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d文档下载后(可任意编辑) 沈从文与九妹 沈从文 1984年夏日的一天,一个近40岁的湘西男子敲开了沈从文位于崇文门一座高楼第五层的宿舍门开门的是沈夫人张兆和先生,她对这个生疏人问道:“你找谁?〞 “我找沈从文,我是莫自来〞 沈先生细细地审视着眼前的来人他有些兴奋说,你是莫自来,你是我九妹的儿子 与莫自来能联系上还是1980年10月的事那时,沈从文到中国社科院历史所上班了一封由原来工作单位历史博物馆转来的信很迟很迟才到达他的手上信,就是眼前这位写的这种迟到的联系,对沈从文是一种慰藉,更是一种说不明的怅惘 沈从文母亲生有9个孩子,真正活到成年的,只有5个而九妹是他们家最小的一个加上九妹的模样好,又聪慧伶俐,所以也娇纵,任性哥哥姐姐都得让着她沈先生在他最早期的小说《玫瑰与九妹》里就让她亮过相 1927年,沈从文到北京生活稍有了稳定的迹象,便把母亲与15岁的九妹接过来一起住 九妹没有系统上过学沈从文因为自己没好好读过书,所以很想让九妹上学读书沈从文在北京,始终生活在有好的教育背景的作家、教授和大学生中间,特殊是女性伴侣林徽因、凌叔华又秀丽又懂英语又是作家,他想象中九妹将来也应当和她们一样。
他给九妹选择了学法语学英语的方向,以便将来送她出国,这也算是让九妹代圆自己的梦但他没有考虑到九妹实际的基础,沙滩上建塔,终不能成九妹成天也夹一本书在哥哥的伴侣中走来走去,俨然一个大学生的样子她在享受一种虚荣,却没能像哥哥的伴侣们一样有苦读的预备和钻研的功夫尽管沈从文生活艰苦,他还是尽最大的努力给九妹创造最好的学习条件九妹坦然地受用着,而且生活中大手大脚,全没有哥哥那样的俭省 1931年,胡也频被害后,是九妹陪伴着孤独的丁玲沈从文陪丁玲送孩子回常德,为不让丁玲母亲怀疑胡也频遇难,也是九妹在上海以胡也频的名义连发了七封督促他们回沪的电报 以后,九妹跟着沈从文去青岛,回北京直到1938年,和沈从文全家来到昆明她与张兆和相处得很好,两个孩子也喜爱她但是此时的九妹已经二十六七岁了又经过了那么几次恋爱,无所事事时免不了感到孤独 最终出事了 一次日本飞机轰炸过后,九妹帮别人清理完东西,回到自己住处,不想小偷把她全部贵重东西席卷一空九妹大惊,随之脑子迷糊、错乱了 沈从文一个人工作,张先生还未找到事,两个孩子还小,此一时也写不了什么,拿不到多少稿费,家中却多了这么个病人,他也要崩溃了。
1943年3月5日,他不得不写信求助于大哥 很快在湘西的三弟沈荃赶到昆明,将九妹接回了大哥住的沅陵县城此时,精神已经变坏的九妹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和思索了 这时,一个人出如今了九妹的身边他叫莫仕进,泸溪县浦市镇马王溪人20岁时成了壮丁在旧式部队里混过几年,以后留在沅陵城中学做泥水匠不知是什么机缘,九妹竟然与他有了默契当她说要嫁给这个泥水匠时,把哥哥们吓了一跳也罢,成天疯疯癫癫,有个靠双手吃饭的人肯收留她也算幸事,嫁就嫁了吧 他们婚后来到沅水边一个叫做乌宿的地方住了下来 1981年,我在中国作协文学读书时,去过好几次沈先生家先生问到乌宿这个地方,我只是一般带过,说是知道我当时不知道有这个背景,不知道乌宿是他的牵挂 泥水匠虽然是起房子的,可都是为了别人的安居而忙,自己却经常没有住房在城里做工的莫仕进,直到1950年后,农村土地改革时,才分到了教堂边的一栋小屋另外还分得了几亩田地他依旧做他的泥水工,农忙时种种田 九妹呢,她受不了那份日晒雨淋的苦,她也不会农活寨子里的人都知道她有病,也不说她游手好闲 到了靠工分吃饭的年月,一个人的工分养全家是不够的。
他们的生活十分困难 1959年和1960年,我们湘西那一带是饿殍载道整日在乌宿河滩上转悠的九妹,那个当年在北京、上海、青岛生活过的苗条、俊秀的女子,连美女张兆和嫂子也深赞其秀丽的小姑,没有熬过那段日子,可怜地一病不起 九妹就葬在河滩边上儿子莫自来从十来岁起,就年年来坟边挂清明35年后的1994年,因为下游要建水电站,莫自来为母亲移墓,用双手把她的白骨捡到一起,用一个背篓背回到父亲的墓边上,重新安葬 莫仕进比九妹多活了13年,是1972年去世的那年他给人建房,手被弄断,没治好;后来感染就病故了 上世纪90年月,我在黄永玉家里,和他谈到他应当称她为表姑的九妹,也是唏嘘比九妹小十多岁的永玉老师说,九妹神情恍惚时,还说要嫁给他 2011年4月29日,我回到家乡今年65岁的莫自来,应当说年轻时曾英俊过,长相上看得出有沈家的血缘他说他像妈 我们的谈话很散漫,想引他谈一点他父亲母亲的事,他总是跳开以前沈先生也写信告知过他自己的苦处,不让他来只是到有了宽一点的房子时,沈先生才同意他来看看看了,他心头有了落差;他总盼望得到救援九妹骨子里有些不怎么好说的东西,传给了他。
只有在这时,我们才从他的某种意识、谈话的神态,确认,他只是这个寨子的一个一般农民 (选自《作家文摘》) 第 5 页 共 5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