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卯8年3月第1 4卷第l期南京高师学报JOI U 州AL OF茂从叮I NGNOMR ALC0l l 王毛EVOL.1 4,NO.1MA R,1卯8《呼兰河传》修辞技巧赏析印平(呼兰河传》是本世纪中国文坛 女作家萧红 的一部散 文化小说,成书 于19月 0年这部作品就像“一篇叙事诗,一幅 多 彩的风土画,一串凄婉的歌谣”,①令人欲忘不能不仅如此,它更以其对人生生存形态的关注而在时隔 半个多世纪的今天仍然魅力不衰与(呼 兰河传》深邃 的思想内容珠联璧合的,是它别具一格 的 语言 形式作者在其极 富灵气的语言天斌 驱动下,巧妙地调动与创作需要 相适应的语言手段,修其辞而立其意通览《呼兰河传》,不难发现它在修辞方面 的几个主要特点一、穿插方言旧语点画时地背景《呼 兰河传》是给O 2世纪O 2年代东北呼兰小城作的传作者在描绘呼兰城风俗画时,不失时机地调 用适量的方言、旧语,穿插于作品各处,随意自然地点画着 时代和地域的背景这些方言、旧语大致可分三类②:(一)表示该地域特有事物的③( l)一回头,看见了冯歪嘴子的那张小炕上挂着一张布帘第19 2页)(2 )黄米粘糕,擞上大云豆,一层黄,一层红,黄的金黄,红的通红。
第1兑页)(3)家里买了落花生、冻梨之类……(第l印页)(4 )祖母的 手里,拿着白马集的绳甩子,就用蝇甩子给他驱逐着蚊虫第3 2页)( 5 )女的戴上风帽,男的穿上毡靴,要来这里参观的,或是准备着来参观 的人不知 多少第2仍页)(二 )该地域不同于官话的称谓或说法(6 )白旗屯泥人子昨送地租四百 三十四吊第2 0页)(7 )不料院子里有一个小泥坑,是猪在里打腻的地方第2 7 页)(8 )耳朵上戴了长钳子,土名叫做“带德钳子”第4 6页)( 9 )这地方的晚霞是很好看的,有一沙土名,“琦“冬 华亏”第31页)(1 0)拉大锯,扯大锯,老爷(外公 )汀口唱大戏第47页)(11 )祖父吃一碗饭米 汤,浇白糖;我则不吃,我要吃烧包米第11 1页)(1 2)外国人在呼兰河 的土语叫做“毛子人”第7 5页)(1 3)这庙会的土名 叫做“逛庙”第5 7页)(14)这是打狗悖悖第83页)(巧)那楼瓜不像是从秧子上出来的,好像是由人搬着坐在那屋 瓦上 晒 太阳似的第187页)(三)旧有事物的称谓或说法(1 6)我 是来问问那广和银号的利息到底是大加 一呢,还是八成?(第20 2页)(1 7)第二个是男孩子,拿了一个两吊钱一 只的。
第2 6页)(18 )一个团圆媳妇的花费也不少 呢,你看她八岁我订下她的,一 订就是八两银子,年 年又是头绳钱,鞋面钱的,到如今……(第12 9页)(1 9)没见过一个姑娘 长得和一个扛大个的(抗工)似的第2 01页)(2 0)后边磨房里的磨官还在打着梆子第1 85页 )上 述语词或带有地方色彩,或留有历史 的遗 迹,让人一望而知 是何地 的风土画,又似何时凄婉的歌谣二、短句为主,明快简洁整散结合,错落有致《呼兰河传》从头至尾难觅词语众多、结构复 杂 的长 句,也 几 乎找 不 出估屈葺牙的 表 达式,大都为平易简 洁的短句与此同时,作者并未停留在纯粹的 自然语言的 层 面上,而 是 对日常口语作了不 露痕迹的修饰21 )过了十天半月的,又是跳 神的鼓,哨哨地响于是人们又都招了慌,爬墙的 爬墙,登门的登 门,看看这一家的大神,显的是什么本领,穿 的是什么衣裳听听她的 唱 的是什么腔调,看看她的衣裳漂亮不漂亮跳到了午夜时分,又是送神回 山送神回山的鼓个个都打得漂亮若赶上一个下雨的夜,就特别凄凉,寡妇可以落泪,鲜夫就要起来傍徨那鼓声就好象故意招惹那般不幸 的人,打得有 急有慢,好像一个迷路的人在夜里诉说着他的迷惘,又好像不幸的考人在回想着他幸福的短短的幼年。
