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践本体论被证伪了吗?_西方哲学论文 [摘 要] 作为一种传统本体论,物质本体论的缺陷在于它是隐蔽的二元论并具有人的非在场性,由此决定了其无法证伪实践本体论后者所确认的实践的终极的原初性,逻辑地要求实践作为本体范畴具有无条件性,因而实践本体论不能充当物质本体论的一个特例以同它相调和通过实践的本体论地位的奠基,马克思 哲学 立足于人的在场性诠释感性世界的 历史 生成,这与那种人不在场的物质本体论大异其趣 [关键词] 马克思;实践本体论;证伪 最近有幸拜读了孙亮先生同我商榷的文章《马克思实践本体论:一个再证伪》(以下简称“孙文”),非常欢迎作者率直批评和对话的态度(因为这种态度在学术界似乎日渐减少),同时也对孙文观点存有相当多的疑问,现作出我的初步回应,以就教于孙亮先生和读者 孙文名曰“证伪”,可究竟拿什么来“证伪”呢?在我看来,无非是重申物质本体论的传统观点而已问题在于,如果不进一步“证明”物质本体论本身的预设是合法的,而仅仅局限于再次“宣布”物质本体论是正当的,那么,它就不具有“证据”的作用和价值,如此一来,所谓“证伪”云云也就无从谈起了因为这样处理问题,面临的危险是使有关是非的讨论沦为不同哲学偏好的相互否定,从而将其变成一个完全见仁见智的相对主义的问题。
一、“本体论”的词源学追溯帮不了什么忙 孙文说:“要想分清楚‘实践本体论’的错误在哪里,以及‘物质本体论’的合理之处,明晰本体论这一基本的理论显然是关键所在,这样才能避免双方论战中出现‘独断’于是,孙文对于“本体论”一词进行了一番常见的词源学追溯但在我看来,所谓“原生态的‘是论’”的考证,也帮不了物质本体论什么忙事实上,澄清本体论之本义之后,恰好证明了物质本体论的致命缺陷和实践本体论的优越之处其结果不是“证伪”了实践本体论,倒是证伪了物质本体论何以见得? 本体只能是绝对的、无条件的,正因此它才能构成“第一原因”既然是绝对的、无条件的,它必然具有唯一性所以,从体系建构的角度说,本体论只有作为一个一元论系统,在逻辑上才是完备的如果是两个或多个,那么它一定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在这个意义上,二元论和多元论显然是不彻底的,在逻辑上是自相矛盾的 表面看来,旧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都是一种一元论,其实不然因为在追问物质和精神何者第一性、何者第二性时,它们实际上已经先行地设定了心与物之间的二元分裂只有在这一预设的前提下,何者第一性、何者第二性的问题才是可能的一旦把身体和心灵割裂开,就会产生足以使哲学家们世世代代去研究的种种问题”[1]。
因此,可以说,旧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都是基于同一个前提而确立起来的在此意义上,它们都不过是一种隐蔽的二元论而已,所以在逻辑上是不彻底和不完备的,从而有其致命的缺陷先行地预设两种实在(最抽象的实在就是心与物),然后再寻求二者之间的统一,把一个归结和还原为另一个,这正是旧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根本缺陷它只能得到一种非此即彼式的回答就像恩格斯在《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过古典哲学》第2章中所描述的那样这种追问及回答的方式均以思维(精神)与存在( 自然 界)之间的二元分裂为其前设,正是它才使问题成为可能黑格尔固然是按照“自己构成自己”的方式建构逻辑学体系的,但仍然未能从本质上摆脱“精神”的狭隘性,从而也就不可能真正走出旧本体论的二元论陷阱马克思实现的哲学变革,乃是一种哲学观层面上的革命,而非在原有框架内对以往哲学的个别结论或具体观点的置换或改变旧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局限和缺陷,就在于它们的根本逻辑前提在它们所固守和捍卫的框架内,必然派生出它们各自的局限性(即马克思所揭露的旧唯物主义的直观性和唯心主义的对精神的抽象 发展 )因此,马克思试图超越而且事实上也已经超越了旧唯物主义同唯心主义之间的外在对立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第1条中,他明确地表达了对旧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双重不满。
