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宠儿》的空间叙事 内容Reference:本文运用加布里尔·佐伦空间叙事理论,从地志空间、时空体空间和文本空间的三个方面分析《宠儿》中的空间叙事艺术,指出莫里森采用了支离破碎的时间片段,打破传统的线性时序,视角的不断切换来刻画人物、表达主题以深化、增强作品的艺术感染力Keys:《宠儿》 空间叙事 地志空间 时空体空间 文本空间空间问题一直是艺术家们探讨的一个传统问题,早在18世纪,莱辛在《拉奥孔》中就对诗与绘画这两门艺术做了比较,他认为诗是时间艺术,而绘画是空间艺术20世纪初,现代主义文学异军突起,具有典型的反传统倾向,与传统小说不同的是,现代主义小说运用时空交叉和时空倒置的方法,打破了传统小说中的单一时序,显示了对空间形式的追求1945年,美国著名文学批评家、普林斯顿大学比较文学教授约瑟夫·弗兰克第一次系统的提出了小说空间形式理论,他认为,空间形式就是与造型艺术里所出现的发展相对应的文学补充物,二者都试图克服包含在其结构中的时间因素20世纪的作家钟爱于切断同时发生的不同行动和情节,中止叙述的时间流动,从而达到“并置”在叙事学研究中,不少批评家都对空间问题有过专门的论述,如西莫·查特曼的《故事与话语》、米克·巴尔的《叙事学》、加布里尔·佐伦的《走向叙事空间理论》、亨利·列斐伏尔《空间的生产》和鲁思·罗侬的《小说中的空间》都从不同的方面阐述了叙事空间理论。
托妮·莫里森(Toni Morrison)是当代美国文学界最伟大的小说家之一她于1993年荣获诺贝尔文学奖,成为当今文学史上第一位获此殊荣的黑人女作家,也是继赛珍珠(Pearl Buck Suck)之后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美国女性迄今为止,莫里森已发表了九部令人瞩目的长篇小说其中,于1987年在纽约出版的《宠儿》(Beloved)是莫里森创作生涯中赞誉最高、最为独特的一部长篇小说1988年,《宠儿》获普利策奖(Pulitzer Prizes)和肯尼迪奖(Kennedy Center Honors),成为莫里森1993年荣获诺贝尔文学奖(Nobel Prize in Literature)的基石作品《宠儿》自出版以来, 一直因其特殊的故事内容、独特的写作技巧及其在莫里森个人创作生涯和在整个美国文学史上的特殊地位而备受国内外文学评论界的关注国外专家学者对莫里森及其作品更多的是从心理分析、黑人民族意识等角度进行研究莫里森的作品被引入我国只有30年左右的时间,而《宠儿》在1996年才正式由中国文学出版社出版与国内读者见面, 先是一些译介, 后在《外国文学研究》、《世界文化》、《外国文学》等学术刊物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论文, 专家、学者们多以黑人文化、女性主义、身份建构、象征意象为切入点, 对其作品进行分析研究, 阐述各自的观点。
但是,从叙事学的角度对这部作品的研究还不足,本文将采用加布里尔·佐伦在《走向叙事空间理论》提出的关于空间叙事的理论来剖析《宠儿》中的叙事艺术加布里尔·佐伦在《走向叙事空间理论》一文中划分了文本空间结构的三个层次:地志学层次,即作为静态实体的空间;时空体层次,即事件或行动的空间结构;文本层次,即符号文本的空间结构一.《宠儿》中的地志空间对于空间的地志学层次,加布里尔·佐伦认为,这是处于重构的最高层次的空间,被视为是独立存在的,独立于世界的时间结构和文本的顺序安排地志的空间,即作为静态实体的空间,它可以是一系列对立的空间概念(如里与外、村庄和城市),也可以是人或物存在的形式空间(如神界和人界、现实与梦境)建构这一空间可以通过直接描写达成(如巴尔扎克的小说开篇一贯直接描述环境,揭示背景),也可以通过叙述、对话或散文式的文本来完成对这一空间的重现莫里森的小说《宠儿》中,有三个主要场景,“甜蜜之家”、“124号”和“林中空地”,这几处不同的地质空间分别代表[来自www.lW]着黑人命运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宠儿》中的悲剧源自于赛斯在“甜蜜之家”中的经历,在那里她遇到了自己的爱人,在那里他们有了爱情的结晶,正是这一连串甜蜜的幸福为小说中的悲剧情节做了很好的铺垫。
