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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华中科技大学校长李培根多维度审视国家层面的高等教育理念 世纪之交以来，我国的高等教育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今天中国已经是一个高等教育的大国。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高等教育对于中华崛起至关重要。中国在没有成为高等教育强国时，恐怕还不能说是真正崛起了。最近在高等教育界，人们谈论很多的是如何使我国在未来二三十年内成为高等教育强国。这涉及的问题自然很多，其中有共识的一点是需要好的高等教育理念。而关于高等教育理念，我们最应该关注的又是什么？我个人认为，国家层面的高等教育理念至关重要。在高教界内部，人们都非常关注大学或者大学校长的办学理念，的确，这对于一所大学的发展影响极大。但是，最影响我国成为高等教育强
2、国的恐怕不是大学的办学理念而是国家层面的高等教育理念（以下简称“国家高等教育理念”）。因为众多的大学中，自然会有一些校长具有好的、先进的办学理念。哪怕现在这样的校长是少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多的大学校长们会学习并且结合他们自己学校的实际情况，找到合适的、先进的办学理念。因之，大学的办学理念不需要政府过多的担忧，就这一点而言，无为而治倒可能更容易产生百花齐放的效果。这就是说，大学的办学理念对于一所大学、一个校长是非常重要的，但对于整个国家的高等教育而言则不是那么重要。国家高等教育理念则不然，它对国家高等教育的发展乃至国家发展都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之所以重要，乃是因为它是整个国家高等教育发展的指
3、挥棒。国家高等教育理念应该回答的主要问题包括：其一，国家把高等教育摆在何种位置；其二，建立什么样的高等教育生态；其三，让大学在社会进步中扮演何种角色；其四，国家管理高等教育的基本思路。毫无疑问，这些问题不仅直接影响国家高等教育的发展，而且影响国家崛起的速度。有了好的国家高等教育理念，自然会产生一批具有好的办学理念的大学。如果相关领域和国家部门不予重视的话，仅仅有几所好的大学具有好的理念，未必就能产生好的国家高等教育理念。下文将从目标、功能、路径三个维度去审视国家高等教育理念。一、目标维在一段时期内，国家应该有关于高等教育发展的目标。我国现阶段考虑的国家中长期（到2030年）高等教育发展目标，简
4、单言之，应该把我国建设成高等教育强国。这一问题还应放在特定的历史方位中去考虑。世纪之交，世界格局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中国已经处在了崛起的进程之中。中国政府和人民都希望这一进程不仅要加快，而且是可持续的。欲如此，高等教育起着很关键的作用。看看历史上英国、德国、美国的崛起，无一不是伴随着高等教育的强国。非但如此，其中还包括高等教育理念的创新。如德国洪堡时期开始的崇尚科研，从美国威斯康星大学等开始的社会服务理念，对德国和美国的发展和崛起都起到了重要作用。因此，今后把建设高等教育强国作为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目标，不仅是中国崛起进程的需要，也是此进程的必然。把建设高等教育强国作为目标，首先需要清楚高等教育
5、强国的主要标志是什么？笔者认为，无非有二：其一，中国大学未来将培养出一批世界级的人才，如诺贝尔奖获得者。其二，世界上很多国家（包括发达国家）的学生愿意到中国来接受高等教育。目标的另外一个因素是高等教育体系。可以想象，高等教育强国的标志主要体现在少数一流大学中。但作为国家高等教育发展的目标却不能仅仅考虑少数几所大学，需要考虑的一个重要问题是：我们需要什么样的高等教育体系。美国今天拥有一批世界一流大学，但是如果它没有一批州立大学甚至社区大学的存在，那些一流大学也未必就是世界一流大学，美国大概也不可能成为世界高等教育强国。一流大学必定与众多的一般大学伴随在一起。高等教育体系目标应包括：中国高等院校类
