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杜威：艺术与文明（中）人物简介约翰•杜威（1859-1952 ）,美国哲学家，美学家一生著述甚丰，涵盖哲学、科学、艺术、宗教伦理、政 治、教育、心理、逻辑、社会学、历史学和经济学诸领域 推崇经验自然主义哲学其美学代表作《艺术即体验》被视 为20 世纪最重要的美学著作之一主要哲学著作有《哲学 的改造》《经验与自然》《确定性的寻求》等约翰•杜威是 实用主义的集大成者一位评论家说他是“实用主义神圣实用 主义神圣家族的家长”（M.怀特）如果说皮尔士创立了实用 主义的方法，威廉•詹姆斯建立了实用主义的真理观，那么， 杜威则建造了实用主义的理论大厦，使实用主义成为美国特 有的文化现象——————————————————艺 术的这种新的运动表明了真正接触其他民族创作的艺术时 的影响在何种程度上使其成为我们自身态度的一部分，就 何种程度上理解了它，而非只是通过与它产生条件的汇集到 的知识来了解柏格森说过，我们把自己安置在一种对最初 感到陌生的自然的领会理解方式中时，就会达到这种结果在某种程度上，我们进行这种综合时就成了艺术家，而且通 过其施行调整了自身经验我们进入黑人、玻利尼西亚人的 艺术心灵之中，清除了障碍，消解了限制性偏见。
这种消解 无法感知，直接进入态度之中，比推理产生的变化更有效 出现真正交流的可能性是一个非常广泛的问题，我们刚刚处 理的问题就属于其中的一个类别它的确发生了，这是一个 事实，但这种经验共有的本质是哲学最严肃的问题——这个 问题如此严肃，以至于一些思想家会否认这样的一个事实 这种交流的存在，与我们在物质方面的彼此隔离、个体的内 在心灵活动，是无法比较的，因此超自然的力量上升到语言 层次，社群团体被给予圣典的价值，也不令人吃惊了 此 外，我们所熟悉、所习惯了的事件，就是那些我们最不可能 怀疑的事件我们把这些事件看成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些 事件通过手势或哑剧的性质如此接近我们，这些观察起来也 是最困难的通过口语或书面语来实现交流，是社会生活中 令人熟悉的、不断发生的特点我们也会相应地只把交流看 做多种现象的一种，我们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毫无疑问地接 受我们忽视了这样一个事实，它是所有活动和关系的基础 和来源，这些活动都是人类彼此之间各种各样的内在联系的 独特特征我们和其他人之间的大多数交流都是外在的、机 械的交流的确出现了这样的一个“场”，这个场由法律和政 治体制来对其进行定义，使其永存下来然而，对这个场的 意识，不会进入作为其综合和控制力量的共同行动中。
国家 之间的关系、投资者与劳动者之间的关系，以及生产者与消 费者之间的关系，都是一种较小程度上交流的相互作用它 们是相关各方之间的相互作用，但它们是外在的、狭隘的， 我们体验着它们的结果，但没有让其综合成一个经验 我 们会听到言语，但好像在听嘈杂声意义和价值不会被我们 真正理解还存在这样的情况：不存在交流，也不存在经验 共有的结果，这样的结果只有在语言以其全部含义，打破物 质隔离与外在交流时才出现艺术是一种比以多种彼此难懂 的形式存在的言语更加普遍的语言形式通过习得才能获得 艺术的语言，但语言的艺术不会受到区分不同样式的人的言 语的历史偶然性影响特别是音乐这种既可用于宗教，也可 用于战争的力量，将不同的个体融合在一个共同的沉湎、忠 诚和灵感之中，证明艺术的语言的相对普遍性英语、法语 和德语之间的言语的差别，会造成障碍，但艺术说话时，就 能够克服这种障碍 从哲学上而言，我们遇到的问题就是 分离与持续之间的关系问题两个问题都难以处理，但必须 在会超越动物性交往的人性联系中出现、融合历史学家为 了表明连续性的合理性，采取一种将一切归结为最初出现状 态、被错误命名的“发生学”方式，通常这里不存在真正的起 源。
