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左、右?东、西”?尊卑 意识及其文化蕴含谭学纯一、尊左卑右和尊右卑左老子说?“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吉事 尚左,凶事尚右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可见,对 中国人来说,从“左”或从“右”,不是一种盲目的任意行为,而是遵循着某种文化规定的从古籍所述中国人对于“左、右”方位的选择看,大致表现为如下的规律,即?从阴阳观念出发,中国古人尊左卑右?从权力崇拜出发,中国古人尊右卑左阴阳是中国古人认识世界的一个出发点,“一阴一阳之为道”、“天下万物,皆由阴阳”受这种观念支配,世界在古代中国人眼里成了一个 阴阳组合的二元模型既然阴阳无处不在,自然也就渗透在中国古人的方位概念中中国古代创世神话曾记录 了盘古垂死化身,“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古以“日为至阳之精”、“月为众阴之长”,盘古左眼化为太阳,右眼化为月亮,隐含 了左阳右阴的文化对应这种左阳右阴的对应关系,在中国文化系统 中极常见据《东京梦华录·娶妇》所述?男左女右,留少头发,二家出足段钗子,木梳头须 之类,谓之合髻又据《梦梁录·嫁娶》?次男左女右结发,名日合髻男左女右系从男阳女阴衍化而来,其间亦可见左阳右阴的对应。
这种对应关系相对固定如?古人行拜礼时,男人?阳?用左手,女人?阴?用右手?排座次时,长者?阳?在左,幼者?阴?在右?在宗庙建制上,周礼讲究左昭右穆,即父?阳?位在左,子?阴?位在右?传统的相宅理论,强调宅址左山?阳?右水?阴??古代住宅讲究坎宅翼门,依据八卦风水,院落大门的开设多选择左角青龙?阳?,回避右角白虎?阴?民间有“左眼跳财,右眼跳祸”的说法,其实也是由左阳右阴衍化而来?左属阳,阳主生主吉,所以“左眼跳财”?右属阴,阴主死主凶,所以“右眼跳祸”中国社会在宋元之前,一直崇阳抑阴,此 由《周易》发端,由阳生阴灭、阳强阴弱,导向以阳为尊、以阴为卑,并通过左阳右阴的中介,转化为左尊右卑福建民居的左右护盾如不对称,只能左长右短,不能左短右长,个中原因即左所代表的阳,可以胜右所代表的阴,而不能相反受这种观念影响,中国古人进献鱼类、禽类时,把鱼、禽的头放在左边社会科学战线·? ?? ?年?期·民俗学《仪礼·士丧礼》?载鱼左 首进髻《礼记·曲礼上》?执禽者左首郑玄注?“左首尊孔颖达疏?“左,阳也?首,亦阳也中国古人在道路上避让时,让到路左,是友好的表示《诗·魏风·葛展》?好人提提,宛然左辟《夜谭随录‘崔秀才》?俄报崔先至矣,刘倒屐左辟鞠之。
如果在同样的情况下,“左首”、“左辟”换作“右首”、“右辟”,则被视为非礼这里,在尊左的背后,是崇阳但是,当我们变换一个认识座标,不再从阴阳观念出发,转而从权力崇拜出发的时候,与崇阳抑阴相表里的尊左卑右,便转化为尊右卑左在古汉语中,“右臂”这个词,常被用来比喻事物的要害部分《战国策·赵策二》?今楚与秦为昆弟之 国,而韩魏称为东藩之臣,齐献鱼盐之地,此断赵之右臂也《后汉书·虞翔传》?贼不知开仓招众,劫库兵,守城皋,断天下右臂,此不足忧也上引用例中的“右臂”,都是表示事物要害部分 的喻象符号这个喻象符号之所以用“右臂”而不用“左臂”,与人的右手在生产活动中的作用有关右手比左手有力、灵活换言之,在人类的文化活动中,右臂比左臂的作用更重要在生产力低下,生产活动主要依靠手工操作的社会阶段,情况更是如此《礼记·曲礼上? ? ?效马效羊者右牵之”,孔颖达疏? “马羊多力,人右手亦有力,故用右手牵制也右臂比左臂有力,而力量在古人心目中,是强者的标志《后汉书·陈宠传》?“西州豪右并兼,,,豪右,即豪强远古氏族部落的首领,往往都是强有力的人物,而强有力的部落首领,也常常是握有权柄的人物,这样,力和权又联系到一起。
