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格式为Word版,下载可任意编辑惊扰二十世纪的狐狸 刺猬之道,一以贯之;狐狸狡诈,却性喜多方 在二十世纪的思想家中,以赛亚·伯林是很少有的那种类型他既没有做大师的抱负,自认为也没有下过大师的苦功,却不提防在有生之年成为当之无愧的大师 伯林的大片面思想是面对宏大听众被激发出来的在他漫长的日复一日的辩论和演讲当中,进展出了他自由主义的理念和信条在学术层面,除了撰写《马克思传》,伯林并无多少创见但是伯林那信手拈来的妙语连珠和灵光一闪的思想火花,却使那么多书斋式的哲学羡慕不已 伯林曾经用狐狸和刺猬来描述思想史上这两类截然不同的思想家 伯林云:刺猬之道,一以贯之;狐狸狡诈,却性喜多方狐狸知道好多事情,它行动急速,皮毛光滑,脚步快速,阴险狡猾,但是刺猬只知道一件大事狐狸同时追求好多目标,把世界当成一个繁杂的整体来对付,狐狸的思维是“凌乱或是分散的,在好多层次上进展”,从来没有使它们的思想集中成为一个总体理论或统一观点;而刺猬那么把繁杂的世界简化成单个有组织性的观点,一条根本原那么或是一个根本理念不管世界多么繁杂,刺猬都会把全体的挑战和进退维谷的局面压缩为简朴的刺猬理念 毫无疑问,在他的挚友眼里,伯林是一只狡黠的狐狸,他聪明、灵敏、机敏,往往从一个话题快速地扑向另一个话题,以避开别人的追赶。
但是他自己却是一只渴望成为刺猬的狐狸,一个渴望与人交往的孤独的思想家 克拉丽莎·丘吉尔(战时首相丘吉尔的侄女)难掩对伯林的消沉之情:他本来可以成为圣人,但他却变成了沙龙里一个健谈的人,社会竞技场中的学识贵族这样的评价鲜明低估了伯林的价值事实上,宴会正是让伯林产生灵感的地方,他的大量思想就是在宴会的嬉戏中产生的 伯林始终是一位实践的哲学家,这正是他阅历的、多元的英国特性的一片面独创在纯粹的理性中可能是一种美德,但在实践理性中却可能是一种邪恶伯林的思想和行为都打上了典型的英国烙印,那就是相信一个多元的世界,无所损失的世界是不存在的,人类注定要选择,而任何一种选择都将带来不成挽回的损失这是一种二十世纪的时代思想,是一种对于十八、十九世纪启蒙运动的反动假设十八、十九世纪的自由解放是一种航行的目的地的解放,那么伯林的解放就从目的地转到船和船员身上 伯林的一生几乎都是在舒适中度过的他酷好美食,擅长交际,并且热爱交响乐热爱到了“实在没手段”的地步跟他交往的人,都会对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雄辩天才印象深刻当他在圣保罗读书的时候,他的同学记得,伯林的讲话方式让他大吃一惊,“就像在演奏一件乐器”在伯林那里,讲话成了一种单纯的喜悦,“宛如喷泉”。
事实上,他是讲话界的帕格尼尼 伯林大片面的讲稿和著作都是由他口述完成的,他后期貌似找到了一种方式,语言和思想相携而行,無有滞碍他只有在不断的表达中才能找到自信,在强烈的辩论中才能找到思想的脉络 然而,他的说话方式却往往使打字员或速记员无计可施,没有停顿,没有句号,也没有段落但是一段时间之后,你会察觉他的低语中有一种不成思议的精确性其中的秩序带有音乐性,与其说是规律的,不如说是一种直觉和联想更为适合他这种腾跃甚至飞跃的讲话风格其实是一种思维方式 传记作家伊格纳季耶夫第一次走进阿尔巴尼伯林的居所时,正好一道斜斜的阳光倾泻下来,沐浴在阳光中的伯林身体微胖,肩膀不宽,穿着三件套,一头浓密的黑发,黑色的眼睛戴着厚厚的眼镜他总是侧身面对镜头,左肘托在右手上,做出一副假装肃穆的样子 他的咖啡桌上摆着一溜盐腌杏仁和一种芬兰式脆面包罐头,他在出席晚宴的时候也会把它们装在衣服口袋里兴高采烈地带去在离椅子最近的书柜上那么是一大堆巧克力,他一生嗜食零食坐着的时候,他把右手伸进那堆罐头里翻来找去,一边说着,一边把坚果或巧克力往嘴里扔 在没有人来访的时候他那么躺在床上或靠在长长的靠椅上他是个怪僻的老师,在牛津学院里,他甚至穿着睡衣躺在床上授课。
这个来自拉脱维亚里加犹太富商的独子,自幼受人宠爱,终其一生,他都热爱以最安逸不过的模样享受身体上的衰弱,他一有可能就上床休息,更加热爱睡在暖烘烘的房间里 他那流畅的没有一丝障碍的表达才能,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练就的作为一个聪明奇怪又热爱说个不停的独生子,十足不会有妹妹或者哥哥来打断他的独白 事实上,这位1909年6月6日出世于拉脱维亚首府里加的犹太人,曾有个姐姐胎死于母腹中而伯林的出世也颇为不顺遂,在繁忙了几个钟头后,德国医生用镊子夹住他的左臂,狠狠地将他拽入了这个世界这狠狠的一拽,造成了伯林左臂韧带永久性的损伤 这位左臂残疾的孩子之所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除了由于他是家中的独子以外,还跟伯林独特的家世有关伯林的养曾祖父原名沙耶·伯林,后来改名以赛亚·伯林,小以赛亚·伯林的名字正是为了向他的养曾祖父表示敬意而起的老以赛亚·伯林,这位几乎是哲人的犹太教的拉比,同时也是一位商业巨子在小伯林出世以前,就已经靠着给德国和俄国工业供给铁路枕木和矿井巷道临时木支柱起家,小伯林出世的时候,养曾祖父已经在德维纳河两岸拥有了一块广阔的带状林地,占地75000英亩 小伯林的父亲曼德尔是养曾祖父的侄孙,十五岁被老以赛亚·伯林安置进里加的高级文科中学,当曼德尔表现出可造之才的潜力以后,养曾祖父将曼德尔带入商界,同时又将小伯林的祖父和父亲曼德尔一起过继为子孙,改姓伯林。
小皇帝般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涯,直到1917年2月被目睹的革命暴力所打破多年以后,在二十世纪三十年头,当同一代人都在醉心于马克思主义时,这一幕依旧在伯林的心中处于中心位置,加强了他对一切革命暴力和政治测验的质疑 1917年11月的布尔什维克革命使这种暴力更加司空见惯铁路被收归国有,曼德尔成了国家公务员从物质上来说,曼德尔一家尚未被贫困所累,即使在战时共产主义时期,小伯林也被喂得白白胖胖,以至于排队买东西的时候,被人讥笑太胖了,实在不需要吃东西 —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