然而，埃及的文明和艺术不仅是为希腊做准备，希腊的 思想和艺术也不仅是对其进行自由借用之文明的重新编辑 每一种文化都有自己的个性特点，每一种文化都有一种和其 他部分联合起来的模式 然而，在另一种文化艺术进入对 我们经验起决定作用的态度时，真正的连续性就产生了我 们自己的经验，不会因此失去个性，但会进入一种状态，与 那些扩展其重要性的因素相结合不具有物质性存在的共同 性和连续性，是被创造出来的通过将一套事件与一种体制 归结为在时间上先于它的事件与体制的方法，来建立连续性 的尝试，注定会失败吸收来自与自身的人文环境不同的态 度而经验到的价值，使经验得到扩展，才能够结束非连续性 所产生的影响 此处的话题，与我们日常努力去理解我们 习惯与之联系的人所涉及的问题，是一样的友谊可以解决 这个问题友谊和亲密的感情并不是关于另一个人信息了解 的结果，即使此人的知识可以促进友谊然而，这种情况只 有在知识变成通过想象而出现的同情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时， 才会出现只有在另一个人的欲望、目标、兴趣，以及反应 方式成为对我们自身进行扩展的一部分时，我们才能够理解 这个人我们要学会用别人的眼光去观察，用别人的耳朵去 倾听，而且这种结果能够给出真正的指导，因为这些形成了 我们自己的结构。
我发现，即使是词典也会避免给“文明”这 个术语下定义词典给文明的定义是被文明化的，而给“文明 化的”下的定义是“处于一种文明状态”然而，动词“文明化” 却要定义成“用生活的艺术进行指导，因此提升文明程度” 用生活的艺术指导，绝不等同于透露与之相关的信息它是 通过想象在生活价值中进行交流、参与，而且艺术作品是帮 助个人分享生活的艺术的最密切、最充满活力的手段文明 变得不文明，因为把人类分成了不相交流的派别、种族、国 家、阶级和集团 本章开始时对某个艺术与社群生活联系 的特殊历史阶段的简要梗概，已经表明现在条件的对比情况 说艺术与文化的其他形式间，缺乏明显的有机联系，可以由 现代生活的复杂性、很多的专门化和很多同时存在许多尽管 有产品间的交换，却没有形成一个包罗万象的社会整体的多 国家中文化中心来进行解释，是远远不够的这些事物足够 真实，与文明相关的艺术地位产生的影响也许人们已经发现 但普遍存在的分裂是重要的事实 我们从过去的文化中继 承了很多希腊科学与哲学、罗马法律、犹太来源的宗教， 对我们现有的体制、信仰、思维和感受方式的影响，对我们 来说很熟悉了，这一点不必赘述在这些因素的运作上，有 两种力量加入其中，其起源稍微晚一些，但在现代纪元中也 组成了我们的“现代”。
它们就是自然科学和它通过机器且使 用非人力的能量，在工业和商业方面得以应用结果，艺术 在当代文明中的位置和作用问题，要求关注它与科学的关系， 以及与机器工业的社会后果的关系现在存在的艺术的隔离 状况，不能看做一种隔离现象这是对我们文明中由全新的 力量产生的不连贯现象的反映这种力量是全新的，以至于 属于这种力量的态度和它们产生的后果都没有融入经验中， 也没有彻底消解成为经验的不可分割的成分 科学带来一 种全新的观念，这种观念关于物质的自然以及我们与它的关 系它与来自过去遗产中的，特别是典型欧洲人的社会想象 力赖以形成的基督教传统中关于世界和人的观念，并驾齐驱 物质世界和道德王国的事物区分开来，而在希腊传统与中世 纪传统中，它们保持亲密的在不同时期通过不同手段完成的 结合关系我们的历史遗产中现存的精神和理想成分，与科 学揭示的物质自然的结构之间的对立，是自笛卡尔和洛克以 来哲学的二元论公式的最终根源相应地，它反映出现代文 明处处活跃的一种冲突由此可见，重现文明中的艺术的有 机位置问题，正如与重新将我们过去的遗产、关于现在知识 的洞察力，组合进一个连续综合的想象性结合之中的问题 这一问题很尖锐，影响广泛。
