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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阿伦特对海德格尔决断论与纯粹之思的批判

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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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阿伦特对海德格尔决断论与纯粹之思的批判_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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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阿伦特对海德格尔决断论与纯粹之思的批判    马成昌Summary:行动理论是阿伦特最富生气的思想领域,也是受海德格尔思想方式影响最为显著之处在某种程度上说,行动理论是对海德格尔现象学的进一步运用,但这种运用又始终伴随着对海德格尔哲学的批判,这主要表现在对其决断论与纯粹之思的批判上在阿伦特看来,海德格尔前期的基础存在论缺乏他者的维度,以抽象的决断代替健全的判断,扭曲了本真的政治生活后期海德格尔执着于纯粹之思,应和存在之天命,以思想吞没行动,最终拒斥公共政治领域而本真的政治生活应该是思想与行动的合一,并始终保持二者之间的内在张力Key:阿伦特; 海德格尔; 现象学; 政治哲学; 行动B516.54; B516.59 A 001708阿伦特是二十世纪最富原创性的政治哲学家之一,在她一生的政治思考中,行动理论无疑是其最富生气的思想领域,也是受海德格尔思想方式影响最为显著的地方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一理论是对海德格尔现象学的进一步运用 ①,这种运用始终伴随着对海德格尔前后期哲学的批判,而这种批判又植根于阿伦特“对整个西方政治哲学传统的极度不满” ②本文在阐明阿伦特政治思想是如何通过行动理论与海德格尔现象学相关联的同时,重点论述她对海德格尔决断论与纯粹之思的批判。

一、 从此在存在论到行动的政治从表面看来,海德格爾的“此在”“生存”“在世”等概念与阿伦特的整个政治思想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正如阿伦特研究专家玛格丽特·卡诺凡所说,“从海德格尔的哲学到阿伦特的思想的距离,要比人们想象的短得多” ③这种“短得多”最集中地体现在阿伦特的行动理论中,这一理论在某种程度上是其整个政治哲学得以产生的根本出发点,也是造就其政治思想与传统政治哲学重大分野的重要原因海德格尔将整个形而上学的历史称为“存在遗忘的时代”,他由此给自己立下的任务是:由对存在者(Seiende)的研究转向对存在(Sein)本身的研究,建立有根的存在论遵循现象学的思想路径,海德格尔提出了他基础存在论的核心概念——“此在”(Dasein),试图通过对此在的生存论分析来达到对存在本身的理解,以此反对传统哲学主客二元对立的观念以及将人归为单纯类概念的做法现象学的目标在于让此在显露自身,即“让人从显现的东西本身那里如它从其本身所显现的那样来看它”④马丁·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陈嘉映、王庆节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4年,第41页;第49页在这里,我们看到了阿伦特与海德格尔现象学最直接的交汇点,即“显现”问题。

海德格尔通过此在的生存论分析通达存在之显现,而阿伦特则将之转入公共领域,认为只有在公共领域中才有人与物的真正显现从现象学的理论谱系来看,海德格尔与阿伦特对“显现”问题的理解源自胡塞尔的侧显(Abschattung)理论这一理论认为,每个人在特定时刻只能看到事物的某个侧面,但如果有很多人处在不同位置,那么就能够看到事物的全貌因此,二者都从现象学的角度追求让事物如其所是地显现早期海德格尔认为,事物只有在此在的生存论结构中才能得到充分显现,即事物只有通过此在才能得以揭示(Entdeckung)但海德格尔不只追求让事物如其所是地显现,因为显现物总是相对于一个观看者而言,他追求的是让事物如其所是地“存在”正是基于此,他将此在的本质揭示为“去存在”(zu sein)与“能在”(Seinknnen)意义上的“生存”而阿伦特认为,事物只有在公共空间中才能得到充分显现:一方面,公共领域的交流能够使事物越来越充分地、如其所是地显现;另一方面,人们在公共领域中能够让自己在他人眼中更充分地显现出来在此意义上,她不同意海德格尔仅考虑单数的“此在”问题,而未考虑到复数的“共在”问题因为,只有在公共领域中,事物才能真正如其所是地向人们显现。

