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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西方妇女史学的若干理论问题刘 军 妇女史学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妇女史学（womens history）包括古今中外所有关于女性的记载和评论，不管这些作者的性别、立场和观点如何。狭义的妇女史学指女性主义史学（feminist history），尤指女史学家为妇女而写的妇女的历史（the study of history by，of，and for women）。这后一种妇女史学出现于70年代初，本文所指妇女史学是在这种意义上的。70年代以前史书中有关妇女的记载和论述，不能算作独立的研究领域，因其数量少，内容不系统，没有明确的研究宗旨，也缺乏独特的理论与方法。1840-1850年间出版的美国学
2、者e。艾丽特的3卷本美国独立战争中的妇女，通常被认为是一部最早的妇女史著作。 妇女接受高等教育开始于19世纪，女子学院起了重要作用。1892年堪萨斯大学社会学系开设了关于妇女社会地位的课程，是已知最早的关于妇女的课程。女子高等教育的迅速发展是在一战以后。20世纪初随着第一次妇女运动的高涨，妇女史研究有过一个短暂的热潮，出现了一些女史学工作者。40年代相继建立了3个妇女史的档案中心，结束了妇女没有档案、没有历史的局面。妇女教育的普及，妇女研究人员的培养，妇女史资料的收集保存，为70年代妇女史学的出现奠定了基础。美国是妇女史研究最活跃的国家。1970年美国历史协会年会在波士顿首次举行了妇女史讨论会
3、，标志着妇女史开始进入专业学术领域。70年代初至80年代初全国学术刊物发表的妇女史论文增长了22倍。1970年底，美国各大学开设这类课程110门，80年代中已增至300门。1981和1983年女史学家当选为美国历史协会主席。这些表明妇女史在当代美国史学领域已完全确立了正统地位。当代西方妇女史学在其短短二十多年的发展过程中，对史学界乃至整个社会科学领域影响很大，不仅在经验性研究领域扩展、具体史料发掘和结论的启发性等方面独树一帜，在认识论和方法论上也多有贡献。在即将进入新世纪之时，总结妇女史学理论与方法的某些特点，对全面认识这一学科及其未来走向，对我国的妇女史学的建立和发展将是有益的。 社会原因和
4、学术背景：黑人运动、反战、学运等新左派运动，“人数最多的少数民族”，“美国社会中的第三世界”，妇女在争取自身权益的斗争中，需要探寻妇女受压迫的历史和社会性原因，总结经验教训，形成自己的理论。这一切需要研究妇女的历史，实际上是用妇女的眼光重新审视历史。所以，研究妇女史学不能脱离其产生的社会背景。二战后尤其50年代中以来，西方社会科学经历了一个繁荣期。史学也经历了一次转型，其实质是以政治事件和精英人物为中心内容的史学，让位于以平民百姓日常生活为主的社会生活史学。出现了新的史学理论与方法，新的史学分支。这些学术发展与变化，在各方面促进妇女史学作为一个独立学科的形成。其中影响最大的是社会史，因为妇女史
5、研究初期是在社会史领域进行的。首先，社会史为研究以往被忽视的群体提供了理论依据，而为历史遗忘的最大群体正是妇女。其次，社会史提供了研究群体和日常生活细节的计量方法，和来自社会学、人口统计学、人种学等方法，及一些如家庭关系、人口出生率、性别关系等概念工具。新政治史对妇女史贡献在于，它极大地扩展了政治一词的含义，使政治走出白宫和议会大厦，进入平常百姓生活，“个人的即政治的”。从哲学和思想解放意义上，影响妇女史的是后现代主义。社会话语（social discourse）相对与日常语言，强调语言的社会功能。社会话语是人为的，是可以解构的（deconstruction），只要解构社会话语，就可以改变人们