又好像慈爱的母亲送着她的儿子远行又好像是生离死别,万分地难舍人生 为了什么,才有这样凄凉的夜似乎下回再有打鼓的连 听也不要听了其实不然,鼓一响就又 是上撞玉丝上渔生上鱼羞耳朵听的侧着耳 朵听,比西洋人赴音乐会更热心第3乡一叨页)(2 2)现在她别的都不怕,她就怕她死,她心里 总有一个 阴 影,她的小团圆媳妇可不要死了呵午是,她碰到了多少的困难,她都克服了下去,她璧置`堑. 担,她里韭里.担,她登. 矍王鱼矍,她要打不能打她要哭,她又止住了无限的伤心,无 限的悲哀,常常一齐会来到她的心中的她想,也许是前 生 没有做了好事,此生找到她了不 然为什么连 一个团圆媳妇 的命都没有她想一想,她一生没有做过恶事,亘丛记坚丛,凡事都是自己吃亏,让着别人虽然 没 有吃斋念佛,但是初一十五的素口也自幼就吃着虽然不怎样拜庙烧香,但四月十八的庙会,也没 有拉下过娘娘 庙前一把 香,老爷庙前三个头哪 一年也都是烧香磕头的没有拉过“过场”虽然是自小没有读过诗文,不认识字,但是“金刚经”、“灶王经”也会念上两套虽 然说不曾做过舍善的事情,丝直主里登2丝直些. 过鱼,厚早逢 年过节,对那些讨饭的 人,也常常,50给过他们剩 汤剩饭的。
虽然过日子不怎样俭省,但也没有多吃过一块豆腐拍拍良心,对天旦盗起,对丝鱼熨昼鱼那为什么老天爷明明白白的却把祸根种在她身上?她越想,她越心烦意乱第14 4页)整部作品的语言一如例(2 1)、(2 2),干净利落,明白晓杨,不事刻意雕琢,但又适当注意调配词句,读来 自有清水芙蓉般清新自然之感例(2 1)于疏松的散句 之中,间隔使用若干组结构相同或相似的整句,以集中地表现那些一辈子过着平凡卑琐生活的小镇人们对于实际上单调重复的精神生 活 的“盛举”之一—“跳大神”所倾注的极大热情,同时也着意凸现 出雨夜送神归 山 的鼓声之悲凉,这悲凉与其说来自凄风苦雨中的鼓声,不如说来 自人们的心灵例 (2 2 )也是整 句散句交互出现,参差错落,将一 个愚 昧、迷信的旧式婆婆对她的小团圆媳妇的担心、焦 虑以及 她自己的委屈、伤心、悲哀、困惑等一系列复杂 的心理活 动淋漓尽致地刻画了出来三、修 辞格形 态各异巧调遣各司其职具有悠久历史的汉语,在长期发展 过程中形成了多 种多 样的修辞方式—辞 格它 们形态有别,效果 相异呼兰河传》的作者机敏地抓 住这些修辞方式的个性特点,巧妙地加以调遣,使其各扬所长,各尽所能,从而获取最佳的表达 效果。
小说中出现较多的修辞格主要有以下几种—(一)比拟(2 3)说也奇怪,我家里 的东西都是成对的,成双 的没有单个的砖头晒太阳,就有 泥土来陪着有破坛子,就有破大缸有 猪槽子就有铁犁 头像是它们都配了对,结了婚而且各 自都有新生命送到世界上来比方坛子里的 似鱼非鱼,大缸下边的 潮虫,猪槽子上 的蘑菇等等不知 为什么,这铁犁头,却看 不出什么新生命来,而是全体腐烂下 去了什么也不生,什么也不长,全体黄漫橙 的用 手一 触就往下掉末,虽 然他本质是铁的,但沦落到 今天,就完全像黄泥做的了,就像要瘫了的 样 子比起它的同伴那木槽子来,真是远 差千里,惭愧惭愧这犁头假若是人 的话,一定要流 泪大哭:“我 的体质比你们都好哇,怎么今天衰弱 到 这个 样子? “它不但它自己衰弱,发黄,一下 了雨,它那满身的黄色的色素,还跟着雨水流 到别人 的身上去那猪槽子 的. 半边已经被染黄了第矢卜刃7页)(2 4 )那房子实在是不像样子 了,窗子本来是四方的,都斜得变成了菱形 的了门也歪斜得关不 上了墙上的大抡就像要掉下来似的,向一边 跳 出来了房脊上正梁一 天一天地往北走,已经拔了摔,脱离别人的牵掣,而它自己单独行动起来了。
