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近年来，欧盟和法国在绿色金融领域推出了许多前瞻性举措，其开拓性的政策框架与监管实践为各国提供了颇有价值的顶层设计参考在实践层面，法国银行也为全球银行业在探索应对气候变化的结构性转型及风险管理方面，提供了优秀范式和有益借鉴关键词：绿色金融；监管；绿色实践；气候风险管理引言危机总是鞭策人类进行自我审视次贷危机后，西方不同的经济思想流派（新古典主义、马克思主义、凯恩斯主义及规制主义等）都试图解释危机产生的原因并提出解决方案其中，WilliamOssipow 提出了将道德与金融的关系放在所谓“人类文明”视角下的观点，给金融监管引入了伦理指导与道德批判随着全球气候的恶化，西方各国政府逐步将可持续发展的道德理念引入金融政策的顶层设计在审慎监管层面，欧盟和法国都推出了具有前瞻性的政策举措，其开拓性的政策框架与监管实践，为各国提供了颇有价值的顶层设计参考；在实践成果层面，法国银行也为全球银行业在探索应对气候变化的结构性转型及风险管理方面提供了优秀范式和有益借鉴一、欧盟的顶层设计——具有深远变革意义的路线图21世纪以来，全球绿色金融步入系统化与制度化的发展轨道，各国政府对环境风险的认知不断强化2018年开始，欧盟在金融的绿色改造领域释放出了强烈的政策信号，颁布了多项重大举措，力图引领全球绿色金融改革的进程。
一）欧盟的绿色金融路线图2018年1月31日，欧盟可持续金融高级专家组（HLEG）发布报告，针对欧盟可持续金融发展提出了框架指引欧盟副主席于尔基卡泰宁（JyrkiTapani Katainen）将其形容为具有“深远变革意义”的宣言和“雄心勃勃的可持续金融路线图”2018年3月8日，欧盟委员会发布了旨在重新引导资本流向和包容性增长的“可持续增长融资行动计划”，迈出了发展绿色金融的实质性步伐；2018年5月，一揽子旨在促进可持续投资的法规提案出台，为欧盟的可持续发展奠定了制度基础；2018年11月,欧盟委员会提出了名为《现代经济竞争和气候中立2050》的长期战略愿景，力求遵照《巴黎协定》的要求，在2020年之前向《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提交一项架构宏大的可持续发展战略；2019年，欧盟可持续金融分类法正式出台，为绿色金融的发展奠定了产品与行为基准二）欧盟绿色金融的顶层架构近年来，欧盟在绿色金融理念与路径方面进行了大量的实证研究，出台的政策与措施涵盖了几乎全部金融价值链，涉及多个法规与指引，相关制度文件浩如烟海就其顶层架构而言，大致可归纳为以下几个层面1.确立绿色金融的产品和行为基准2019年6月18日，欧洲委员会可持续金融技术专家组（TEG）连续发布了《欧盟可持续金融分类方案》《自愿性低碳基准》及《欧盟绿色债券标准》，分别在可持续活动分类、低碳投资战略基准与绿色债券发行标准和相关指数产品方法论方面进行了分类学整理，最终形成了统一的分类定义、筛选门槛和衡量方法，奠定了欧盟绿色金融产品及监管框架的基石。
2. 明确机构投资者与资产管理人的投资义务2018年5月24日，欧盟委员会发布了关于可持续投资和气候风险透明义务的法规提案；2019年3月7日，欧洲议会和欧盟理事会就该提案达成共识,要求代表第三方进行投资的金融实体（包括机构投资者、资产管理人、保险分销商及投资顾问）需将环境与社会因素纳入投资义务，并遵从统一的透明规则3. 促进可持续公司治理，减少资本市场的短期行为为了加强有利于可持续投资的公司治理，欧盟于2019年2月21日发布了针对公司气候信息的新版非财务报告指南，作为欧盟2017年发布的非财务信息指南的补充欧盟要求，涉及公司的董事会要履行制定可持续增长战略的义务，并在整个供应链中实施相关的尽职调查4. 将可持续性发展概念及气候风险纳入对银行和保险公司的审慎监管2018年7月伊始，欧盟委员会开始计划逐步扩大欧洲银行业管理局（EBA）、欧洲证券及市场管理局（ESMA）和欧洲保险和职业养老金监管局（EIOPA）对可持续金融的监管权限，并要求欧洲保险和职业养老金监管局和欧洲证券及市场管理局就修订《偿贷能力指令Ⅱ》《可转让证券集体投资承诺指令》《替代投资基金经理指令》及《金融工具市场指导》等指令起草建议，将气候风险视为重要的审慎管理因素，逐步纳入审慎监管框架。
