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格式为Word版,下载可任意编辑高一语文课文背诵内容高一语文《包身工》课文原文 包身工的剪影 已经是旧历四月中旬了,上午四点过一刻,晓星才从逐渐地推移着的淡云里面消去,蜂房般的格子铺里的生物已经在蠕动了 “拆铺啦!起来!”穿着一身和节令不相称的拷绸衫裤的男子,像生气似的呼喊,“芦柴棒,去烧火!妈的,还躺着,猪猡!” 七尺阔、十二尺深的工房楼下,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十六七个“猪猡”跟着这种有威势的喊声,在弥漫了汗臭、粪臭和湿气的空气里面,她们很快地就像被搅动了的蜂窝一般骚动起来打呵欠,叹气,寻衣服,穿错了别人的鞋子,胡乱地踏在别人身上,叫喊,在离开别人头部不到一尺的马桶上很响地小便成人期女孩所共有的内向的感觉,在这些被叫做“猪猡”的生物中间,已经很迟钝了半裸体地起来开门,拎着裤子争夺马桶,将身体稍稍背转一下就会公然地在男人面前换衣服那男人虎虎地在起得慢一点的“猪猡”身上踢了几脚,回转身来站在不满二尺阔的楼梯上面,向着楼上的另一群生物呼喊: “揍你的!再不起来?懒虫!等太阳上山吗?” 蓬头、赤脚,一边扣着纽扣,几个睡眼惺松的“懒虫”从楼上冲下来了。
自来水龙头边挤满了人,用手捧些水来浇在脸上芦柴棒”慌张地要将大锅里的稀饭烧滚,但是倒冒出来的青烟引起了她一阵猛烈的咳嗽十五六岁,除了老板之外,约莫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姓名手脚瘦得像芦棒梗一样,于是大家就拿“芦柴棒”当做了她的名字 “上午四点过一刻”,“鸽子笼一般”的住房里,包身工起床,开头了一天非人的生活 杨树浦福临路东洋纱厂的工房 这是杨树浦福临路东洋纱厂的工房长方形的,红砖墙严密地封锁着的工房区域,像一条水门汀的弄堂马路划成狭长的两块像鸽子笼一般地分得平匀,每边八排,每排五户,一共八十户一楼一底的房屋,每间工房的楼上楼下,平均住着三十二三个“懒虫”和“猪猡”,所以,除了“带工”老板、老板娘、他们的家族亲戚和穿拷绸衣服的同一职务的打杂、请愿警之外,这工房区域的墙圈里面住着二千左右衣服褴褛而替别人制造衣料的“猪猡” 她们正式的名称是包身工 但是,她们正式的名称却是“包身工”她们的身体,已经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包给了叫做“带工”的老板每年更加是水灾、旱灾的时候,这些在东洋厂里有“脚路”的带工,就亲自或者派人到他们家乡或者灾荒区域,用他们多年纯熟了的可以将一根稻草讲成金条的嘴巴,去游说那些没钱可又不忍让他们的儿女饿死的同乡。
“还用说?住的是洋式的公司房子吃的是鱼肉荤腥一个月休息两天,咱们带着到马路上去玩耍嘿,几十层楼的高房子,两层楼的汽车,各种各样好看好用的外国东西老乡!人生一世,你也得去见识一下啊!──做满三年,以后赚的钱就归你啦块把钱一天的工钱,嘿,别人给我叩了头也不替她写进去!咱们是同乡,有交情──交给我带去,有什么三差二错,我还能回家乡吗?” 这样说着,咬着草根树皮的女孩子可不必说,就是她们的父母,也会怨恨自己没有跟去享福的福份了于是,在预备好了的“包身契”上画一个十字,包身费大洋二十元,期限三年,三年之内,由带工的供应住食,介绍工作,赚钱归带工者收用,生死疾病一听天命,先付包洋十元,人银两交,“恐后无凭,立此包身契据是实!” 福临路工房的二千左右的包身工人 福临路工房的二千左右的包身工人,隶属在五十个以上的“带工”头手下,她们是遵从地替代工赚钱的“机器”所以,每个“带工”所带包身工的人数也就表示了他们的手面和财产少一点的,三十五十,多一点的带着一百五十个以上手面宽一点的“带工”,不仅可以放债、买田、起屋,还能兼营茶楼、浴室、理发铺一类的买卖 四点半之后,没有线条和影子的晨光怯懦 地显出来的时候,水门汀路上和弄堂里面,已被这些赤脚的乡下姑娘挤满了。
