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吏斯的象征手法初探蔡‘’明水一、现实的诗西方狄更斯评十分重视他作品中的诗 意,许多评论家称他为诗人.英国小说家约·波·普里斯特莱指出狄更斯的胜利是“诗人的胜利”浪漫主义诗人柯勒律治在《文学传记》第十四章中有一段名言:“诗人的夭才以良知为躯体,幻想为 外衣,运动为生命,想象力为灵魂—而这个灵 魂到处可见,深入事物,并将一切合为优美而机智的整体用这个标准来衡量,批判现实主义小说家狄更斯无愧于 天才诗人的桂冠他以瑰奇的象想 力创造了一个独特 的“狄更斯世界”他在现实主 义中 揉进 了抒情、夸张、幻想和象征的成分,从而赋 予他的艺术世界以奇异的形态和色调他的人物有着充沛的生命力和独特的风貌由于 狄更斯人物的夸张成分和感情色彩,某些评 论家 贬之为“漫画”,“类型”,“扁形人物”但是,连称匹克威克“厚薄不 超 过一张留声机片”的爱·莫·福斯特也不得不承认他的人物“莫明其妙的给人感到人的深度,可能是狄更斯所具有的那种巨大的生命力使他的人物也颤抖起来,以至于他的人物借助他的生命好象他们 自己也有了生命一样¹是狄更斯的想象力给他们以生命力和特殊的气质,使他们具有T.S.艾略特所说的“几 乎是超凡的真实感”,“与但丁和莎士比亚的人物一样,都属于诗的范畴。
º不仅他的人物不似真人,胜似真人,不 曾活过.却永远活着‘象“神”一样,他笔下 的万物也神话般地活 了,阳光、风暴、树木、花鸟都有了七情六欲,喜怒哀乐街道两旁的房子“怒目相视.在对峙中渐渐变成了石头,并非原先就用石头这种材料筑成”(《荒凉山庄} ) );烟囱冒着“无穷无尽 长蛇似的浓烟”,“蒸汽机的 活塞单调 地移L移下,就象患 了忧郁症的大象 的头”(《艰难时世》)他的想象力象魔杖一样点化了万物这样的说法未免过于玄乎,狄更斯世界中的万物似乎有灵性是因为他善于运用诗人惯用的拟人,象征和诗的意象体系.并凭借想象力“把一切合为优美而机智的整体,”构成一个气象万千的艺术世 界这世 界的现实是经过诗人 的想象力催化的现实,是诗 的 现实他的艺术,正如杰克·林赛指 出的那样,“在小说中引爆了 诗的传统,”»开一代新风对这样的艺术仅用现实主 义来形容是远远不够的,不仅不能揭示其本质,甚至会贬低其价值那种内容与形式分离的二 元论 评 论方¹唁狄更斯评论架》( 罗经国编选),上海译文出让仁拉版同同 叻明法,也往 庄只注重 狄 更斯作品反映现实的一面.而 忽 视 富有 诗意 的一面,结果把“诗”降低到’’史”的水平,不能挖掘作品的全部深度和欣赏作品的整体。
二、诗的象征如果说狄更斯的艺术象一颗熠增生辉的钻石,那么象征手法就是钻石王汤个光影浮动的小平面狄 更斯把象征手秘询现 实主 义、浪漫主义结合起 来运用,· 增加了作品的内涵和深度,给小说增添了诗的意境.’在 象征主义盛行,象征主义诗人喻采用象征手法的小说家、戏剧家备受赞扬之后,评论家重新发现了狄更斯,认为他的作品极富于象征性,纷纷在他的小说中寻找象征,有人甚至说《我们的共同朋友》是狄更斯的《荒原》,是小说中运用象征手法的杰作¹这种评论加深 了对狄更斯作品的分析和理解,使狄更斯评论迈进了一步但也出现了偏颇有的评 论家把什么都看成象征;甚童用象征手法的美名为现实主义的数笔辩解· 美国著名狄更斯评论家爱德蒙·威尔进认为狄更斯在《董贝父子》 以后的小说中“把故事组织成整体,把所有的人物构思成象征,并使每一个细节都富有意义º在他看来,《荒凉山庄》的人物象征整个英国社会英国评论家杰斯特顿曾认为《匹克威克外传》中的山姆·韦勒是独特的英国大众的伟大象征这一提法曾使乔治·奥威 尔瞳 目结舌,惊讶不已)这些评论显然混淆了人物典型与象征的界限,约翰·基 兰姆在《匹克成克:狄更斯和小说艺术》一文中对此提出异议无疑是正确的»,遗憾的是他却走向另一个极端,认为狄更斯作品中所谓 的象征只不过是标志(em bl e山)而已。