2019年2月14日，经过两年多的深入讨论，欧盟“银行业一揽子计划”①颁布该计划包括以创新的方式将可持续性概念整合为影响风险加权资产的标准；要求上市银行强制披露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ESG）风险以及气候变化风险信息；责令欧洲银行业管理局评估ESG风险因素对金融稳定造成的短期、中期和长期影响，并进行情景和敏感性分析及压力测试等此外，还要求将ESG风险纳入对银行的监管指标5. 赋予散户投资者投资可持续金融的机会在散户参与金融投资方面，欧盟委员会对欧洲证券及市场管理局提出了修改相关指引的建议一是要求金融机构在提供服务时，对散户投资者进行可持续金融方面的咨询引导，激发其投资需求并建立其对可持续金融市场的高度信任；二是提高各类零售基金的信息透明度，包括基金对环境与社会的可持续影响及相关表决权的行使情况；三是建立社会责任投资基金的最低标准；四是为绿色基金建立欧盟绿标，在刺激市场增长的同时便于散户投资者予以识别6. 建立“欧洲可持续基础设施”机制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欧盟可持续金融高级专家组建议，在2018至2020年分阶段建立“欧洲可持续基础设施”机制该机制的职能包括：向欧盟成员国政府提供可持续基础设施项目的战略性建议，协助提升相关项目的建设能力（包括对PPP模式项目进行指导），以及对成员国在气候与能源、信息与通信、水处理与供应、循环经济与废物利用等方面的建设需求进行扶持等。
欧盟之所以将引领气候行动与可持续金融的改革视为当今政治议程的核心战略之一，有其深远考量在次贷危机和主权债务危机之后，可持续金融为欧盟重新调整战略方向提供了独特的契机，它不仅符合欧盟一贯秉承的能源安全、团结信任以及可持续发展的政治愿景，也为其提供了促进增长、就业及输出产品、服务与平台的良好契机这一双重意义被欧盟视为重塑整个金融系统及实现经济繁荣、社会包容与环境再生的有力工具如果说1951年建立的欧洲煤钢共同体是欧洲经济发展的第一次转型，在六十八年后的今天，关于可持续发展的议程，将为欧洲下一次经济转型奠定基础然而，尽管欧盟表现出了克服短期主义的高度觉悟和巨大勇气，但由于存在地缘政治与经济的复杂性、各类法规指令内化为成员国国内法的长期性，以及涉及大规模资金的重新分配等因素，落实这一宏大的计划并引导欧盟经济向可持续模式转变，将需要数年时间就此而言，欧盟仍任重而道远二、法国的监管路径——绿色金融中心的实践2007年次贷危机以来，西方各国的监管政策更加审慎然而，在很长一段时期内，与网络风险等其他新兴风险相比，气候变化风险并未被列为重要事项直至2017年NGFS成立，气候风险才被提上日程NGFS全称为央行与监管机构绿色金融网络，是法国主导建立并由各国央行与监管机构组成，旨在推动将气候风险纳入审慎监管之中的国际合作网络。
NGFS提出的主要措施包括：敦促各国央行将与气候相关的金融风险纳入日常监测；要求各国央行以身作则，将可持续发展纳入自身的投资组合管理之中；推动各国在金融领域开展合作，共享与气候相关的金融风险知识及最佳监管实践等自其成立以来，已有30多家央行和监管机构动员起来，将气候问题整合到其审慎监管政策之中一）法国的监管框架秉承NGFS的理念，法国监管目前正在努力构建有关气候风险的金融监管框架，并致力于引领欧洲范围的绿色金融监管变革2019年7月，法兰西央行行长、法国审慎监管与处置局（ACPR）主席弗朗索瓦维罗伊德加豪与法国金融市场管理局（AMF）主席罗伯特奥菲尔宣布，实施一项由法国审慎监管与处置局和法国金融市场管理局共同主导的监管机制，用以监测和评估金融实体在气候方面所作的承诺该机制未来将与其他措施进行整合，形成法国气候风险监管框架的有机整体1. 法律框架层面法国是全世界第一个将绿色金融纳入法律范畴的国家2015年7月22日，法国国民议会通过了《绿色发展能源过渡法》（TECV）TECV法令是目前欧洲最具前瞻性的能源法规，其目标是使法国成为“欧洲能源结构改造的发动机”以及“生态保护的力量与模范”TECV法令也为法国的低碳战略和金融监管提供了法律框架，确立了经济与金融参与者的透明义务、财务外绩效声明义务、企业的社会责任以及将气候风险纳入金融机构的决策等基本原则。