6、的性别观念，进而改变妇女的社会地位。大致两种思路：herstory中妇女是创造历史的主体，男性只是一个团体或可有可无的陪衬。证实了妇女的历史存在和历史作用。但也使妇女史游离史学主流之外，成为特殊的和个别的课题。妇女史是父权制（patriarchy）压迫的历史，要研究父权制起源、发展和各时期的表现形式。父权制不同于封建制下的家长制，有性别压迫的特定含义，或许称“男权制”更适合。但这种史学将妇女看作历史发展的牺牲者、受害者，没有显示出妇女的历史地位和作用。妇女史的目的和作用：妇女史有三项内容：一了解妇女过去的经历和地位；二使人明白如不涉及性别问题来写历史，就会歪曲女性的形象；三研究男性是如何看待女
7、性的。把妇女排除在历史之外，不止是忽视了妇女，重要的是给史学造成了许多误区和空白，所以，“妇女史并不是起修补作用的历史，也就是说只要重新训练史学家公正地考虑两种性别，妇女史就可以不要了”。在这种意义上，妇女史是“批判的历史”。妇女史应该把它的主题定义为社会性别概念史，定义为与性别概念联系在一起的社会关系和社会经历的历史，而不是孤立的“妇女”史。妇女史的目的是政治性的，“指出和改变男女之间的不平等”。主要特征：1研究对象：由上层妇女转向下层妇女，同时，由女权运动史转向妇女日常劳动、生活、情感、意识等方面。2研究观念：由将妇女看作被剥削者和被压迫者，到强调妇女是历史的主体、创造者。妇女解放与历史进
8、步并不总是成正比的。1800-1900白人妇女的生育率由7.04降至3.56。 广义上，凡努力改变妇女地位和有关妇女观念的团体，均可用女权主义称号。 一、如何看待妇女史的政治倾向 这是评价妇女史学理论的一个基本前提。妇女史学从其诞生之日就表现出强烈的政治倾向和实践特点，它就是要揭示男女不平等的历史根源和种种现象，并力争改变这种现状（尽管妇女们对性别不平等的认识和实现平等的途径始终有分歧）。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妇女史学不是一种书斋学问，它是妇运的产物，是女权主义在史学领域的一种表现。 人们习惯于认为，研究者的主观价值倾向会影响其结论的客观性，尤其是史学研究，因此人们有理由对妇女史学的学术性产生疑
9、问。但实际问题并非如此简单，首先，研究者本身不能完全排除其国别、种族、宗教、家庭、政治倾向等社会属性的影响，甚至性别、年龄等自然因素都显示出一定的社会属性。如同没有人可以抓住头发使自己离开地面一样，不存在没有价值倾向的社会科学研究。另外，虽然研究者的价值倾向在研究过程中不是可以随意发挥的，它要受到研究对象如资料和事实的检验，受到各种学科规则、方法和学术道德等许多因素的制约，但即使这样，研究过程和结论中仍不能完全排除价值倾向。 因此，判断一项研究的学术性不在于看它有无价值倾向，而在于它的结论是否符合研究对象的实际，并能接受时间和条件变化的检验。在这种意义上可以进一步说，研究者的价值倾向如果符合客
10、观实际，研究工作不仅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还会实现政治性和学术性的统一。这方面的例子很多，资产阶级启蒙运动思想家批判当时教会和封建制度的政治倾向是明显的，他们的作品至今仍是人类思想史中的宝贵遗产。马克思主义学说的政治性和实践性特点更为鲜明，经典作家们从不讳言这一点，然而，经过长期实践的检验，它的学术性得到学术界的普遍认可。 可以从两方面判断一个研究领域的价值和学术贡献，一是看它为原有知识体系增添了多少新内容；二是看它是否突破了原有知识体系的局限，看到了在原有认识范围内所看不到的东西。妇女史学在这两方面显然都有所成就。妇女史学在前一方面的成绩显而易见，但是，人们对妇女史学在后一方面的贡献仍估计不
11、足。只有将妇女史学的政治倾向看作是一场社会变革、思想解放和知识革命旗帜，才能理解其内容的启蒙意义，而不会简单地把它同“离经叛道”和“标新立异”混为一谈。当然，这麽认为是就妇女史学整体而言的，并不意味全部肯定其政治倾向中的全部内容，这一点下面将会具体分析，这里只是提出不能因为妇女史学的政治倾向就忽视或低估其学术意义和思想价值。 二、妇女史学理论的主要构成 从时间顺序看，妇女解放运动先后吸收了西方自由主义、马克思主义或社会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许多观点，作为自己的理论和思想武器。当然，影响妇女运动的政治理论远不止这三种，但影响最大的也许要算这三种了。 如女性主义神学最早出现于美国，受黑人神学反对白人传