《荒凉山庄》中的大雾只是“大法官庭乌烟瘴气的标志”,“《 我们的共同朋友》中的垃圾堆也只是肮脏钱财的标志”,其主要理由是,“真正的象征应当作为体现小说全部见解的标志,”例如海明成的《大阳同样升起》中的“斗牛”就是一个真正的象征,它贯穿于小 说的始末,一直体现小说的主题:压力下的高尚风雅其他一些评论家则把狄更斯的象征看成比喻,如英国小说家、评论家约翰·怀恩在评论《小杜丽》时认为小说中的主要意象监狱是隐喻¼到底是象征或是标志?是象征还是比喻?这里涉及到概念向题.在深入探讨狄更斯的象征手法之前必须加以说明美国学者劳·坡林在《诗的象征》中对象征作了精当的论述,他指出:“象征的定义可以粗略地说成是某种东西的含义大于本身’在阐述比喻和象征的区别时又说,“比喻意味着并非它所说的:象征意味着既是它所说的同时又超过它所说的¾我国学者朱光 潜先生说,“象征的定义可以说是:‘寓理子象‘”,同时又说象征“大半起于类似联想”可见象征虽然与比喻有密切联系,常借助于 比附性的语言手段,但与比喻仍然有本质的区别用作比喻的意象是客体,只用于说明或喻示别的事物,本身没有独立的地 位,枪象征是主体七不是可有可无的装饰{除了袭示超出本身的意义外还具是独立的意义。
因此象征是比比喻在理性和审美上更丰富,更含蓄的艺术手段,具有多层次,多角度的内涵狄更斯以神来之笔描绘的大雾,笼罩着大法官庭,使它显得阴森可怖:大雾又弥漫于 整个伦敦城,使街灯暗淡 无光,使泰晤士河桥上的行人产生了如乘气球飘荡在云雾之中的错觉这大雾首先是个实体,是对著名的伦敦大雾维妙维肖的刻画,构成了小¹No rma nPage:ADiekensCompo nion,P伦29.¹Ed mo u肛dWilson:Thewo u ndandtheBow.»Gro ssand Pea rso Di 军kensandtheZothCentury.¼见《狄更斯评论集》(罗经国选编).上梅文艺 出版社,1匀81年版.¾. 劳·坡林:《诗的象征》.《世界文学》1甘8 1年 第5期说环境气氛的有机部分,犹如舞台上的道具而不是房间里的窗饰或 门饰狄更斯又以意化境,赋予大雾言外之意,弦外之音,暗示小说的主题这个意象不是一种用作比喻的’修辞手段,而是具有深刻主题意义 的象征这一点可以从它意蕴的丰富得到佐证.根据小说开头把大雾 和大法官庭联系起i半的描述,大雾象征着“法”渗透 整个社台‘、 网罗一切,窒 息一 切的性质。
我们还可以从矛二个角度来解释它的含义;木雾迷迷茫茫,遮住人们的视线,雾中 的杰夕物辉隐忽现:不可捉摸,他们 多闻拼尹没有联系尸纷呈杂陈 终出现在一个画丙上·从这个一 角度看兮大雾象征着人与人之间的隔阂,阶级一与阶级之 间的鸿沟.统治者看不清人民的疾苦,认识不到社会潜伏的危机,殊不知汤姆大院繁衍的传染病菌是不认阶级界线,而一些中下层的人看不清大法官庭的本质,卷进了旷日持久的“贾迪斯控贾迪斯”案,觉得前途渺茫大雾不仅是物质上的障眼物,而且是精神上的障眼物,狄更斯用一个细节点明了这一层的象征意义荒凉山庄的女管家埃丝特·萨默森本来打算与恩主约斡:,贾迪斯结婚,以报收留之恩,尽管他尽年近宣稀后来她结识年青的医生阿伦‘伍笋科特刃;才看梦了户己的归宿所在·就在她和伍僻科特邂褥 熹前不久作者写道:.“雾象帘幕一样升起‘于书中的另一个 象征污泥也会有不同的意义· 它同大雾一样一再出现,“大法官庭”周围的街道上“泥浆牢牢地粘在人行道上,”使“成千上万的人滑倒,摔跤”;“汤姆大院”的大街泥泞不堪,象是“一条停滞的泥流”泥污既象征法律机构的腐败和拖延许多人陷入泥淖不能自拔,又象征整个社会的现 状 一 样糟象征的意蕴十分丰富,能引起不同的联想和类比,“好象蛋白石一样,它的光能在慢慢地转动的不 同角度下放射不同的色彩”。