那些 钉在房脊上的椽杆子,能够跟着它跑的,就跟着它一顺水地往北边跑下 去了;不能够跟着它跑 的,就挣断了钉子,而垂下 头来,向着粉房里 的人们的头垂下来,因 为另一头 是压在檐外,所以不能够掉下来,只是滴里郎当地垂着第10 1一l胶页)例(2 3)充分发挥“我”儿时 的想象力,将满院子篙 草 中七零八落地躺着 的旧砖、泥 土、破坛子、破大缸、朽木槽子、锈犁头都人格化,活画出“我”家院落的衰败、荒凉 的景象例(2 4 )也是斌予破草房以活体的行动,看似有趣,实则写 尽了漏粉人生存环境的恶劣、危险呼兰河传》带有极强的自传色彩,其中类似上 两例所采用 的比拟格,与叙述者的儿童视角十分吻合二)比喻(2 5)这草房是租给一家开粉房的漏粉的都是些粗人,没 有好鞋袜,没有好行李,一 个一个的和小猪差不多,住在这房子里边是很相当的,好房子让他们一住也怕是住坏了 第10 0页)(2 6)但那粉房里 的人,(吃蘑菇)从来没吃死过,天天里边唱着歌,漏着粉他们一边挂着粉,也是 一边唱着的等粉条晒干了,他们一边 收着粉,也是 一边地唱着那 唱不是从 工作所得到 的愉快,好像含 着眼泪在笑似的那粉房里的歌 声,就像一 朵 红花开在了墙头。
越鲜明,就越觉得荒凉第1侧}e e-10 1页)(2 7 )有二伯的行李,是 零零碎碎的,一掀 动他的被子就从被角 往外 流着 棉 花,一掀动他的褥子,那 所辅着 的毡片,就一片一片 好像活动地图似 的一省 一省地割 据开了第l印页)例(2 5)拿“小猪”作喻体,形象地喻示了本体即漏粉人的卑微身份在例 (2 6) 中,作者 利用 五官感觉的相互转化 (也称“通 感”或“移觉”),抽取漏粉人的“唱”与“含泪的笑”、他们的“歌声”与“开在墙头上 的一朵 红花”之间 的相似点—凄凉来打比方,别有一番心 酸滋 味例(27 )把有二伯破烂不堪的“毡片”比作“活动 地图”,并且它还会“割据”开 来 (这里又借助了 比拟格),生 动具体地描述了他的窘困生活三)排比(2 8)这地方的火烧云变化极多,一会红 堂堂 的了,一会金 洞洞的了一会 半紫半黄 的,一会半灰半百合色葡萄灰、大黄梨、紫 茄子,这些颜色天空上边都有第3 1页)(2 9)那小团圆媳 妇再打也就受 不住了若是那小团圆媳妇 刚来的时候,那就非 先抓过 她来打一顿再说做婆婆的打了一只饭碗,也抓过来把小团圆媳妇打一顿她丢了一根针也抓过来把小 团圆媳妇打一顿。
她璧工一个 筋斗,把单裤膝盖的地方跌了一个洞,她也抓过来把 小 团 圆媳妇打一顿总之,她一不顺心,她就觉得她的手就想 要打人她打谁呢 !谁能够让她打呢?于是就 轮 到小团圆 媳妇了有娘的,她不 能够打她自己的儿子也 舍不得打打猫,她怕把猫打丢了打狗,她怕把狗打跑了打 猪,怕猪掉了斤两打鸡,怕鸡不下蛋唯独打这小团圆媳妇是一点毛病没有,她 又 不能跑掉,她又不能 丢了她又不会下 蛋,反正也不是猪,打掉了一些斤 两也不要紧,反正 不过秤第14 3页)(3 0)不但她的婆婆,全家的人也都相信这 孩子 的身上一定有鬼谁听了能够不相信呢?半夜三更 的喊着回家,一招 呼醒了,她就 跳下地去,瞪着眼睛,张置璧,连矍鱼卫旦鱼,那力气比牛还大,那声音好像杀猪似的第14 6页)(31 )天一黄 昏,老胡家就打起鼓来了大 缸,开 水,公鸡,就预备好了公鸡抓来了,开水烧滚了,大缸 摆好了第14 8页)(犯)我看了半天,到后来她连动也不动,哭也不哭,笑也不笑满脸 的汗 珠,满脸通红,52红得像一张红纸第1 49一1功页) 例(28)分别用一连串结构类同的语词组成两处排比,强化了 火烧云的绚烂多彩和 变幻莫测,使这奇妙的夏季一景同那清雪纷 飞的宏壮的北国冬景一样,为 呼 兰河 增添了魅人的地域色彩。
例(份)一(32 )差不多可以连级成小团圆媳妇的受虐简史作者在这四个片断中均安排有排比格,凭借着排比格对表情达意所起的贯通语气、增 强 语势的作用,将小团圆媳妇的悲惨境遇推人读者视野因为做了原本就该“一天打八顿,骂三场”④的团圆媳妇,更 因为长相、举止“不像个团圆媳妇”⑤,老胡家那个黑忽忽、笑呵呵 的小团圆媳妇便受了婆家 的“规矩”:不分昼夜地打,吊起来用皮鞭抽,用烧红的烙铁烙脚心…… 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