在阿伦特看来,希腊人的自由并非现代人表达权利的自由,而是人们在多重视角中观看他们委身于公共领域的自由,而现实的自由就是个体通过行动在公共空间中的本真体验人的行动能力使个体栖居于公共空间中,在其中人们通过行动与言说来展现自身的生存可能性,从而实现本真政治只有事物被许多人从不同角度观看而不改变它们的同一性,以至于聚集在它周围的人知道他们从纯粹的多样性中看到的是同一个东西;只有在这样的地方,世界的实在性才能真实可靠地出现⑤汉娜·阿伦特:《人的境况》,王寅丽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38页;第12页人们在公共空间中与他者相互观看,这个公共空间就是政治领域——人类活动场所关于阿伦特对人类活动的时空意义的论述,参见P. Ricoeur,“Action, Story and History—On ReReading The Human Condition”, Salmagundi, 1983, 60 (3), pp. 6072.在海德格尔看来,此在理解自身的本质不同于理解事物的本质,它总是根据生存可能性去理解自身,即“此在的‘本质在于它的生存” ④此在总是依照它实际的可能性特征(Mglichkeitcharakter)去理解自身,此在追求“可能是”而非“是什么”,它不是一个现成存在者。

所以,理解此在不是探究它的属性,而是展现它的生存结构而阿伦特政治思想得以产生的根本出发点即是人之复多性,一种“可能是”的生成性,它体现了人的根本的开端启新能力——行动阿伦特在这里继承了海德格尔对此在之本质的描述,她将此在的生存筹划转化为共同体的政治筹划,即政治行动就是敞开政治共同体之生存可能性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在论述此在的“能在”生存方式与“行动”的开端启新能力上二者具有鲜明的一脉相承性阿伦特就此认为政治之开端就是人之复多性,即“不是单个的人,而是人们,生活在地球上并栖息于世界的事实” ⑤才是政治的开端关于什么是行动,阿伦特并未作具体定义,但综观她的整个思想,我们可以对其大致特征作出一个整体描述:行动不是运用某种规则、执行某种法律、管理某种事务,不是日常的劳动与工作;作为人类基本的活动能力,行动是一种创造与开启的能力,具有多样性、独特性、开放性、自发性和不可预测性的特点,它与出生性(natality)紧密相连,其核心是保持与他人的言说与互动,即我们上文所说的在公共领域的显现;行动虽然不直接关乎政治本身,但它对政治建制具有始源意义,因为它关注政治得以产生的人之境况B. Parekh, Hannah Arendt and the Search for a New Political Philosophy, Macmillan, 1981, p.114. 。

因此,阿伦特无意给出某种既定的政治建构,而是将行动与整个政治哲学传统得以建基的劳动与工作区别开来“思想”(Thinking)作为人类一项纯粹的智性活动,在《人的境况》中被阿伦特有意排除在外,而在后来的探究中则成为《精神生活》的主题强调本真的人类活动是以行动为基础的公共政治活动传统政治哲学以一种制作产品的政治模式代替了本真的政治活动,从而遮蔽、歪曲了行动者本真的政治经验在海德格尔看来,探究此在之本质不是描述其属性而是展现其生存结构,而此在之生存结构为“在世界之中存在”(InderWeltsein)他以此强调此在与世界的浑然一体性,我们并非以和世界相隔的方式存在于世界之中,而是与世界浑然一体,时刻领悟与揭示着这个世界此在永远是一种处境和关系的存在,它总是与世界紧密关联因此,海德格尔的“在之中”并非笛卡尔意义上的“在之中”,而是与事物打交道,将事物带到近旁,指引方向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阿伦特的著作称为《人的境况》而非《人的本性》关于阿伦特处理这一主题的独特方式,参见Maurizio Passerin d′Entrèves, The Political Philosophy of Hannah Arendt, Routledge, 1994, pp.8398。

