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宋书》是一部记述南朝刘宋一代历史的纪传体史书梁沈约撰﹐含本纪十卷﹑志三十卷﹑列传六十卷﹐共一百卷今本个别列传有残缺﹐少数列传是后人用唐高峻《小史》﹑《南史》所补八志原排在列传之后﹐后人移于本纪﹑列传之间﹐并把律历志中律与历两部分分割开 《宋书》收录当时的诏令奏议﹑书札﹑文章等各种文献较多﹐保存了原始史料﹐有利于后代的研究该书篇幅大﹐一个重要原因是很注意为豪门士族立传 本纪·卷一武帝上高祖武皇帝讳裕,字德舆,小名寄奴,彭城县绥舆里人,汉高帝弟楚元王交之 后也交生红懿侯富,富生宗正辟强,辟强生阳城缪侯德,德生阳城节侯安民,安 民生阳城釐侯庆忌,庆忌生阳城肃侯岑,岑生宗正平,平生东武城令某,某生东莱 太守景,景生明经洽,洽生博士弘,弘生琅邪都尉悝,悝生魏定襄太守某,某生邪 城令亮,亮生晋北平太守膺,膺生相国掾熙,熙生开封令旭孙,旭孙生混,始过江, 居晋陵郡丹徒县之京口里,官至武原令混生东安太守靖,靖生郡功曹翘,是为皇 考高祖以晋哀帝兴宁元年岁次癸亥三月壬寅夜生及长,身长七尺六寸,风骨奇 特家贫,有大志,不治廉隅事继母以孝谨称初为冠军孙无终司马安帝隆安三年十一月,妖贼孙恩作乱于会稽,晋朝卫将 军谢琰、前将军刘牢之东讨。
牢之请高祖参府军事十二月,牢之至吴,而贼缘道 屯结,牢之命高祖与数十人,觇贼远近会遇贼至,众数千人,高祖便进与战所 将人多死,而战意方厉,手奋长刀,所杀伤甚众牢之子敬宣疑高祖淹久,恐为贼 所困,乃轻骑寻之既而众骑并至,贼乃奔退,斩获千余人,推锋而进,平山阴, 恩遁还入海四年五月,恩复入会稽,杀卫将军谢琰十一月,刘牢之复率众东征, 恩退走牢之屯上虞,使高祖戍句章城句章城既卑小,战士不盈数百人高祖常 被坚执锐,为士卒先,每战辄摧锋陷阵,贼乃退还浃口于时东伐诸帅,御军无律, 士卒暴掠,甚为百姓所苦唯高祖法令明整,所至莫不亲赖焉五年春,孙恩频攻句章,高祖屡摧破之,恩复走入海三月,恩北出海盐,高 祖追而翼之,筑城于海盐故治贼日来攻城,城内兵力甚弱,高祖乃选敢死之士数 百人,咸脱甲胄,执短兵,并鼓噪而出贼震惧夺气,因其惧而奔之,并弃甲散走, 斩其大帅姚盛虽连战克胜,然众寡不敌,高祖独深虑之一夜,偃旗匿众,若已 遁者明晨开门,使羸疾数人登城贼遥问刘讳所在,曰:“夜已走矣贼信之, 乃率众大上高祖乘其懈怠,奋击,大破之恩知城不可下,乃进向沪渎高祖复 弃城追之海盐令鲍陋遣子嗣之以吴兵一千,请为前驱高祖曰:“贼兵甚精,吴 人不习战。