2. 组织架构层面在组织架构层面, 2019年7月, 法国审慎监管与处置局和法国金融市场管理局分别组建了“气候与可持续金融”委员会该委员会将各利益方（金融部门、公司、专家与非政府组织）统筹在一起,监管机构执行评估与监督气候承诺的义务, 同时促进利益相关者之间展开建设性对话3. 金融机构监管层面作为NGFS监管网络的积极推动者，气候风险已被法国审慎监管与处置局列为优先事项，涉及金融机构的监管部署也已启动在金融机构承诺方面，法国监管机构已明确将定期监控和评估金融机构在气候与可持续发展方面的承诺，并确保这些承诺与机构战略方向保持一致；在压力测试方面，审慎监管与处置局为保险公司和银行开发了有关二氧化碳的压力测试，以测试投资组合在一系列金融场景下的可能性损失；在现有实践评估方面，审慎监管与处置局对法国的银行集团开展了大规模的调研，包括问卷和面谈，全面摸底目前的风险与控制状况，为将气候风险纳入监管做好前期准备2019年4月，审慎监管与处置局发布了关于银行和保险公司风险敞口及风控流程的报告，鼓励金融机构将气候风险纳入信贷决策此外，监管机构还致力于开发用于测量和评估气候风险的相关工具，并与银行利益相关者成立了有关治理与分析的工作组，分析不同利益相关者的风险情景，研究如何将气候风险整合到动态监管之中。
综上所述，这些前瞻性的愿景和积极的行动信号，已经为金融机构敲响警钟关于气候风险的审慎监管即将开启，必须在监管机构部署之前未雨绸缪4. 金融市场监管层面在金融市场监管层面，法国金融市场管理局已在2018年11月将可持续战略定位为支持整个金融体系过渡的优先事项它于2018年年底宣布成立可持续战略与财务部门，对可持续金融业务进行监督其行动领域包括：确保发行人和投资者相关责任与义务的透明，确保资产管理公司在面对气候变化时提供有关战略及风险控制信息并督促公司考虑社会与环境因素等在监督实践方面，法国金融市场管理局定期对资产管理公司进行ESG和社会责任投资（SRI）的主题审计，包括组织实施、数据规范、相关标准、对气候风险的评估、发行人评级及承诺政策等此外，它还积极参与欧盟相关规则的辩论与培养散户储蓄者良好的行为模式等工作二）巴黎绿色金融中心地位的加强在国际事务与经济领域，巴黎从未掩盖成为欧洲绿色金融中心的野心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在他的竞选宣言《革命》中明确指出，“巴黎金融中心正在制定游戏策略和规则，可以将其转变为绿色金融的国际领导者……”2017年，位于巴黎的泛欧交易所创立了“为明天而融资”的倡议，汇聚了来自世界各国的私人与公共参与者共同推动全球绿色金融的发展。
此举大大增强了巴黎在可持续金融领域的国际影响力2019年7月2日，法国金融界的专业机构和协会（包括金融公司协会、资产管理协会、银行业协会和保险业协会）以及泛欧交易所和明日金融协会等组织发表联合声明，宣布巴黎金融中心将为应对气候变化做出重大的集体承诺，即到2050年实现碳中和在绿色债券发行方面，根据英国气候债券倡议组织（Climate Bonds Initiative）2019年6月25日发布的排名，法国的绿色债券发行量在2019年第一季度超过美国，成为全球绿色债券的领导者之一（见图3）目前，法国拥有欧洲最大的绿色债券市场和全球第三大市场，而巴黎泛欧交易所也成为全球绿色债券的主要发行地在公共政策层面，为了支持绿色金融活动的发展，法国部署了由地方政府、金融机构以及公共机构（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