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文学快线(下) 都市文学快线(下) 都市文学与一般城市文学、乡村文学的差异,甚至文学自身的差异都不是题材与内容的差异,而是人的差异,就是人的生存意识、生活趣味、生活形式、生活风格的差异性这种都市文学的差异的体现首先是人之差异性的体现,然后是人之差异性的美学体现被不同生存意识所影响的人,或者写作和阅读不同的文学,相对而言关注都市文学和都市生活的人,就是那种对生活和文学的都市感要求更强烈的人,其都市品位也就更纯粹,更远离乡村生活意识,也与自然形态的人表现出更大的差异性 贺绍俊(沈阳师范大学教授,中国文化与文学研究所副所长):《广州文艺》坚持都市文学,我觉得他们的宗旨非常好!都市文学的确是非常值得讨论的,但是都市文学在中国来说,它肯定是缺乏强大的传统因为中国的现当代文学最强大的传统肯定是乡土文学,它也是从古典文学,可以说是延伸过来的所以我们至今可能有一个这样的定论,我们最好的、最优秀的、最成功的还是乡土文学,都市文学还是不怎么样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去理解都市文学,假如我们从宽泛意义上来理解都市文学,我感觉实际上可能我们这个概念要修正,今天不是乡土文学越来越多,恰恰相反,应该是都市文学越来越多。
宽泛意义上的都市文学,这个突出体现在中短篇小说,我以中短篇小说为例 我在阅读文学期刊的时候,其实更多的还是写都市生活为了印证我的印象,我特意查了今年第9、10、11这三期的《人民文学》和《上海文学》,我就把我查的结果跟大家介绍一下 《人民文学》第9期的中篇有http://wwW.LWlm.cOM三个:一个是陈继明的《北京和尚》,一个是哲贵的《幸福街》,一个是蔚然的《嘴》,像这三个基本上都是写都市生活的当然我后面还会谈到另外一个话题,我们很难严格地区别都市题材和乡村题材,从题材的角度来区分但是肯定的这三个都是重点写都市生活的那么短篇像计文君的《帅旦》,李浩的《爷爷的债务》、手指的《寻找建新》,这基本上还是以都市生活为主 我刚才说的这几个作者的名字,就带来我的第二个印象,一方面实际上都市生活的中短篇小说比重是越来越大,第二个就是年轻作家更多的是依赖都市生活资源,就像哲贵、李浩、畀愚等等这些70年代、特别是70年代以后的作者为什么呢?他们有的可能是从乡村出来的,但是有很多都是城市长大的,现在是一个很重要的现象,长期在乡村生活的基本上走不出来的话,他就很少有搞文学的,很少还有搞文学搞出来的。
那么搞文学的越来越有学历,大多数都是有大学学历,或者是研究生学历,那么在城市生活,他们更多的是依赖都市生活资源像《人民文学》第10期上畀愚的《叛逆者》,畀愚基本上都是写都市生活那么短篇像朱个的《漩涡》,甫跃辉的《骤风》,这一个“70后”,一个“80后”,他们基本上也是以都市生活资源作为他们的写作资源那么《人民文学》第11期推出一个“新锐十二家”,实际上都是“80后”的,那么就更加的明显,这些“80后”写的基本上都是都市生活 《上海文学》第9期,短篇是叶兆言的《写字桌的1971年》,我估计他是以自己的生活经历作为一个素材通过一个写字桌在“文革”中间的一个转换,怎么造成了一种“蝴蝶效应”,因为一个写字桌使一个人生的命运改变那么他基本上还是都市生活那么像苏阳的《户撒刀》、姬中完的《四人舞》,这都是写都市生活,《四人舞》写什么?它实际上是通过一个奇怪的结构,谈的就是都市人如出一辙的生活城市,写这样一个现象像这种写生活都市人写情感的占的比重非常大,写这种城市情感的比较多 《上海文学》第10期中篇,赵玫的《流动青楼》,写一个城市很特别的现象,就是城市有车了,车成为了一个新的青楼所在地崔立民的《寻人记》实际上也是,他通过寻找一个人,通过各个不同的人来描述这个人,来写一个人物。
