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補腎」到「荷爾蒙」療法：民國時期的抗病策略與日常生活史初探中文摘要:本文主要以民國時期發行量較大,而且醫藥廣告所佔版面比例最多的《申報》 為基本史料，輔以當時醫書文本和醫學類期刊，來探索一段中西醫身體觀和藥物 學轉型與匯通的歷史民初廣告與社會史、醫療史之間的關係，已冇不少傑出的 研究，本文在前人的研究基礎上，首先欲著手梳理近代中醫「補腎」之文化概念 及其具體內容，並述及身體觀與對預防疾病所起的作用至20年代末至30年代 初，西方的「荷爾蒙」療法與藥品開始大量傳入中國，配合新的「神經」、「腺體」 與「内分泌」等西醫的身體語彙建構出一個新的藥品防病網絡不過，傳統「補 腎」的概念還是沒有消失，而是和新的身體論述結合在一起，並透過精、氣血等 傳統論述，和新的荷爾蒙療法一同進入當時人們的日常生活其重要之處，在於 這一系列的療法，可以治療或預防的疾病具冇高度的重疊性，而且牽涉的種類相 當多元，甚至還可以戒烟毒、健美、增強腦力、返老還童等等這些論述其實都 牽涉到此類醫療藥品在民初日常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並訴說著中西醫交會後， 兩種不同思維的身體觀和藥品文化匯通的故事關鍵字：荷爾蒙，腎虧、神經衰弱，內分泌，藥品，日常生活史1臺灣師範大學歷史所博士候選人，國際與僑教學院兼任講師。
本文僅為會議論文形式，敬請不 吝指教(pipi.jordan@) From ^Kidney-nourishing^ to "Hormone” Therapy: Anti-disease Strategies andHistory of Daily Life in the Early Days of Republic of ChinaPi Guo-LiAbstract:This study selected Shen Pao, the newspaper of large circulation with the largest proportion of medical and pharmaceutical advertisements in the early days of Republic of China, as the basic historical data. In addition, this study also referred to the medical journals at that time to explore the histoiy of the transformation of physical and pharmacological concepts in both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and western medicine, as well as their convergence・ Many outstanding studies have investigated the relationship among the advertisements in the early days of Republic of China, social history, and medical history. Based on the past research findings and results, this study intended to interpret the cultural concept and specific contents of "kidney-nourishing^ in modern Chinese medicine, and to describe how its physical concept functions for disease prevention. From the end of the 1930s to the beginning of the 1940s, a large number of western "hormone therapies^ and drugs started to be introduced into China. In addition, with the rise of new western medical terms such as “nerve J "gland/ and “endocrine," a new drug-based disease prevention network was constructed. However, the traditional concept of "kidney-nourishing^ did not vanish and was combined with the new physical concept. Based on the traditional concepts of essence, qi, and blood, kidney-nourishing was integrated with hormone therapy to affect the daily life of people at that time. The reason why kidney-nourishing and hormone therapies are important is that this series of therapies can be used to treat or prevent extremely similar diseases, and involve a variety of diseases. They can even be used for quitting drug