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寂静时光 石堤镇的慢时光:边陲上最寂静和古典的风情 ●镇上售卖的小百货竟然大多来自长沙、广州,再看那些终日守着摊位的小老板,竟然全部是一副气定神闲、见过大世面的气派 ●作为边陲小镇的石堤,每到赶场天,渝湘黔鄂诸省交界地周围的乡民们,全部会划着船,或背着背篼,挑着竹篓,取道山路赶来这里这时候,冷清多日的小镇便马上热闹了起来 ●夕阳西下,炊烟被轻轻放出,生活的笔调伴随梅江河和酉水河的缓缓流过被放得很慢,此时,石堤就如一幅清新雅致的水墨画,看得人的心全部软了起来 边陲小镇石堤,距离县城秀山约有50公里整个小镇依山而建,顺水而生这里到处充满原生态的气息,充满最古典的景致尤其是那一座座优雅的小瓦房子,沿着山的走势平静地落列着,远远看去就如同一部天然的琴谱 低调的石堤,东边和湖南接壤;西边可通319国道在小镇赶场的日子,渝湘黔鄂诸省边界的大家全部会划着船,或取道山路来到这里但更多的时候,小镇石堤就像一粒种子,被造物主不经意地扔在这里,千百年来,一直在深坳里悄无声息地生长 来过石堤镇的人,印象最深刻的是这里的山和水,它们显得是那样的钟灵毓秀,随时随地全部散发着一个置身世外的气息……实际上,对于饱受城市喧嚣袭扰的人来说,小镇石堤确实充满着非同通常的吸引力。
新旧两个场上的边陲风情 站在石堤镇外的山间公路往下看,梅江河把石堤分隔成新旧两个场,老场上的建筑,不论是青瓦灰墙的砖柱房,还是翘脚飞檐的吊脚木楼,大全部借着山势,错落有致地向上排列梅江河上,有一座可通汽车的石拱桥,桥对面即是老场站在桥上,上码头的景致尽收眼底窄窄的石梯,由临江的街口直伸到河里,像正在吸水的象鼻子成堆的货物被脚夫分别从码头搬上众多云集在水面上的带蓬小木船这种船外形有点像鲁迅笔下的绍兴乌蓬船,体形轻盈,船头尖而船尾窄,竹编的船篷用桐油涂得乌黑发亮,既防雨又防潮,运货、载人皆可码头对岸的仙人岩下,多个渔翁抄着手,悠闲地坐在水边的石头上,等候着鱼儿上钩 老场的规模并不大,一条窄窄的街上,饭馆、茶旅馆、百货店、五金电器店、美发店一字排开,倒也颇为热闹至于那些卖肥料种子、当地土特产之类的暂时摊位,则被挤到街边摊位上的商品零乱地摆放着,任由路人随意翻捡,店主也全无愠色,一副见惯了大世面的样子细看这些商品的产地,竟大多来自长沙、广州,或许是因为黄金水路的便利吧,当地和湘粤地域的经济联络更为紧密部分不过最惹人眼的,还是那一盆盆自制的泡辣椒、风萝卜干、腌青菜头这土家风味的咸菜做工精细,颜色鲜艳,尝一口便满嘴生津,胃口大开。
石堤是个边陲小镇每到赶场天,渝湘黔鄂诸省交界地周围的乡民们,全部会划着船,或背着背篼,挑着竹篓,取道山路赶来这里,售出自家地头长出的农副产品,同时选购必须的生活用具进到镇里,男人总是先打发老婆去学校探望寄宿的孩子,自己则跟着三五乡亲四处闲逛累了就随意走进一家小馆子,从衣兜里摸出一捧花生,再喊上几碗合渣,沽上二两白酒,就此喝开喝醉了后晃晃悠悠地站在街头,任凭闻着酒香一路寻来的老婆叫骂着,推攘着,男人也只是憨憨地嘻笑,并不认真计较 细细想来,这长长的青石板道上,不知记载了多少乡间生活的趣事,又丢失了多少平淡无奇的背影 下码头上的烽火和炊烟 过了江家大院,街面开始变陡老场的尽头,是略显残破的卷洞门用当地特有的石灰石修砌的卷洞门,高不过三米,门洞只有一米多宽卷洞门是下码头进城的必由之路,据考证建于宋末元初,当初朝廷为了行使管理权,在这里筑城并设置石堤巡检司和卷洞门同时建成的,还有另外九个城门、署衙和长达二华里的老街不过现在能看到的,就只有这个已经风烛残年的卷洞门了 站在卷洞门外的台阶上,脚下便是石堤的下码头居高望远,视线十分开阔,果真是一个易守难攻的险要之地,古人称之为“蜀东要塞”。