那么像朱晓琳这是一个海外的作家,《薰衣草香水》,她基本上是写异域的生活短篇有一个维吾尔作家他基本上是西域风格,很难严格界定他是乡村还是都市冯积岐,这是一个陕西的乡村作家,但是他这个还是跟他的城市生活经历有关系,他写一个身患绝症的女人如何策划了一场生前追悼会那么像杨宁的《劫》,她写汽车旅馆里面的一个劫难,就有点像写侦探小说一样 《上海文学》第11期,中篇是上海作家西飏的《夜色蝴蝶》,那么完全写的都是都市的年轻人的那种情感纠葛,通过他们的一次旅游来写这种情感的纠葛短篇的像范小青《天气预报》,这完全是写城市生活王传宏的《醉酒》,他是写一个军人为了留在城市,他只好接受一段畸形的婚姻,这也是城市生活 《人民文学》、《上海文学》最近的三期,明显的都市生活的小说占了80%以上,实际上我们现在中短篇小说写现代生活的更多的就是写都市生活的 《广州文艺》做新都市小说的文章,首先我觉得应该宽泛地理解都市文学,其实今天作家的写作很难用乡村题材还是城市题材来概括,题材的这种文学观可能我们今天应该警惕它的局限性和对我们思维的约束题材大概也是中国这种文学里面出来的一个特别的术语——题材,所以很难用乡村题材还是城市题材来概括,就是今年的“茅盾文学奖”评奖,评完了以后很快就有一种观点,你看还是乡村,还是乡里人的故事,基本上都是写乡村的。
当然长篇小说给我们的印象没有那么深,就是我刚才说的中短篇小说越来越多的比重写城市生活,长篇小说可能写乡村生活的还是多一些,尤其是写家族小说、史诗小说,基本上都是从乡村说起来但是即使这样,我看今年的“茅盾文学奖”,我觉得也很难简单地用乡村题材还是城市题材来概括比如张炜的《你在高原》,它看上去很多写的是农村故事,但是它又有一个很鲜的城市的影子,这个城市的影子我觉得可以说是他所理解的现代性他是在现代性的大背景下进行创作的,他也就打通了城市和乡村的界限所以这十本小说它实际上是城市生活和乡村生活穿插在一起的他的主人公,就是作者本人的化身,实际上他是生活在城市的他从城市去回望乡村 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应该宽泛地理解都市文学,不是很生硬地从题材的角度来写都市生活就是都市小说,或者写乡村生活就是乡土小说在我看来,关键是作家主体,就是主体是以什么精神、什么立场、什么姿态介入到他的叙事对象中,就是说作家他是都市人还是乡里人其实有很多作家他即使是写都市的生活,但是他的主体还是乡里人,他站在乡村的立场写都市生活,你读他的小说的话,虽然生活是都市的生活,但是他流露出来的都是乡村的精神,都是乡村的情感反过来如果是一个都市人,他去写一个城里人回到家乡,他传达给我们的肯定跟一个纯粹地站在乡村立场来写这段生活会不一样。
第二点,就是要重视都市文学中的核心部队,就是既要宽泛理解,又要建立起核心部队那么我理解的核心部队是什么呢?是站在城市的立场去批判城市城市问题现代化的困境始终是都市文学的重要问题,如果我们的都市文学缺乏这种批判精神的话,都市文学我觉得它就失去了灵魂,最关键的是都市文学绝对不是我们电视上看到的歌舞升平的、歌功颂德的晚会,它绝对是要站在一个批判的立场上去面对城市问题,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都市文学 但是必须是站在城市的立场去批判城市,它才构成都市文学的核心部队其实批判就是现代化的困境也好,城市问题也好,其实作家都在关注,写都市的作家这是他的很重要的一个切入点我觉得还是有不乏批判力度的这样的作品比如说像赵本夫的《无土时代》,那个是写都市生活的,那么他是批判都市的城市化的问题,高楼大厦林立,但是已经没有地气了,所以叫作《无土时代》,他想象在这个大城市,在南京,突然南京种出了很多麦子,他想象这样一个情节我觉得他从一定的角度上还是看到了现代性的一些问题但是像《无土时代》这样的小说,它基本上是站在乡村的立场去批判城市的,它骨子里面是乡村精神,他试图从乡村中间找到一个文化理想,来应对都市的问题,来应对现代性的困境。