当然作家可以把象征的意义限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使之有明确和固定的内容,狄更斯作品中的象征 一般有比较固定的内涵.但我们不能因此把它们看成比喻狄更斯的象征手法不同于后 起的象征主义.有些评论家认为狄更斯的象征只不过是标志,主要是因为他们受到象征 主 义 的影响,在象征主 义者看来,整个宇宙不过是“形象与符号的仓库而已”(波德莱尔语)他们夸大象征这 种表现手段的作用;认为借助象征可以揭示宇宙的“终极真理”和内心 的“最高真理”,甚至通过象征的组合创造出奇妙的“人工天堂”,因此他们笔下的象征往往神秘玄妙,飘忽不定,令人百思不解其意.而狄更斯的大部分象征产生的意境是明朗清晰的,如大雾并不象征天地间的“神秘力量”而含有深刻的社会意义,它暗示的抽象概念可以从它固有的属性引伸而得,不是作者随心所欲外加的他的象征手法也不同于麦尔维尔或海明威这两位美国作家的象征较接近于象征主义在《白鲸》和《老人与海》这样的作品中,象征的神秘色彩比较浓厚,寓意也比较朦胧诚然,这两部小说首先都是反映海上生活的作品,其主人公亚哈船长和桑提亚戈老人都是现实中的人,但我们并不仅仅从现实主 义的平面上来理解他们同 白鲸与鳌鱼的搏斗,更主要地是思索凶险搏斗后面的寓意.在一定程度上,作品的象征意义比现实意义更为重要,这样的小说更接近于寓言。
《 老人与海》就很象一部现代人类生存斗争的寓言,桑提亚戈老人就是作者心目中“类人”的英雄形象,是人类的象征.我们阅读狄更斯的小说一般不象读上述两部作品那样迫切地 去追究其中的深义他的小说的主题是明显的,对一个认为雾就是雾的读者来说仍然是显而易见然而我们一旦领悟了象征的内容,便可以进入一个更幽深的意境,超越作品的时空限制,看到更远更本质的意义这并不是说狄更斯的象征手法高明,相反,与海明威、乔伊斯等现代小说家相比,有时还显得不够娴熟,但不能因为他的象征 手法 与海明 威等 人的手 法不 同,就贬之 为直观记号 的标志标志只代表一个事物并不暗示思 想或揭示事物的本质《荒凉山庄) )第1 9章有一个场面很能说明间题:他(乔)坐在那 里啃着,嚼着,’一边仰望圣保罗大教堂屋顶上的大十字架在红里透紫的烟雾上方 闪 闪发光,他脸上的神色使人觉得那神圣的标志,在他 的心离中,是这个混乱的大城市里最不可思议的东西;那样金光灿灿,那样高高在上,·高不可攀、不言而喻,十字架代表教会,是基督教的标志,但在这里已成为作者用以揭露宗教虚伪本质的象征教会违背积德行善扩济救众生的教义,对劳苦大众的疾苦熟视无睹,甚至堕落成统治者蒙骗和欺压劳动人民的工具,对打扫街道的孤儿乔来说扩它已成为不可理解的异己力量。
这个例予说明;在狄更斯笔下,现实主 义的描写往往构成富有象征意义的图画,造成诗的意境庞德曾说过,尸诗是最浓缩的语言表达形式‘”¹他指的不是诗歌语 言比较凝练,而是指诗歌语言有着半富的内含狄更斯在许多地方不是从描述性的字面 意 义上使用语言,而是用象征性的语言传达丰 富的意蕴十字架这一意象在这里已成 了超感官的意象,成了象征,作者使用的语言是诗的语言,是象征的诗.三、诗的现 实狄更斯的象征手法摇曳多姿,独具魅力,下 面我们着重从情节结构、场景描写二方面加以论述小说中有一类象征,如海明威的“斗牛”,和 麦尔维尔的“白鲸” ,在作品中反复出现,与故事情节紧密结合,象音乐的主和弦,奏出作品的基调,加强了作品结构的统一,深化了主题狄更斯也采用过类似的手法他是从《董贝父子》起开始尝试这种手法的,《董贝父子》标志着狄更斯一 艺术 的成熟,作品有了统一的主 题,情节的发 展不再采取 早期作品中流浪汉小说的形式,而是围绕着董贝和他周围人物的矛盾冲突展开,具有戏剧的完整性.作者运用了反复出现的“波涛”象征来加强这种完整性董贝的一前妻去 世时,“紧紧抱住一根细桅杆”“朝着环绕全世界的神秘莫测的黑茫茫的大海漂游而去。
小保尔不断地 听到波涛的声音,天真地追问波涛在说什么,临死时他想象着自己向大海漂去斯丘顿太太逝世时,作者写道:“神秘莫测的大海岸边 一切照常进行,艾狄斯独自站在那儿,倾听着波 涛的声 音⋯⋯”后来,当芙洛伦斯和 瓦尔特远渡重洋到中国去时,“徐涂不断的波涛声,时刻在芙洛伦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