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流行语 “X党”———兼论指人语素的类词缀化陈昌来朱艳霞（上海师范大学对外汉语学院， 上海 200234 ）提要近年来网络上涌现了大量的附缀式复合词 “X 党” ，“党” 出现了指人的词缀化本文首先考察了 “X 党” 的语义和句法功能， 接着分析了该类词语的形成和发展规律， 最后认为 “党” 类指人语素类词缀化的动因在于框填关键词X 党指人语素类词缀框填当代修辞学 2010 年第 3 期 （总 159 期 ）一、引言“标题党、 低调党、 传说党、 吃饭党、 贾君鹏党、 寂寞党、 偷菜党、 杯具党” 等 “X 党” 式的词语随着流行语录、 流行游戏等而风靡网络， 甚至出现于正式传媒中人们依据词语模 （李宇明，1999 ） “X党” ， 迅速构造了大量的新词语，“党” 已成为一个构词能力强、 使用范围广的类后缀 除地名外， 名词性 “X党” 主要分为四类： a.表亲族， 如父党、 母党； b.表朋辈和朋党， 如牛党、 李党、 奸党； c.表有组织的团体， 如致公党、 国民党； d.表具有相同爱好或属性的群体， 如旱冰党、丝袜党、 标题党、 酱油党、 寂寞党、 传说党、 偷菜党、 杯具党X党” 在意义上有联系，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都表示具有相同点 （如利益、 血缘、 信仰、 爱好和属性等 ） 的一个群体或者一类人。
本文拟讨论 d 类的流行语中的 “X党” 二、 “X党” 的语义和句法功能1.“X党” 的语义从词性上看，“X党” 是名词性的， 表示具有相同爱好或属性的人群大部分 “X 党” 意义比 较直白， 只要理解 “X” 的意思并套用 “X 党” 格式的意义， 就可从字面上理解也有部分 “X 党”不能单从字面上理解1 ） 从字面上较容易理解的 “X党” a.有的 “X党” 表示经常做或喜欢做某事的人群， 此类 “X 党” 中的 “X” 多为动词性成分例如： （1 ） 对我这种补课党来说， 假期其实和平时没啥区别①64--（2 ） “假唱党” 说崔健破坏流行歌坛， 实际上恰恰是 “假唱党” 破坏流行歌坛， 从根 子上毁灭流行歌坛3 ） 吴淞军港遭遇外籍偷拍党 “补课党” 是经常要补课的学生；“假唱党” 则是指乐坛上有过假唱经历或者经常假唱的歌手； “偷拍党” 最初指那些经常偷拍明星生活的狗仔队， 后泛指所有不经允许而偷拍的人由于 “假 唱” 和 “偷拍” 是公众所不能容忍的， 因而只要有过此类经历， 都可以称作是 “假唱党、 偷拍党” 其它的还有：上班党熬夜党灌水党潜水党隐身党党自拍党炒作党 复制党刷屏党醉驾党飞车党砍手党抢包党哈日党哈韩党b.有的 “X党” 表示喜欢某事物和人物的人群， 其 “X” 多为名词， 专名尤多。
例如： （4 ） 有蒋是百度党， 你不妨百度一下子， 看看什么叫形而上学5 ） 也许我的确偏激,但我真的不是韩寒党 “百度党” 即热衷于点击百度网的人，“韩寒党” 即喜欢韩寒的人此类 “X党” 的 “X” 多为爱好的对象和偶像等又如： 网站类： 雅虎党新浪党网页党淘宝党 游戏类： 魔兽党委OW 党仙剑党剑侠党偶像类： 温格党金庸党古龙党刘翔党 运动类： 足球党篮球党瑜伽党慢跑党 爱好类： K 歌党动漫党朋克党爵士党服饰类： 吊带党短裙党丝袜党牛仔党套装党 工具类： 党邮件党博客党 党短信党品牌类： 联想党IBM 党黑莓党三星党美的党c.有的 “X党” 表示具有某种属性的人群 其 “X” 多为形容词， 如 “可爱、 美丽、 粉嫩、 邪恶、 无辜、 纯洁” 等： （6 ） 另外， 各种颜色的小丝带是可爱党不可缺少的饰物， 近年尤其流行蕾丝细带7 ） 美丽党碧昂斯穿着镶有亮片的 Elie Saab 高级订制天鹅绒长裙， 带着她饶舌音乐教父老公亮相 d.有的 “X 党” 表示经常使用某词语的人群， 尤其是经常在网络各论坛、 贴吧使用， 而不是具有 “X” 属性的人群 “X” 来自于当前的流行语， 只要理解 “X” 就能理解这类 “X党” 。
