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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民间匠人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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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民间匠人散文消逝的民间匠人散文  【瓦匠】  瓦匠是乡村中真正用身体来创建世界的民间艺人他能够在乡村自由地生存下去的缘由,依凭的恰是身怀的一身技艺他们从不借助外界的力气来完成自己的工作,瓦匠劳动时运用的惟一工具,便是自己那一双颇富艺术气质的手他们通过双手的力气为村人创建头顶的天空,替农人遮阳避雨,挡风驱寒瓦匠这种令人叹服的技艺,使他们在乡村中拥有崇高的地位  随意走进一个村庄,你一眼就能分辨出谁是瓦匠,他们身上写满了与其他艺人不同的特征——一张古铜色的脸,刻满了阳光许久炙烤后沧桑的沟壑,眼睛总是透着敏锐的光线,一双皲裂的手,时刻保持着泥土浸润的本色,粗糙的布衣沉积着厚厚的灰尘他们身上任何一处地方,都散发着一个瓦匠的职业气息  在我的童年记忆里,瓦匠的形象总是闪烁着鲜亮的色调,并使我始终对其心生敬畏那时,我们居住在逼仄潮湿由土墙垒筑的斗室里房屋因年久失修,有几处墙壁出现了裂缝水渍通过缝隙渗进屋内,斑驳了墙壁,看上去就像一帧帧被尘土掩埋而风化的油画房梁的木椽已经腐朽,房顶上的瓦片更是承受不住经年累月的日蚀雨磨,青苔斑斑,大部分瓦片早已残缺欲坠。

  天晴的日子,阳光穿过瓦缝射进屋内,照在床上睡懒觉的我小小的屁股上,把一个新的早晨的信息传达给我,就像是在督促一条慵倦的虫子醒悟但真正令我刻骨难忘并给我记忆带来震荡的,还并非温煦可人的阳光,而是江南冰凉的雨水冬日宁静的夜晚,寒风在窗棂外面奔突咆哮,漆黑的山村死一般寂静,我们一家人都在夜的包袱中呼呼入睡突然,一种冰凉蚀骨的东西滴打在脸上,令温热的身躯颤栗而僵直随即便听见母亲大吼的声音:快,接漏!之后,黑暗中隐隐出现母亲与父亲慌乱的身影盆、桶、罐碰撞的声音加上雨滴落盘的脆响,在冬夜里发出凄美而辛酸的乐调我弱小的身体似乎被雨水的透凉冻凝了血液,睡在床上纹丝不动,床的一半边已被漏下的雨水溅湿母亲把打湿的被褥折叠起来,放上两个接漏的盆,将我搂在怀中,自己侧躺在尚干的半边床上父亲则坐在床沿一头,不停地抽着旱烟,猩红的烟蒂一闪一灭,伴着雨声,直到天亮那些夜晚,其实我们谁也没有睡着  翌日,天放晴了父亲用铁铲刮除地上被雨水发酵而粘稠的泥饼后,便从邻村请来两个瓦匠,为我们漏雨的房屋翻盖屋顶瓦匠长得憨朴而厚道,他们慈善的脸庞总是给人一种希望的力气我望见瓦匠在房顶上渐渐移动着步伐,身体弯弓着,双手灵动而细致地呵护着那片片脆弱的瓦,两眼敏锐地视察着漏雨的暗洞,并想象着该如何用瓦片才能修补一个漏洞,以确保一间屋子的暖和。

瓦匠翻盖屋顶的看法是谨慎而虔诚的,内心崇高的责任感不允许他们有丝毫的马虎和懈怠他们翻盖屋顶的意义,除了帮助一所房屋抵挡雨水的侵扰,更是在用自己的技术治疗房屋主子心灵的创痛让房间内生活着的人的灵魂有一个安恬的栖居之所  经过瓦匠翻修过的屋顶,果真多了一层温热的光环倘如再逢夜间降雨,家人就少了一份惊悸与躁动原本漏雨的地方被瓦匠堵住了缺口,一家人便在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里安稳入眠但或许确因年头久远,被瓦匠费了不少精力修补好的屋顶,在历经一段时间的雨水腐蚀后,又起先出现了裂洞,本就风雨飘摇的土屋,重又陷入漏雨的尴尬,搅扰着家人的清梦于是,父母又会请来瓦匠翻盖房顶可以说,瓦匠见证了我们家的挣扎历程因此,我的生活过早地融进了瓦匠的形象,并成为一生都无法割舍的特别情缘  一年四季,瓦匠都在乡村里行走,出西家进东家,村庄里总有那么多房屋漏雨,瓦匠就总是那样繁忙他们恒久蹲在村庄的最高处,输送着人间的暖和即使风像冰刀子一般将他们袒露的双手雕琢得血渍撕裂,也不会终止他们创建的信念他们必需赶在一个雨季来临之前,为一个贫瘠的乡村支擎起一片厚实的天空虽然,现在村庄里的房顶大多已从瓦换成了油毛毡、预制板,但村人们对瓦匠敬重的情感不见有丝毫的减弱。