右臂力大,暗含了“权大”的隐信息《独异志》所述一则占梦故事似可佐证?隋文帝未贵时,尝舟行江中夜泊中,梦无左手及觉,甚恶之及登岸,诣一草庵中有一老僧,道极高具以梦告之,僧起 贺日? “无左手者,独拳也,当为天子这位“道极高”的僧人占梦的潜在逻辑是?无左手,只存右手右手在这特定的文化语境中,隐含了双重文化密码—??梦者只有右手,“右”在中国古代权势系统中,位比“左”尊《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以相如功大,拜为上卿,位在廉颇之右因此,梦者只存右手,是大贵之兆 ?梦者只存右手,“右”在古汉语中,有“尊崇”的意思《淮南子·沦论》?“兼爱上贤,右鬼非命,墨子之所立也高诱注?“右,独尊也右,含有“独尊”的语义,梦无左手又被解释为“独拳”,“拳”与“权”谐音于是,“独尊”和“独拳”,分别从语义和语音共同指向“独权”?“左、右?东、西”?尊卑意识及其文化蕴含???独权这是一个将要“独揽大权”的梦兆,所以,梦者“当为天子”究竟“未贵”之时的杨坚“梦无左手”和他后来步入金变殿、成为隋文帝有什么关系,我们暂且不去管它,即便这是一个后人附会的故事,也无关紧要这里重要的是中国古人对于“梦无左手”的解释,以及解梦语中隐藏的文化内容?尊右卑左。
中国古人对于“右”的尊崇,在现今一些少数民族的礼俗行为中仍可以见到文化遗留?维吾尔、乌孜别克、哈萨克等族人在施礼时必须右手贴胸?给客人递送物品必须右手上前?穿衣裤时先穿右腿右臂?进门先迈右脚?睡觉以右侧着床为吉这些礼俗,与古人崇右的文化心理同出一源当人们崇右的时候,左便成 了受尊崇的反面《史记·孝文本纪》?右贤左戚,先民后己,至朋之极也裴驹集解引韦昭曰?“右犹高,左犹下也《增韵·督韵》?人道 尚右,以右为尊,故非正之术日左道据《史记·大宛列传》所述,古代乌孙族以右夫人为第一夫人,以左夫人为第二夫人?鸟孙以千马聘汉女汉遣宗室江都翁主往妻之乌孙王昆莫以为右夫人?匈奴亦遣女妻昆莫,昆莫以为左夫人又据《元史·选举志》所载,元代中选举人和进士,分列二榜,以右榜为尊,左榜为次钱大听《十驾斋养新录·左右》亦有所录?科场蒙古、色目人称右榜,汉人、南人称左榜,亦右为上也此外,古汉语中一些以“右?”形式出现的词,往往含有上、高、贵等语义?一些以“左?”形式出现的词,往往含有下、低、贬等语义,此即尊右卑左观念的符号化如?右客?尊贵的客人右戚?皇家贵戚右姓?豪族大姓右署?高级官员左次?较差左迁?贬官左秩?较低的职位。
左腾?地位较低的妾这些语词,只有纳入右尊左卑的认识系统,才可以解释?如果按照左尊右卑的观念去理解,必然互相抵悟中国古人尊左卑右和尊右卑左,不是价值观念的转换,而是认识座标的置换随着认识座标的变化,中国人可以尊左,也可以崇右这是一种灵活变通的观物态度社会科学战线·????年?期·民俗学据此,我们可以回过头来解释本文开头所引老子的那一段话其实,这段话应该分三个不同的层次来阐释?? ?受阴阳观念和权力崇拜的双重影响,既尊左也尊右—“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受阴阳观念影响,尊左卑右—“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受权力崇拜观念影响,尊右卑左—“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二、以东为尊和以西为尊顾炎武《日知录》称“古人之坐,以东向为尊古籍中不乏以东为尊的例证《逸周书·王会》?善芳者,头若雄鸡,佩之令人不昧,皆东 向《史记·项羽本纪》?项王、项伯东向坐亚父南向坐,沛公 北向坐,张 良西向侍司马光《袱庙议》?若太祖己正东向之位,则并三昭三穆为七世矣东方为尊的方位意识,导源于中国古人的太阳崇拜在初民的经验感受中,太阳不仅是光与热之源,同时也带来祥和与希望早期人类的生产活动,对于日照的依赖程度很大,‘旧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产方式,以及日出、日落的 自然现象,引起了古人对日出日落方位的注意。