addiction, keeping fitness, enhancing memory, and rejuvenating. These concepts all involved the role played by this kind of medical drugs in the early days of Republic of China, and explained how two different physical concepts and pharmaceutical culture interact with each other after the convergence between Chinese medicine and western medicine・Keywords: Hormone, Renal deficiency, Neurasthenia, Endocrine, Drug, History of Daily life一、前言康有為(1858-1927)在近代史上是一位家喻戶曉的人物。
關於他的生平，論述 已多，倒不需在此贅補；但是他的死，充滿著傳奇性據說康氏晚年曾讀到一篇 文章，談到俄國外科醫生沃羅諾夫研究多年的返老還童術已經成功這門奇術是 把類似人猿的睾丸成功移植到老年男性身上，可以讓人返老還童，記憶力和性機 能都能「回春」，80歲的老翁可以策馬驅馳云云康氏讀後甚為心動，透過好友 江途治，他是一位上海著名的西醫，曾創制「江逢治应藥水」來治療當時上海常 見的腸胃性疾病，而名噪一時透過江的介紹，請到一位擅長此術的德國名醫 馮•施泰勒來為康氏移植睾丸手術那天，康只帶了一個僕人前往診所，德醫選 取了一隻年輕公猿的睾丸為其置換手術成功後，康氏自覺甚佳，體力、精神明 顯增強，食慾增進但好景不長，未及一月，其健康狀況丕變，精神日漸萎靡， 身體機能每況愈下施泰勒聞訊而逃，康一怒之下，告向法院，控訴施泰勒「妖 術欺世」，但未及法院開庭，康即匆匆辭世2上海申報舘編輯，《申報》(上海：上海書店，1982J987年)，1936年6月9日，第3張根據 記載，該藥成份為：樟腦、薑酊、拔地麻酊出自行政院衛生署編印，《衛生署醫藥證照公告月 刊》8期(1936)，頁32 關於康氏死因的種種推測，參考同道，《國學大師之死一百年中國的文化斷裂》(北京：當代中 國出版社，2006年)，頁3・5。
他指出這段歷史，來自《萬象》6卷9期曾刊出毛丹先生〈康有為 晚年〉一文，轉述臺灣老報人關於康有為請德國醫生移植猴子〈青春腺〉給自己的軼事 衛生從來就不只有是「公共」之意，可參考雷祥麟，〈衛生為何不是保衛生命：民國時期另類 的衛生、自我和疾病〉《臺灣社會研究季刊》54期(2004)，頁41關於清潔衛生觀念在中國近 代的開展，可參考余新忠，〈晚清「衛生」概念演變探略〉，收入南開大學中國社會史研究中心，《新世紀南開社會史文集》(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10年)，頁271-307 ；以及〈防疫、衛生 行政、身體控制：晚清清潔觀念與行為的演變〉，收入黃興濤編《新史學》第3卷(北京：中華 書局，2009年)兩文針對東亞近代醫療衛生史的一次初步總結，則可參閱Angela Ki Che Leung and Charlotte Furth (Eds), Health and Hygiene in Modern Chinese East Asia : Policies and Publics in the Long Twentieth Centuiy. (Durham: Duke University Press, 2011).這段故事應非空穴來風，因為追求強健與青春常駐，乃至延年益壽，似乎是 當時社會上的一種「衛生」風氣。
递根據中醫憚鐵樵(1878-1935)所言，當時追求青春不老之術的人甚多，實反映一種社會風氣和新的身體近年有「返老還童」之說，其法有三：一割腺，二打針，三服丸三者之中， 割腺最險，效果亦不良南通張季直、南海康長素均經割腺，均已作古，可知 其法不效打針則危險差減希泉歆於「返老」之說，請西醫趙某打針廿餘 針後，頭腦似有奇異之感覺，且言有一次，手談時，視十三牌均斜列余即勸 其不可再打針，希泉意不謂然夫視物斜列，乃神經痙也多數神經與滑車神 經相交錯，滑車神經受影晌，則視覺生幻差若視一物成二物，或視正如斜， 皆因眼珠不能保其平行之視線所致，此為大病之兆《易》曰：「履霜堅冰至」 至可俱也希丈則秘不告余，打針如故西醫亦不知病候已深，仍勸其打針 至八十餘針後，希丈之夫人促余往謂其夫行動大異，謔語罵人家人以為遇憚氏不只是中醫而已，早年當過出版社編輯，也是文學家，其人面頗廣、消 息靈通，康氏割腺一事，恐非空穴來風6至於割腺之說，應是指用外科手術割 除老化性腺（體厂並移植新的組織以求返老懷童吧憚在《生理新語》中有謂：「睪丸亦無管腺……近頃返老還童術以動物之腺易人體之腺，則食慾、性慾均 見增加，疑即此腺也」了在普遍懼怕外科手術治療的近代中國，這類例子必定 非常稀少且帶有不可思議的成份在內。
但這則故事的背後，實涉及了西醫身體 觀中內分泌腺體知識傳入而導致對健康追求手段上的一種新詮釋和技術上的融 合與轉型並且，在下文中將會看到，依附這種觀念的另兩種日常脈絡——打針 和服藥，特別是後者，乃民國時非常重要抗百病策略雖然憚氏攻擊他所治療的 這個案例乃西方醫學「莫明致病之由，不將以返老取死耶！此皆西醫技劣之事實 也」但在當時，特別是到30年代之後，西醫這些新的身體觀和抗病策略，也 充分融入了中醫的「補腎」、「補精」論述，這也給了我們一次考察中西醫匯通 在人們日常生活歷史中所起的重大作用是以本文將以民國時期發行量較大，而且醫藥廣告所佔版面比例最多的《申 報》為基本史料，輔以民國出版的一些醫書文本，來探索這段中西醫身體觀和藥 物學轉型、匯通的歷史民初廣告與社會史、醫療史之間的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