即表明人是处境式的有限存在人总在一定条件与境况下展现自身;人不是群居式的类存在,任何定义人之本质的理论都必然带来全盘的人性改造计划,由此而带来的是人之复多性与独特性的丧失,其将自然人改造成为非人化的类存在与海德格尔寻求和展现此在之生存结构的现象学思路一脉相承,阿伦特更关注政治得以形成的开端启新的行动能力她在《人的境况》中对劳动、工作與行动所作的区分虽不直接关乎政治,但却是政治得以产生的前提,对政治具有始源意义二、 对海德格尔本真决断论的批判如前所述,海德格尔对“在世”结构的现象学分析必然涉及此在与他人的共在问题,而此在与他人的共在呈现为本真性(Eigentlichkeit)和非本真性(Uneigentlichkeit)两种公共关系此在融身于他人的世界之中,而这个他人就是“常人”(das Man)这样的共处同在把本己的此在完全消解在‘他人的存在方式之中,而各具差别和突出之处的他人则更其消失不见了④马丁·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陈嘉映、王庆节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4年,第147页;第339页人们以一种非本真的状态生活着,“常人”构成了我们生存的边界在非本真状态下,常人的话语垄断了一切政治参与,使得此在在政治领域中的真正现身成为不可能。

基于人类生存的这种非本真性,海德格尔提出了此在的“本真性”概念,这种“本真性”不是伦理上的善或道德上正确的选择,而是基于特定的生存境遇开拓属于自己的生存可能性只有在本真状态下,此在承担起自己的生存,才能真正作为“自身”出现在政治领域中但海德格尔并没有给出这种生存状态的任何具体内容或某种值得期许的规范,这使他的“本真性”概念具有非常抽象的形式化危险这种危险充分体现在早期海德格尔将此在的本真伦理学引向集体本真共在的国家学说中,在这一理论中他将国家社会主义理解为打破平庸的民主制、进入民族本真性的最佳途径海德格尔认为,作为常人的公共领域使此在丧失其独特个性,个体或民族此在只有通过“决断”(Entschlossenheit)“决断”通常对应的德文是Entscheidung,主要是施米特的政治哲学概念《存在与时间》使用的是Entschlossenheit,陈嘉映译为“决心”,二者具有思想的一致性洛维特最早指出了海德格尔哲学与施米特政治决断论(Dezisionismus)的一致性参见洛维特:《纳粹上台前后我的生活回忆》,区立远译,学林出版社,2008年,第41页卫茂平在中文翻译上作了更精细的区分,即:Dezisionismus(决断主义)、Dezision(决断)、Entscheidung(决定)与Entschlossenheit(断然)。

参见卫茂平:《决断主义视阈下的德国三哲(代译序)》,见克罗科夫:《决定:论恩斯特·云格尔、卡尔·施米特、马丁·海德格尔》,卫茂平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56页本文在行文中统一译为“决断”才能实现其本真存在,而“决断”是摆脱“常人”所进行的自我筹划,“这种缄默的、时刻准备畏的、向着最本己的罪责存在的自身筹划,我们称之为决断” ④作为“常人”的公共领域是一种非本真状态,只有通过自我决断才能达乎本真的政治海德格尔对此在的生存论阐释及其本真与非本真的二元划分使公共领域之建构成为不可能因为,此在若超脱“常人”而达乎本真就必须摆脱与他人之“共在”,其方式即为“决断”,而决断“在道德标准上空洞而茫然,不能提供任何内在的标准来判别什么是合乎道德的政治行为,什么是不合乎道德的政治行为相反‘决断的决定因素是纯粹形式或者政策性的:其效力要有为了特定事业而承诺投入的纯粹量或者程度来判定,而不许考虑其结果”理查德·沃林:《海德格尔的弟子——阿伦特、勒维特、约纳斯和马尔库塞》,张国清、王大林译,江苏教育出版社,2005年,第139140页决断”取消了人们之间的共通感与交往纽带,而进入自我封闭的个人化境遇之中,从而取消了人之生存的复多性这一根本特征。

事实上,阿伦特同样反对常人话语对政治参与的垄断以及对诸种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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