清凉而带有一点湿气的晨风,大约就是这些生活在死水一般的空气里面的人们仅有的天惠她们嘈杂起来,有的在公共自来水龙头边舀水,有的用断了齿的木梳梳掉执拗地粘在头发里的棉絮,不断地两个一组两个一组地用扁担抬着平满的马桶,叫嚷着从人们身边擦过带工的老板或者打杂的拿着一叠叠的“打印子簿子”,懒散地站在正门出口──犹如火车站轧票处一般的木栅子的前面楼下的那些席子、破被之类拾掇掉之后,晚上倒挂在墙壁上的两张饭桌放下来了几十只碗,一把竹筷,胡乱地放在桌上,轮值烧稀饭的就将一洋铅桶浆糊一般的薄粥放在板桌中央她们的定食是两粥一饭,早晚吃粥,中午的干饭由老板差人给她们送进工厂里去粥!它的成分并不和一般通用的意义一样,里面是较少的籼米、锅焦、碎米和较多的乡下人用来喂猪的豆腐渣!粥菜?是不成能有的有几个“慈祥”的老板到小菜场去收集一些莴苣的菜叶,用盐一浸,这就是她们难得的佳肴 生活场景 只有两条板凳,──其实,即使有更多的板凳,这屋子里面也没有同时容纳三十个人吃粥的地方她们一窝蜂地抢一般地盛了一碗,歪着头用舌舔着淋漓在碗边外的粥汁,就四散地蹲伏或者站立在路上和门口添粥的机遇除了特殊的日子,──譬如老板、老板娘的生日,或者发工钱的日子之外,通常是很难有的。
轮着揩地板、倒马桶的日子,也有连一碗也轮不到的时候洋铅桶空了,轮不到盛第一碗的人们还捧着一只空碗,于是老板娘拿起铅桶到锅子里去刮一下锅焦、残粥,再到自来水龙头边去冲一些清水,用她那双才在梳头的油手搅拌一下,气哄哄地放在这些廉价的、不需要更多维持费的“机器”们面前 “死懒!躺着死不起来,活该!” 十一年前内外棉的顾正红事情 十一年前内外棉的顾正红事情,尤其是五年前的“一二八”战役之后,东洋厂对于这种特殊的廉价“机器”的需要突然地增加起来据说,这是一种极合经济原理和经营原那么的方法有引号的机器,终究还是血肉之躯所以当超过了“外头工人”忍耐的最大限度的时候,他们往往会很自然地想起一种久已遗忘了的人类所该有的气力有时候愚蠢的奴隶会体会到一束箭折不断的道理再消极一点,他们也还可以拼着饿死不干一个有殖民地阅历的“温情主义者”,在一本著作的序文上说:“在这次斗争中,警察没有任何的威权,在民众的结合力前面,什么权力都不中用了!”可是,结论呢?用温情主义吗?不,不!他们所采用的方法,只是用廉价而没有“结合力”的“包身工”来替代“外头工人”而已 包身工的身体是属于带工老板的 第一,包身工的身体是属于带工老板的,所以她们根本就没有“做”或者“不做”的自由。
她们每天的工资就是老板的利润,所以即使在生病的时候,老板也会很稳当地替厂家服务,用拳头、棍棒或者冷水来强制她们去做工作就拿上面讲到过的芦柴棒来做个例吧,──其实,这样的处境每个包身工都会遇到到:有一次,在一个很冷的清早,芦柴棒害了急性的重伤风而躺在“床”上了她们躺的地方,到了确定的时间是非让出来做吃粥的地方不成的,可是在那一天,芦柴棒可真的挣扎不起来了,她很见机地将身体逐渐地移到屋子的角上,缩做一团,尽可能地不占地方可是在这种工房里面,生病躺着养息的例子是不能任你开的,一个打杂的很快地走过来了干这种职务的人,大半是带工头的亲戚,或者在“地方上”有一点势力的流氓,所以在这种法律的触手达不到的地方,他们差不多有自由生杀的权利芦柴棒的喉咙早已哑了,用手做着手势,表示身体没力,苦求他的怜悯 “假病,老子给你医!” 一手抓住了头发,狠命地往上一摔,芦柴棒手脚着地,很像一只在肢体上附有吸盘的乌贼一脚踢在她的腿上,循例其次、第三脚是不会少的,可是打杂的很快就中断了后来,据说,由于芦柴棒“露骨”地突出的腿骨,碰痛了他的足趾!打杂的恼了,顺手夺过一盆另一个包身工正在揩桌子的冷水,迎头泼在芦柴棒的头上。