由此可见,“甜蜜之家”是小说中的一处重要的地志空间,赛丝与保罗·D的对话与回忆中不断反复出现了这个地点和它的名字相反,处在南方种植园区的“甜蜜之家”并非黑人的乐土而是一座地狱,在这里,奴隶们过着非人的生活,白人掌握着绝对的控制权最初,在加纳夫妇管理“甜蜜之家”时,奴隶们过着相对自由的生活,然而,“学校老师”的到来,使奴隶们意识到,“甜蜜之家”只是一个美丽的谎言,它代表着邪恶与谎言甜蜜”代表着黑人奴隶对以往幸福生活的回忆,也代表着黑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正是这种对甜蜜幸福生活的追求,才促使赛丝带着儿女逃亡,正是这种对自由的渴望,才有了赛丝为了儿女自由所做的“解脱”在小说《宠儿》中,蓝石路124号这栋看似普通的建筑物见证了赛丝多年的辛酸与苦痛,赛丝从奴隶制的南方逃出来后,来到这里投靠她的婆婆贝比·萨格斯,这栋房子成了她的避难所,也成了她的伤心地,这里是幸福生活的开始,也是悲剧人生的开始124号变成了一座凶宅,经常会有鬼魂出没,赛丝的两个儿子不堪忍受,最终离家出走;之后贝比·萨格斯也撒手人寰;小女儿丹芙也备受鬼魂的折磨而备受煎熬的远不止他们几个,还有赛丝本人,自己一手酿成的悲剧成为了困扰自己一生的桎梏。
124号里居住着赛丝关爱的所有人:她的婆婆贝比·萨格斯、她的小女儿丹芙、她的爱人保罗·D,还有那个重新归来的宠儿124号的存在,是在不断地重现过去的历史,作者将这处叙事空间贯穿于作品的始末,小说的开篇第一句就将无情的现实抛到了读者眼前:“124号恶意充斥,充斥着一个婴儿的怨毒房子里的女人们清楚,孩子们也清楚多年以来,每个人都以各自的方式忍受着这恶意[6](P3)这样一段开头不得不让人思索,这座房子究竟发生了什么,房子里的居住着是如何度过这么多年的124号这样一处静态的房子,这样一处地志空间给小说的发展提供了一个广阔的背景,给了人们无限的遐想,124号的重复出现将片段式的回忆与现实很好的结合起来,也给了人们几许惆怅《宠儿》中的另一处重要地志空间则是“林中空地”,这处隐匿在密林深处的空地是黑人集体活动的空间,也是赛丝的婆婆贝比·萨格斯构建平等社会的地点,在这里,孩子可以放声大笑,在这里,男人们可以纵情跳舞,在这里,女人们可以失声痛哭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在白人社会中压抑的心声,只有在“林中空地”,贝比·萨格斯引导着黑人同胞在属于他们的空间中尽情宣泄,她号召黑人热爱自己那被白人鄙视的肉体和心灵,在这块只属于他们的空间里学会找回自己,学会珍惜自己,从而热爱自己的同胞,自己的民族。
林中空地”在莫里森看来是一块只属于黑人的空间,它可以把整个黑人种族团结起来,一同创造他们美好的未来在小说故事的叙述过程中,三处地志空间并置,莫里森打破了传统的时间顺序,而是将过去、现在与未来交织在一起,这种叙述方式突破了传统小说的时空局限,深化了主题,更能给读者一种震撼 二.《宠儿》中的时空体空间时空体空间是由事件和运动形成的空间结构,也可以简单称做“时空”,它包括共时和历时两种关系,前者指的是在任一上叙述点上或运动、或静止的客体(objects)在文本中相互联系构成的空间关系,后者则表示在特定的叙述文本中空间的发展存在一定的方向或运动轨迹,它受作者意向、人物意图与行动、情节阻碍等因素的影响和时空层面相关的场景就成为行动域, 行动域可以容纳多个事件在同一地点发生,也可以包含同一事件连续经历的空间,它是事件发生的场所在《宠儿》中,莫里森可以在有限的空间内,用不同的叙事手法来展现不同的行动域,既可以将故事延长,通过不同的时间片段来展现,也可在同一叙事时间内完成几个场景的展示就塞丝弑婴事件而言,有叙述者对木棚屋中血腥场面的片断描绘,有丹芙对两个哥哥出走和她本人辍学的原因的解释,还有斯坦普·佩德(Stamp Paid)与保罗·D.之间的谈话和艾拉(Ella)的讲述,以及塞丝本人的心理叙事,通过这些片段细节在不同空间中展示了同一个事件,塞丝亲手杀死自己女儿的过程和原委才终于完整地呈现在读者眼前,从而构成了作品中的时空体空间。
