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短篇小说《球状闪电》的叙事视角及叙事画面浅析莫言短篇小说《球状闪电》的叙事视角及叙事画面浅析 摘要:莫言在他的短篇小说《球状闪电》中进行了一次叙事视角的实验他以叙事视角的转换为小说构造出了一个新的叙事秩序,并且在叙事视角的选择上也展示了他独特的想象力和感受力本文试着从叙事视角的多变、叙述角色的特异以及优美的叙事画面与叙事节奏的反差三个方面对小说进行了分析 关键词:《球状闪电》;叙事视角;叙事画面叙事视角是主体在叙述时观察和感知故事的角度及所涉及的视域[1]从功能上讲,叙事视角是由作者选择并赖以表达主题的修辞手段,是叙述者观察和感知故事的位置和角度,反映着叙述者的情感眼光和情感视角也是读者更好的接受和理解小说世界的手段英国作家卢伯克在《小说技巧》中指出:“小说技巧中整个错综复杂的方法问题,我认为都要受角度问题——叙述者所站位置对故事的关系问题——调节[2]在作家莫言的笔下就有体现了对小说的叙事视角的重视本文将以莫言的短篇小说《球状闪电》为例试着对小说中独具特色的叙述视角进行简要的分析 一、叙述视角的多变 《球状闪电》以对高考落榜后的主人公蝈蝈的事业、婚姻、“爱情”、故事中人物之间的矛盾以及“球状闪电”的爆炸的讲述为主要内容。
小说共十节,分别选定叙述人(第1、10节)①、蝈蝈(第2、4、6节)、刺猬(第3节)、奶牛(第5节)、蛐蛐(第7节)、茧儿(第8节)、婆婆(第9节)为讲述者其中叙述人在第一节和第十节中以全知视角对“球状闪电”爆炸前、后的情形进行描述并对余下的凡第一次使用的人物视角,均以第三人称全知视角从“球状闪电”爆炸写起,而后转入第一人称叙述小说以“球状闪电”的爆炸,即叙述人的讲述为轴线以其他叙事视角的讲述为分支,叙事模式呈树形 小说的第一节,作者安排了一个叙述人对发生在蝈蝈家的一次因球状闪电的袭击引起爆炸的事件进行描述并采用内视角将被炸昏迷的蝈蝈的潜意识一并呈现在呈现的同时将读者拉入到蝈蝈的回忆中接下来的八节,即第二节到第九节,则是各个叙事视角的回忆内容(其中2、4、6节皆为蝈蝈的追忆)内容分别为:第二节,蝈蝈因患高考综合症而屡试不第,最后回家务农在一次割苇子时不小心踩到一个刺猬,进而引出刺猬的叙述第三节,通过刺猬的视角对蝈蝈和茧儿的婚姻进行了讲述第四节,故事继续发展,叙述者又变成了蝈蝈,讲述了他和茧儿婚后的不顺意,最后引出下一节的叙述者——奶牛第五节,以奶牛更换主人为线索引出蝈蝈和毛艳的相遇以及之后他们共同经营养殖业的情况。
第六节,蝈蝈再次以第一人称人物视角讲述了他和毛艳买回奶牛及之后引发的家庭纷争第七节,叙述者通过被闪电击昏后又醒来的蛐蛐,一个孩子的视角和思维方式给我们展示了蝈蝈、茧儿、猫眼阿姨(毛艳)、奶奶等人物之间的矛盾第八节,从茧儿的视角叙述了她对毛艳的嫉妒和对新生事物的拒斥第九节,描写到急忙奔向球状闪电爆炸现场的蝈蝈的父母,并从老太婆的视角展示她的糊涂和保守第十节则又是叙述人对于爆炸现场以及爆炸后村子里发生的变化的描述 