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一三年拿破仑续战心态同世界上所有的非血统世袭的独裁者和军政家一样,遭遇到巨大失败的拿破仑也根本就不会用世俗和传统的目光看待自己的身后之世这类偏执的人群(比如说后世的希特勒和中国的毛)经常在自己的穷途末路时候而感到孤独和自卑,这种深深的折磨又迫使他们做出和环境时代难以匹配的事情来他们越挫越勇的决心,不在于重建的资本,也不在于蔑视和高傲,而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情绪惯性使然 1812 年的大败和撤退对敌对的双方的君主和人民来说,都是耻辱的俄国人因为信任法国构建理想秩序的能力,所以才委曲求全的在提尔希特的木筏子上和拿破仑签订了包括边境、势力范围和贸易在内的一篮子协议按照常理来说,沙皇的军队虽然在东欧连吃败仗,不过这些地点都远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外,所受之创亦在普奥两国之下,不过是外国领土上的小打小闹和边境上的挑衅而已1812 年的这场悲壮的斗争,只是因为拿破仑法国单方面的撕毁协议,背信弃义的进攻造成的,沙皇希望自己的伙伴将自己当做皇帝,而拿破仑更愿意将莫斯科当做是马德里一般的使唤世人都知道拿破仑是有野心的,而且从不和自己的野心做任何理性的妥协,但是拿破仑在明地里完全看淡自己的这一心魔,他多半出于自己的私心作祟纯粹的一心想要进攻莫斯科帝国,而不去考虑其他的因素。
他为什么要去考虑这些因素呢?甚至连他自己都不得而知他得出了一个自己认可的圆满的理由,并且对自己的亲信科兰古侯爵说,自己和俄国人之间的和平才是这个时代最为重要的,但是掌握两国人民友谊的这把钥匙不在自己的手里 很显然,这把冠冕堂皇的钥匙自然也不会在沙皇的手里,而是在他自己的心里,何况已经是锁起来了,没有任何人包括他自己能够取出这把和解的钥匙因为自己并不需要这把钥匙的帮助,用野蛮的力量也能打开胜利的大门所以他发起了自托雷和查理十二之后,最大的一次远征不过他的心智,依然没有能够真正的用在这次大规模的行动上他的敌人,沙皇的大军原本是打算在边境线一带迎击自己的,不过英明的巴克莱将军,这位德意志血统的俄国统帅拒绝这种呆板的,毫无建树的防御,命令俄军向身后转移,这就使他聚歼敌人于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设想成为了空想他的将军们,行动迟疑的亲信们和养尊处优的王侯们,还有满腹狐疑的盟友们拖沓的动作,更是令他阻止俄国人的撤退的命令变成了一纸空文于是,我们看到,一个军事天才的计划竟然不灵光了,大脑竟然生锈了,竟然也发生了超出自己能力和想象的事情,和希特勒军队不同的事,在进入俄国境内一个月后,他没有接触到一个意义上的敌人,尽管敌视从各个方向上传来。
这时,他更加依恋自己的直觉去指挥,他拒绝撤退,拒绝就地休整,拒绝和平谈判,总之,拿破仑拒绝一切不利于他前进的任何动作到了斯摩棱斯克,他碰上了俄国人的后卫队,并且狠狠的打了一仗,俄国人在炸毁自己的军火库和烧掉城里一切值得毁灭的东西后,撤退了在城里,他的军官们和顾问们惶惶的和自己的主子争辩着,要不要就地休整,或者是派出代表进行谈判,甚至不少元帅已经不能忍受先前的沉默,主动提出撤军这类不和谐的字眼在这次问题上,所有的客观条件和主观说辞都足以说服拿破仑,他也几乎被说服,不过他放弃了被说服的权利,命令他满腹牢骚的大部队继续前进,他把这个城池作为自己进攻的新起点而不是终止战役的终点 根据科兰古侯爵的话说,拿破仑是无可救药的觉得有一种冥冥之手在推动着自己饱受折磨的身躯前进,这双手排开了一切的客观和理智,一直把他带到了莫斯科城下这双手,拿破仑想起来了,曾经帮助自己在近东的困境中抛下自己的军队,只身遣回祖国,拿到了统治者的权杖,自此以后,这双手推动着历史,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够阻止他满以为这双手不是别的,就是长在自己身上的这双手,是他自己而不是命运本身成就了名望和帝国的声誉此时,在大冷天里,只有他丧失了人性和理智,用淫荡的目光注视着前面的莫斯科,这个沙皇的女神,他坚信自己的淫威,只要一次性的将这个全斯拉夫民族的美丽母亲按到在地上,并且在这位女神冰清玉洁的娇躯上肆意发泄自己压抑了两年的对俄国人和英国人之间暗通款曲的兽欲,打倒那些自以为是和不得要领的男人们,这种强暴将能使沙皇心惊肉跳的提出符合自己要求的和平建议。