小说开篇第一章提到了霍华德和巴格勒在他们十三岁那年离家出走的场景:“当时,镜子一照就碎;蛋糕上出现了两个小手印两个男孩谁也没有等着往下看:又有一锅鹰嘴豆堆在地板上冒着热气;苏打饼干被捻成碎末,沿门槛撒成一道线他们也没有再等一个间歇期,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的风平浪静没有,他们当即逃之夭夭—就在这座凶宅向他们分别施以不能再次忍受和目睹的侮辱的时刻[6](P3)这一连串奇怪的现象使得兄弟们不得不想到惨死在房中的那个女婴,他们急切的想摆[来自WWW]脱多年来的噩咒,叙述者的这一描述使读者不禁想象女婴惨死的过程接着在赛丝和丹芙召唤鬼魂时,她回想起了自己用身体换回刻在她宝贝的墓碑上的那七个字母“Beloved”,那屈辱的一幕显示了她对女儿无尽的爱,也使她多年来饱受折磨她不仅必须在那因割断喉咙的婴儿的暴怒而瘫痪的房子里度日,而且她紧贴着缀满星斑的曙色墓石、双膝墓穴般敞开所付出的十分钟,比生命更长,更活跃,比那油一般浸透手指的婴儿的鲜血更加脉动不息[6](P6)至此,女婴是如何惨死在母亲的手中?对于这一问题,叙述者已经给出了答案,然而,饱含仁爱的母亲为什么要将还在襁褓中的女儿割喉,仍是一个疑问在小说的第十五章,当四个骑马的人—“学校老师”、一个侄子、一个猎奴者和一个警官—到来的时候,在棚屋里正发生着一幕惨剧:“里面,两个男孩在一个女黑鬼脚下的锯末和尘土里流血,女黑鬼用一只手将一个血淋淋的孩子搂在胸前,另一只手抓着一个婴儿的脚跟。
她根本不看他们,只顾把婴儿摔向墙板,没撞着,又在作第二次尝试 [6](P189)一切过程就像读者亲眼目睹一样:母亲为了让襁褓中的孩子躲避抓捕,为了让孩子得到安全,毅然锯断了孩子的喉咙, 鲜血淋漓……此时, 读者经历了和受害者一样的心灵浩劫,多么残忍的母亲,多么伟大的母爱!赛丝弑婴的整个过程只发生在很短的时间内,然而,叙述者将这个事件以碎片的形式来讲述,延长了读者的期待过程,使读者的内心也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折磨过程莫里森笔下对时空域进行的巧妙处理使整部小说的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三.《宠儿》中的文本空间文本的空间,即文本所表现的空间,它受到三个方面的影响,即语言的选择、文本线性时序和视角结构在小说《宠儿》中,莫里森娴熟的叙事手法在文本空间的表现上展现得淋漓尽致:第一是语言的选择性由于语言无法表述空间的全部信息,因此,空间的描写往往是含糊的、不具体的,叙述的详略和语言的选择性决定了叙事中空间重现的效果;《宠儿》中采用最多的语言形式就是对话,这种口语化的表达是一种叙述策略,黑人口头语言中的句法支离破碎,肆意停顿文本的表述形式就与白人所确定的语言规则不符,这是一种文字上的反抗,也是黑人情感的表达。
莫里森采用这种对话体打破了白人主流文化对语言的支配和检验第二是文本的线性时序,语言及其传达的信息在叙述过程中的先后次序影响了空间运动与变化的方向和轨迹叙事的空间化使故事时间与叙事时间分裂,故事时间是单一的、单向的;而叙事时间则是丰富的、多向的莫里森在作品中对叙事时间的不同安排产生了不同的叙事效果故事的主线是1873年的现在和1855年的过去,莫里森采用碎片式的叙述将现实与过去交织融合,一点点展示124号闹鬼的缘由然而就在生活趋于平静时,这个复活的“宠儿”的出现掀起了轩然大波,而对于这个鬼魂的描述则是通过人物的回忆来倒叙呈现,这种跳跃式的叙事方式使小说的时序被打乱,也使小说的叙事空间变幻莫测第三是视角结构文本的视点会影响叙事中空间的重构,超越文本虚构空间的“彼在”(there)与囿于文本虚构空间的“此在”(here)会形成不同的关注点,两者在叙述过程中可以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