所有可能解决的办法，不过是 随事件进程得以实现的预见罢了如今实践着的过于新颖的 科学方法，不能融入经验之中它要进入心灵深处而成为共 同信仰和态度的组成部分，需要经历漫长的时间在此之前， 无论是方法还是结论，都为专家所有，仅通过外在对信仰的 零散冲击和同样外在的实际使用，产生影响然而，即便此 时，可能也会夸大科学和想象力的影响诚然，自然科学剥 夺了赋予普通经验对象和场景的强烈性、珍贵性，它科学表 述的范围之内，使世界失去构成直接价值的特征然而，艺 术在其中起作用的直接经验的世界，依然未变这一事实 ——自然科学向我们呈现全然忽视人之欲望、抱负的对象 ——不意味诗歌面临死亡我们经常感知到存在于其中的场 景里，有许多异于自己的目的的东西大众被剥夺了权利， 永远不会因周围世界中与自己的希望无关的声明而诧异 科学趋向揭示人是自然的一部分，其内在意义得到实现，其 意义不再通过对照过去的信仰进行阐释时，就有一种对艺术 有利而非不利的影响因为人愈接近自然，愈明白自己的冲 动和想法是内在自然作用的结果在这重大运作中，人性往 往按此原则进行活动这一活动得到科学的智力支持对自 然与人关系的感受，往往以某种形式，成为触发艺术的精神。
此外，产生艺术的因素往往是抵抗和冲突正如我们所见， 它们还是艺术形式的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艺术不能从对人 而言完全冷酷阴森的世界，或者符合人心、满足人的所有欲 望的世界中产生童话叙述这种情况，如果不再是童话，就 不会使人愉快摩擦是为了产生审美的能量，正如为开动机 器而提供能量科学揭示的环境对人的抵抗，在过去的信仰 失去对想象的控制之后（这些信仰的控制不依赖于理性，往 往是现存的），提供美的艺术新材料即使是现在，一种人 的精神解放仍被我们归功于科学它激起热切的好奇心，甚 至在一些人身上，极大提高了对过去我们不知其存在的事物 之敏感性科学方法总会产生对经验的尊重，这种新的尊重 只局限于极少数人，但一种对要求表现的新经验类别的承诺 存在其中 实验的前景彻底地适应一个共同文化的时候， 没人能预见发生什么预见未来，这个任务太困难了为了 寻找未来的线索，要确定一个时期最突出、最困扰我们的特 征所以我们根据现今科学具有的与西方世界伟大传统矛盾 和决裂的情况，来思考未来的科学影响，似乎它们肯定会永 远地确立科学的地位然而，为了进行公正的判断，我们彻 底采用实验态度之后，要将科学看成事物未来的状况缺乏 熟悉的事物作为材料的时候，艺术就会转向，不然就变得软 弱或过分精妙。
迄今为止，就绘画、诗歌和小说而言，科 学的影响不在创造一个有机的综合体，而在于让材料与形式 多样化我不知是否一大群人在任何时间里，“稳定地看待生 活，而且看到其整体”最糟糕的情况下，它恰好与事物的本 质相反，是某种从想象的综合中摆脱出来的对如今艺术对 象的混乱的补偿，是拥有一种过去许多被隔离于外在审美经 验的敏捷感受当代绘画中的海滨浴场、街头角落、花束和 水果、儿童和银行家，不只分散无关联的事物，而且是一种 新视觉的产物 我觉得在全部时间里，许多“艺术”产品是琐 碎的，充满了趣事逸闻其中的绝大部分在时间的控制下， 被抛弃了，现今我们在展览中看到其整体性然而，这是一 个永恒的收获：把绘画和其他艺术门类，扩展到曾被认为要 么太平常，要么丝毫不相关，故而艺术不必认识的范围中 然而，这一扩展是与导致科学过程革命条件相同的产物，而 非科学兴起的直接结果 信仰统一被破坏，体现于当下艺 术中的弥散性和非凝聚性所以艺术中形式与内容的更大结 合，依赖于文化朝向一种被认为是文明根基固有，构成有意 识的信仰和努力的基础的态度的变化这种统一无法以声称 要回到过去得到，这是确凿无疑的科学是新的综合必须考 虑并将其涵括进来的摆在我们面前的事实。
科学在现今文 明最直接、最普遍深入的存在，出现在它的工业运用中我 们在这里找到一个比科学本身更严重的问题，关乎与艺术、 现今文明及其前景展望之关系比起科学摆脱旧传统，实用 艺术与美的艺术之分离，意义更重大两者的区别，不是现 代才被制定的，可远溯至古希腊人当时，实用艺术是奴隶 从事的“低下的机械工作”，像奴隶本身一样不受重视建筑 设计者和建造者、雕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