若前驱失利,必败我军,可在后为声援是夜,高祖多设伏兵, 兼置旗鼓,然一处不过数人明日,贼率众万余迎战前驱既交,诸伏皆出,举旗 鸣鼓贼谓四面有军,乃退嗣之追奔,为贼所没高祖且战且退,贼盛,所领死 伤且尽高祖虑不免,至向伏兵处,乃止,令左右脱取死人衣贼谓当走反停,疑 犹有伏高祖因呼更战,气色甚猛,贼众以为然,乃引军去高祖徐归,然后散兵 稍集五月,孙恩破沪渎,杀吴国内史袁山松,死者四千人是月,高祖复破贼于 娄县六月,恩乘胜浮海,奄至丹徒,战士十余万刘牢之犹屯山阴,京邑震动 高祖倍道兼行,与贼俱至于时众力既寡,加以步远疲劳,而丹徒守军莫有斗志 恩率众数万,鼓噪登蒜山,居民皆荷担而立高祖率所领奔击,大破之,投巘赴水 死者甚众恩以彭排自载,仅得还船虽被摧破,犹恃其众力,径向京师楼船高 大,值风不得进,旬日乃至白石寻知刘牢之已还,朝廷有备,遂走向郁洲八月, 以高祖为建武将军、下邳太守,领水军追恩至郁洲,复大破恩,恩南走十一月, 高祖追恩于沪渎,及海盐,又破之三战,并大获,俘馘以万数恩自是饥馑疾疫, 死者太半,自浃口奔临海元兴元年正月,骠骑将军司马元显西伐荆州刺史桓玄,玄亦率荆楚大众,下讨 元显元显遣镇北将军刘牢之拒之,高祖参其军事,次溧洲。
玄至,高祖请击之, 不许,将遣子敬宣诣玄请和高祖与牢之甥东海何无忌并固请,不从遂遣敬宣诣 玄,玄克京邑,杀元显,以牢之为会稽内史惧而告高祖曰:“便夺我兵,祸其至 矣今当北就高雅于广陵举事,卿能从我去乎?”答曰:“将军以劲卒数万,望风 降服彼新得志,威震天下三军人情,都已去矣,广陵岂可得至邪!讳当反复还 京口耳牢之叛走,自缢死何无忌谓高祖曰:“我将何之?”高祖曰:“镇北 去必不免,卿可随我还京口桓玄必能守节北面,我当与卿事之不然,与卿图之 今方是玄矫情任算之日,必将用我辈也桓玄从兄修以抚军镇丹徒,以高祖为中 兵参军,军、郡如故孙恩自奔败之后,徒旅渐散,惧生见获,乃于临海投水死余众推恩妹夫卢循 为主桓玄欲且缉宁东土,以循为永嘉太守循虽受命,而寇暴不已五月,玄复 遣高祖东征时循自临海入东阳二年正月,玄复遣高祖破循于东阳循奔永嘉, 复追破之,斩其大帅张士道,追讨至于晋安,循浮海南走六月,加高祖彭城内史桓玄为楚王,将谋篡盗玄从兄卫将军谦屏人问高祖曰:“楚王勋德隆重,四 海归怀朝廷之情,咸谓宜有揖让,卿意以为何如?”高祖既志欲图玄,乃逊辞答 曰:“楚王,宣武之子,勋德盖世晋室微弱,民望久移,乘运禅代,有何不可!” 谦喜曰:“卿谓可尔,便当是真可尔。
十二月,桓玄篡帝位,迁天子于寻阳桓 修入朝,高祖从至京邑玄见高祖,谓司徒王谧曰:“昨见刘讳,风骨不恆,盖人 杰也每游集,辄引接殷勤,赠赐甚厚高祖愈恶之或说玄曰:“刘讳龙行虎 步,视瞻不凡,恐不为人下,宜蚤为其所玄曰:“我方欲平荡中原,非刘讳莫 可付以大事关陇平定,然后当别议之耳玄乃下诏曰:“刘讳以寡制众,屡摧 妖锋,泛海穷追,十殄其八诸将力战,多被重创自元帅以下至于将士,并宜论 赏,以叙勋烈先是,高祖东征卢循,何无忌随至山阴,劝于会稽举义高祖以为玄未据极位, 且会稽遥远,事济为难,俟其篡逆事著,徐于京口图之,不忧不克至是桓修还京, 高祖托以金创疾动,不堪步从,乃与无忌同船共还,建兴复之计于是与弟道规、 