我觉得我们单有这样的都市文学还不够,而且单有这样的都市文学,我们的都市文学肯定是不可能真正壮大起来、发展起来的 那么就要真正站在城市的立场去批判城市,去面对现代性问题什么叫作站在城市的立场?就是站在城市理想,你要有一个城市的理想,站在这样的立场,作家要有自己的城市理想,你理想中间的城市应该是什么样的我觉得区分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因为我们如果是由乡村文化来建构我们的城市理想的话,它必须是一个落后的,是往后看的其实我觉得乡村是属于专制时代的,城市是属于民主时代的人类主要的普世价值都是在城市文化土壤中生长起来的,民主、自由、平等,我觉得这些都是在城市文http://wwW.LWlm.cOM化的土壤上生长起来的你可以追随到古希腊那城堡,其实民主是由城市培育起来的,专制是由乡村培育起来的我们现在恰好缺的就是这种体现民主的这样的城市文化,在这样的城市文化基础上来建构我们的城市理想 我觉得西方的现代小说它有这样的都市文学,比如说像加缪的《鼠疫》,就属于这样的小说我觉得中国的新时期以后整个当代小说创作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是新时期以后,我们是充分地学习西方的现代小说,从它们当中吸收思想、文化营养那么西方现代小说它对现代性的困境是充满着批判精神的,这种批判,这种对城市问题的批判。
我们是把它借鉴过来了,但是这个借鉴是个很有 问题的借鉴,是个有什么问题的借鉴呢?我们为什么那么容易地接受西方现代小说中对现代性的批判?是因为我们就是刚才老孟说的那一点,因为我们有一个什么传统?老孟把它叫作是反城市的现代性因为我们是站在乡村http://wwW.LWlm.cOM立场下来否定城市,把城市看成是一种否定性的东西,一种对立面的东西我们有这样一个传统,我们这个传统在表面上是跟西方现代思潮的那种现代性的批判表面上对接了,我们的作家看西方现代小说也是这么否定城市的,我们以前不也是否定城市吗?但是这是一种貌合神离的对接,从本质上,从根本上说是不一样的我们是站在乡村立场上来批判现代性的问题,它不像西方现代小说,它是真正站在一个城市的立场上来进行现代性的批判的所以我们只把这种表面的批判对接过来了,它内在的精神没有对接过来,这就使得我们的都市文学很难往深里走就是我说的这种核心部队,要真正地站在城市的立场去批判城市,我们最缺的就是这样的,还是在于我们作家的主体,缺乏这样一种文化准备和思想准备 当然,再扩大来说也可以说是我们城市发展还没有提供这样一个文化土壤,但是我觉得假如我们的作家有这样一种自觉性,去主动地学习,我觉得情况又有更大的改变。
所以我觉得我补充的第二点就是要注重都市文学的核心部队要强调这种核心部队的重要性,去挖掘、建设和培育这样的核心部队,那么我们的都市文学才能真正地往下往深入发展 第三点,我还想对《广州文艺》提一些建议,就是《广州文艺》如何办得更加都市化现在它做这个“都市小说双年展”,我觉得是非常好的,但是如何在都市化的这样一个宗旨下能够更充分地展开,还是大有文章可做的我试想这种刊物是不是可以办成“新都市小说+都市文化”?就是把它办成一种有一点文化刊物的味道,就类似于《天涯》,《天涯》它是思想,它侧重于思想,那么我觉得《广州文艺》可以侧重于都市,侧重于都市化、都市精神《广州文艺》今年第11期有陈丹青的三篇散文,这三篇散文都挺好,他就是谈城市的我就在想,如果明确一个关于城市的专栏,把这样的散文放在这样的专栏里面会不会更好?就是有意识地去组这样的稿有意识地去培育这样的从文化的角度来谈都市,比如说城市建筑、城市风俗,城市的风俗其实是很有可谈的,我们一谈风俗可能首先就想到乡村,乡村的风俗当然有悠久的历史,但是一个有一定历史的城市,它就会有自己的风俗,所以城市谈风俗肯定会很有意思的,城市人文、城市历史等等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我也不是严格地说就是散文,我就是从文化的角度,可能有的是带论述色彩的,有的是带散文笔法的,但是也成为《广州文艺》一个很重要的内容。
加上“新都市小说”,加上“双年展”,使它给人一个都市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