旧唯物主义离开人的存在和人的活动去确立物质的本体地位,必然使之成为一种与人的存在本身无关的抽象的物质,也就是那个自在之物如果说旧唯物主义抽象地发展了物质的话,那么与此相反,唯心主义则抽象地发展了精神从逻辑上说,实践乃是一个比心物及其二元分裂更为原始的范畴把实践置于本体论的前提地位,就消解了心与物之间的分裂和对立,从而超越了它们的二元性,达到了本体范畴的绝对性当然,马克思在命名自己的哲学时仍然使用了“新唯物主义”或“实践的唯物主义”,其中保留了“唯物主义”的措辞问题在于,马克思所谓的“物”不再是指称那种与人的存在无关的抽象物质,而是指人的实践活动本身的客观性因此,马克思虽然使用了“唯物主义”措辞,但已经不是在二元论框架的背景下使用了,而是在存在论的基础上使用的这是实践本体论在逻辑上的必然要求 必须指出,物质本体论之所以在应对唯心主义的挑战时遇到难以克服的危机,一个根本原因就在于它的基本命题即“物质决定精神”已然隐含着物质与精神的二元分裂了通过发生学关系,把精神逆向地还原为物质,有一个致命的困难:精神显然有一种不可还原的特质即人造物被归结为自然物之后的“剩余规定”于是,唯心主义利用这一困难对唯物主义提出致命的诘难。
实践本体论不再沿着旧唯物主义这一失效的路数作出自己的回应,而是通过寻找比心物二元分裂和对立更为原始的原初基础来取消这一问题本身 孙文通过对本体论的词源学追溯来反驳实践本体论,实际上不过是拿传统本体论的模式来裁决 现代 本体论,其结果只能是一种倒退和遮蔽因为它使得已由现代本体论澄清了的问题又陷入被视而不见的境地 本体论问题关乎一切可能的“在者”之“在”的最终根据或理由,亦即寻找逻辑意义上的“第一原因”诚然,本体之普遍性唯一地在于它使一切可能的“在者”分有了“在”,从而获得“在者”之“在”的可能性表面看来这同人的存在无关,其实不然从历史上看,本体论问题之所以误入歧途,就是因为人们对于“在”(或者“是”)的追问方式出现了致命的偏差,即由于游离了人的存在,把一个原本应该是内在性的体认式的问题,置换成了一个与人的存在相梳离的纯客观的问题如此一来,“在”的“在者”化,即海德格尔所谓的“在的遗忘”就在所难免了因此,在建构本体论时,人们是否自觉地意识到一种反身性的关系,这是现代本体论同传统本体论的一个重要区别现代本体论对这一关系的自觉确认,正是其人的存在论立场之奠基的前提 相对于传统的本体论,现代本体论的优越性在于:一是超越了本质主义的追问方式,它不再按照预成论模式(以祛时间性为标志)给出一切可能的在者之在的内在理由,而是按照生成论模式给出这种理由,从而与时间性达成“和解”。
二是超越了主—客二分的对象性的前设框架,因此避免了 科学 认知式的本体论追问方式从某种角度说,实践的本体论意义在于它确立了绝对的主观性视野,亦即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所谓的“从主观方面去理解”这个“主观方面”代表着本体论的发问者的体认式的领会姿态马克思诚然指出了唯心主义的危险,但陷入这种危险的原因仅仅在于“不知道现实的、感性的活动本身”[2]倘若立足于“现实的、感性的活动本身”,亦即确立起实践的终极的原初性地位,就逻辑地排除了这种危险的可能性主观”既可以是指主观与客观相对而言的规定,也可以是指绝对的主观性在后一种意义上,它类似于黑格尔所谓的“主体”即“实体”意义上的主观性作为本体论视野的实践的主观性,只能在这个意义上成立不少人一听到“主观性”就神经过敏,更何况又是“绝对的”事实上这里大可不必担心唯心主义之嫌三是实践本体论由于真正地回到了比心—物二元框架更为原始的基础之上,消解了使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及其对立成为可能的前提本身,因此,它不是解决了而是取消了问题这也正是它的彻底性之所在所以马克思在自己的著作中采用的是“合取”的运思方式,而不是固守于旧的哲学框架并在此基础上去寻求某种可能的答案的传统思路。