6、型及其成分，区域分布等等。国家在支持一流大学的建设时，显然需要考虑区域的因素。这其实也是国家发展的需要。同样可以想象，如果美国的世界一流大学过分集中在几个城市，还难以令人信服地说明它的高等教育强国的地位。二、功能维今天，中国很多大学强调三大基本功能：教学、科研、社会服务，此乃众所周知。笔者认为，未来中国要成为高等教育强国，其一流大学一定要具有“引领”的功能。这一点恰恰是中国大学（即使是中国一流大学）普遍欠缺的。在规划国家中长期的教育发展时，突出大学的引领作用，应该成为国家高等教育理念的基本内涵。并且，引领的作用主要在两方面，一是在科学与技术方面，二是除了科技的社会进步方面。最近十年来，国家对科
7、技的投入成倍增长，中国的一流大学不断致力于科技创新能力的提高，取得了不少成果。但是，总体上言，我们的研究成果多属于跟踪的、或集成创新，真正原创的少。这就是说，我国大学的研究对国家科技的引领作用还很不够。造成这种现象当然有其必然性，是我国科技和高等教育发展必经的过程。但另一方面，尽管其中必然原因很多，但不容否认的是，我国科技、教育部门的导向亦存在值得反思之处。作为国家高等教育发展的理念，需要尽快让大学在引领国家科技进步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不难预测到，随着中国向创新型国家迈进，中国企业自身的创新能力越来越高，中国大学未来在企业科技工作中若仅靠集成创新、仅靠解决某些工程问题，就很难找到自己的位置了。今
8、后，中国大学即便在社会服务中也应该强调引领作用。除了科技之外，社会进步还涉及到很多方面。中国大学目前在除科技之外的社会进步方面所发挥的作用，则更是微乎其微了。不妨简单回顾一下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社会生活之巨大变化。经济和人民生活水平的变化举世瞩目，自不必言。但就社会生活这方面，变化之大，实在惊人。曾经有很多人对“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愤怒有余；我们对社会的方方面面，还得讨论姓“资”还是姓“社”；曾经我们对市场经济讳莫如深；我们不敢批评政府的官员；曾经我们对人权的概念嗤之以鼻。这些在今天全变了。也就是说我们今天在做的很多事情，甚至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曾经是不容许的，甚至是大逆不道的。恰恰是改革和
9、观念的改变给国家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国家和人民从那些改革、变化和进步中得到了好处。我们不能不问一个问题，这些改革、变化、进步是靠谁引领的？答曰：共产党及其领导人。的确，对此中国人民应该永远心存感激。不妨进一步发问，在类似的改革与变化中，大学发挥了何种引领作用？客观言，可以忽略不计。当然，在改革开放的早期阶段，更应该强调思想统一，更应该强调平稳，所以大学少有引领作用也是必然的。那么未来二三十年呢？中国的大学尤其是一流大学，是否依然在此类问题上作壁上观呢？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中国的大学未来一定要在社会进步的广泛领域发挥引领作用。之所以如此，首先是因为历史条件不一样。经过改革开放30余年，国家变得更
10、强大了，党和国家的自信心更强了，社会的承受能力增强了，如此等等。其次，历史方位不一样。今后的二三十年，将大不同于以前的30年，更不同于早期拨乱反正的年代。在百废待兴的时代，社会进步靠领导人的引领就够了。今后却是中国迅速崛起的年代，是中国社会全面进步的时代，也是中国更深融入世界的年代，甚至是中国未来逐步引领世界的年代。要如此，肯定需要改变更多的不适应国家快速崛起的观念、体制等。欲如此，仅靠领导人的号召和决策是不够的。其三，历史责任不一样。今后二三十年内，中国势必出现一批世界一流大学。在改革开放的前30年，中国大学更多地肩负着服务于社会、服务于国家经济发展的责任。而未来，那些一流大学理所当然地肩负
11、着引领中华崛起的历史责任。可以想见，今后的中国优秀知识分子的社会参与意识、责任意识将进一步加强。所有这些因素都使新时代赋予中国大学作为社会脊梁的引领作用。胡锦涛总书记强调，“理论要体现时代性、把握规律性、富于创造性”。在改革开放、社会政策的制定、社会精神文化的导向方面，甚至党自身的发展方面，未来党和政府应该更加鼓励大学走在前面，起到引领作用。三、路径维清楚了国家未来高等教育的主要目标和功能，那么通过何种路径去实现其功能和达到其目标？这也属于国家高等教育理念之范畴。路径设计自然不那么简单，所涉及的问题也颇多，这里仅描述几个必须考虑的问题。其一，预算投入。国家对高等教育是否重视，主要不是表现在宣示