这是冬天,外面在刮寒风,芦柴棒遭了这意外的一泼,反射似的跳起身来,于是在门口刷牙的老板娘笑了: “瞧!还不是假病!好好地会爬起来,一盆冷水就医好了 这只是常有的例子的一个 包身工都是新从乡下出来 其次,包身工都是新从乡下出来,而且她们大半都是老板娘的乡邻,这一点,在“管理”上是极有利的条件厂家除了在工房周边造一条围墙,门房里置一个请愿警和门外钉一块“工房重地,闲人莫入”的木牌,使这些“乡下小姑娘”和别的世界隔绝之外,完全将管理权交给了带工的老板这样,早晨五点钟由打杂的或者老板自己送进工厂,晚上六点钟接领回来,她们就永没有和外头人接触的机遇所以包身工是一种“罐装了的劳动力”,可以“安好地”保藏,自由地使用,绝没有由于和空气接触而起变化的危害 是工价的低廉 第三,那当然是工价的低廉包身工由“带工”带进厂里,于是她们的集合名词又变了,在厂方,她们叫做“试验工”和“养成工”两种试验工就表示打定将一个“生手”养成为一个“熟手”最初的钱是每天十二小时大洋一角至一角五分,最初的工作范围是不需要任何技术的扫地、开花衣、扛原棉、松花衣之类一两个礼拜之后就调到钢丝车间、条子间、粗纱间去工作。
在这种工厂全体者的本国,拆包间、弹花间、钢丝车间的工作,通例是男工做的,可是在半殖民地,不必顾虑到社会的纠缠和官厅的监视,就将这种不是女性所能承担的工作加到工资不及男工三分之一的包身工们的身上去了 五点钟,上工的汽笛声响了红砖罐头的盖子──那一扇铁门一推开,就犹如鸡鸭一般地无秩序地冲出一大群没有锁链的奴隶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本打印子的簿子,不很讲话,即使讲话也没有什么生气一出门,这人的河流就分开了,第一厂的朝东,二三五六厂的朝西,走不到一百步,她们就和另一种河流──同在东洋厂工作的“外头工人”们汇在一起但是,住在这地域邻近的人,这河流里面的不同的成分,是很轻易看得出的外头工人的衣服多少地感激一点,好多穿着旗袍,黄色或者淡蓝的橡皮鞋子,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们有时爱搽些粉,甚至也有人烫过头发包身工就没有这种福气了她们没有例外地穿着短衣,上面是褪色和油脏了的湖绿乃至莲青的短衫,下面是玄色或者条纹的裤子,长头发,好多还梳着辫子,破脏的粗布鞋,缠过未放大的脚,走路也就有点蹒跚的样子在路上走,这两种人很少有谈话的机遇脏,乡下气,土头土脑,言语不通,这都是她们不亲近的理由,过分地看高自己和不必要地看不起别人,这种心理是在“外头工人”的心里下意识地存在着的。
她们想:我们比你们多一种自由,多一种权利,──这就是宁愿饿肚子的自由,随时可以调厂和不做的权利 红砖头的怪物,已经张着嘴巴在等待着它的滋养物了经过红头鬼把守着的铁门,在门房间交出准许她们付出劳动力的凭证包身工只交一本打印子的簿子,外头工人在这簿子之外还有一张贴着照片的入厂凭证这凭证,已经有十一年的历史了顾正红事情以后,内外棉摇班了,可其他的东洋厂还有一片面在工作,于是,在沪西的丰田厂,有大量内外棉的工人冒险混进去,做了一次里应外合的英勇的工作,从这时候起,由丰田提议,工人入厂之前就需要这种有照片的凭证这种制度,是东洋厂所特有的 织成衣服的一缕缕纱,编成袜子的一根根线,穿在身上都是光滑舒适而高兴的可是在从原棉制成这种纱线的过程,就不像穿衣服那样的高兴了纱厂工人终日面临着音响、尘埃和湿气三大要挟 “五点钟”,包身工们走进工厂,开头了在“三大要挟”和“三大危害”要挟下的一天的工作 这约莫是自然现象吧,一种生物在这三种要挟下面工作,更加地轻易疲乏但是在做夜班的时候,打瞌睡是不会有的由于野兽一般的铁的暴君监视着你,只要断了线不接,锭壳轧坏,皮辊摆错方向,乃至车板上有什么聚积,就会有遭到“拿莫温”和“小荡管”毒骂和殴打的危害。
这几年来,一般地讲,殴打的事情已经逐渐地少了,可是这种“幸福”只局限在外头工人身上拿莫温柔小荡管打人,很轻易引起同车间工人的反对,即使当场不致发作,散工之后往往会有“喊挚友评理”和“打相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