12、统神学的影响，认为基督教从信仰表述到教会结构统统是父权制的，要求恢复基督教义中应有的女性文化内容，恢复被男人记述的教会史掩盖的女性教会史和信仰经验史。见E.M.文德尔著：女性主义神学景观，三联书店1995年版。80年代末，美国教会中已有2.1万名女牧师，但“她们所追求的并不是在男性占统治地位的权力机构中得到提拔，而是要揭露传统宗教中歧视女性的根源，向所有忽视和压抑女性力量的语言、象征、仪式和教义挑战。”90年代世界发展10大趋势，第291页。 生态女权主义也是当代女性主义思想的一部分，将人类对自然的征服和掠夺与男性对女性的压迫和剥削相联系，主张限制破坏生态环境的发展，重视和重建人与自然的关系，
13、两性间的公正与和谐。见关春玲：西方生态女权主义研究综述，国外社会科学1996年2期。大致而言，当代妇女运动政治理论仍是这三种理论的综合，并在此基础上的发挥和创造。 以美国妇女史为例，第一次妇女运动以资产阶级人权、自由、平等思想为理论依据，要求与男性享有同等的政治权利。尽管卢梭在宣传“天赋人权”时，并没有想到妇女； 美国“独立宣言”要求的上帝赋予人的“某些不可剥夺的权利”，也没有包括妇女。但女性认为，既然她们是与男性一样的人，有理性的人，有权利按照这个理论要求与男性平等。 妇女们很早就要求以自由和平等的思想解决妇女问题，最早有影响的自由主义女性主义专著是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发表于1792年的女权辩
14、护，商务印书馆1996年出版了该书的中译本。经过半个多世纪的努力，她们在政治上获得了平等权利。按照西方自由平等理论，在政治自由和平等之后，如何实现生活理想，全凭个人奋斗了。自由主义女权主义认为，妇女受压迫的根源是两性没有均等的机会，如公民权、受教育权等，只要机会平等，女性是可以与男性平等竞争的，她们否认将两性不平等归结为生理差异，是天生不可改变的。但是，因历史、文化、阶级、种族等原因，现实中男女个人奋斗的起点和环境在实际上是不一样的。自由主义女权主义虽然主张妇女的命运是可以靠妇女自身的努力来改变的，但这种理论不仅以抽象和形式的平等无视和掩盖了现实社会中人与人实际上的不平等，也忽视了男女固有的生
15、理上的差异，因此，它本质上是一种中产阶级白人妇女的解放理论，不能解决其他妇女的问题。的确，表面上的平等并没有使妇女，尤其是有色人种妇女和其他广大劳动妇女，获得经济和生活其他方面实际上的平等，。于是，60年代第二次妇女运动以西方马克思主义为理论武器，围绕种族平等、男女经济平等和实际生活平等展开。妇女从马克思主义那里认识到男女不平等的经济根源，而没有经济上的平等，政治上的平等只是一句空话。所以，妇女解放的一个前提是妇女重新回到社会生产中去。一些妇女理论家还将阶级关系、阶级分析引入两性关系的分析中，以阶级压迫和阶级剥削的观点来看待两性关系的历史与现状。认为妇女受压迫的经济根源或物质根源在于她们的“再
16、生产”和家务劳动，被丈夫和丈夫的雇主无偿占有了。尽管这一时期妇女们在反对种族歧视，争取就业机会平等、同工同酬等方面取得了法律的认可和保障，但在社会生活的实际平等方面仍有许多不如人意之处。比如，有的学者指出，妇女参与社会生产后，经济地位的提高并没有改变她们在家庭的地位，家务劳动的时间并没有因此而减少，负担比以前更重了。还有，黑人妇女们从未脱离社会生产领域，但她们的社会地位和家庭地位并没有因此而得到改善。妇女们意识到了文化的作用，感觉她们被置于男性文化的罗网之中，意识形态、价值观念、传统习俗甚至标榜为“科学”、“客观”的知识体系都成了她们争取平等的一道道障碍。例如，有的妇女史学家感到，不对史学传统在历史观、理论与方法上进行一番改造，很难写出真正的妇女史。或者说，写妇女史本身就需要重新认