作者为小说安排了七位讲述者,通过七个视角——蝈蝈、叙述人、奶牛、婆婆、茧儿、蛐蛐、刺猬——完成了整个故事的叙述叙述视角之间的转换在作者的笔下完成了自然的链接《球状闪电》讲述了一个很简单的故事,但当这个故事被作者解构又重组之后,读者领略的就不仅仅是故事本身所展示出的奇异,还有值得体味的叙述形式上的美感美国学者华莱士马丁曾经认为:“叙事作品中,由于叙述视角的存在,使得文本中的冲突、悬念激发了读者的兴趣,而这些叙述视角是读者根据自己对故事情节的把握程度,逐步发现的[3]不同的叙事视角为读者更为清晰的展示了故事中人物的隐秘的内心世界让人物自己去表现自己,用自己的声音去展现行为的动因。
叙事视角的转换构造出新的叙事秩序,打破了惯用的叙事逻辑以新的形式化叙事来造成读者的阅读新感受和审美新愉悦 二、叙述角色的特异 可以看到故事中有三个部分的讲述是由两个动物(刺猬、奶牛)和一个儿童的视角来完成的,这充分地展示了作者的想象力和感受力而这种想象力在文本中的落实,一方面使故事的描写角度更为全面,小说内容的表现形式更为灵活另一方面则成为作者表述相关情绪的一种途径两种动物分别带着自己的情感讲述着有关主人公的故事,它们具有感知和言说的的能力,成为了故事的某些环节的见证者例如在《球状闪电》中写到,“一只老刺猬非常忧虑地瞅瞅洞外铅灰色的天,雨忽大忽小,它恨恨地骂着,下吧,你娘的,顶多淹了我的窝,淹了我的窝我就到蝈蝈家的牛饲料储藏室里住几天,去年我在那儿住了七个多月刺猬看到蝈蝈和他的女孩遭闪电袭击,想钻出洞去看蝈蝈是否还活着,它碰到雨丝,鼻子酸酸的,用力打出了一个回忆往事的喷嚏……”②它作为见证人曾亲眼看到蝈蝈和茧儿在芦苇中调情的情景,它忽然想到,世界原来很小,这些人遥远的祖先和我遥远的祖先是亲兄弟,等等莫言通过动物视角,向读者展现了一个异于人类眼中的动物世界以及人类与动物的关系,达到了一种对比反衬和陌生化效果审美。
[4]这样以另一个世界的生命体的视角去观看故事的经过,无疑增加了小说对故事描述的张力,也为小说本身增加了一份奇幻的色彩,在带着对生命的一丝敬畏的同时品读着角色的言说之辞 另一部分的叙述是由蛐蛐——一个儿童的视角完成的故事中的每一个角色在蛐蛐的眼中都有着各自的定位……妈妈刚把我生下来,奶奶就骂我:丫头片子……一出生我就和她结下了冤仇……”③蛐蛐不喜欢重男轻女,陈腐糊涂的奶奶,她认为“奶奶是个老妖怪”在她的妈妈(茧儿)和猫眼阿姨(毛艳)之间她更倾向于后者对于保守,笨拙的妈妈她更多的是不理解和无奈,“都怨你自己,我想,爸爸刚才还搂着你亲,可你偏要生儿子为逗妈妈开心,我说……”④从叙事学层面分析,蛐蛐视角属于人物限知视角作者选定了一个孩子作为“奶奶”、“茧儿”、“猫眼阿姨”与“蝈蝈”四者之间的复杂的、矛盾的关系的观察者以一个仅仅五岁的儿童的视角去看待发生在自己周围的形形色色的事件小说中的蛐蛐没有被赋予其它特殊的生活经历和特异能力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具有简单的价值观的女孩在这样简单的是非观念作用下,她做出了亲与疏的选择虽说这一限知视角有着一定的局限性,没有一个相对系统完整的价值观念和道德观念。