沛郡刘毅、平昌孟昶、任城魏咏之、高平檀凭之、琅邪诸葛长民、太原王元德、陇 西辛扈兴、东莞童厚之,并同义谋时桓修弟弘为征虏将军、青州刺史,镇广陵 道规为弘中兵参军,昶为州主簿乃令毅潜往就昶,聚徒于江北,谋起兵杀弘长 民为豫州刺史刁逵左军府参军,谋据历阳相应元德、厚之谋于京邑,聚众攻玄, 并克期齐发三年二月己丑朔,乙卯,高祖托以游猎,与无忌等收集义徒,凡同谋何无忌、 魏咏之、咏之弟欣之、顺之、檀凭之、凭之从子韶、弟祗、隆与叔道济、道济从兄 范之、高祖弟道怜、刘毅、毅从弟籓、孟昶、昶族弟怀玉、河内向弥、管义之、陈 留周安穆、临淮刘蔚、从弟珪之、东莞臧熹、从弟宝符、从子穆生、童茂宗、陈郡 周道民、渔阳田演、谯国范清等二十七人;愿从者百余人。
丙辰,诘旦,城开,无 忌服传诏服,称诏居前义众驰入,齐声大呼,吏士惊散,莫敢动,即斩修以徇 高祖哭甚恸,厚加殡敛孟昶劝弘其日出猎未明开门,出猎人,昶、道规、毅等 率壮士五六十人因开门直入弘方啖粥,即斩之,因收众济江义军初克京城,修 司马刁弘率文武佐吏来赴高祖登城谓之曰:“郭江州已奉乘舆反正于寻阳,我等 并被密诏,诛除逆党,同会今日贼玄之首,已当枭于大航矣诸君非大晋之臣乎, 今来欲何为?”弘等信之,收众而退毅既至,高祖命诛弘毅兄迈先在京师,事未发数日,高祖遣同谋周安穆报之,使为内应迈外虽酬 许,内甚震惧安穆见其惶骇,虑事必泄,乃驰归时玄以迈为竟陵太守,迈不知 所为,便下船欲之郡是夜,玄与迈书曰:“北府人情云何?卿近见刘讳何所道?” 迈谓玄已知其谋,晨起白之玄惊惧,封迈为重安侯,既而嫌迈不执安穆,使得逃 去,乃杀之诛元德、扈兴、厚之等召桓谦、卞范之等谋拒高祖谦等曰:“亟 遣兵击之玄曰:“不然彼兵速锐,计出万死若行遣水军,不足相抗;如有 蹉跌,则彼气成而吾事败矣!不如屯大众于覆舟山以待之彼空行二百里,无所措 手,锐气已挫,既至,忽见大军,必惊惧骇愕我案兵坚阵,勿与交锋彼求战不 得,自然散走此计之上也。
谦等固请,乃遣顿丘太守吴甫之、右卫将军皇甫敷 北拒义军玄自闻军起,忧惧无复为计或曰:“刘讳等众力甚弱,岂办之有成, 陛下何虑之甚!”玄曰:“刘讳足为一世之雄,刘毅家无担石之储,摴蒲一掷百万; 何无忌,刘牢之甥,酷似其舅共举大事,何谓无成众推高祖为盟主,移檄京邑,曰:夫治乱相因,理不常泰,狡焉肆虐,或值圣明自我大晋,阳九屡构隆安以 来,难结皇室忠臣碎于虎口,贞良弊于豺狼逆臣桓玄,陵虐人鬼,阻兵荆郢, 肆暴都邑天未亡难,凶力繁兴,逾年之间,遂倾皇祚主上播越,流幸非所;神 器沉沦,七庙毁坠夏后之罹浞、豷,有汉之遭莽、卓,方之于玄,未足为喻自 玄篡逆,于今历年,亢旱弥时,民无生气加以士庶疲于转输,文武困于造筑,父 子乖离,室家分散,岂唯《大东》有杼轴之悲,《摽梅》有倾筐之怨而已哉!仰观 天文,俯察人事,此而能久,孰有可亡!凡在有心,谁不扼腕讳等所以叩心泣血, 不遑启处者也是故夕寐宵兴,援奖忠烈,潜构崎岖,险过履虎辅国将军刘毅、 广武将军何无忌、镇北主簿孟昶、兗州主簿魏咏之、宁远将军刘道规、龙骧将军刘 籓、振威将军檀凭之等,忠烈断金,精贯白日,荷戈奋袂,志在毕命益州刺史毛 璩,万里齐契,扫定荆楚。