这种颇受诟病的兽性,曾经两次在维也纳,一次在柏林,令当地的反抗者乖乖的束手就擒了诚然斯拉夫民族是一群天生的强盗和流氓,但是这群野蛮人的美德和信念却不输于任何一个优越的种族,莫斯科女神对于这群远道而来的觊觎者贪婪的目光根本就不屑一顾,她的男人们在身前为自己冲锋陷阵,而她自己也像斯摩棱斯克的姐妹一样,毁掉了自己堪称于世的绝美容颜,不慌不忙也不躲避,镇静的打量着施暴者的到来在博罗季诺,沙皇和下级军官的压力,迫使在名誉上受损的巴克莱将军退居次席,而接替他的库图佐夫继续执行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利用拿破仑对莫斯科的病态痴迷,诱使法国人自取灭亡诱发拿破仑这种不可收拾的野性的,也许是莫斯科所散发出来的迷人的光泽,尽管斯拉夫人的统治中心远在波罗的海的彼得堡,但是全俄的臣民包括历代的沙皇们丝毫不敢轻视这座城市所带来的凝聚力,当这种妩媚很难抗拒的时候,进攻一方的悲剧往往也就随时随地的到来了在这点上,继承了自己精神衣钵,并且以更加激进的形式改造欧陆联邦的小胡子元首似乎也挣扎了一段时间,他时而对自己的将军们说道自己雄心勃勃的经济计划,而对莫斯科没有任何兴趣,也提不起进攻的任何胃口,他说,那只是计划中的次要目标。
时而又决定染指这个纯洁的姑娘,命令他的将军们,一刻也不停的向前推进,从三个方向包围这个要塞,彻底的撕碎她的防御,凌辱她,作践她,绝不允许这个城市的任何人哪怕是一只苍蝇的投降 拿破仑视莫斯科如同即将到手的猎物,脱光了一切遮羞物的少女,躺在任人宰割的床上,等着自己来予取予求但是他没有想到莫斯科的男人们以惊人的勇气,一如既往的抗击了自己的进攻,在沙皇值得争议的严厉的命令下,库图佐夫不失适宜的挑选了一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迎击法国人,在这场厮杀得昏天地暗的大战中,除去拿破仑征服莫斯科的欲望外,他一无所得法国人尽了最大的努力,这是拿破仑中肯的评价,莫斯科城下的一战也是自己诸多亲自指挥的大战中最为令自己惊险难忘的,这也是他的自我评价现在,当拿破仑伤痕累累的来到床前,准备享受属于自己胜利的慰藉时,他从少女冰冷的目光中差点儿胆寒起来她不像维也纳那般放荡,用两百门榴弹炮做一次演习就吓到在了自己的怀里,他的士兵已经在城墙上和贵妇人公开调情了维也纳是被自己两次蹂躏的女人,她的男人甚至把她抛在脑后,自己逃命去了,为此当年的拿破仑用公开谴责的语气怒斥那个冒冒失失闯进了奥地利闺房的骑兵元帅,自己的妹婿缪拉,说他不懂得战争的基本道理,竟然抛下显而易见的敌人,却去追逐一个早已经被放弃的,没有任何价值的城市,占领这么一座没有防御的首都,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一年后,他又将柏林搞到了手,这个日耳曼女人更加胆小,几乎连象征性的抵抗都没做出,市长就诚惶诚恐的交出了自己的城市钥匙,让这个城市做了法国人足足七年的情妇 但是,莫斯科不一样,她的刚烈和不屈,绝不是维也纳、柏林之流所能比肩的,她的男人也绝不是奥地利和普鲁士两国无能的君主和他们无能的军队所能望齐的,她弄残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婉转莺啼和承欢奉迎,她的眼神就是火和冰的结合,她以自己的尊严对拿破仑高傲,以自己的贞洁对拿破仑的亵渎,以自己的镇静对拿破仑的狂暴,她明白无误的告诉这个高卢人,我的身体和心都是属于俄国人的,不属于任何一个法国人,即便站在她面前的这个法国人,是欧洲的皇帝,权势滔天的统帅 在 1810 年以后,他只看到了自己杰出、胜利的一面,而从不去看到自己危险甚至失败的一面,这身为军团的指挥官已经犯了兵家大忌了,何况是军政领导人的一把手他也考虑过各种情况,但通常只是各种胜利的方式和目标,这本应是自己值得忌惮的危险和警钟,他却毫不在意,当听闻拉丁人胆敢拿英国人的钱武装自己对抗他的大军时,他讥笑对手不知天下大势,竟然做出这等荒谬愚蠢的事情来,简直就是一群疯子这和几年前自己评价埃及的马穆鲁克,德意志的轻骑兵的谨慎又成了反比。
