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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矿难周年回望-河南大平开始走出阴影编者按：10月20日，“河南大平矿难”一周年纪念日，南方周末记者再赴大平，也再赴将近一周年纪念的铜川。或许应当去的地方还有许多 这是一段布满沉重记忆的旅程，但也是一次安静和理性的回望。回到这个原点，不只是为了记录矿工们劫后的生活，描摹其人群生态，更是为了走出阴影，把目光投向将来。 这也是一次契机中的回望。不久前，中纪委、国家安监总局等国家四部委联合下达“最终通牒”，要求地方官员从煤矿撤资撤股。此次设立“大限”背后的决心，让矿工们又一次看到盼望。 在这种状况下，我们回望大平。我们为国家的进步而鼓舞，也期盼着这进步的节奏更轻快，更切合朴实的民意。 对于148位遇
2、难矿工，这是一份纸上的纪念。岁月在过去，我们未敢遗忘。 本报记者关军 2022年10月20日，看上去没什么特殊的星期四。河南省新密市当日气温为14-18摄氏度，从早晨开头，天地间雾雨迷离。在新密与登封交界的大平矿区，上班的人们在街边简洁吃一口早点就跨进大门，神色匆忙；泥泞的土路上，加长加高的运煤车一辆接着一辆，在雨雾中轧出粗重的辙痕。 煤矿大门外的公路两旁排满了各种小店铺，由于对店主们清扫自家门前卫生的力度不满，五六名煤矿干部亲自拿起扫帚，直到街道洁净得连一块煤渣都看不到当天上午，郑煤集团的领导将莅临大平煤矿，出席“1020事故纪念座谈会”。 煤矿的机关干部侯沛然这一天上班很早。天气的沉郁加重
3、了他的哀伤心情，“1020”像一个特殊沉重的感慨号，让他唏嘘不已。 从矿长到侯沛然这样的一般干部，过去一年所做的努力外表看上去简直有些自相冲突既要让大家始终牢记惨痛的教训，又要尽早抹去覆盖在矿区的浓重的阴影，正常生产。 纪念活动也是在这样的一种心态下慎重进展。 从10月20日零点开头，下井的每班矿工都要宣读安全誓词，多数人表情颇为肃穆。各个升井的工作队也分头召开了安全生产座谈会。 郑煤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牛森营出席了大平煤矿的干部大会，大家为遇难矿工默哀3分钟，回忆了大平煤矿一年来的整改状况，最终集体在安全条幅上签名。 “1020”矿难之后，大平煤矿被确定为煤与瓦斯突出矿，大规模的整改和设备升
4、级持续130多天，直到今年 3月6日专家组验收合格。整改正程中，仅设备更新一项，就投资达3500多万元，上百台油漆鲜亮的压风自救装置、开停传感器、馈电传感器进驻井下。通风队矿工刘义平说，从某种意义上说，是那148位兄弟的生命换来了其他矿工更安全的工作环境。 与生产条件的改善相比，人的信念的重建明显更为困难。一线矿工曹鹏说，矿难其次天，就有100多名矿工离开大平，他们有的为了避开心理阴影去了其他煤矿，有的则表示宁愿拣垃圾也不再下井。 好在总会有新矿工补充进来，而他们没有太多的心理负担，更多的是务实地关怀劳动待遇。 从去年事发到今年3月恢复生产，干部职工们的主要井下工作是清理巷道，安装设备。最初的
5、井下重建的日子里，一些经受过“1020”的矿工不敢单独到工作区作业，矿里的干部们就亲自陪着他们。 按目前的规定，侯沛然每个月至少要下井6次，那些一线治理者的下井次数则远远超过6次。他们除了要担当安全监视员，也盼望借此行动给基层矿工一种“我们与你们同在”的安全感。 对大平煤矿一般矿工的采访显示，“1020”之后临危受命担当矿长的张明剑口碑良好。常常下井视察，爱护矿工生活，重视安全投入，在职工们眼中，张矿长务实的行事风格颇为宝贵。前不久，张明剑调任郑煤集团的安监局局长，大平煤矿的工人们说，希望其工作作风在继任者身上得以连续。 被转变的曹鹏 每个人都不否认，“1020”重创了他们的灵魂 10月20日
6、这天，曹鹏和几个矿上的朋友都没上班，借了一台微型面包车去县城散心。 “今日不是一周年嘛，很多人都请了假。”矿难之后，他养成了一个习惯一旦感觉不好，就请个假，不会下井。 这一年里，24岁的曹鹏的性格多了一些超过其年龄的慎重，在这样的阴雨天，他反复提示同伴要把时速掌握在30 公里以内，“连手扶拖拉机也不要超”。 寻常下班时间，只要回家略微晚一点，曹鹏的妈妈就会着急地站在村口张望。家人的担忧让他凡事多了几分慎重。 去年10月20日的深夜，正在熟睡的曹鹏被邻居们凄厉的叫喊惊醒。两天后，他事发后第一次上班，奉命下井清理巷道，还没降到地面300米以下的大巷，曹鹏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这种难闻的气味在随后几
7、天又慢慢变成臭味，直到半个多月后才渐渐消散。他看到整个井下已面目全非，十多毫米厚的钢板像蛋卷一样蜷成一团，足有10吨重的电车翻倒一旁，矿灯的微光所到之处，间或还会看到遗弃的鞋子或工具。 矿难之后，曹鹏仿效其他工友，买了红鞋垫和红腰带，每次下井前都仔细地垫好，系好这样的举动，以前的他是很不以为然的。 在生活中，马向吉等朋友间或会称赞曹鹏的“迷信”曹鹏告知他们，有时候他上班比拟早，一个人走在巷道里，四下里明明什么人也没有，他却会模糊听到有人在唱戏。“是豫剧，就像出事前戴松山他们哼唱的那样。”曹鹏说当时他也只好大声地唱歌，给自己壮胆，唱的什么完全不知道，“只要有个动静就行”。在矿区坐着，毫无来由地，
8、曹鹏间或会感觉浑身像触电一样，头皮发麻，极度的紧急使他用力摔打手里的东西，或者漫无目标地大骂几句。 每个人都不否认，“1020”重创了他们的灵魂，甚至局部地转变了他们的性格。沈孝杰曾看到过一些救助队抬尸体的场面，那个情景缠绕了他一年。王长秀面相文雅，但他说自己这一年的脾气明显急躁了，以前无关紧要的小事现在也会成为与队友或家人争吵的导火索；采煤工人刘义平说，大家常常在一起喝酒，以前明明喝半斤恰好喝醉，如今非要喝上七八两，直到不省人事；马向吉说，直到现在，他还特殊怕见死人不管是咋死的他对于去医院和殡仪馆都有心理障碍。 过去的一年里，曹鹏他们无论一起喝酒还是打牌，话题始终绕不开“1020”。最初是哀叹事故现场的惨状，后来是感慨一些亲情的或缺乏亲情的故事，再往后，就持续关注事故责任人的处理状况。今年9月22日，四名责任人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 “原来对这事儿慢慢忘了，到了周年，又陷进去了。”曹鹏并没有特殊亲切的朋友死于“1020”矿难，但他却很难摆脱内心的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