列比喻又见于国语楚语上和潜夫论五 ，德志楚语上原文为“昔殷武丁能耸其德，至于神明，以入于河， 王言以出令也，自河徂亳，于是乎三年，默以思道。卿士患之，曰：若不言，是无所禀令也。 以余正四方，余恐德 武丁于是作书，曰： 如是而又使以象梦旁求四方之贤，得傅说以来，之不类，兹故不言。 若金，用女作砺。若津水，用女作升以为公，而使朝夕规谏，曰：舟。若天旱，用女作霖雨。启乃心，沃朕心。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 若武丁之神明也，其圣之睿广也，其智之若跣不视地，厥足用伤。不疚也，犹自谓未乂，故三年默以思道。既得道，犹不敢专制，使以象旁求圣

13、人。既得以为辅，又恐其荒失遗忘，故使朝夕规诲箴谏，曰： ”必交修余，无余弃也。五德志原文为“乃生武丁，即位，默以不言，思道三年，而梦获贤人以为师。乃使以梦像求之四方侧陋，得傅说，方以胥靡筑于傅岩。升以为大公，而使朝夕规谏。恐其有惮怠 “若金，用汝作砺；若济巨川，用汝作舟楫；若时大旱，也，则敕曰：用汝作霖雨。启乃心，沃朕心。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若跣不视地，厥足用伤。尔交修余，无弃！”不难看出，二者略有小异，但必是同 “郑注书序出一源。清人陈乔枞今文尚书经说考卷三十二言： 王符所采，当是据伏生大传所载佚文云：说命三篇，亡。也。 ： 楚语武丁于是作书曰云云，贾唐二君皆以书为说命 ，其言必有所本。

14、，贾治大夏侯尚书 说命三篇亡，然伏生 尚书百篇固所肄业者。迨汉兴，伏生为秦博士，在未焚书之前，求其壁藏书，已亡十七八，而百篇之序则固与所存遗书二十八篇同以教授齐鲁之间，故亡篇之佚文腾句往往缀缉于大传中。贾君之言，盖本于今文家师说相传如是也，而韦昭谓此时未得傅说，以贾唐二君言为非，不知般庚三篇亦系后所追述，且非一时之事，则说命三篇亦何不可追叙未得说以前事乎？韦说泥矣。”指出五德志当 ，其说应是。而楚语上所载文句雷同，这也是源于尚书大传 “可见清华就印证了笔者于清华简说命上篇解析所提到的：简说命与各传世文献所引说命版本大有差别，文字上亦颇有不同。类似情况，可参考清华简金縢与尚书传世文本中金縢篇之差异。清华简说命三篇既然不包括高宗谅阴、得梦 、等内容，文句也与传世文献所引颇为有异。那么，其自然与礼记 、国语楚语上尚书大传等所体现的鲁地书系不同。这也再一次说明，清华简的各书系篇章，并非鲁地书系内容，而是与今所见逸周书所原属的书系传承更为接近。 9李锐先 ” “清华简中傅说之命生清华简傅说之命研究文中指出：中，武丁每说一个比喻，都有所指，目的在要傅说帮他治理国家。” ：其说甚是。金与砺的比喻又可见于荀子劝学“故木受绳则直， ”其用诗书之典，当是非常明显的。金就砺则利。 若再考虑楚语上的“使以象梦旁求四方之贤，得傅说以来，升以为公”与五德志的“使以梦像求之四方侧陋，得傅说，方以胥靡筑于傅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