12、上，而且应表现在具体的举措上，预算投入则是最重要的。近些年来，我国政府的确作出了很大努力，大大增加了教育经费。但随着国家进一步的发展，未来若干年内，我们对教育的投入还应该增加到新的水平。这既是国家崛起的需要，也是人民的期望。其二，领导机制是未来中国高等教育必须面对的问题。中国的大学必须要由共产党来领导，这一点未来也不会受到挑战。但是目前中国大学的领导机制在实践中又的确存在一些问题，这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实。目前大学存在的行政化倾向，大学办学的自主权不够，大学内部官气颇足，大学精神缺失，其实都与领导问题有关。未来，需要思考的问题主要在两方面：一是，党和政府如何管理大学？管到什么程度？通过何种形式？二
13、是，大学内部的领导形式，如何进一步完善“党委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的形式？作为国家中长期高等教育发展理念，此问题不能不触及。其三，高等教育生态。从国家层面上考虑高等教育，必须要着眼于培育一个好的高等教育生态。有了好的生态，才能生长出参天大树，才能百花齐放。那时，中国才可能出现世界一流大学，中国才有可能成为高等教育强国。一所大学办得如何，政府未必能发挥关键作用，一个国家的高等教育生态如何，某一所大学难以有所作为，而政府却是能起到关键作用。教育生态涉及到的问题也很多，这里仅提及若干主要因素。首先，多样性。生物多样性是生态环境中最基本的问题。高等教育一样需要多样性。其实，教育界人士及政府已经理解到多样
14、性的意义，问题是坚持不够。今后，多一份坚持，则不会有那么多升格的大学；多一份坚持，则不会有那么多博士点；多一份坚持，则不会有那么多学校追求综合性；多一份坚持，评估不会受到那么多批评；多一份坚持，高等院校会更加追求个性而且也更具特色，中国高等教育之园中百花将更加鲜艳。需要注意的是，好的教育生态会带来百花齐放，反之，百花齐放也会带来好的教育生态。坚持多样性、坚持百花齐放，就自然会产生好的国家高等教育理念。因为，从各个大学的办学理念中一定能够凝练出适合于国家高等教育发展的共性理念。前述的德国崇尚科研和美国的社会服务理念都是从大学的办学理念中凝练出来。其次，学术自由。此乃大学之魂。国家是否真正鼓励这一
15、点，是建立好的高等教育生态的关键，也是我们未来能否成为高等教育强国的关键之一。学术自由的本质是鼓励学者探索、探求，而这种精神是一个民族的创新之魂，也是培育各种创新型人才的沃土。蔡元培当初在北京大学推行的“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办学思想对于北京大学的发展起到巨大作用，现已成为人们的共识。似乎没有任何理由能说此理念仅适合于过去，不适合于将来。真正的困难不在于大学的教育管理者对此的理解和宣示，而是国家对此的真正认可，以及在实践中能否把这一理念真正变成一种习惯。第三，评价体系。这里讲的评价体系是指政府层面的，而非大学内部的评价体系。之所以重要，乃在于它实际上告诉了高等院校的竞争方向。政府鼓励什么，大学
16、应该追求什么，大学获取更多资源的条件是什么，都隐含在其中了。评价体系首先涉及到质量观，这是评价大学水平的根本。尽管人们关于质量的看法也不尽统一，但是政府关于大学的质量观却极大地影响着国家高等教育的发展方向。同时，评价体系制定的主体很重要，是官员还是教育家？评价体系的制定即使表面上是由专家们行使，背后的主体未必就是专家。此外，资源分配的主导也是重要因素。这是一种变相的评价。具体而言，评价体系表现在教学评估、各种评奖、资源分配（如“211工程”，“985工程”等）等，甚至高校主要领导的遴选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政府对高校工作的评价。第四，开放性。高等教育生态绝不是封闭于大学中，甚至不是封闭于高等教育系统内部的。开放性表现在高等教育与其前后端的联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