从甲骨卜辞可知,殷商部落每天早晚都以歌舞迎送日之出入,可见殷民对于太阳的崇拜上古时代,华夏先民视日神为 自己的始祖神有学者认为,华夏民族的得名即与古人的太阳崇拜有关,上古一些神圣名号,如太皓、太昊、帝俊、重华,本是中国古代太阳神的尊号一些部落酋长也喜用太阳为自己命名夏代帝王孔甲、撒甲、履癸,都取日名商王从汤到封,亦“唯以十日命”? ? ?通志·氏族略? ? ?,取名的基本用宇是十干,即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十个太阳名?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日出之所和日神居所,都是东方《说文》对“东?束?”的字形分析是?从日在木中木”,指搏木《说文》释为?搏,搏桑?扶桑?,神土,日所 出也古代传说中的日出处,称“东祀”汉语“东”的初始义,也即“太阳出来的方向”日出东方,东方是神土,系太阳神所居,故太阳神在汉语中又称“东君”在中国古人看来,“东”是一个象征着生命之源而又高高在上的方位古以东方配春季,主发生之气《帝王世纪》? “帝出于震,未有所因,故位在东方这些,都可以解释,为什么中国古人视东方为尊位东方为尊的观念,也体现在中国人的言语活动中如?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左、右?东、西”?尊卑意识及其文化蕴含???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乐府民歌《仁南》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裕,南市买害头,北市买长鞭—北朝民歌《木兰诗》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郑燮《题竹石诗》上引诗句中方位词的编码顺序,都自“东”而始,甚至在翻译中?,也极少见到越过这一编码规则的例子?英语语序汉译? ????一? ???北东东北?? ???一?? ?南东东南这里同样是自“东”而始,或者说,是东方为尊观念在言语行为中的投影中国古人尊东的文化背景是太阳崇拜,然而,有意思的是?古代祭日的礼制建筑—日坛,却西向而筑位于北京朝阳门外的日坛,东南北各设?门,唯正西?座权星门祭祀东方大明之神 的日坛西向而筑,表层的方位悖理,折射出深层心理上中国古人方位尊卑意识的复杂性?一方面尊东,另一方面又尊西《风俗通》有“西者为上”说,《尔雅》亦称“西南隅谓之限”《礼记·曲礼上》?主人就东阶,客就西阶客若降等,则就主人之阶《晋书·康帝纪》?帝亲奉奠于西阶,既发引,徒步行至间间门,升素舆,至于陵所古以西方为尊礼之位,所以宾位在西、受尊在西由此引申出,以“西宾”作为家塾尊师或慕友的敬称柳宗元《重赠刘连州》诗?若道柳家无子弟,往年何事乞西宾耐人寻味的是?被华夏族尊为祖先神的黄帝,其母即“西宾氏”,此事见于《云岌七藏》,虽系古代传说,但它是否可以作为一种象征形式引发我们的文化联想呢?由于以西为尊,所以古代宅居忌讳 向西扩建。
《淮南子·人间训》?鲁哀公欲西益宅,史争之,以为西益宅不样《论衡·四讳》?西益宅,谓之不祥社会科学战线·????年?期·民俗学古以向西扩建宅居为不祥,原其所以,仍是《风俗通》所说“西者为上”这种礼制观念甚至从人间延伸到冥界—秦始皇陵的主体建筑“方上”,筑于陵园西部?明十三陵择址京西天寿山下?清泰陵、昌陵、慕陵、崇陵,位在河北易县西永宁山麓⋯⋯不仅如此,在汉语中,“西陵”有时还直接充当帝王陵寝的代码谢眺《铜雀台》诗?郁郁西陵树,诅闻歌吹声《彰德府志·地理志二》??曹?操且死,令施绍帐于上,朝哺,上酒及模粮,使宫人歌吹帐中,望吾西陵中国古人“事死如事生”,帝王陵寝是皇室宫殿在冥界的复制,象王宫一样,帝陵同样体现“王者至尊”的建筑主题这里,“王者至尊”和“西者为上”彼此印证,互相投影,共同凸现封建王权的赫赫威仪关于古人尊西的文化背景,似无确考,但有几点值得注意?首先,中华民族根深蒂固的祖先崇拜、神灵崇拜和土地崇拜均与“西”关涉前述黄帝之母称“西宾氏”,传说中黄帝所居昆仑称“西良”—此亦西王母及众神灵集居之所传说中西王母所居瑶池又称“西池”西山药”是仙药的代称西皇”既指传说中西方的尊神少啤?又称“西啤”?,同时又是《山海经》所录传说中的山名。
西社”则为古代祭祀土地神之所其次,古以西方配秋季,主死居于西良的西王母既是生命之神,又是死亡之神而西昆,则既是神山,又是幽都—冥国因此,中国古人对“西”既敬又畏此外,中国地形西高东低,似乎也宜于使古人产生“地高一一位尊”的直观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