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格式为Word版,下载可任意编辑空门那半我 登丹霞山拾阶而上,在将要到达顶峰时有块摩崖石刻豁然耸峙眼前石刻上书“红尘不到”四个大字,绕过“红尘不到”,就是“丹霞自古无言说,教外俨然有别传”的别传禅寺了 我与别传寺住持顿林师以书结缘已有数载顿林书法秉承“两王”,书风超脱清丽,已赢得不少珍藏者的爱好我对其却有自己的看法我认为作为空门之人,他的书法貌似少了一些禅味,至少看不出李叔同书法的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我热爱其作品,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他那枚闲章“半衲” 顿林师俗名锦东,福建福安人,自幼便能背诵《心经》,曾想着有一天自己能成为一名和尚作为一个孩子,有这种想法不免有些另类,可后来锦东还真的出资产了和尚这当然事出有因 那一年,锦东的母亲突然得了一场大病,四处求医不见好转在这个时候,有神汉为锦东算了一卦,说只要他能出家做道士,母亲的病就会好转为了母亲,锦东马不停蹄地赶到浙江雁荡山,又连夜叩开了仙姑洞道观的山门,年过古稀的吕利民道长在详察了他一番之后报告他,由于他没有道起因道观不能留他 母亲去世了,锦东深深地自责自己没能以出家换回母亲的生命,在大哭一场后他辍学了后来,为了生计,他做过生意,承包过山林,开过书店,结果,竟当起了自由撰稿人,并开头了一部仆人翁为一个和尚的长篇小说的创作。
为了体验生活,他跟着家乡到韶关打工的伙伴来到了丹霞山别传禅寺 当时,别传寺的方丈是眼下已104岁高龄的本焕大和尚本焕于上世纪四十年头开头接替虚云老和尚住持南华寺,“文革”中无奈于坪石农场劳改了十余年于1979年又回到了南华寺并兼任别传寺方丈就在寺庙重修山门大兴土木之时,本焕察觉了来寺庙打工的小伙子锦东,他当时理应是眼前一亮,那种感觉也理应犹如当年弘忍见到了慧能,接下来是锦东如愿出家,法号顿林,并于2022年由本焕亲自送座继任别传寺住持用顿林师的话讲,这都是他与本焕大和尚的缘分 顿林报告我,他那枚“半衲”闲章是任住持后才刻的他说,自己出家前心已向佛,等于出家了一半;出家后当了住持,又为寺庙的生存往往走下山去化缘,等于出了家又还俗了一半顿林报告我,古往今来,大凡有作为的住持都理应是这样的 顿林的话使我一下子想到了丹霞山别传寺的开山祖师,岭南高僧澹归禅师的传奇人生我觉得,从某种角度来看,澹归也只能算一个“半衲” 澹归俗名金堡,生于明万历四十二年(1641)卒于清康熙十九年(1680),浙江仁和人氏,明崇祯进士,官至吏部尚书,明亡后才削发为僧金堡是一个生性耿直而且好斗之人,南明第一位皇帝弘光在位时他任知州,因弹劾镇将刘泽清扰民被革职。
其次位皇帝隆武在位时他任礼科给事中,又因指斥军阀郑芝友无人臣之礼被逼挂印第三位皇帝绍武在位时他不在京城故赶不上惹祸到了第四任皇帝也是结果一位皇帝永历登基时年32岁的金堡抛妻弃子前往效忠,却又因直谏锒铛入狱,出狱后左足已被打断,在发配贵州途中得知南明已经灭亡,这才不得已而出家,到番禺海云寺自然禅师门下当了一名和尚,法名今释,号澹归后应师兄今池(李充茂)之邀到丹霞山创造别传禅寺 澹归的人生悲剧并没有由于遁入空门宣布谢幕,就在他任别传寺住持后,为使别传“与曹溪、云门分三足,为岭表梵林冠冕”的名刹大业,整日里拖着瘸腿下山化缘,为了香火,他甚至不惜结交权贵,为叛清毁明的平南王尚可喜编撰《元功垂范》年谱全体这些,在当时对他来说已是毁誉参半澹归”二字寓意着什么禅机没去讲求,但断定不只是字面上的淡淡归去的意思,由于就在他圆寂95年之后的乾隆四十年(1775),又因他秘藏于丹霞山别传寺中的《偏行堂记》等平生著作被当时的韶关总兵察觉上报朝廷,使得丹霞山又体验了一场腥风血雨他的遗作尽被销毁,连他所写的“风过竹林犹见寺”的对子也仅剩下“云生锦水更藏山”的下半联在这场浩劫中,别传寺500多名僧人被诛杀因此,便有了丹霞山的赤红地貌是用僧人的血染就的,丹霞山之魂是别传寺僧魂的说法。