在这一点上,马克思明显地区别于恩格斯 对于发问者来说,本体论的追问为什么必须采取一种反身性的姿态?说到底这是为了避免本体论的误入歧途因为使一切可能的“在者”之“在”本身成为可能,恰恰是实践这一特殊“在者”的“在”的方式实践所内在地固有着的生成性、创造性、开启性,决定了它作为本体范畴的原初地位和资格海德格尔所批评的“在的遗忘”,其原因固然是由于把“在”误当作“在者”来追问了,更根本的则在于它离开了人的存在来进行这种追问这才是传统本体论的致命缺陷和根本误区只有基于实践所体现的内在性的而非对象性的角度才能开显“在者”之“在”,从而避免“在”的“在者”化命运这也正是海德格尔之所以立足于“此在”的原因传统本体论由于其追问方式脱离了人的在场性,不可避免地沦为科学认知的方式,它不过是要把哲学做成最大的“科学”而已在”的“在者”化之误区,根源于那种把“在”当作一个外在对象来予以追问的设问方式之所以陷入这一误区,乃是因为设问本身离开了人的存在而企图设想一种人不在场的外在式的追问这显然是想确立一种超出人及其存在之外的探究姿态这种“无我”的方式恰恰导致把一切都对象化的科学认知方式拿这种方式去领会本体论意义上的“在”,就不可避免地走向像科学般地认知对象那样去看待“在”本身的结局。
这种“客观的”发问,造成了一种与人的存在无关的本体论假象马克思的实践本体论克服了传统本体论的上述缺陷,立足于人的现实存在来领会世界,并在此原初性根基上给出一切可能的“在者”之“在”得以开显的内在理由这就避免了那种与人的存在相脱离的旧式本体论设问方式的误区 也许有人会担心,把这种立足于“我”的实践作为本体范畴,是否有主观唯心主义之嫌?其实,这种担心是不必要的因为实践的终极原初性决定了它是比旧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及其对立更具有始源性的基础在此意义上,确立实践的本体论地位,恰恰意味着对唯心主义式的伪本体论形式的否定,其结果只能是后者的失效这又怎么会导致唯心主义的偏差呢?倒是物质本体论只能在结论的意义上而无法在前提的意义上否定唯心主义,它的这种否定的不彻底性在于陷入一种知性意义上的否定,因而无法最终战胜唯心主义这是唯物主义所遭遇的命运,也正是马克思不满意于历史上的唯物主义的地方也许有人会担心,实践本体论岂不是存在着走向人类中心论的危险吗?从人的存在这一内在视角契入问题,恰恰不会陷入人类中心论因为人类中心论表征为以人类的狭隘性去测度作为对象之规定的外部世界的偏好而作为本体论视野的人的实践乃是“大我”,它并不存在于同对象之间相互对待的关系之中,相反,它是比一切对象性关系和结构之产生都更为原始的前提。
总之,在先行地确立实践的原初性地位时,一切使人类中心主义得以成立和表达的基础尚不存在,谈何人类中心论? 就本体使一切可能的存在者之存在成为可能而言,它的确是涵盖一切的但“物质”这一范畴能否扮演这一角色呢?恩格斯把世界的统一性归结为物质性(很遗憾,从马克思的文本中找不到类似的确认),并不能解释精神何以由物质“决定”的充分理由决定”的含义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时间在先意义上的发生学关系,二是逻辑在先意义上的根据关系恩格斯只是给出了前者的揭示,却并未解决后者的问题这就给唯心主义留下了可乘之机马克思则试图在另一个层面上解决问题,即通过追寻比心物二元对立更为原初的基础而把问题本身消解掉这恰恰是马克思哲学的彻底性之所在 对于本体论的词源学追溯并不能澄清本体论的误区,并不能克服海德格尔揭橥出来的所谓“在的遗忘”的歧途因为对于本体论问题的拨乱反正来说,“Being”究竟怎么翻译才是贴切的,已是次要的问题,真正吃紧的倒在于如何恰当地把握发问的机缘和立足之处归根到底,这不是一个翻译问题,而是一个看待方式的立足点是否恰当的问题 本体范畴的终极的原初性决定了它的确立必须是逻辑在先的,不然那个“第一原因”就不可能找到。
但是,本体范畴本身又必须内在地固有其时间性的可能性而真正的时间性只能是历史性而非历时性,这只有从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