  【石匠】  石匠是乡村中最具探究天性的艺人,他们利用手中的钢钻和铁锤,使那些潜藏在久远年头崖层中,代表着乡村最坚毅品质的事物——石头,走进了人类的生活并由此奠定了一座村庄的内质石头在石匠的眼里不再是冰冷生硬的,而是充溢了温情和灵异,像温润的泥土一样可亲可感  石头记录着一个乡村的历史,一个地域的风俗人情,乃至爱情、生育、仇恨、荣辱、悲欢——而石匠就是这一切生活故事的书写者石匠在面对石头时,内心升起的情感谢荡,不同于面对一条河流时的缱绻柔腻,它们有着本质的不同流水是变化的形态,易逝,终朝一日会干枯而变得虚无,石头是岿固的形态,恒久,即使岁月更迭,终会在某片残褪的石头上,找到从前生存留下的痕迹石头是传世的,就像石匠是传世的一样,石匠创建并保存了乡村的文化  我自幼便听惯了石匠钻打石头发出的铿锵凿凿之音,并对石匠有种自然的亲近之感,这缘于我的两个叔父都是石匠之故在我的潜意识里,石匠恒久是宏大的',他们可以创建世上任何艰难而奇妙的东西我始终以为,我们家那几间由石头垒砌的房屋,不是靠我父母的勤劳苦攒建立的,而是石匠替我们修造的尽管,那时为了建房,母亲不知哭肿过多少次的眼睛,和父亲整日焦头烂额的悲沉形象,至今还在刺激着我的神经与记忆。

  我清晰地记得,我们家那几间石头结构的房子,是我的两个叔父带领他们的一拨徒弟修造的建房工程从一个冬天起先,季节的阴霾将整个大地覆盖得死寂沉沉,寒风在村庄的上空回旋咆哮叔父带着他们的徒弟手拎冰冷的铁质工具,来到我们欲坍似塌的房屋,起先为一座新居的建创安排投入行动他们先是用大量时间,在野外对可供造房的石头原材料进行找寻、选择找寻的过程艰辛而挑剔,面对山上众多的石头,他们用手摩挲,用尺子丈量,用透着精明的眼睛左瞧右察年幼的我跟随他们身后,感觉他们不是在选择造房的石头,而是像一群搞地质勘测的人,在觅探山中的宝藏反正,他们的行为怪异而神奇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叔父们最终在南面的山上找到了令他们满足的石头造房的石料确定下来后,真正意义上的造房工作才正式启动我望见叔父们的目光在石头上来回穿梭,然后用钢钎在石头表面划出一道道纯白的线条,并条的水平线上凿出大小各异的石槽,放入笨重的石削,轮起沉重的铁锤反复猛击我稚嫩的心灵预感到一种奇迹的诞生铁与铁碰撞的一刹,火星四溅,石屑飞扬,声响如雷只见叔父额头青筋暴突,两睛圆睁,双腿紧蹦分叉而立,动作精确而娴熟,他每击打一锤,好像地球就随之一颤,直到最终把一块巨石一劈为二。

这场面,令人感到一股强大的威慑力  在我年幼的眼里,石匠成了力气或折服的象征他们能够战胜世上最坚硬的事物,也肯定能战胜人间的一切苦难那时,我最大的志向就是当一个石匠让我坚决这一想法的,还有一个缘由,那就是石匠在劈石时,嘴里总要喊出好听的号子,这与其他匠人不大一样,我至今还记得儿时听来的一些打石号子,譬如:“麻雀受不住鸟枪打,小型受不了大枉法”“幼小的娃娃才好耍,苦了你大爷狠劲塌”“轮船制出你不赶(座),你要去赶柏木船”——这些曼妙的号子简洁,易于记诵有些号子虽至如今我仍未知其个中奥义,但它已经形成一种文化楔入我的灵魂当我识字懂文后,我始终认为那些号子是我接受得最早的语言启蒙,学到的最早的诗句石匠是乡村诗意的创建者,从今,在我眼中,凡经由石匠打磨过的石头,就有了一种美的存在  整个造房过程是漫长的,一个冬天,我的叔父及其徒弟,都在为我们的新居而作出努力,眼看他们一每天把石块分割成小型方正的条石,积累木似的占据了大片荒地,我们的希望也像油灯的火苗在心中越燃越旺堵塞在我们心中的寒意,也似一只只放飞的鸟雀,消逝了,却留下了一些暖和的迹象直到其次年开春,我们家的房子最终在春阳下耸立起来了,忙乎了一个冬季的石匠,脸上流露出一种华蜜之感。