在历史上,这一带全部是土家族、苗族和汉族杂居的地域,民族之间的交流十分频繁元二十九年,石堤曾经发生过当地少数民族因不堪统治阶级压迫,从而奋起反抗的“九溪十八洞苗民大起义”这次啸聚数万之众的起义,以湘西的吴天保为首领英勇的义军“设伏险要,以木弩竹矢痛击元军”,起义虽席卷了大半个湘西,但最终以惨烈的失败告终史书明确记载,作为起义军大本营的石堤,更是遭受了灭顶之灾整条老街上几乎全部的建筑,全部被攻进城里的官军纵火焚毁,至今只仅存下码头、卷洞门,和一小段残破不堪的城垣 杨大爷的家就在卷洞门旁坐在她家门口充满青苔的洗衣槽边,能够清楚地听见从下码头传来的船桨拍打水面的声音杨大爷是水手出身,以后又在镇上运输合作社跑船,风里来,雨里去,辛劳了大半辈子,现在安享晚年杨大爷年轻时候跟着船队运桐油去常德,一去两三月每次回来,不待船在码头上停稳,杨大爷便朝着山腰的家大喊一声,于是站在窗边眺望的家人忙不迭地升火做饭等杨大爷把船上的一切收拾停当,然后倒背着手,回到半山腰的吊脚楼里,刚好赶得上吃饭空空的屋子里,杨大爷喃喃自语,感觉一切全部如同昨天 像“朝天门”,但多了几分精巧和悠闲 顺着险峻的石梯,一路蛇行来到下码头。
曾经喧嚣繁荣的下码头,现在变得冷清而落寞,就连鸬鹚也蜷缩在船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想这夕阳之下的古码头,要是有浣衣淘菜的土家少女,有朝着水里一个劲扎猛子的莽撞孩童,还有独钓江心的白发渔翁,那该是怎样一副美好的渔舟唱晚画卷啊 远处耸立的峡谷,像一扇坚固的大门,牢牢拱卫着石堤古镇梅江河溢出这个峡谷,即和起源于黔鄂山地,千流百转到此的酉水河交汇顺水的话,坐船只需一个时辰就可抵达湖南境内的里耶,再由沅江进入八百里洞庭古镇石堤的兴衰,和这两条河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站在古镇的至高点,只见梅江河和酉水将石堤轻轻围绕,颇有几分“朝天门”的姿态,只是较朝天门而言,这一湾青山碧水的画面更多了精巧和悠闲,生活的笔调伴随缓缓淌过的河水被放得更慢…… 石堤美味,豆腐鱼里的山水滋味 可能是得缘于上天的恩赐,被两条江水围绕的石堤盛产多种鱼类不论当地人怎样不分季节地肆意捕捞,水里的鱼,却总有取之不竭之感石堤的街头巷尾,不时能看到有些人提篮叫卖野生河鱼镇上的男人大多是打鱼好手,常见她们抄着网漫不经心地朝着河边而去,最终总能发觉她们叼着烟,在一群孩子兴高采烈的簇拥下,提着一串新鲜的河鱼回来 镇上以烹鱼为关键营生的人比较多,挂着“祖传石堤豆腐鱼”招牌的馆子比比皆是,也不知道哪一家是她们所标榜的最正宗。
我在一家“老字号豆腐鱼”的饭店歇下脚传统的店堂里,桌凳洗抹得干洁净净,连当地工商奖励的牌匾也全部是一尘不染店老板姜长华身兼厨师,她手脚十分麻利,一边应付着我“不老实”的质疑――这条街上到底哪家馆子做鱼最地道,一边还要给从水缸里抓出来的鱼称斤两在打给菜市场发出送大葱指令的转眼间,鱼已经被开膛破肚,码料下锅了 姜长华饭馆里最平常的鱼是“翘鱼”,这种鱼在长江流域被渔民叫做“翘壳”鲜活的翘鱼加上独家炮制的辣椒、泡姜、豆瓣在一起用猛火急烧,然后放入雪白而绵杂的石堤豆腐,此时,这道菜不论是色还是香全部已经有了“好味道”的雏形最终,待鱼的味道全全部浸透到豆腐的骨子里面时,石堤豆腐鱼便新鲜出炉了另一道让我至今回味无穷的是黄辣丁,当地人喊“角角鱼”细小多刺的“角角鱼”烧出来的汤雪白如炼,喝一口美味的汤,真是令人拍案叫绝同行的人戏言,哪怕是为了这眼前的美食,也宁愿在此长住不归 夜晚,坐在客栈临水的阁楼上,雕花窗棂前,橘红色的灯笼随风摇弋隔着一堵墙,邻家小儿的啼哭,夹杂着妇人的呓语,若有若无地传到耳畔朦胧的江中,渔火点点,夜行的木船�乃声依稀可闻那一夜,在异乡,我被一场怀旧的梦所惊醒,陷入了长久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