例如： 寂寞党酱油党传说党淡定党低调党华丽党俯卧撑党 天真党强大党自重党吃饭党内涵党躲猫猫党杯具党e.少数 “X党” 表示对某事物要求极高的人群例如：（8 ） 封面党， 这里少得可怜的文字是怕惊扰到你和封面的感情 （9 ） 笔者认为， 如果你不是终结者的死忠或是包装党的话， 普通版足矣 “封面党” 、“包装党” 是指对唱片、 DVD 等封面和包装要求极高的人， 类似的还有 “画面党” 、“材质党” 等 2 ） 从字面上不易理解的 “X党” a.部分 “X党” 有其独特的来源和典故， 这类 “X党” 不能仅从字面上理解例如： （10 ） 回车党的弊端是过于追求形式， 往往言之无物， 所以初看有趣， 再看无味， 三65--看以后， 除了此道中人， 多半是会厌烦的 （11 ） 在标题党的新闻观之下， 导读的意义往往就是误导回车党” 是指那些写文章经常使用回车键空行以获得更多版面和字数的人们，“标题党” 指给 文章取一个非常吸引人但与内容关系不大的标题的人 b.有的 “X党” 借助一定的修辞方式， 曲折表意例如： 借代类： 轮子党 （喜欢汽车模型的人们 ） 比喻类： 格格党 （现代职场中像格格一样的年轻人 ）脑残党 （经常发表各种无知、 幼稚言论的人 ）拍砖党 （论坛中持相反意见的人群 ）熊猫党 （熬夜后有黑眼圈像熊猫一样的人 ） 3 ） 有歧义的 “X党”有些 “X党” 一个词语含有不同意义。
例如： 租房党： 景点或车站询问旅客游人是否要住宿的人； 租房住的人坐船党： 景点招徕游客坐船的人； 经常坐船的人 照相党： 景点招徕游客照相的人； 经常照相的人 狗党： 指朋友； 指告密者2.“X党” 的句法功能“X党” 为名词性词语， 主要充当主语和宾语， 也可作介词宾语， 还可作定语例如： （12 ） 寂寞党全世界都有， 他们不一定以 “寂寞” 为口号， 他们或者称为无聊党或者叫无厘头党 （13 ） 在午夜党中招收揉脸党精英， 我们要的不是人多 （14 ） 浪漫党将始终难以超越寂寞党的辉煌三、 “X党” 的形成和发展1． “X党” 的形成1 ） “X党” 的语义源点本文考察的 “X党” 都表 “群体” 义 流行语中的 “X党” 是从 “朋辈、 朋党” 义引申而来的朋 辈、 朋党” 义为现在的 “拥有共同爱好、 属性的群体” 义的主要来源， 前者也为后者积淀了语义背景由于 “朋党” 义有着浓厚的贬义色彩， 故 “X党” 也多含有一定的贬义色彩， 至少是不庄重 的色彩汉语中表 “政党” 的 “党、 政党” 来自日语而日语中也有 “朋党” 义的 “党” ， 并且带有浓重的 贬义色彩， 如： 凶党 （きょうとう， 恶党 ） 。
日语中仅有极少数 “X党” 表示拥有相同爱好或属性的群体例如： 甘党 （あまとう， 甜食党 ） 、 辛党 （からとう， 麻辣党 ） 、 烟党 （たばことう， 抽烟党 ） 自 “政党” 义的 “党” 借入后， 尤其中国共产党成立后， 现代汉语中的 “党” 字开始以正面形 象出现从使用者心理上来说， 也倾向于建立 “寂寞党、 酱油党” 等 “党” 以获取些许 “政党” 义， 并以此作为一种时尚和革新 “政党” 义则从感情色彩上减轻了以往 “朋党” 义浓重的贬义色66--彩 2 ） “X族” 的类推作用对 “X党” 的影响从历史上看，“党” 和 “族” 关系较近，《周礼 · 大司徒》 说：“五族为党” 族也叫党， 如 “父族、 母 族” 也叫 “父党、 母党” “X党” 的出现和流行受到 “X族” 的类推作用 流行语中表示群体的类后缀有 “～族、 ～党、 ～群、 ～团” 等 “X族” 最成熟 “X族” 深受日 语的影响， 在日语中随处可见 “X族” ， 如 “草食族、 斜阳族、 暴走族、 御宅族、 际族” “X 族” 舶至中国台湾并随后流行于中国大陆据赵国 （2007 ） 统计， 1995- 2006 年 12 年间的 《人民日报》 一共出现 “族” 类词语共 310 个 （不计重复 ） 。