那组合成新居的每一块印着花纹的石块,好像都刻着一个石匠劳动的姿态  其实,石匠的存在意义,远不止修造一座房屋他们还会替一个村庄修筑一条大路,一条水渠,一副石磨,一口深井甚至,掘垒一个个坟墓村庄有了石匠,才有了生活的动态和厚重,有了歌颂和传承的实力石匠敲击石头的锋利之声,会始终穿透乡村的历史,并影响城市里的文明只是近些年,村子里修房造屋已不再须要石头做建筑材料,村里人都运用上了机制砖,既简便又快捷石匠从平常的劳碌中空闲了下来,我的两个叔父和他们的那帮徒弟也各分了西东,去了远方的城市打工  今年春节,我回老家探亲,无意中问及两个叔父的消息,听村人说,我的一个叔父在城里某建筑工地上砌砖时,从四层楼上掉了下来,砸断了腿,险些送了命工头赔偿了叔父五千元钱,之后,他就在那座城市靠摆个地摊过活,再未回过村里至于我的另一个叔父,村子里全部人都说,自从他离开村子后,就再未听说过有关他的任何消息  【篾匠】  篾匠在村庄里的形象恒久那样安静,他们以充溢柔韧与细腻的独特双手,激活了乡村的弹性和活力  在我童年有限的记忆里,篾匠好像都是由年龄在四十岁上下,或更大的男人来担当他们身上总是围着一条蓝底色的围裙,手臂上戴着一副灰色袖套,手里拿着一把陈旧而又锐利的弯刀,这总是让我想起幼时在一本连环画上看到的印刷工人形象。

  篾匠的劳动往往示意着村庄里繁忙或喜庆日子的景象假如你频频地望见有篾匠在东邻西家出现,这肯定预示着一年的农忙季节即将来临,家家户户都在忙着请篾匠编织新的农用工具,譬如:背篓、箩筐……或者,哪户人家要操办什么喜事,生日酒、娶媳妇、上粱,也会请篾匠打一笼又新又大的蒸笼,为款待来宾的宴席作筹备要是遇盛夏,篾匠就更忙了,忙着替村人打席子小时候,我最兴奋的事,就是有篾匠来我家打席子  每隔一年,爷爷奶奶都会请篾匠来我家编凉席每次,我都会跟随篾匠,走进房前屋后那一片片茂密的竹林,听着鸟儿的欢唱,去选择编席的竹子有时,在篾匠砍倒的竹子间,冷不丁冒出一个鸟窝,窝里的鸟蛋自然成了我意外的收获,这是我为什么喜爱跟随篾匠走进竹林最干脆的缘由  篾匠或许生来就具备几分艺术家的潜质,一双看似粗大的手,干起活来却是灵活自如他用弯刀将伐回的竹子剖开,剖成粗细匀整的小条,再把小竹条分削出薄薄的几层,材料备好后,编席起先了篾匠盘腿坐于地上,神态端详,嘴上叼一皮竹篾,双手一捡一打,协作默契我蹲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篾匠,感觉就像在看一场皮影戏半天工夫,一张松软的凉席在篾匠的翻腾下完成了  夏日的夜晚,吃完晚饭,我们一家人便将凉席拖至院坝中,躺在上面乘凉。

望着满天星斗,银质的月色照着大地,光膀贴着凉席,周身满是凉快与满意奶奶坐在我的身旁,一边摇动手中的蒲扇驱逐蚊子,一边给我讲凄美的故事不多久,我就借着奶奶的故事入眠了篾匠给农人的夏季制造了凉爽  有一年除夕的晚上,天下起了大雪,这是南方少见的一场雪,而且是在新旧年交界的时间,好像是造物主有意给人间下的一道预兆夜半里,先是听见屋外风雨咆哮,接着便有重重的东西砸向屋顶坐在屋里围炉烤火的父亲起身推门一看,禁不住吼了一声:啊,好大的雪!新奇的我倏地向门外跑去,只见雪白的雪花遮天蔽日,将漆黑的夜晚映得特别晶亮那夜,噼里啪啦的声响如鞭炮般炸了一夜翌日天明,整个天地银装素裹,积雪垫了厚厚一层,房前屋后的树木、竹子大多被压断在地,电线杆有的也被压断了  等到雪后天晴,积雪化尽,大量被雪压断的竹子袒露出来,像斗争过后受伤致残的伤员母亲说,这么多断竹子,砍来当柴烧怪惋惜的,不如请几个篾匠来编成竹席钉在屋顶,既可遮挡灰尘,又可起到装饰作用  经母亲这么一说,父亲果真就从邻村请来几个篾匠为我家编席子这次编席是我有记忆以来,篾匠住进我家人数最多也是时间最长的一次大约是四个篾匠吧,从伐竹,破篾到编席完工,并将竹席钉在我家屋顶,一共用了六天时间。

这六天时间里,我始终与篾匠们生活在一起他们对编席很投入,没有任何倦意,其中两个篾匠的手掌被竹篾划出道道血痕只见他们把划破的手指放在嘴里吮了吮,接着埋头编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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