他的自大和自信甚至是不可挽救的自恋,曾经帮助他夺得了一个又一个战场上的胜利,他的超人论和唯意志论又带着他攫取了莫斯科,看起来似乎取得了伟大的战略胜利他的将军们,一向被他所怀疑和有条件的排斥,德赛将军因为他自己的自以为是在马伦哥丧失了性命、农民元帅拉纳更加因为死前谏言拿破仑考虑收手而遭到漠视和白眼、他看不惯缪拉的粗鲁、马塞纳大元帅总是喜欢捞钱、苏尔特在西班牙战绩不佳、就连钢铁元帅达武,他都不放过,有意疏远,对博罗季诺会战中达武的迂回计策听而不闻 在攻打俄国的战役开始前,顾问们就提醒他注意一下查理十二的历史,斯摩棱斯克战役后,几乎任何有正常反应的人都建议应该停止军事行动,因为撤退比进攻更加困难甚至他在占有了莫斯科这具冰凉的,毫无热情可言的身子之后,虽然尝到了苦果,但是依然不打算就此撤退,他要求沙皇和谈,因为此时他主观的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了,他有莫斯科这个人质在手里,有足够的底气和底牌要求年轻的亚利山大一世向自己臣服,不过亚历山大的回信上说,我的战役才刚刚开始看来侮辱了祖国母亲的后果,只能换来斯拉夫人的愤怒 在整个冬季里,他的军队就是被这股刺骨的愤怒给打垮了,他曾经指望在沿线的补给站有着足够的兵力和补给能够维持这体面的胜利,不过这些地方的留守部队却吃光了这些宝贵的粮食,这和库尔斯克战役后,撤过第聂伯河的德国人发现所谓的“第聂伯防线”不过是一些浮云无出左右。
他在华沙把部队交给了缪拉,这个亲戚却向达武抱怨说,我们两人这简直就是在服侍一个魔鬼达武冷冷的扫了这个暴发户一眼,淡淡的说,是的,没有这个魔鬼,你就到不了今天这个地位他急切的回到了巴黎,那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未遂的政变,倾向共和的马莱将军在报纸上说,魔王已经死在了莫斯科仅仅是因为巴黎卫戍部队的坚决反击,才粉碎了这场动乱,草草的枪毙了这个背叛者而在这场闹剧中,新贵们和农民那种既不同情也不反对的看戏态度也深深的打击了拿破仑这两者本是帝国的支柱,如今却要和他分道扬镳了 与这位可怜的共和派相比,警务大臣富歇显得极度不作为,外交大臣塔列朗更是早就已经背叛自己在先了,这个老滑头卖命的为自己保守主子策划一起又一起的事件,他早就已经抛弃了自己的主子拿破仑皇帝了这一点,连拿破仑自己都能感觉出来一八零九年,当他还在西班牙征战英国人的远征军时,就风闻巴黎的塔列朗不太平的想要废黜自己的皇位,让缪拉当国王,然后向欧洲求得体面的和平,他立刻丢下军队回到巴黎,将塔列朗,这个跛子叫来自己的办公室,当着众人的面,用毫不客气,污浊不堪的词汇痛斥塔列朗的不忠,指责他堕落如此,连亲生的父母都会卖,没有什么坏事是不能做的,他(塔列朗)就像袜子里的烂泥一样臭!这个天主教徒彬彬有礼的倾听了皇帝全部的肮脏描写,极力的掩饰着自己的惶恐和愤怒,并且对目瞪口呆的同僚说了一句,没想到这么一个伟大的人,却如此的没有教养。
而他对拿破仑的谩骂的反应,就是更加卖力的出卖拿破仑 风闻拿破仑在俄国大败的塔列朗终于等来了机会,他坚信拿破仑必败无疑,而这正是法兰西民族的福音他作为拿破仑的幕僚对这个帝国的事业有着自己的看法,这种看法的尖锐和先知,一定程度上媲美了拿破仑现场的指挥艺术他对奥地利人说,拿破仑现在一定要变成一个法兰西的国王,而不应该再是欧洲或者法国的皇帝,因为支撑着他的帝位的大军已经不存在了,他们化作了俄国平原上暖春裸露出来的成片尸体他已经不能再为他的军队和他的帝国而战,当他不得不放弃战斗的时候,他就能真正的为法国人谋福祉了塔列朗的说法看似有道理,却忽视了一个现实,那就是拿破仑已经不是那个传统的拿破仑了,他现在越来越依靠感觉和意志行事他亲口对将军们说,既然已经牺牲了成百上千的人,他不在乎再牺牲一百万人他重新创建了一支数量颇具的大军,他们都是纯正的法国人,缺少了经验和大炮,子弹,只有对拿破仑个人的迷信,因为消息的有效封锁,还没有被打破,不仅没有被打破,反而因为开局在吕岑和包岑的两场战役的胜利而加强了,这些年轻人亲眼看到了以前在大军报上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