网络词汇的一个特点是 “保鲜” 时间很短此时 “X 族” 已经十分成熟， 不再具有当初的新鲜感随着 “酱油党、 寂寞党、 杯具党” 等大量涌现于各大论坛、 贴吧，“X党” 成为一种词语模， 随之出现了各种各样的 “X党” 词语 达到顶峰的 “X党” 取 代 “X族” ， 暂时成为最流行的表示 “拥有相同爱好和属性的群体” 的附缀式合成词X党” 和 “X族” 可以互换， 意义基本不变 典型的 “X族” 如 “月光族、 啃老族、 哈韩族” 等依然比较常用， 其以 “X党” 的形式使用较少 2008 年和 2009 年表示群体的附缀式则以 “X党” 居多 如在百度搜索 得到的相关文章篇目数分别大约是：（注： 上表中， 前三个为典型的 “X 族” 词， 后六个为典型的 “X 党” 词 ）X月光啃老哈韩飞车寂寞俯卧撑酱油躲猫猫淡定～族158000070900095300269009050932001310054815～党1251626529000264000101000629001130702．作为类后缀的 “～党”“党” 可以作词根， 如 “党风、 党校、 党龄” 等而且 “X党” 的语义和性质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不仅可表群体， 还可表个体。
因而 “X党” 也可作词根， 接后缀 “～们”（见下文 ） 这些表明 “党” 、“X党” 都处于发展的过程中而经过上文的描写和分析， 可以看到 “党” 已开始虚化， 由不定位 的语素逐渐虚化为定位的类后缀 所谓类后缀， 就是类乎后缀的词素， 它比词缀的虚化程度差一些又没有词根的意义那么实， 是一种半实半虚在复合词里面结合面相当宽的词素， 也许可以说它是一种转变而尚未最 后完成虚化的词缀 （陈光磊， 1994 ）在类后缀中， 相当一部分是指人的， 有褒义也有贬义； 有的结合面宽， 有的结合面窄其中 一些借喻式的类后缀多带有贬义相比英语中的 “～er、 ～or、 ～ar、 ～ee、 ～iee” ， 汉语指人的类后缀含义生动形象、 丰富多彩， 但结合面大都比较窄 （张斌， 2005 ） 类词缀是一个半开放的类，它们一部分比较接近于真词缀， 一部分接近于词根从位置上看， 包括类前缀、 类后缀、 类中 缀； 从整个词的词性上看， 名词最多， 也有少量动词、 副词； 从类词缀的音节上看， 一般为单音 节， 也有少数近年来形成的双音节类后缀语义是否完全虚化是区别类词缀和真词缀的主要依据而 “党” 的意义经过抽象概括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虚化， 但还没有完全虚化。
有时还以词根的面貌出现， 不少 “X 党” 在书面语中 仍带有引号， 说明这类附缀式词语尚未完全凝固，“党” 还不是真后缀 “X党” 中 “党” 的类词缀的特点有： 1 ） “～党” 的构词能力强， 具有能产性， 使用范围广 如 “X” 为网站名、 游戏名、 人名等的 “X”67--党的数量是大量的 2 ） “～党” 的意义逐渐泛化泛化即词义的扩大， 指词义所指称的客观事物的范围变大了从 “朋党” 义发展为表示具有相同爱好、 属性的群体， 是其语义逐步泛化的结果 3 ） “～党” 的位置正在固定， 构成附缀式 “X党” 同时 “X 党” 可使词性发生变化， 如 “复制” 是动词，“寂寞” 是形容词， 加上类后缀 “党” ， 就成为名词了四、指人语素类后缀化的动因解释1．指人语素的类后缀化汉语中表人的类后缀主要有 “者、 员、 士、 工、 汉、 佬、 鬼、 迷、 友、 户、 盲” 等随着社会新事物 和新概念的出现， 近年来还出现不少已经或者正在演变的指人类后缀语素例如：～党、 ～族、 ～团： 寂寞党、 飞车党、 月光族、 啃老族、 观光团、 粉丝团 ～客、 ～友： 淘宝客、 背包客、 驴友、 山友、 淘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