江州刺史郭昶之,奉迎主上,宫于寻阳镇北参军王元 德等,并率部曲,保据石头扬武将军诸葛长民,收集义士,已据历阳征虏参军 庾赜之等,潜相连结,以为内应同力协规,所在蜂起,即日斩伪徐州刺史安城王 修、青州刺史弘首义众既集,文武争先,咸谓不有一统,则事无以辑讳辞不获 已,遂总军要庶上凭祖宗之灵,下罄义夫之力,翦馘逋逆,荡清京辇公侯诸君, 或世树忠贞,或身荷爵宠,而并俯眉猾竖,自效莫由,顾瞻周道,宁不吊乎!今日 之举,良其会也讳以虚薄,才非古人,接势于已替之机,受任于既颓之运丹诚 未宣,感慨愤跃,望霄汉以永怀,眄山川以增厉授檄之日,神驰贼廷以孟昶为长史,总摄后事;檀凭之为司马百姓愿从者千余人三月戊午朔, 遇吴甫之于江乘甫之,玄骁将也,其兵甚锐高祖躬执长刀,大呼以冲之,众皆 披靡,即斩甫之进至罗落桥,皇甫敷率数千人逆战宁远将军檀凭之与高祖各御 一队,凭之战败见杀,其众退散高祖进战弥厉,前后奋击,应时摧破,即斩敷首 初,高祖与何无忌等共建大谋,有善相者相高祖及无忌等并当大贵,其应甚近,惟 云凭之无相高祖与无忌密相谓曰:“吾等既为同舟,理无偏异吾徒咸皆富贵, 则檀不应独殊深不解相者之言至是而凭之战死,高祖知其事必捷。
玄闻敷等并没,愈惧,使桓谦屯东陵口,卞范之屯覆舟山西,众合二万己未 旦,义军食毕,弃其余粮,进至覆舟山东,使丐士张旗帜于山上,以为疑兵;玄又 遣武骑将军庾祎之,配以精卒利器,助谦等高祖躬先士卒以奔之,将士皆殊死战, 无不一当百,呼声动天地时东北风急,因命纵火,烟焰张天,鼓噪之音震京邑 谦等诸军,一时土崩玄始虽遣军置阵,而走意已决,别使领军将军殷仲文具舟于 石头,仍将子侄浮江南走庚申,高祖镇石头城,立留台,总百官,焚桓温神主于 宣阳门外,造晋新主,立于太庙遣诸将帅追玄,尚书王嘏率百官奉迎乘舆司徒 王谧与众议推高祖领扬州,固辞乃以谧为录尚书事,领扬州刺史于是推高祖为 使持节、都督扬徐兗豫青冀幽并八州诸军事、领军将军、徐州刺史先是,朝廷承晋氏乱政,百司纵弛,桓玄虽欲厘整,而众莫从之高祖以身范 物,先以威禁内外,百官皆肃然奉职二三日间,风俗顿改且桓玄虽以雄豪见推, 而一朝便有极位,晋氏四方牧守及在朝大臣,尽心伏事,臣主之分定矣高祖位微 于朝,众无一旅,奋臂草莱之中,倡大义以复皇祚由是王谧等诸人时众民望,莫 不愧而惮焉诸葛长民失期不得发,刁逵执送之,未至而玄败玄经寻阳,江州刺史郭昶之 备乘舆法物资之。
玄收略得二千余人,挟天子走江陵冠军将军刘毅、辅国将军何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