但这一视角的加入却为故事的叙事增添了一份色彩,使其与故事中的全知叙述者构成了相互解说的关系使作品变得厚重,使整个事件变得立体而丰满,大大丰富了小说的意蕴 三、优美的叙事画面与叙事节奏的反差 在莫言的小说中,总会有一幅幅美妙生动的画面被呈现出来张艺谋曾在一次访谈中说道:“我印象最深的是他那对画面对色彩的描述电影里面的色彩小说里都写出来了,那是一种非常写意的感觉”[5]这种画面感的呈现在《球状闪电》中也不例外莫言将整个故事描述的像是一幅油画,一幅以描绘球状闪电的出现、爆炸以及各个角色在那一时刻的状态为轴线纵向延长的油画小说每一个叙述者出场的画面是这样的:(1)蝈蝈:屋外“急雨在天地间编织着一张银灰色的巨网,风吹雨丝,如同网在水上漂⑤在视线之内的是短短的一截褐色的小路偶尔冲出来的闪电撕扯着远方的云片屋内,蝈蝈坐在“尼龙布睡椅上”,若有所思的凝视着远方接着屋内出现了一位正在跳跃的女孩(蛐蛐)屋外也出现了一个正在跳跃着的明晃晃的球体之后女孩与球体相遇“飞踢一脚”之后,伴随着一声巨响蝈蝈的回忆旅程正式开启2)老刺猬:一只瑟瑟发抖的老刺猬正在旁边有着一棵高大的苍耳子的建在一条排水沟的半腰里的窝中避雨。
在避雨的同时它的目光正注视着不远处跳跃的火球一个喷嚏之后它的有关蝈蝈与茧儿的婚姻故事被拉了出来3)奶牛:一头被闪电击中后缓缓站起的奶牛,迎着“草甸子里刮来的充溢着芳草气息的风”焦急地寻找着它的主人寻到主人后,在“雨浥轻尘”之中,“‘哞’——奶牛悠悠地叫一声,和着还在甸子里爬行的火车笛声”⑥它的回忆也开始了4)蛐蛐:一个穿着带有卡通图案的汗衫的小女孩提着湿漉漉的裤子,“挪动着两根藕节般的小腿”向着她的父亲和奶牛在的方向走去女孩的身旁还有一只紧紧跟随的小黑狗她的回忆是伴随着絮叨展开的5)茧儿:她坐在老屋里的土炕上,活计被放置一边一脸愁容的她一边吮着被针刺破的手指一边泪眼模糊的“透着那块巴掌大的窗玻璃”看着房檐和晾衣绳巨大蛛网上的两种生物在听到一声巨响后,她带着回忆向牛棚的方向跑去6)婆婆:在昏暗的天空下一个嘴皮在不停地翻动着的老妇人向着白杨树下匆匆走去这时她的思绪也飞回到很久之前在欣赏着作者描绘出的生动的画面的同时你会了解到每一个叙述者都在有条不紊的追忆着故事的各个片段,显得那么的恬静,和谐但联系到刚刚发生的猛烈的爆炸的场景——黄中透着绿的足球大小的火球引起的一声巨响与一股浓烈的火药味——这一处处画面就显得过于静谧。
这时的时间似乎停滞了,好像一个被放慢了的镜头对于读者来说这是一个很大的视觉反差进而在心里也形成了某种落差爆炸像是一个郁积了各种情绪的人的发泄,在狂躁前后有着出奇的安静这时的读者便会去探索这个落差的来源,从而跟紧了作者的脚步 在莫言的心中,“好看”的小说有一个标准:“第一要有好的语言,第二要有好的故事,第三要充满趣味和悬念,让读者满怀期待第四要让读者能够从书里看到作者的态度,看到作者的情绪变化,也就是说,要让读者感到自己与作者处在平等甚至更高明的地位上[6]在《球状闪电》中好的语言和好的故事且不用说作者对于叙事视角的设置与选取,叙事节奏的掌握使得小说“充满了趣味和悬念”,也让读者在体会了作者的情绪变化的同时用自己的观点与态度填充了小说中出现的情绪转变的反差,成就了莫言口中“甚至比我写的还要好”的读者 (作者单位:辽宁师范大学)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