值得交待的是,别传寺这场灾难曾一度被视为一种传闻直到2022年的一天,中山大学杨权和钟东二位教授于北京故宫亲眼目睹了当年乾隆帝的“僧澹归,《偏行堂记》,语多悖谬,必应毁弃……”的御批才得以表明的由此看来,“澹归”也只能是自然禅师寄于今释的一个美好愿望而已,澹归生前浓墨重彩,死后更以鲜血染红天地 把澹归这样的高僧,顿林这样的住持看作“半衲”是不是意味着对佛门有点儿大不敬呢?假设是,更加不敬的那么是,我这个凡夫俗子有的时候亦觉得自己是一个“半衲”这该是我热爱顿林师那枚闲章的主要理由所在我是一个热爱到寺庙里走走的人,走顺了,便产生了这种古怪的感觉更加离谱的是那些和我一块走进寺庙的挚友也大都有这种感觉,谈起来到寺庙的目的,他们都说是为了信仰是的,人是不能没有信仰的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道理我往往认为,世界上有好多可怕的东西,但最可怕的是没有信仰的人这种人要么浑浑噩噩无所事事,要么肆无忌惮做人没有底线这种人是理应到寺庙去走走可话又说回来,到寺庙的就都是信佛之人吗?我看未必,有些人身在寺庙却心系朝廷,外观上眠云卧石,骨子里却是枕戈待旦归隐山林却为了早日上朝,古往今来这种人太多了啦因此,我便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僧人的一半是俗人,俗人的一半是和尚。
有时候,僧俗之间的不同仅一件袈裟而已我真梦想用顿林师那枚“半衲”的闲章把隔在僧人与俗人之间那张宣纸捅破而接下来发生了一件事又让我觉得,这张已经存在了数千年的宣纸,并不是想捅破就能捅破的 这天入夜时分,我与顿林师道别后打定下山,刚到大门口,忽听背后有人唤我:“开明师――”我应了一声,同时察觉站在我对面不远的一位和尚也应了一声,算是异口同声吧我回了一下神,心想,难怪这“开明”后还加了个“师”字,原来是唤和尚的而让我惊诧的是,在听到开明师后我竟允许得如此坦然,这是为什么?是不是在那一刻,我已经把自己当成一个僧人了呢? 我来到和尚面前说,师傅也叫开明,咱俩同名呀!和尚开头愣了一下,继而双手合掌――“阿弥陀佛!” 和尚面目清秀,身材细高,身上那件宽大的袈裟随山风飘动着,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样我正想同他聊聊,却见他来了个180度大转身,朝着那条“红尘不到”的小道走去那是一条通往丹霞深处的小道,坎坷而弯曲,被千朵红云,万道霞光裹缠着一向通向天际 望着这位空门同名人被丹霞逐渐埋没的身影,望着这铺天盖地又向我涌来了流霞飞烟,我把方才关于“半衲”的斟酌全忘了,我只是想,和尚为什么不搭理我,是嫌我冒昧还是忌讳我这个俗人与他同名?我还在想,我这个向来认为没有同名的人,竟然在空门遇到了一个同名的和尚,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这个名开明的僧人同我的前生或来世会有什么瓜葛,我与他在此相见是否是前世的商定? “施主你想多了”,说话的是已同我道别过的顿林方丈,方才我与和尚的异口同声他鲜明留神到了。
他双手合掌,笑盈盈地看着我心静如水的出家人也这么会察言观色善解人意?这使我一下子又想到了那枚“半衲”闲章,心里像是明白了什么再想同他聊聊却察觉顿林师已经离去了 “弹指声中千偈了,拈花笑处一言无”在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我的前生来世,看到’了我生命的另一半,早已在很久很久以前已经在这丹霞山住下了 — 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